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問你呢。我剛到你家樓下,就看見你穿了這身黑色運動服出來,鬼鬼祟祟就往這邊走。我剛攆上你,你又爬進人家房間里,我也是好奇,就跟進來了,剛一進屋就被你咬了一口……”丁潛帶著審視的眼神上下打量蔣雨馨這身打扮,“蔣小姐,我冒昧的問一句,你現在穿的是職業裝嗎?除了肯德基店打工,酒吧里唱歌之外,你還兼職現在這份工作?”</br>
“不是,不是,”蔣雨馨急忙解釋,“我是來調查我妹妹下落的。發現了小區里有個可疑的人,跟來跟去就找到這里來了。”</br>
“你說的那個可疑人就是你妹妹失蹤前跟你提到的那個人吧。”</br>
“嗯。我覺得應該就是他。”</br>
“你還真是說到做到啊。”丁潛的語氣又像挖苦又像欽佩。</br>
“丁醫生,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兒嗎?”蔣雨馨問。</br>
“這個么……”丁潛摸摸沒毛的下巴,“你的療程還沒有結束。你昨天的情緒很不穩定,作為你的醫生,我有責任隨時觀察病人的狀況。”</br>
蔣雨馨冰雪聰明,如何看不出這其實是丁潛改變主意,打算幫她。</br>
“謝謝你,丁醫生。”她眼窩濕潤,由衷感激。</br>
“唉,用不著說那些沒用的,”丁潛只習慣跟精神病人打交道,最不喜歡煽情了,“說說經過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br>
“我在床上拿的。”</br>
丁潛這才注意到床上那些繩子,他定定的瞅了兩眼,忽然不吭聲了。拿起那些繩子摸索著,還聞了聞。</br>
蔣雨馨弄不清他在干什么,就是覺得這個人有點兒怪,她一邊簡單的講述了經過,說說到自己如何在小區了尋找那個可疑的人,以及如何反被對方跟蹤,自己如何發現他,又是怎么設計抓他,追趕他等等……</br>
她說話的時候丁潛沒有打斷,一直在安靜的聽著,等她說完了,丁潛瞅著床上的東西,沉吟了片刻,問蔣雨馨,“你進來的時候見過床上有什么兇器嗎?”</br>
“兇器?!”</br>
“就是刀子之類的東西……”</br>
“沒有,怎么了?”</br>
“沒什么。”丁潛不想說明,他又問:“你剛才說,他站在這里用望遠鏡窺視你是嗎?”</br>
“嗯。我看到清清楚楚。”</br>
“那你進來之后那個人就逃走了嗎?有沒有仔細檢查過整個房子?”</br>
“哎呀,我還沒有檢查過呢。”蔣雨馨臉色一下變了,她似乎明白了丁潛擔心什么。</br>
“噓——”丁潛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br>
他壓低聲音說,“聽你剛才那樣說,這個可疑的人是個詭計多端的家伙。對待這種罪犯絕對不能太大意。你說,你跟蹤了他一個下午,又差點兒把他抓住,剛才他又用望遠鏡偷窺你。說明這個男的正在想辦法對付你。你現在找到他家里,他卻不見了。作案的繩子都沒有帶走。你不覺得這很反常嗎?”</br>
“那這是……”</br>
“我擔心,你妹妹也有跟你相同的經歷。”</br>
蔣雨馨捂住嘴,吃驚的差點兒叫出聲來,“你……你是說,他故意引我來的?”</br>
“……”丁潛沉默。</br>
“我其實也有準備。防狼水算不算?”蔣雨馨掏出防狼水戰戰兢兢的給自己打氣。</br>
丁潛簡直不知該如何評價了。</br>
他朝蔣雨馨使個眼色,慢慢朝房間外走。</br>
他不是專業警察,但曾經跟宋玉林一起參與過辦案,看見過警察搜查和抓人,對他們那一套也略知一二。窮兇極惡,殺人不眨眼的罪犯他也遇見過。在這種突發情況下,他并不慌亂。</br>
而且,他只是懷疑,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還在這里。</br>
衛生間在兩個臥室之間,他先往衛生間里瞄瞄,沒有人。他又小心翼翼走進隔壁臥室。</br>
這間臥室比剛才的臥室稍微小點兒,擺設很簡潔,衣柜、電視柜和茶幾,沒有其他東西。</br>
丁潛看了蔣雨馨一眼,慢慢走到衣柜前。這間衣柜有兩米多高,藏下一個人綽綽有余。</br>
蔣雨馨萬分緊張,舉著防狼水對準柜門,與丁潛一左一右,配合默契。</br>
丁潛一把拉開柜門。</br>
沒人。</br>
兩人剛松口氣,猛然從落地窗簾后面竄出一條黑影。撲向二人。兩個人都背對他,誰都沒有發覺。</br>
他目標明確,手里掄起一根鐵管子,首先選擇丁潛。鐵管子刮著風狠狠砸向丁潛腦袋。</br>
丁潛聽到了背后有動靜,回身看見一道黑影摟頭蓋腦砸向自己,下意識往旁邊躲閃。</br>
砰——</br>
鐵管子沒砸中頭,砸中了他肩膀。把丁潛打個趔趄,差點兒摔倒。</br>
蔣雨馨尖聲驚叫,舉著防狼水都忘了用。</br>
那個人根本沒在乎她,只是掄著鐵管子不停的擊打丁潛。其中一管子打中了他的頭。丁潛就感覺天旋地轉,躺在了地上,耳邊傳來蔣雨馨一聲聲驚恐的尖叫聲。</br>
他心里一點兒都沒感到害怕,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解脫。</br>
尖叫聲距離他越來越遠,黑暗的房間也越來越遠,眼前浮動著各種顏色,他感覺自己似乎在飄渺無際的草原上飄蕩,陽光明媚,微風吹拂,湛藍的天空中,浮現出似曾相識的人影……</br>
“嗨,你們醫院是不是有個叫丁潛的醫生,就是那個隨便把患者催眠了,讓患者家屬告了的心理醫生。”</br>
“哦,倒是有個叫丁潛的,你是誰,你也是記者?”</br>
“我?!我哪兒能是記者啊,嘿嘿嘿……我是……他老姨。”</br>
“你是他老姨?”</br>
“是呀。”</br>
“可我看你好像還沒有我們丁醫生歲數大吧。”</br>
“這有什么,我媽丁潛他姥生我晚嘛。我二姐,丁潛她媽未婚先孕,生他早,就這么著。我自然就比他年輕了,那又怎么樣,我輩分上還是他長輩。快帶我去見他。”</br>
“哦,這樣啊,可是,我怎么從來沒聽我媽說過我有一個老姨呢,我也沒聽我媽說過她生我是未婚先孕。”</br>
“什么……你……你是丁潛?!”</br>
“我就是丁潛,你這個老姨是怎么回事兒?”</br>
“我……哈哈哈,誤會誤會,我是都市快報的記者,我叫溫欣……”</br>
“……”</br>
“呃……”丁潛忽然從昏迷中睜開眼。</br>
剛才的幻象一瞬間從眼前抽走,只剩下一間蒼白冰冷的房間,彌漫著濃重的藥味。</br>
這里是醫院的病房,他后腦殼一脹一脹的悶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