“孫隊長,這尸體上蓋了一層泥灰啊,都看不太清了,你們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郭蓉蓉問得還算委婉。</br>
“是啊,我想是兇手棄尸后,故意往尸體上撒了一層泥灰,看起來就不那么顯眼了。我聽工人們說,他們今天早上,正準備往里面灌水泥,要不是有個工人師傅偶然的往下面看了一眼,根本都發現不了。這具尸體就得給澆筑到水泥里。那這個人可就徹底消失了,或許幾十年后,拆樓的時候才可能被發現。這個兇手可真是夠狠的啊。”</br>
“那你們有靠近了看尸體嗎?”</br>
“我正要跟你們說這件事呢。兩個法醫下去了,本來想把尸體拉上來,發現她捆綁的很特別,好像是特意固定成那個姿勢蜷在坑里,而且眼睛、鼻子、嘴全都縫上了。”</br>
“你說什么,全縫上了?”郭蓉蓉吃驚道。</br>
“是啊,法醫說的,我還沒看到,不過肯定不止這些……我從來沒見過用這么奇特的手段殺人的,說兇手是泄憤吧,跟一般的不太一樣,說他變態吧,又太籠統,我現在也拿不準,這個案子到底該怎么定性。”</br>
他說的郭蓉蓉似懂非懂,她現在站在坑外面,只能從上往下看,看不真切。</br>
這時候就聽丁潛問那兩個法醫,“你們已經拍過照片了吧?”</br>
“拍過了。”一個法醫說。</br>
“你們能不能找些木板、繩子什么的,把這個尸體按照原樣拉上來……”</br>
在工地,這些東西并不難找,而且有幾個膽子大的工人愿意幫忙。有個工人先拿來電鋸,把鋼筋鋸斷兩根,方便運送尸體。兩個法醫先下到坑底,拿了一塊臨時拼湊的長方形木頭板子,兩個人小心的把女尸移到木板上,在木板兩邊各綁四根繩子,坑外四個人一起使勁兒,將尸體水平的從坑底拽了上來。</br>
等尸體完全暴露在眾人眼中,有個工人嚇得手一抖,繩子就松了,尸體立刻隨著木板傾斜,幸虧孫建洲手疾眼快,搶過繩子重新拉起來,沒讓尸體掉下去。</br>
眾人幫著法醫一起把木板和女尸搬到一處平坦的水泥地上,是個幫忙的工人馬上逃出很遠,都不敢往前湊。</br>
這具尸體確實看著夠瘆人的。</br>
此刻她已經清晰的呈現在郭蓉蓉和丁潛眼中。</br>
她整個身體呈跪趴的姿勢,雙手倒剪綁在身后,上身幾乎貼在大腿上,雙膝并攏,大腿和腳腕上也都幫著繩子。但死者被切掉的不僅僅是雙手,還有雙腳,齊腕而斷,能看見皮肉之中的白骨。</br>
最攝人的還是死者的臉,乍一看好像一個古怪的生物,卻長了人的身體。</br>
孫建洲只說被害人的五官被縫起來了,但沒說是怎么縫上的。</br>
兇手的手法極度惡劣。</br>
揪起被害人左右眼的上下眼皮,用密針來回縫了好幾遍,生怕被害人還能睜開眼睛似的。</br>
揪起嘴巴,同樣用密針來回縫了幾圈,保持著撅嘴的姿態。</br>
捏住被害人的鼻子,同樣用密針把左右鼻翼對穿,縫成了一個肉疙瘩。</br>
對被害人的耳朵更絕,把耳朵扣在臉上,密密麻麻的訂滿了訂書釘。</br>
你可以運用想象力,嘗試在腦海中勾勒一下這張凄慘詭譎的臉。</br>
這簡單,粗暴,又神經質般的耐心,究竟屬于什么樣的兇手?</br>
郭蓉蓉本來膽子就小,嚇得一把就抱住了丁潛的胳膊。</br>
武功再高強的女人也希望遇到驚嚇時有一個高大的肩膀來保護自己。</br>
丁潛的個頭確實不矮,幾乎能像堵墻一樣把郭蓉蓉遮住。但是他把胳膊從郭蓉蓉手里抽出來,走向了尸體。</br>
剛才尸體在深坑里,身上蓋著一層泥灰,看不清楚她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現在能清楚的看見是一件紅色的連衣裙。</br>
事實上,被害人的身上只穿了這一件衣服,里面什么都沒有。</br>
丁潛心頭一凜。</br>
第一時間想到了今天早上在第三中學見到的那個叫安琪的女孩。</br>
隨即,他就否認的這種可能。</br>
首先,裙子的樣式不一樣,盡管都是紅裙子。安琪那條裙子明顯高檔的多,而死者的裙子就比較普通了。</br>
何況,兇手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從學校把女孩抓出來,殺害后再棄尸這里。</br>
丁潛隱約覺得這個兇手不是那種單純的發泄式殺人,他似乎有某種深層次的原因。</br>
正在琢磨,一陣嘈雜的聲音打擾了他。</br>
杜志勛他們已經趕到了。</br>
走在最前面的是法醫柳菲,拎著勘驗箱,一身灰色立領風衣,冷若冰霜,驚若天人。</br>
她看見尸體的同時也看見了蹲在尸體前面的丁潛,柳眉微蹙,也不知道是因為尸體,還是因為丁潛。</br>
她打量打量尸體,火氣就上來了,“這不是棄尸的地方,你們怎么能隨隨便便移動尸體?”</br>
郭蓉蓉馬上澄清自己,“可不是我要求的啊,是……”</br>
她目光剛落在丁潛身上,丁潛就扭頭對孫建洲帶來的那兩個法醫說,“你們看看你們,毛毛愣愣的,我就說等柳法醫來了以后再挪尸體,你們偏不聽,非要弄上來瞧瞧,現在看不明白了吧,還得等權威來了才行。”</br>
這馬屁拍的也說不上是個什么滋味,柳菲白楞丁潛一眼。</br>
兩個法醫面面相覷,憋了一肚子氣。</br>
柳菲打開勘驗箱,拿出乳膠手套戴上,先繞著尸體走了一圈,然后從女尸的面部開始檢查。</br>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死者瘆人的臉,看不出絲毫緊張和不適,那張精致的瓜子臉保持著異樣的柔和與專注,與死者形成強烈的反差。</br>
柳菲最先注意到的就是縫合女尸五官的手法。</br>
她用手指扒著女尸緊緊縫合的眼瞼觀察了一會兒,又嘗試著拽拽死者撅起的嘴巴,對杜志勛說:“針線好像是仿蠶絲的,這種線比較堅韌,縫針的手法很特別,兇手不是用普通的縫衣針縫的,他用的是縫紉機。”</br>
縫紉機?</br>
周圍的人無不動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