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那天,飄了雪,春節期間機場人流爆棚,航班延誤后,機場大廳人頭攢動,擁擠不堪。</br> 陸染白開了車,車子停放車庫后,他去拎行李。</br> 溫顏解開安全帶,一下車就感受到一股涼意。</br> 她平素最怕冷,春夏還好,到了冬天整個人就凍成僵蟲,手腳冰涼。</br> 在國外的兩年,尤其跟他在一塊后,儼然多了個天然暖爐加人形抱枕,以前偶爾還會失眠,在他懷里好像變得安定了許多,時常一覺睡到天亮。</br> 這兩年性子也變得柔軟,也或者說,只有在他面前才變得柔軟。</br> 過往的這些年,習慣了自個兒一個人解決所有事情,眼淚什么的對她來說就是稀有物品。</br> 慢慢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現下突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br> 偶爾追個劇,看到令人意難平的片段,也能掉一籮筐眼淚。</br> 覺得丟臉,不告訴他。</br> 有兩次被她家陸嬌花發現,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旋即就給她抱在腿上,指腹蹭著她微紅濕潤的眼角,輕笑問她,“這就哭了?”</br> 她吸了吸鼻尖,別過臉不肯承認,“誰哭了,我困,打了哈欠。”</br> “看什么哭成這樣?”他漫不經心瞄了眼,“嘖,《忠犬八公》,你真行。”</br> “……”</br> 可能是進入電影行業后,共情能力爆棚,接觸到戲劇制作,情感也變得豐富,看劇本也好,追劇也好,還真挺容易真情實意。</br> 她義憤填膺:“你不覺得感動么?”</br> 他掐著她下巴,親了親她微紅的眼角,嗓音有些啞,“我家寶寶說的都對。那你想養寵物么?”</br> “啊?”</br> “家里有貓咪,過完春節,帶回來幾只給你rua?”</br> 想到他家的那幾只名字銷魂的貓咪,個個都是頂級的可愛,她有些許心動。</br> “真的可以么?”</br> “嗯哼。”他勾了勾她的長發,漫不經心地纏繞在指間把玩,“不想要貓的話,養只狗也可以。”</br> 他垂眸打量著她期待的小表情,“或者都要?”</br> 想了想,他倏爾輕笑,笑容有些壞,“那我還挺可憐的,除了要伺.候你,還要伺.候它們。”</br> 她莫名其妙地瞪他,“你什么時候伺.候我了?”</br> 話落。</br> 他低頭親過來,修長的手指隔著寬松的針織毛衫不輕不重地揉捏著她的細腰,意味不明地彎了彎眼睛,“想試么?”</br> “……”</br> 她發現被他開發后,自己變得越來越污,成了秒懂女孩兒。</br> 伺.候什么的……</br> 她被噎得耳根發燙,不及開口嗆他,他笑得戲謔又玩味,“如果貓狗都不喜歡,別的也可以。”</br> 她不明所以,“別的是指……”</br> 他盯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比如,生個寶寶玩,粉粉嫩嫩,rua起來多好玩。”</br> “…………”</br> 誰要在大學里就給你生寶寶!!!!</br> 好好的一個悲情氣氛,被他這么一打岔,畫風突變。</br> 不過想想也是。</br> 每天接送她,時不時給她做早餐,在她特殊時期,更是小心翼翼呵護。</br> 記得去年冬天她剛到美國,不太適應,一入冬就被病毒侵擾,斷斷續續地生了一個月病。</br> 時常半夜醒來,發現他沒睡,單手撐著臉頰目光專注地望著她,在她迷糊之余,幫她拉高被子,照顧得無微不至。</br> 又欲又A又溫柔的男朋友。</br> 屬于她的。</br> 每次想到,心里都被填的滿滿的,甜蜜洋溢在心間。</br> 除了總是騷話連篇以外,這人完美到毫無缺點。</br> 不知從哪里聽說的,不管多么堅強的女孩子,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都會秒變小女人。