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終于邁出那一步,從幻想邁入冰冷的現實。對于一個在腦海中幻想過無數遍殺人情景的惡魔來說,一個毫無提防的女大學生實在是再好不過的獵物。他突然兇相畢露,撲向她,按倒在地。一旦行動,他就不再有絲毫猶豫。他把隱藏在自己腦海中那些黑暗邪惡的念頭統統宣泄在這個無辜女孩的身上。他用了多少令人發指的手段已經沒人知曉,但僅殺了女孩顯然還不夠,那才是剛剛開始。他打開音響,在房間里播放著死亡重金屬的音樂,他用鋒利的刀子快意切割著女孩的身體,盡情享受。這充滿黑暗血腥的幾小時是他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刻。當他汗流浹背,癱坐在滿地碎肉和散落的內臟中間,就像一個野獸派藝術家縱情揮灑,完成一幅自以為偉大的作品……不,還沒有完,他要讓別人也來鑒賞他的作品,他已經不在乎后果,他要讓更多的人一起感受到死亡重金屬帶來的戰栗。他沒有隱藏尸體,大膽的選擇了棄尸。他把這些尸塊裝在不同的包裹里,分散扔在了城市多個地方,猶如重金屬樂器敲擊出的刺耳音符……他成功了,這起作案堪稱完美,幾乎轟動了全國,整個藍京市的警方都被調動起來,無數人被排查,甚至包括他自己,那種戰栗,恐懼,絕望的感覺比重金屬樂更加強烈,刺激。之后很長的時間里,看到市民們談之色變,女大學生們瑟瑟發抖的走在藍京的夜路上,他內心得到了無限的滿足,以至于在那之后他始終沒有再作案……”</br>
“他沒有作案可能還有其他原因。”杜志勛打斷了丁潛神游一般的敘述,“遭遇到了什么意外,或者結婚了等等一些人生的重大變故。讓他沒有精力和條件再次作案了。”</br>
“你說的也對。“丁潛點點頭,但畢竟十年過去了,兇手可能已經放松了警惕,覺得警察不可能找到他了。某一天他心血來潮,覺得自己被遺忘了,索性在網上發一個帖子,詳細談談這個案子,希望能獲得一些粉絲,滿足一下內心的空虛。一開始帖子并沒有引起太多關注,連他自己都把這件事忘了。但沒想到幾年過去,這個帖子非但沒有沉下去,反而受到越來越多的人關注,最后引起了一個女記者的注意,結果,麻煩來了,女記者提出要跟他見面。他沒辦法只好答應。沒想到見面之后,他驚駭的發現,這個女記者掌握了讓他感到有威脅的證據,所以……”</br>
“你認為是黑彌撒殺害的溫欣?”</br>
“我不知道,但不能排除,溫欣遇害可能是一起模仿作案。事實上,當時有些警察也是這樣懷疑我的。”</br>
杜志勛的眼中霍然熾烈,目光灼灼的看著丁潛。</br>
“溫欣”永遠是兩個人之間最敏感的話題。</br>
而這一次,很罕見是由丁潛主動提到的,出乎杜志勛預料。</br>
停頓了幾秒鐘,杜志勛說:“既然你跟黑彌撒是通過手機聯系,你把他的手機號給我,我們能查到這個人的信息。必要的話,我會找他來問問情況。”</br>
“不是問問而已,我建議你還是盡快逮捕他,罪名容易找,我報警,告他傷害。只要把他帶來,怎么審就是你們的事情了。”</br>
杜志勛接受了丁潛的建議,事實上,他對這個黑彌撒也產生懷疑了。</br>
……</br>
……</br>
不過丁潛提供的手機號并沒有進行實名認證,也許這家伙早就有所提防。</br>
這難不倒鐘開新,還有別的辦法,黑彌撒是海涯論壇上的注冊名,進入他的后臺對于鐘開新來說小菜一碟。</br>
黑彌撒在海涯論壇的賬號后臺有他另外一個經過實名認證的手機號,通過手機號查到了他的姓名和身份證號。把他的身份證號往公安網上一輸入,就調出了這個人的全部信息——</br>
程飛,38歲,大學本科,獲得醫師資格證,現在在藍京市一家寵物醫院做獸醫。沒有犯罪前科。沒有任何不良記錄。</br>
很普通的一個人。</br>
從他的身份和記錄上看,與20年前的南大碎尸案沒有任何聯系,可他卻對當年那起兇案了如指掌,與記者溫欣見面后,溫欣就遇害了,與丁潛見面時,舉止又如此奇怪。</br>
事出反常必有妖。</br>
妖在哪里,耐人尋味。</br>
杜志勛派郭蓉蓉和鐘開新去寵物醫院抓人,卻撲了一個空。</br>
之后又趕去程飛家,還是沒找到人。</br>
就在大家以為他要逃跑,商量要不要通緝他,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消息傳來——</br>
程飛自首了。</br>
……</br>
……</br>
程飛是就近在寵物醫院附近的建業區公安分局自首的。</br>
當時還發生了很戲劇性的一幕。</br>
程飛走進公安分局接待處,辦公室里有兩個民警正在喝茶看報紙,扭臉見程飛衣冠楚楚、很有教養,以為他是來報案的,其中一個民警很客氣的問他:“您好,有什么事兒嗎?”</br>
“我自首。”</br>
“什么?!”</br>
“我自首。”</br>
“你……你什么事兒?”</br>
“我殺了人。”</br>
“殺的誰?”</br>
“呂愛青。”</br>
“呂愛青?!”</br>
“1996年,她是南都大學的大一學生。1月10號晚上她離開宿舍后失蹤,1月19日到31日之間,在藍京市區8個地方分別發現了她被切成碎塊的尸體……”</br>
程飛神情平和,吐字清晰,說到最后,端著茶杯的民警嘴巴長大,含在嘴里的茶水順著嘴角往下淌,滴滴答答濕了一報紙。另外一個民警跌跌撞撞跑出去叫人。</br>
不多時,荷槍實彈的刑警隊們一窩蜂的趕回來,看到程飛仍然穩穩的站在辦公室里,背對門口,刑警們紛紛舉槍瞄準他。“不許動!”“把手舉起來!”“你已經被包圍了!”</br>
程飛不慌不忙轉回身,緩緩舉起雙手,望著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和一張張緊張的面孔,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