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潮身體一僵,來不及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懷里的小姑娘蹙了蹙眉,伸手按了按太陽穴,本能地后退,松開了他。</br> 短暫的幾秒擁抱。</br> 蘇潮瞠目結舌地低頭打量她。</br> 溫顏的表情不太對勁,烏黑水潤的眼睛沒什么焦距,做出的事情又實在匪夷所思。</br> 蘇潮這人平時痞氣慣了,實則心思還挺細,第一時間察覺到異樣。</br> 周圍的吃瓜群眾起哄聲不斷。</br> 蘇潮懵逼地看了眼陸染白,喉頭滾動幾下,張了張嘴巴,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br> “在一起!在一起!”</br> “嗷嗷嗷!!好精彩好刺激!”</br> “哎,新同學大帥比,我們東分的溫女神都表白了,你給點回應唄!”</br> “就是就是!怎么還愣上了?”</br> 溫時虎軀一震,被溫顏這個令人窒息的神操作驚呆了。</br> 視線從蘇潮的臉上轉換到溫顏,最后才悄悄地往陸染白那頭望去。</br> 少年握著網球拍,額前的黑發(fā)被風吹亂,黑漆漆的眼睛霧蒙蒙,讀不出任何情緒。</br> 他們倆一起長大,經歷過種種,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他這個表情。</br> 溫時只覺得像是被平底驚起的悶雷砸中,這會兒甭說出聲,他連一個字都不敢吱聲。</br> 吃瓜群眾的起哄聲跟這邊的沉默呈現出鮮明的對比。</br> 不知過了多久。</br> 溫時聽到陸染白輕慢低啞的嗓音響起,“裁判。”</br> 負責充當裁判的男生啊了聲,陸染白抬眸看向溫顏,視線稍稍停留,旋即移開,輕飄飄地盯著坐在高處的裁判,“現在幾比幾?”</br> “????”</br> 不是!!</br> 都這個時候了,這位大佬竟然還只關心比分??</br> 眾人蒙圈,溫時跟蘇潮也被陸染白的云淡風輕震住了。</br> 該不會是傷心到極點后腦子抽了吧?</br> 溫時往場中央走了幾步,試圖喊他,“染、染白哥……”</br> 陸染白沒理會他,盯著裁判,莞爾一笑,“說,幾比幾?”</br> 明明是很平靜的眼神,裁判竟然怕怕地抖了抖,結結巴巴回他:“6比6,開始搶七。”</br> 翻了翻記錄,裁判弱弱地添了句,“目前比分蘇潮領先。”</br> “哦。”</br> 陸染白輕笑一聲,手指一松,網球拍應聲而落,“不打了。”</br> “啊?”</br> 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認輸。”</br> 蘇潮:“?”</br> 溫時:“?”</br> 陸染白垂眸,修長的手指勾了勾腕間的領帶,略微停頓一秒,他注視著完全懵了的蘇潮,玩味輕笑,“爸爸是不可能叫的,我選擇大冒險。”</br> 陸染白朝蘇潮走去。</br> 蘇潮一頭霧水,剛出聲:“什么大冒——”</br> 下一刻,陸染白傾身過去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非常兄弟的抱法,蘇潮沒想到這人突然搞這么一出,被他一抱,蘇潮整個人都僵硬了。</br> 腦海里緩緩地打了個:艸?</br> 不及回神。</br> 后背被重重拍了下,疼得蘇潮簡直想要罵人。</br> 陸染白薄唇輕啟,面無表情地吐出四個字:“最喜歡你。”</br> 蘇潮:“…………”</br> 偏偏這人說完,報復性地又是一記兄弟友愛的“鐵砂掌”。</br> “啪”</br> 蘇潮被打得差點吐出老血來。</br> 陸染白松開蘇潮,整了整自己的球服,退開幾步,張開五指沖一直在發(fā)呆的溫顏晃了晃,“溫同學?”</br> 溫顏迷茫地盯著他。</br> 少年漆黑的眼睛色澤烏黑純正,像是勾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人時,任誰也挪不開視線。</br> 溫顏的意識恍惚了一瞬,稍稍回籠。</br> 她是……怎么了么?