</br> 全身心的依賴,不自覺地撒嬌,享受著被疼愛的感覺。</br> 溫顏以前不太懂這個,跟他戀愛的這兩年,慢慢地領悟到了。</br> 安全感的建立對于她來說不容易,而這些年,陸染白這人一直在用他自個兒的方式,呵護她,照顧她,心結一點一點被打開,被融化。</br> 她有時候覺得,獨立自主的自己不見了,被他寵成了一個廢物。</br> 偶爾會恐慌,下一刻,又被他所有的深情和認真拉回來。</br> “喜歡你。”</br> “愛你。”</br> “我家寶寶最美最可愛。”</br> “女朋友任性傲嬌怎么辦?寵著唄。”</br> 看似不正經的語氣,回回又及其認真。</br> 一遍又一遍,洗腦似的,久而久之,撤掉了所有的心防。</br> ……</br> 陸染白整理好行李,一回頭就見自家小野貓杵在一邊直勾勾地盯著他,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入神,完全沒留意到他的動靜。</br> 他怔了下,松開行李箱,鎖了車門朝她走去。</br> 溫顏聽到他的腳步聲后,恍然回神。</br> 少年敞懷穿著黑色派克服,領口滾著一圈狐貍毛,在風的帶動下微微起伏。</br> 內搭是件Burberry家經典菱格款套頭毛衫,V字領,鎖骨處是遮不住的性感。</br> 個高,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格外引人注目。</br> 這會兒戴了黑色口罩,遮住泰半張臉,只余烏黑深邃的眼睛和眼角下方那顆騷氣十足的小淚痣。</br> 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樣,簡直絕地秒殺!!</br> 實在太勾人了!</br> 溫顏怔怔望著他,冷不丁撞上他黑漆漆的眼睛,生了病,原本就總是暈染著霧氣的眼睛,這會兒瞧上去微微泛著蠱惑的迷離,直直撞進她心里。</br> 溫顏像是偷了腥的貓被人逮個正著,心頭重重一跳,喉頭莫名干澀起來。</br> 就特別……</br> 想親他……</br> 前幾天她生病發燒,反反復復,這人照顧之余,也沒注意,該親親,該抱抱。</br> 結果她病好了,他自個兒倒是中招了。</br> 很少見他生病,而通常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旦中招,就比常人更嚴重一點。</br> 怕再傳染給她,這幾天他們都是分開睡,偶爾想親他,就被他推開。</br> 可能是親多了,突然有了距離感,就還挺不適應的。</br> “怎么不走?”</br> 生病間,少年嗓音帶著幾分沙啞,好看的眉眼舒展,垂眸望向她時,神情似笑非笑的,“盯著我發什么呆?想親我啊?”</br> 溫顏:“……”</br> 她嚴重懷疑,這人是不是練就了什么讀心術。</br> 她真的就想了那么一丟丟……</br> 竟然被抓包,也實在太丟臉了。</br> 他俯身過來,溫顏心跳如雷,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他忽而停住。</br> 修長的手指抵在她唇上,隔著口罩,少年沖她彎了彎眼睛,淚痣淺淺,妖精一樣,“想親也忍著,病好了讓你隨便蹂.躪,嗯?”</br> 不正經的語氣啞得令人心尖發酥,溫顏紅著臉不自在瞥開視線,細白的手指勾著他黑色派克服下擺,她甕聲甕氣回懟,“誰要蹂、蹂.躪你!不要臉!”</br> “口是心非。”</br> “我哪兒有?”</br> 溫顏扭頭不理他,腳步剛邁開,就被他攔腰抱在懷里。</br> 陸染白打量著小姑娘緋紅的耳根,知道她傲嬌,他扣緊她,隔著口罩親了下她紅透的耳垂,語氣寵溺,“行,是我主動想要被你寵.幸,等病好了,溫女神你疼疼我這朵柔弱的嬌花,嗯?”</br> 溫顏嘴角一抽,忍了半晌,終于忍不住,轉身埋在他懷里笑出聲,“什么呀,你能不能正經一點?”