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菲言簡意賅,語出驚人。</br>
一番話說完,眾人沉默了半晌,郭蓉蓉猛的驚醒,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跑,“還等什么,趕緊去找那兩個留學生啊。”</br>
這次連柳菲都出馬了,眾人乘車直奔藍京工程學院。</br>
留學生公寓已經恢復了正常使用,樓體外墻還殘留著消防車高壓水龍頭留下的水漬,頂樓那個發生火災的房間距離很遠都一目了然,黑魆魆的窗口兇相畢露的朝向每一個仰視它的人,發出著無聲的獰笑。</br>
那兩個贊比亞來的黑人女學生嚇得驚魂未定,郭蓉蓉見到她們時候,有一個女學生還在哭。</br>
兩個人的漢語水平都可以,除了有點兒口音,正常交流沒有問題。</br>
郭蓉蓉仔細詢問了賈羽珺向她們借用公寓的經過,兩個人一五一十的做了回答。</br>
賈羽珺是學生會的,之前跟兩位女學生有過交往,兩人對賈羽珺的印象都很不錯,賈羽珺這次是以學生會的名義向她們借用宿舍,她們也沒多想就答應了。</br>
郭蓉蓉問她們平時抽不抽煙,兩個女生顯得很不解,都說不會抽。</br>
郭蓉蓉又問她們最近有沒有男性來過她們宿舍抽煙,兩個人也都否認了。</br>
而賈羽珺也從來不會抽煙。</br>
所有能排除的可能都排除之后,就只剩下一種可能——賈羽珺是被謀殺的。</br>
柳菲驚人的假設成真了。</br>
一個本來精心計劃自殺的女孩到頭來居然是被謀殺的,聽起來實在讓人感到費解。</br>
擺在眼前的還有一個更待解決的問題——兇手究竟是如何殺死賈羽珺的?</br>
“我要再去現場看看。”柳菲說。</br>
于是大家跟著她上到留學生公寓7樓,來到火災現場。</br>
站在門口就能看見房里燒得一片狼藉,炸翻的座椅散落四處。柳菲穿上鞋套走進火場。過了大約一刻鐘時間,她面無表情的退出來。</br>
“怎么樣,找到什么線索沒有?”郭蓉蓉急不可待的問。</br>
其他人也都目不轉睛的望著柳菲。</br>
“我重新檢查了廚房。沒有發現任何能點火的裝置,因此我懷疑是有人點燃打火機縱的火。”</br>
“這不可能啊,當時房間里只有我、丁潛和賈羽珺,再沒有第四個人了。”郭蓉蓉首先表示異議,“就算有人,也只能躲在廚房里,他如果點火,不是把自己也炸死了嗎?現場你并沒有發現尸體啊?”</br>
“也不一定非得是這種方法才能點火。”柳菲瞅了瞅防盜門,“當時你們進屋后沒有關門吧?”</br>
“你是說有人趁我們不注意溜進了房間?那我們不可能沒發現。”</br>
“用不著進房間,還有更簡單的辦法。”柳菲朝鐘開新勾勾手,“帶打火機了么?”</br>
“帶了。”鐘開新馬上掏出打火機雙手奉上。</br>
柳菲拿著打火機,站在門外看看屋里,移動到門口左側時恰好能看見廚房門,她點燃打火機,“只要隨便用塑料袋,繩子什么的把按鈕固定住,保持點火狀態,看準了往里一扔,你們當時有注意到這個嗎?”</br>
說話間,柳菲手里的打火機已經拋進屋里,劃過一道弧線,穿過客廳,落進廚房。</br>
郭蓉蓉和丁潛都愕然無語。</br>
當時賈羽珺受刺激發瘋,他倆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哪里會注意一個小小的打火機。</br>
這個偷襲他們的人妄圖制造一起意外同時消滅三個人,烈焰中一次性打火機很容易融化,連證據都能銷毀。他不但心腸歹毒,而且手段高明。</br>
“這個膽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敢鉆到警察眼皮子底下作案,我飛抓到他不可。”郭蓉蓉憤憤不已,“當時,我們把上下樓的電梯和樓梯全堵住了。我就不信他再狡猾,還能插翅膀飛了。”</br>
丁潛接過話,“我覺得兇手不太可能乘電梯上來,原因大家都知道,電梯里有監控,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他既然狡猾,就不會犯這種低級失誤。所以,我覺得兇手最可能是從樓梯上來的。本來走樓梯的人就少,又沒有監控……不知道樓梯是誰把守的。”</br>
“我。”趙剛毅沉著臉說。</br>
“你一直都待在樓梯上嗎,有沒有中途離開過?”</br>
“沒有。”</br>
“那你有沒有看見有誰經過這扇門前了?”</br>
“我一直都待在樓梯井里,沒上來過。”</br>
“這就怪了,那兇手是怎么上來的呢?總不可能會隱身術吧?”</br>
“你什么意思丁潛,你在挖苦我嗎?”趙剛毅怒道,“我告訴你,我一直都守在樓梯上,我敢保證絕對沒有可疑的人從我眼前漏過。我當了這么多年刑警,這點兒眼力還是有的。”</br>
趙剛毅這么肯定,大家也不好說什么。</br>
郭蓉蓉想了想說:“那就只剩兩種可能了,第一種,兇手當時就藏在7樓某個公寓里,也許是其他留學生。第二種,兇手確實犯了低級失誤,乘了不該乘的電梯,至于是哪種,就得查查看了。”</br>
……</br>
……</br>
實際排查起來并不容易。</br>
7樓有20個學生公寓,留學生41人,光是挨個詢問就花了一下午時間。沒有什么收獲。</br>
到了晚上,郭蓉蓉又和鐘開新、趙剛毅去監控室查電梯里的監控錄像。</br>
丁潛卻借口離開了。</br>
他一向不喜歡參與那種機械乏味的工作,有那時間,他寧愿散散步,喝杯茶,哪怕坐馬桶玩兒手機也行。</br>
他在工程學院校園里走了一圈兒,又轉回了留學生公寓樓。</br>
他站在樓下,借著清冷的月光,抬頭望向著火公寓的陽臺,朦朦朧朧的,不像白天看上去那么觸目驚心。夜色掩蓋了猙獰的慘象,也增添了更多的神秘。</br>
郭蓉蓉和賈羽珺對峙的時候,他并不在現場,只能從郭蓉蓉的描述中想象當時的情景。</br>
有一件事,他一直很好奇——賈羽珺為什么會突然發瘋?</br>
郭蓉蓉提到了一個疑點,說她當時坐在陽臺欄桿上,似乎注意力被什么吸引之后,才忽然發作的,好像是被什么嚇到了似的。</br>
一個準備自殺的人坐在7樓陽臺上,能被什么嚇得精神失常呢?</br>
丁潛走到那個陽臺的正下方,想象著以賈羽珺的視角,觀察著對面的景象,目光由遠及近——</br>
天空、籃球場、教學樓、樺樹列、體育館……</br>
丁潛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體育館二樓的窗戶上。</br>
沒有別的原因,體育館正對留學生公寓這一側,只有二樓的大窗戶是完全打開的,那種老式的折頁窗像翅膀一樣朝兩邊張開,露出黑魆魆的胸口,深不可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