</br> 陸染白兩指曲起,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似笑非笑調侃,“溫女神?你這個大冒險有點敷衍啊,挺沒勁兒的。”</br> 他邊說,邊若無其事地勾著蘇潮的肩膀,“友好”地拍了拍蘇潮的后背,“瞧,我這個比你實誠多了,對吧?新同學?”</br> 陸染白看向蘇潮,蘇潮愣了一下,這會兒竟然福至心靈,瞬間懂了陸染白這一出騷操作的目的。</br> 蘇潮忍著被打出血的痛楚,反手勾著陸染白的肩頭,以牙還牙地狠狠拍了一掌,“朋友,下次你還是直接叫爸爸吧!”</br> 溫時也搞明白了,忙沖過來打圓場,“行行行,大冒險結束。都散了都散了。”</br> 吃瓜群眾:“?????”</br> “什么情況啊?”</br> “大冒險什么玩意??哎這不是告白嗎?”</br> “搞什么飛機?玩游戲么這是?”</br> “我還以為是——”</br> “害,失望。”</br> “我就說溫女神壓根兒不是這個性格啊,你們也都沒人信。”</br> “有一說一,我感覺她剛才跟吃錯藥了一樣,小說里那種□□控……”</br> “你還能再狗血點嗎?還□□控?”</br> 陸染白一一掠過在場的吃瓜群眾,眉目淺笑,“大家看得開心么?”</br> “?”</br> “剛才是不是有人還下注了?”陸染白漫不經心道:“真心話和大冒險,賭輸的人選一個吧?”</br> “選什么?”</br> “跟我一樣,叫爸爸或者給新同學一個友愛的擁抱。”陸染白說起這種謊話輕車熟路,把蘇潮跟旁邊一眾吃瓜群眾看得一愣一愣的,“畢竟,咱們東分的校訓‘團結友愛,協(xié)作通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校訓規(guī)矩不能忘,是吧?”</br> 蘇潮:“…………”</br> 溫時:“…………”</br> 眾人:“…………”</br> 既然大佬都這么說了,大伙紛紛捧場。</br> 都是年輕人,愛瘋愛鬧。</br> “我我我我!那我叫個爸爸?”男生嬉皮笑臉地,“十七中的大佬!!啊不不不!以后就是咱們東分的大佬了!!大佬求罩求抱抱!”</br> “+1”</br> “+2”</br> “那我能選大冒險嗎?”被推出來的一個女生羞澀地靠過來,“抱、抱一個?”</br> 蘇潮臉色一沉,女生被嚇得嚶嚶嚶,連連后退,“那、那還是算了吧。”</br> 溫時首先給蘇潮一個大大的熊抱,內心不免給陸染白這個操作大大點了個贊。</br> 眼下沒人關注剛才烏龍般的所謂告白,蘇潮在校外聲名顯赫,東分的男生一溜地求大佬罩。</br> 場面一度失控。</br> 大伙的注意力被轉移,溫顏這邊就冷清下來。</br> 溫顏眼眸低垂,捏緊蔥白的手指,一言不發(fā)地站在那里。</br> 少年溫柔卻有力量的聲音驀地在頭頂響起,熟悉又令人安心,“溫女神,游戲結束。”</br> 游戲結束?</br> 溫顏這會兒沒什么自我思維,聽著他的聲音,她抬眸直視著他。</br> 少年眉目深沉地盯著她,薄唇開啟間,好看的唇色莫名勾人。</br> 溫顏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像是受到了蠱惑般,良久,她默默地跟著他念叨著:“嗯,游戲結束。”</br> -</br> 洗了臉,腦子混亂又清醒,溫顏忍著頭暈目眩的感覺,摸出兜里的手機,打開八卦聚集的貼吧論壇。</br> 今天的事兒果然掛在首頁。</br> 溫顏心跳失常,手指戳了幾下,才勉強點開。</br> 原以為自己會被高高掛起,吐槽一頓。</br> 奇怪的是,大家議論的熱點竟然不是她烏龍的表白,反而陸染白跟蘇潮的那場賭約熱度更高。</br> 11樓:今天的比賽賊特么的刺激啊?沒想到咱們陸學神還有這么騷氣的一面?</br> 17樓:啊啊啊啊啊!我倒是覺得好a啊!!扔球拍認輸那個動作簡直a爆了。明明在認輸竟然有種王者的蔑視!愛了愛了!</br> 下面一群+1+2。</br> 47樓:那你們今天抱十七中那個大佬了嗎?</br> 49樓:抱什么啊?我反正是不敢。</br> ……</br> 77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陸染白好像是在護著溫女神嗎?