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溫顏雙腿還隱隱發軟,高跟鞋踩在松軟的雪地,腳底一滑,溫顏下意識穩住身形。</br> 陸染白伸手扶住她,眉頭一挑,“腿軟?還能走么?”</br> 想到剛才在車里跟他做的事兒,溫顏臉頰發燙,甕聲甕氣道:“能走。”</br> 陸染白瞧她都沒敢看自己,忍不住輕笑出聲。</br> 距離舞會開場還有半個小時。</br> 校園這會兒沒什么人。</br> 溫顏提著裙擺走在前頭,身體還是有點不舒服,陸染白盯著她的背影瞧了會兒,追上去攥著她手腕。</br> 手指順著女孩子腕間的肌膚劃過,爾后,與她十指交握。</br> “路滑。”陸染白笑,捉緊她的手指攏在自己掌心,“男朋友牽著。”</br> 溫顏頭一低,沒掙扎,任由他牽著自己。</br> 雪花紛紛揚揚而落,眼前人黑發蕩漾在風里,燕尾服筆挺有型,垂眸輕笑間總是莫名的勾人。</br> 溫顏嗓子有些啞,手指緊了緊,扣住他的,明媚的眼睛彎了彎。</br> 兩人并肩往藝術館走去。</br> 快到地方,溫顏突然喊他,“陸嬌花。”</br> 陸染白腳步一停,懶洋洋答:“嗯?”</br> “你回頭呀。”</br> 他一腳才踏上臺階,聽到她的聲音,配合地回頭。</br> 溫顏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上了臺階,陸陸續續有學生往藝術館匯合,好奇的目光不時地就落在他們倆身上。</br> 溫顏無視旁人探究的視線,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br> 陸染白嗓音沉沉:“我臉上有花?”</br> 溫顏抿嘴輕笑,向前探了探身子,雙手勾著他的脖子,脆生生地喊了聲,“哥哥。”</br> 陸染白一愣。</br> 下一刻。</br> 女孩子傾身靠過來,不由分說地就親在了他眼角的淚痣。</br> 陸染白脊背僵硬,燈光下,溫顏又一次瞧見少年白皙的耳垂泛著粉色,逐漸燒紅。</br> 溫顏起身,細白的手腕還勾著她。</br> 女孩子明艷的小臉掛了抹得意,嘴上卻表現得分外無辜,睜著一雙烏黑靈動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哥哥,你臉紅什么?”</br> “又使壞是么?”</br> 陸染白眸色一按,手掌按著她的細腰,剛想給她按懷里,她已經靈巧躲開。</br> 這會兒人越來越多。</br> 陸染白眼睜睜看著她提著裙擺,跟著一群女生進了藝術廳。</br> 他按了按唇角,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女孩子的味道,想到她剛才在車里被自己折騰得眼角泛紅,低聲求饒。</br> 陸染白垂眸輕笑,身后有人喊他,“染白哥。”</br> 他漫不經心回頭,溫時就站在離他不遠的臺階,怕他瞧不見自己,溫時沖他揮揮手,“這兒!”</br> 陸染白邁開長腿走過去。</br> 溫時好奇地打量著他,“不是去車里拿袖扣了么?這么久?”</br> 陸染白嗯了聲。</br> 溫時伸手,“袖扣呢?”</br> “沒拿。”</br> 溫時:“??”</br> 陸染白笑了,“忘了。”</br> 溫時:“……”</br> 溫時覺得自個兒雖然腦構造簡單,但也不是個傻瓜。</br> 消失了這么久……</br> 溫時狐疑地往他臉上望去,少年燕尾服筆挺,襯衫一絲不茍,就連領口的溫莎結都系得方正,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優雅貴公子的既視感。</br> 除了漆黑的眼睛里似乎籠著層霧氣,這么一瞧,隱隱帶著未曾退卻的情/欲。</br> 溫時的腦袋瓜里又開始腦補一些有的沒的。</br> 等等!!</br> 該不會跟女孩子亂搞了吧??</br> 啊這……</br> 念頭一起,又覺得荒謬。</br> 就算真搞,也只會跟他姐搞。</br> ?</br> 跟他姐……</br> 溫時驀地倒抽了口涼氣,后退一步,手指顫抖地指著他,“哥你不會把我姐給做——”</br> 陸染白輕飄飄橫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把玩著修長的手指。</br> 溫時瘋狂腦補后,就再也停不下來。</br> 想給溫顏去個電話,又怕問了被這兩個人打死,只好作罷。</br> -</br> 舞會開場,平時束縛在嚴謹校規下的學生們,這會兒都放飛自我,舞池里high到爆。