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醫(yī)生?!心理醫(yī)生會來查兇殺案?你當(dāng)我傻是不是?”</br>
“我們沒覺得你傻,就是懷疑兇手有病,就是你心理有病,所以派個心理醫(yī)生過來幫忙分析你。”</br>
“哦,哈哈……哈哈哈……我有病,我心理有病。”吳宏勝爆發(fā)出狂笑。“是啊,心理沒病我吃人干什么?心理沒病,我啃人臉干什么?哈哈哈哈……”</br>
吳宏勝的樣子就好像隨時都能失去理智,郭蓉蓉愁眉苦臉的看著丁潛。這書呆子關(guān)鍵時候就是不頂用啊,要是組長在這兒,以他的槍法,沒準(zhǔn)還能瞅機會給兇手一槍呢。</br>
現(xiàn)在剩個丁潛傻乎乎站在那兒,除了收尸,啥忙也幫不上。</br>
吳宏勝發(fā)現(xiàn)丁潛盯著自己的腦袋看,稍稍露出吃驚,了然笑道:“我這腦袋,他媽的,在工廠干活的時候讓門吊鉤子給掃上了,一個鉤子就400多斤,一下就給我腦袋碰稀碎,半拉腦袋都快沒了。當(dāng)時誰都以為我死了。連我自己都覺得我的魂兒飛到陰間了。就在我迷迷糊糊就差一口氣兒的時候,我聽見我丫頭在很遠(yuǎn)的地方喊我,我機靈一下子明白過來,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死,我那口子臨走之前把閨女托付給我,讓我無論如何也要把她拉扯成人,我答應(yīng)過她的。我走了,可就剩丫頭一個人了。我含著這口氣沒往出吐,愣是留住了這半條命。醫(yī)生說我,左邊腦袋少了三分之一,只有正常人的一多半大,怎么看都是個茍延殘喘的廢人吧,可我就是命夠硬,怎么樣,夠硬吧……可是……丫頭卻先走了……”</br>
吳宏勝說著說著聲音哽咽,眼淚不自禁的奪眶而出。</br>
他五官扭曲,似乎努力要把眼淚憋回去。</br>
“你女兒的事我都知道了。是你故意把她的日記放在床頭讓我們看的吧。”</br>
“你們能找到我家,就說明你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也就沒有必要再隱瞞了。”</br>
“你肯定早就看過你女兒的日記,你為什么不早一點兒拿出來。早點兒還你女兒一個清白,比你現(xiàn)在這樣不是更有意義嗎?”</br>
“哼,什么叫有意義,什么叫沒意義,我不懂。我只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那幫畜生把我好端端的女兒毀成了這樣,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你知道我女兒癱在床上那些年,她心里有多苦嗎?她那么漂亮的一個女孩兒,臉?biāo)牧耍闹紕硬涣耍B說話都費事,她就一天天的望著天花板發(fā)呆。一句話也不說,只有眼淚不停的往出淌,她是心理委屈啊……你知道我當(dāng)時看著她這樣,心如刀割,我恨我自己……”</br>
“……我甚至在想我也是殺我女兒的兇手之一。當(dāng)時我為什么要那么固執(zhí),偏要相信她班主任蔡鳳琴的話,我為什么就不相信我丫頭。我當(dāng)時就認(rèn)定了錢是她偷的,我覺得她給我丟人現(xiàn)眼,我罵她去死,罵她為什么不去死!我真混蛋哪,我當(dāng)時只圖一時解氣,我怎么能想到,一個星期之后她真能去自殺。在她最孤獨,最委屈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把她在學(xué)校遭受同學(xué)欺辱的事情告訴我,她是不想讓我擔(dān)心,可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居然站在了那幫畜生一邊,幫著他們把我女兒往絕路上推。我就是個混蛋,徹頭徹尾的混蛋。我也該死,我應(yīng)該把我自己開膛破肚,掏出我的心肝看看還有沒有人味兒。”</br>
吳宏勝用力抽自己嘴巴子,硬邦邦的槍托把自己的臉打得全是血道子。</br>
丁潛和郭蓉蓉看得都有點兒發(fā)傻。</br>
郭蓉蓉明知道是個好機會逃跑,可是面對這個歇斯底里的瘋子,她也不敢亂動。生怕哪一下刺激到他,開槍亂射。</br>
“你是真想死嗎?”丁潛看著他,忽然冒出一句。</br>
吳宏勝停下手,仰著滿是傷的臉,眼神陰森森,帶著困惑瞅著他,“你什么意思?”</br>
“你不敢死。”</br>
“你再說一遍。”</br>
“你懦弱,你不敢死,你只能通過暗中謀殺,不敢光明正大為你女兒洗脫清白。”</br>
“你……你胡說……你再給我說一遍。”吳宏勝歇斯底里的朝丁潛怒吼,調(diào)轉(zhuǎn)槍口指向他。</br>
郭蓉蓉嚇壞了,丁潛這家伙是不想活了還是怎的,萬一把吳宏激發(fā)瘋了,他們都得死,“丁潛你瘋了,你趕緊別說了。”</br>
丁潛就好像沒聽見她說話,面對吳宏勝搖晃的槍口毫無懼色,神情漠然,“開槍吧,你隨時都可以開槍,你不敢面對你的女兒,你就開槍。”</br>
“我有什么不敢面對的,我做這些都是為了她報仇。”</br>
“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br>
“那我還要怎么做?”</br>
“你問她。”</br>
“她在哪兒?”</br>
“在你眼前。她一直都在你眼前,從來沒有離開過。”</br>
吳宏勝淚如雨下,哽咽的望著丁潛,通過那雙深邃懾人的眸子,看見了一個亭亭玉立,巧笑嫣然的年輕女孩。她笑起來帶著兩個小小的酒窩,朝他招手,嘴唇輕啟,卻聽不見在說什么。</br>
“丫頭,對不起,爸對不起你!爸對不起你呀!”吳宏勝幾近崩潰,大聲哭喊。</br>
丁潛動動嘴唇,發(fā)出似有若無的聲音,“我原諒你,你跟我一起來吧……”</br>
“對,我應(yīng)該去找你……我去找你……”吳宏勝喃喃自語,仿佛聽到了一個好辦法。</br>
他面帶微笑,慢慢調(diào)轉(zhuǎn)槍口,指向自己腦袋。</br>
“沒用,你的手動不了。”丁潛說。</br>
吳宏勝的手僵硬在半空,面露驚恐,又帶著恍惚,“我,我動不了了。”</br>
“你全身都僵硬了,動不了,走不了路。”</br>
丁潛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按在他肩頭,用力一壓,吳宏勝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br>
丁潛對目瞪口呆,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郭蓉蓉說:“沒看到他已經(jīng)倒下了嗎。剩下的交給你了。”</br>
“他怎么了?”</br>
“被我催眠了。”</br>
“催……催眠?”郭蓉蓉不可思議的看著丁潛。雖然難以置信,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