</br> 79樓:不是都傳他們倆在更衣室里xxx。</br> 107樓:別亂說了吧。要是真在一起了,溫顏會玩這個游戲?</br> 132樓;溫顏也不知道是什么來頭,我感覺他們幾個好像都挺護著她的。</br> 又是一堆+1+2</br> 178樓:我、我還挺羨慕溫顏的。人長得漂亮,學習好,還有一堆大佬寵著。嚶嚶嚶!恰檸檬。</br> ……</br> 溫顏隨便翻了翻,表白的熱度不大,這些無聊人士反而熱衷于各種拉郎配。</br> 溫顏:“……”</br> 衛(wèi)生間外有人敲敲門,“溫顏你好了嗎?”</br> 是副班主任教英語的陳老師,因為年輕,剛大學畢業(yè)沒多久,跟他們年紀差不了許多,大家都親切喊她小陳老師。</br> 或者直接叫她的英文名:echo。</br> “好了。”</br> 陳菁柔聲提醒,“那行,你整理下趕緊來教導處。”</br> -</br> “沒早戀,哪能呢?就一群小朋友打打鬧鬧。”王建國跟唐主任那塊拍著胸脯打包票。</br> 唐主任在東分出了名的管理嚴格,他自己是早戀的受害者,對早戀這種現象深惡痛絕。</br> “那么多學生都鬧著玩,這不貼吧跟論壇都討論著,我覺得咱們東分這點就挺好,又不是西分那邊老古板,學生們活潑點不挺個性挺好玩么?”</br> 十七班的班主任李偉科也加入戰(zhàn)斗。</br> 王建國跟李偉科高中大學一直在較勁,到了東分后也沒落下,方方面面都要比個高低。</br> 難得會有有志一同的時候。</br> 唐主任瞥了一眼齊刷刷站成一排的四個學生,其中兩個還是學校的頂尖學霸。</br> 學霸跟學渣之間有壁壘。</br> 唐主任覺得自己年輕時之所以輸給對方,就是因為自己是個學渣。</br> 幽幽點頭,唐主任盯著溫顏,和顏悅色地問她,“溫顏,你跟蘇潮以前認識?”</br> “認識。”</br> 溫顏倒是沒隱瞞,“不熟。”</br> 蘇潮有點扎心。</br> 好在,小姑娘又添了句,“現在是朋友。”</br> 唐主任知道這小姑娘不愛說謊,雖然看了有人傳的視頻,里頭的畫面讓他還挺震驚的,不過兩班的班主任都做了擔保,加上這事兒關乎孩子們的顏面。</br> 唐主任教育了他們幾句,也就放了行。</br> 晚自習溫顏請了假,被陸染白他們幾個拖著去了趟醫(yī)院。</br> 零零總總的一頓檢查,驗了血,血液里成分倒是有點異常,類似一種安眠藥的東西,溫顏免不了想起網頁跳出來的垃圾廣告。</br> 下午那會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到現在都還是糊涂的。</br> 只記得那個男生的一雙眼睛,讓人看了昏昏欲睡。</br> 催眠?</br> 這也太扯了。</br> “人在精神疲乏時,是會被外在影響,不過問題不大,好好休息一下。”</br> “小姑娘是不是經常熬夜?熬夜傷身,疲乏了,人體的各項機能也就跟著下降。”</br> “高二啊,學業(yè)固然重要,身體也不能垮了。”醫(yī)生挺和藹,“沒什么大事,開點安神的藥,休息幾天就行了。”</br> 溫顏躺在床上,醫(yī)生開了安神的藥,還有些補充體力的葡萄糖,液體通過吊針輸入體內。</br> 她其實沒多困,腦子現在清醒的很。</br> 隔著簾子,聽蘇潮跟溫時在交談:“這什么短信啊?靠,這人是變態(tài)吧?蘇水仙你仔細想想你身邊有沒有那種變態(tài)人物?惡作劇么這是?”</br> “老子不正在想么?”蘇潮揪了揪頭發(fā),腦子快炸了,“我也不認識什么變態(tài)啊!”</br> “今天要不是染白哥機智,我姐就要成為東分的笑柄了。”</br> 蘇潮不滿:“哎你這是什么意思?那小朋友就不能是真心的?”</br> 溫時白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要點臉吧!我姐最愛的是學習!謝謝!”</br> 蘇潮撇撇嘴,下意識看向坐在沙發(fā)上的陸染白,這人從在操場差點沒把他拍死后,一直到教導處都沒怎么說話。</br> 心情看上去陰郁的很。</br> 今天那事兒看似瀟灑,內心估計苦逼死了。