</br> 兩個學校的學生出身不俗,非富即貴。</br> 一個小小的聯誼舞會,搞得挺盛大,放眼望去一溜的高定禮服,宛若群星匯聚的慈善晚會。</br> 溫時拿了兩杯香檳,陸染白對這種舞會沒什么興趣,意興闌珊地窩在沙發上玩手機。</br> “喝不喝?”</br> “什么?”</br> 溫時答:“香檳。”</br> 陸染白眼皮微抬,伸手接過來抿了一口。</br> 這人喝酒的模樣都帶著一種蜜汁性感,偏偏衣著上又優雅無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混合在一起,竟然毫不違和。</br> 溫時想起從幼兒園時期,這人就是少女殺手,一顰一笑也不知道收割了多少無辜芳心。</br> 往往煩了,就拿他當擋箭牌。</br> 就因為那個玫瑰花事件,跟他們家住的很近的幼兒園校長奶奶,每回見到他,都要提一嘴。</br> 溫時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br> “小丁香。”</br> “噗——”</br> 猝不及防聽到陸染白喊他,溫時一口酒入喉,沒忍住,差點噴出來。</br> 陸染白直勾勾地盯著他,有些錯愕。</br> 溫時:“我去拿蛋糕,哥你吃不吃?”</br> “不吃。”</br> 溫時哦了聲。</br> 他去衛生間洗了把臉,不過就是喝了點香檳,怎么就覺得有點醉醺醺。</br> 前廳舞會正開得濃,音樂聲吵鬧。</br> 溫時揉了揉眉心,衛生間走廊里人煙稀少,歐式雕花壁燈光線朦朧。</br> 溫時擰開水龍頭,水流從指間穿過。</br> 身后響起噠噠的腳步聲,像是女孩子的高跟鞋,很快就傳來女孩子嬌俏嫵媚的聲音,一口流利的倫敦腔,字正腔圓,字眼不太好聽,應該是在罵人。</br> 溫時下意識瞥了眼,不遠處,女孩子穿了條貼身小黑裙,線條柔美,胸前風光傲人,柔白的膚色在光線里晶瑩剔透。</br> 糾纏她的是個金發碧眼的男人,男人剛攥著她手腕,女孩子反手就是一個巴掌。</br> “啪”地一聲,耳光又狠又準。</br> 金發碧眼男被打蒙了,愣在原地。</br> 女孩子嘰里咕嚕吐出一長串英文,可能覺得英文罵人不過癮,末了,切換成中文,“能滾你么?哪兒來的臉追上來?姐姐就是再眼瞎也瞧不上你這種貨色!”</br> 溫時:“?”</br> 女孩子頤指氣使地又切換成了英文,溫時從來沒見過有人用英語罵人,罵的還賊溜,那個外國帥哥被罵得完全還不上嘴。</br> 罵完。</br> 金發帥哥說了堆意大利語,溫時關了水龍頭,抽了紙巾擦拭手指。</br> 余光一掃,就見女孩子踩著高跟鞋朝自己走來。</br> 她用英文問了句,“中國人?”</br> 溫時愣了下,茫然點頭。</br> 女孩子笑得嫵媚,“有女朋友么?”</br> “??”</br> 女孩子:“有還是沒有?”</br> 溫時順口回她:“……沒。”</br> 話音剛落,女孩子勾著他的脖子,輕而易舉地拉下他,瀲滟的紅唇印在了他的唇上。</br> 很輕的一個吻。</br> 溫時:“!!!!!!”</br> 金發帥哥罵了句fuck,想上前又強行止住,鐵青著臉扭頭就走。</br> 溫時被親蒙了,只覺得女孩子柔軟的唇壓在他唇上,輕輕碰了碰,等金發帥哥氣呼呼走開,女孩子立即松開他。</br> 溫時呆若木雞地瞪著她。</br> 女孩子伸出拇指抹了抹被親花的唇膏,往他燕尾服上別著的徽章一瞧,女孩子啊了聲,很吃驚的樣子,“你是高中生啊?”</br> 溫時黑著臉悶不吭聲。</br> 女孩子一副懊惱的模樣,一雙濕漉漉的媚眼盯著他,語氣分外歉疚,“抱歉抱歉,我以為你是——”</br> “你就當做了個夢。”臨走前,她一本正經叮囑他,“我不跟高中小弟弟談戀愛的。”</br> 溫時一頭黑線:“…………”</br> -</br> 溫顏接到了陸染白發來的信息,短短一行字。</br> 【過來。】</br> 【西北角沙發這兒。】</br> 溫顏伸出指尖在屏幕上戳戳點點,這人語氣還真是霸道,他說過來就過來。</br> 溫顏賭氣不理他。</br> 不一會兒,陸染白又發了條語音:【乖,想你。】</br> 少年嗓音總是帶著幾分蠱惑的沙啞,音色實在勾人,溫顏臉上一燙,想了想,還是沒能受得住誘惑。</br> 她對舞會也不感興趣,回溫家后,雖說也培養了這方面知識,她自個兒沒興致,也沒怎么認真學。</br> 穿過人群,剛到陸染白指定的地方,就見幾個穿了晚禮服的女孩兒湊到陸染白面前跟他搭訕。</br> 其中一個像是個日本妞,英文發音蹩腳,“請問,能跳個舞么?”