</br> “咦?我哪里不正經?”</br> 溫顏沒好氣吐槽,“你哪哪兒都不正經,你就長了張招蜂引蝶的臉。”</br> “那我挺冤枉的。”他語帶玩味,“我不招蜂引蝶,只招你。”</br> 溫顏:“……”</br> “那你給不給勾.引?”</br> 一本正經地講騷話,溫顏被逗笑了,毫無脾氣。</br> 她抬手推他,聲細如蚊,沒什么說服力地懟他,“不要,你煩死了。”</br> “真的?”</br> 陸染白捉住她細白的手腕,指腹摩挲著她腕間細致的肌膚,察覺到她手指冰涼,他拉開派克服直接將她裹在懷里,“我看你在床.上的時候就挺喜歡我的,一口一個‘哥哥’,嗯,叫得真好聽。”</br> 溫顏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被噎死。</br> 她為什么要在機場跟他討論這個!!!</br> 明知道根本騷不過他,她還不長記性地跟他斗嘴!!</br> 直到回程路上,她臉上的溫度都沒停止運轉,反反復復地熱來熱去。</br> 好在因為生病,他可能真的挺不舒服,一路上安靜極了,中間吃了藥,還睡了幾個小時。</br> 她偏頭望著他熟睡的側臉,一時間有些失神,只覺得這人就連睡著的模樣都勾得人想要犯罪。</br> 真的……</br> 太羞恥了。</br> 下了飛機,溫顏接到了溫時的電話,說是在機場高速,正開著車來接他們。</br> 溫顏微怔,順口就問:“你自己開車?”</br> “沒啊。”溫時拿著手機往副駕駛座一靠,“蘇水仙開著呢。”</br> 蘇潮?</br> 溫顏愣了下,想起偶爾跟溫時開視頻,時常就見這倆人哥倆好的膩在一塊,大部分就是在玩游戲。</br> 溫時就不說了,令她沒想到的是,蘇潮竟然考了所超好的大學。</br> 國內top前五,超好的專業。</br> 為此,梁靜云每次跟她通電話,都不忘記diss一下自己兒子,“就溫時那個同班同學蘇……蘇水仙?”</br> 溫顏:“……蘇潮。”</br> “哦對,就那個挺帥的小伙兒,人家用不到一年時間就考上了top前五的大學,你弟不愿意出國就罷了,學習也——”</br> 梁靜云嘆氣,“這些不說,好在咱們家也沒必要非逼著他,但就他那樣,將來會不會找不到對象?人漂亮又優秀的小姑娘能看上他這個紈绔子弟么”</br> 溫顏:“……”</br> 她很想告訴三嬸,您低估了您兒子的魅力,就光靠著那張臉,約莫也能帶回來一票小姑娘。</br> 當然,溫時被白嫖這件事,自然不好跟家里人講。</br> 安撫了幾句,趕緊掛了電話。</br> 這會兒聽見蘇潮開車,這么一想,還真的挺久沒見過他了,就是不知道他這人跟以前相比,是不是還一如既往地嘴貧。</br> ……</br> 沒寒暄幾句,掛了電話。</br> 機場高速這會兒有點堵車,兩人嫌悶,開了窗透氣。</br> 邊道上一輛火紅的法拉利從上了高速就一直跟著他們,開了窗后,溫時往窗外一瞧,是兩個年輕小姑娘。</br> 大冷天的,穿得性感妖嬈,妝畫得跟充.氣娃娃似的,充滿了塑料感。</br> “蘇水仙,那兩個小姑娘好像跟了我們一路了。”</br> 蘇潮點了根煙,漫不經心地叼著,眼皮都沒抬,“哪兒?”</br> 溫時:“右邊那輛紅色法拉利。”</br> 蘇潮懶洋洋瞥了一眼,開車的小姑娘對上他的視線,隔著不遠的距離,沖他嬌笑。</br> 前方交通疏通,那小姑娘沒發動車子,反而隔空沖他比了個心。</br> 蘇潮嗤笑,“怎么?她想挑釁我?”</br> 溫時:“?”</br> 我覺得她可能是想泡你。</br> 蘇潮點了煙,咬住,單手掌著方向盤,痞氣一笑,“呵~,比車技老子就沒輸過。”</br> 溫時一臉無語,沒等開口,蘇潮一個油門踩下去,車子像是離了弦的箭,瞬間就把紅色法拉利甩在了后頭。</br> 溫時:“……”</br> 牛比!</br> 難怪比染白哥先認識他姐,都沒把握住時機。</br> 這人果然憑實力單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