</br> 想到這里,蘇潮莫名地爽。</br> 正在這時,蘇潮接了個電話,怕吵到溫顏,他拿著手機出去接。</br> 溫顏翻了個身,心里亂糟糟,她看了別人錄制的視頻,她下午那一出簡直沒眼看。</br> 陸嬌花應該……</br> 很生氣吧?</br> 如果兩人換位思考,是他對著一個女生抱了,又親昵的表白。</br> 她會怎么樣?</br> 能做到拋卻一切,首先幫忙解圍么?</br> 估計以她的性子,別說幫忙解圍,很可能直接扭頭就走,從此老死不相往來。</br> 等等!!!</br>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br> 她為什么會在意他會不會生氣?</br> 溫顏臉頰發(fā)燙,想要否認,可無論從哪方面,都無法否認自個兒的心。</br> 就……</br> 莫名地在意。</br> 液體警報器發(fā)出滴滴聲,護士過來拔了針頭。</br> 溫顏手臂有些發(fā)麻,忽地,聽溫時喊了聲:“染白哥,你去哪兒?”</br> 陸染白從沙發(fā)上起身,“走了。”</br> 溫時看了一眼還在簾子里的溫顏,驚了驚,“那我姐她——”</br> 陸染白沒搭腔,推開病房的門,徑自走了出去。</br> 溫顏從床上下來,拉開簾子時,外頭已經沒了陸染白的身影。</br> 溫時滿臉尷尬,又有點心疼,“染白哥估計很傷心。”</br> 溫顏一愣,透明的指尖陷入掌心,溫時從沙發(fā)上直起身子,一瞬不瞬注視著她,表情特別認真,“姐,說真的,從小到大我都沒見過他跟今天這樣。”</br> “他這人頂級驕傲,今天在操場——”</br> 溫顏沒作聲,手機也沒帶,甚至來不及換下病號服,穿了拖鞋就往外奔。</br> 溫時嚇了一跳,忙跟上去,“姐你去哪兒?”</br> 溫顏不理,電梯恰巧停在這層,溫顏按下電梯按鈕,電梯門關閉時,蘇潮剛打完電話,問溫時:“小朋友去哪兒?”</br> -</br> 夜風沁涼,下了樓,小風灌入還真有點冷。</br> 醫(yī)院里隨處可見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她這個樣子倒是沒怎么引起注意。</br> 溫顏不敢放慢腳步,正門旁是個花園連廊,紫藤花開得正旺,一串串紫色幽夢垂墜,偶爾有病人跟著家屬在這塊散步。</br> 穿過連廊,不多久,總算看到了陸染白的身影。</br> 少年剛打完電話,手機隨手揣兜里,即使在濃重夜色里,溫顏總是能第一時間認出他。</br> 見他提步欲走,溫顏顧不得輕飄飄的腳步,忙在他身后喊他:“陸嬌花!”</br> 陸染白頓足,溫顏生怕他直接走掉,三步并作兩步地追過來。</br> 陸染白回頭看她,女孩子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跑得急,病號服領口歪了一邊,肩帶熨帖在柔白細膩的肌膚上,若隱若現。</br> 少年黑漆漆的眼睛融了抹暗沉,溫顏氣喘吁吁的,“你就這么走了么?”</br> 陸染白單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眉眼淺笑,“嗯?不然呢?留在這里做什么?”</br> 溫顏被問住了。</br> 空氣凝固一瞬,莫名尷尬。</br> 半晌,他輕飄飄問她,“有事?”</br> 溫顏:“……”</br> “沒事就回去吧。”他還是那副散漫的模樣,手指勾著她的領口提了提,遮住肩帶,“瞧你,冷得跟只可憐的小野貓似的。”</br> 他轉身欲走,溫顏頭腦一熱,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br> 陸染白微微一怔,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握緊的手腕,許是怕他掙扎,小姑娘用了十足的力量,一雙柔白的小手緊緊扣著。</br> 陸染白垂眸打量著她的臉色,燈光昏暗,瞧不出她是不是紅了臉,但這個怯生生的模樣,想必臉頰會很燙。</br> 他輕笑了下,手指碰了碰她的臉頰,她僵了僵,倒是沒躲。</br> “臉紅了?”