</br> 日本妞低下腰身,她穿得性感清涼,這么個動作下來,傲人的事業線都快送到他眼前了。</br> 溫顏錯愕地盯著日本妞,覺得眼熟。</br> 哦,她想起來了。</br> 這小姑娘好像是隔壁宿舍樓的,偶爾選課會跟她在一處。</br> 隱約聽邊荔八卦地講過人家,日本大財團的千金,出身頂級,自身履歷也優秀。</br> 跟她選同一課程時,回答問題也有條不紊,非常有條理。</br> 課業上無可挑剔。</br> 平心而論,拋卻背景不談,這小姑娘就算靠顏值也很能打,傳統日本女孩子,蘿莉臉,魔鬼身材,cup目測至少D以上。</br> 日語講起來就溫溫柔柔,這會兒用英文發音,也嗲里嗲氣的。</br> 音質好聽,講話跟不可描述時的撒嬌一樣。</br> 大概每一個陷入愛情的女孩子都不可避免的患得患失。</br> 溫顏對自個兒向來自信,體現在方方面面,出了國后就又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br> 世界很大,優秀的人多如過江之鯽,自己那點小聰明到了國外,尤其是頂級的中學,完全不夠看。</br> 這會兒瞧見日本妞堂而皇之的勾引陸染白,溫顏心頭像是被同時打翻了幾百的醋壇,酸得她心口都開始發顫。</br> 日本妞跟陸染白講了什么,少年一直都是意興闌珊的模樣。</br> 交談沒幾句。</br> 陸染白忽而抬眸看了一眼,視線交匯的剎那,瞧見溫顏就在不遠處,陸染白心情愉悅,沒正眼瞧日本妞,輕飄飄地丟下句,“有主了。”</br> 日本妞怔了怔,并不在意,有挑戰性的才更令人向往。</br> 她深知自己的優勢,對自個兒的身材更是自信到無以復加的地步。</br> 向前探了探身子,日本妞胸前的風光遮不住,嬌聲笑道,“真的不跟我試試么?”</br> 末了,還用日語重復了遍,軟綿綿的日語聽起來挑逗意味十足。</br> 陸染白漫不經心掃她一眼,日本妞還待開口,陸染白語帶玩味地回了她一句日語:“別犯賤。”</br> 日本妞:“……”</br> ……</br> 溫顏分外不爽,見他邁開長腿朝自個兒走來,她二話不說轉身就走。</br> 高跟鞋礙事兒,行動不穩便。</br> 溫顏穿過走廊,上了二樓。</br> 陸染白腿長步子大,很快就追上來,一把攥著她的手腕直接扯回來,嘴角壞笑,“跑什么?”</br> 溫顏不想理他。</br> 二樓沒人,旁邊原本是鋼琴房,這會兒人都集聚在一樓大廳,這塊就更加門可羅雀。</br> 溫顏掙扎,“松開我。”</br> “咦?”</br> 溫顏不開心地嗆他,“日本妞好看么?”</br> 陸染白:“嗯?”</br> 溫顏想起那小姑娘恨不得把胸貼他眼睛上,語氣越來越酸,“蘿莉臉,Ecup,又會撒嬌,不爽么?”</br> 陸染白愣了一瞬,秒懂。</br> 他驀地輕笑出聲。</br> 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注意。</br> “吃醋了?”</br> 溫顏:“……”</br> 陸染白垂眸打量著她,女孩子生氣的模樣意外的嬌俏,偏偏嘴硬又不肯說。</br> 他從身后攔腰抱緊她,低頭在她耳邊啞聲哄她,“真吃醋了?”</br> 溫顏不承認,“誰吃醋了,你少——”</br> 話音未落,被他掐著下巴強行別過來,直接堵住她微顫的紅唇。</br> 溫顏:“!!!!”</br> 她沒想到這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她。</br> 他們就站在二樓欄桿處,下頭但凡有人抬頭就能瞧見他們倆在干什么。</br> 溫顏緊張得腎上腺素狂飆,忙不迭地推了推他,“……別親……你瘋了……”</br> 陸染白置之不理,緊扣她的細腰,一邊強迫著她回應自己,一邊帶著她往旁邊的鋼琴房去。</br> 他推了門,溫顏不敢出聲,生怕被人發現。</br> 鋼琴房的門“啪”地合上。</br> 溫顏被抵在門板上,不及開口,他的吻猝不及防就落了下來。</br> “陸……”</br> 她被吻得雙腿發軟,“停一下……”</br> 門口突然有人推了推門,溫顏渾身冒著冷汗,一緊張,雙腿差點站不住。</br> “寶寶。”</br> 他突然叫她,溫顏全副心神都在門口那人身上,暈乎乎地啊了聲。</br> 就見少年烏黑深邃的眼睛掃過她胸口,眉目舒展,似笑非笑道:“我不喜歡ABCDE,我只喜歡。”</br> 頓了頓。</br> 他咬字沙啞,尾音消失在她唇齒間,“我家寶寶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