</br> 溫顏:“……”</br> 她想否認,可這會兒,什么話都說不出口。</br> 陸染白抬眸掃了眼她的手指,嗓音低啞又性感,“溫女神,你這算什么?對我強取豪奪?”</br> 溫顏不理他不正經的調侃,她頭垂得很低,眼睛也只是盯著地面,手指扣著他的手腕,越來越緊,他剛想出聲,被她低聲打斷,“陸嬌花,你不要說話。”</br> “嗯?”</br> “下午我不知道……我沒印象……”</br> 溫顏臉頰緋紅,這會兒像是著了火,燙得要命。</br> 心臟怦怦直跳,幾番掙扎,她都不知道自己說了點什么,“跟蘇潮……我不是……”</br> 頭頂驀地傳來少年懶散的輕笑聲,又低又啞。</br> 溫顏的耳根都紅透了。</br> 只覺得他傾身靠過來,單手掌著她腦后,強勢地將她扣在懷里。</br> “你這是在跟我解釋?”</br> 陸染白扣得緊,溫顏臉頰貼在他心口,聆聽著少年強有力的心跳聲,跟她自己的交織在一起。</br> 她耳根都麻了。</br> 下意識想反駁,可聽到他的聲音,她還真沒辦法拒絕。</br> “沒生氣。”他啞聲輕笑,“不是生氣。”</br> 溫顏僵了僵,沒想到他會猜出來自己想要問他的東西,她沒緩過心神,也沒抗拒,任由他抱著自己。</br> “就覺得我家的小姑娘被欺負了,嗯,挺不爽的。”</br> 陸染白漆黑的眼底戾氣淺淺,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黑發(fā),他慢條斯理啞聲道:“乖,回去躺著,男朋友幫你出氣,嗯?”</br> 溫顏錯愕幾秒,僵在他懷里。</br> 從來到醫(yī)院,他就什么都沒問,也不吭聲。</br> 一直以為他要么就是在生氣,要么壓根兒不在意。</br> 想來想去,都沒想到他會是這么個想法。</br> 仔細一想,好像以前也是如此,不管怎樣,這人從來都是相信自己……</br> 眼底水霧彌漫,鼻頭隱隱泛酸,溫顏覺得挺丟臉,下意識就往他懷里靠了靠。</br> 良久。</br> 她甕聲甕氣問他,“……因為相信我么?”</br> “嗯?是吧。”陸染白懶洋洋戲謔她,“而且,溫女神眼光那么高,視線放在我身上久了,審美都被拉高了n個檔次,能看得上別人么?”</br> 溫顏一頭黑線:“……”</br> 革命友誼的感動瞬間銷聲匿跡。</br> 溫顏眨去差點奪眶而出的水霧,被氣笑了,小小聲吐槽他,“你是吃自大長大的么?”</br> 陸染白抵在她發(fā)梢,緩緩下滑,下巴抵在她頸間,悶悶笑了聲,不正經的回她,“大概是吃檸檬長大的。”</br> 溫顏立馬聽懂他的言外之意。</br> 少年溫熱的氣息落在她頸間的肌膚,離得近,簡直像是要親上去一樣。</br> 他一開口,溫顏整個人都麻了。</br> 還沒理清楚頭緒,就覺得他收緊了手臂,扣得越發(fā)緊了。</br> “真的。”少年的音色啞了幾分,“檸檬恰了幾噸。”</br> “嘴巴酸。”</br> 修長的手指捏著她小巧的下巴,陸染白眉目彎彎,薄涼的唇順著她的發(fā)絲下滑,若有似無地碰了碰她的耳珠,低笑著逗她玩兒,“那你要不要嘗嘗?”</br> 話落,懷里的小姑娘身體就僵直了。</br> 陸染白不免失笑,原本也只是想逗逗她,沒想在這個時候欺負她。</br> 眼下最主要的是找出那個始作俑者。</br> 如果讓他知道是誰做的……</br> 松開她時,少年黑漆漆的眼底戾氣沉了幾分,連帶聲音都冷了幾分,“回吧,我走——”</br> “陸嬌花。”</br> 女孩子突然叫住他,聲音微微發(fā)顫,“低頭。”</br> 陸染白怔了一秒,正想問她,冷不防就被她揪著衣領,跟著往下帶。</br> 下一刻。</br> 女孩子柔軟的唇貼上了他的。</br> 陸染白全身僵直,瞳孔微微收縮。</br> 心跳陡然漏跳了好幾拍。</br> 余光所見。</br> 女孩子努力踮起腳尖,明媚的眼睛混合著淺淺的水汽,直勾勾地凝視著自己。</br> 呼吸一瞬間亂了調。</br> 耳邊的聲音也跟著虛化。</br> 心神彷徨間,就聽女孩子冷清的聲音含著羞怯,又帶著一種蜜汁女王范。</br> 命令他。</br> “張嘴。”,,網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