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定在十二月初,場地選定在了新西蘭。</br> 地處南半球的新西蘭這會兒正值夏季,草木旺盛,景色宜人,天藍云白,空氣清新,特別適合旅游度假。</br> 這些年溫顏忙于事業,各個劇組奔波,少有悠閑時刻。</br> 知道她性子好強,對自個兒的人生未來滿滿規劃,陸染白在這上頭從來都抱著支持的態度。</br> 明里暗里為她保駕護航。</br> 這種溫柔又內斂的深情,跟他平時對著她騷氣的模樣迥然不同。</br> 溫顏看在眼里,心里超感動。</br> 兩人一個不說,一個也從來不問。</br> 像是一種無言的默契。</br> 溫顏雖然固執,婚禮這事兒倒是沒有跟他爭執,全權由著陸染白的性子來。</br> 劇組這塊工作告一段落。</br> 溫顏打算趁著婚禮,給自己放個長假,好好陪陪她家陸嬌花。</br> 長假的第二天下午,陸染白開車載她去試婚紗。</br> 旁人大都在店里,他這人任性,搞了十幾款高定,直接讓助理拿了回來送到兩人的婚房。</br> 知道溫顏性子傲嬌,嘴上不說,心里頭其實還挺戀家。</br> 陸染白特地就在溫時家別墅區買了棟,兩家離得不遠,別墅區有內湖,一湖之隔,隔空露臺遙遙相望。</br> 同時也方便了婚后有了寶寶,離得近,溫舒和夫婦隨時過來探望。</br> 車子停在新房,溫顏下了車,一眼就瞧見了梁靜云。</br> 前來送禮服的除了助理,還有陸染白特地約的造型師,同來協助。</br> 梁靜云拉著溫顏的手進了門,“昨晚熬夜了?都熬出黑眼圈了。”</br> 溫顏摸了摸眼角,梁靜云心疼她,隨著年紀增長,越發愛嘮叨,“瞧瞧你,馬上要結婚的人了,都不懂得照顧自己?!?lt;/br> 溫顏賠笑:“還好,沒怎么熬夜?!?lt;/br> “都有黑眼圈了,還沒怎么熬?”梁靜云喋喋不休,“染白也不勸勸你。不是三嬸說你,搞事業沒關系,自個兒的身體要放在第一位?!?lt;/br> “婚后寶寶要提上日常,就你這小身板,等懷孕了可怎么辦?”</br> 梁靜云愁死了,不禁埋怨。</br> 陸染白吩咐助理帶著造型師和幾大箱禮服先進了別墅,提前準備。</br> 梁靜云見狀叫住他,“染白啊,你先等等?!?lt;/br> 陸染白腳步一頓,從善如流地答,“三嬸有什么事兒?”</br> 梁靜云打小看著他長大,跟自個兒親兒子一樣對待,也不客套,開門見山地說,“顏顏性子犟,婚后你做老公的,多照料點,你瞧瞧這黑眼圈?!?lt;/br> “馬上你們都要拍婚紗照了,這不影響我家顏顏的美貌值么?”</br> 溫顏:“……”</br> 陸染白勾了勾黑色羊絨大衣袖口處的袖扣,往溫顏臉上一瞧。</br> 小女人沒睡好,膚色白,眼底的青痕就變得越發明顯,想起這幾天晚上都沒讓她睡過安穩覺,陸染白稍稍錯愕,爾后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人折騰狠了。</br> 好像是有點過分了。</br> 但這種事情就像是罌粟花,嗅到便會上癮。</br> 止不住的欲念,每次瞧見她眼角泛紅地望著自己,什么理智都見了鬼,只想更加過分地占有與侵略。</br> 陸染白眼眸微垂,嘴角淺笑,無辜應聲,“好,我會注意節制?!?lt;/br> 萬萬沒想到他會提這個,還是在長輩面前,溫顏臉頰瞬間爆紅,腳步一亂,差點被腳下的臺階絆倒。</br> ?。。?lt;/br> 節制?。?lt;/br> 這人怎么什么話都說??</br> 沒由來就想到這幾晚的放縱,可能聚少離多,這幾次尤為綿長,恨不得給她綁在床上。</br> 更絕的是,面對媒體時云淡風輕,殺伐果斷于談笑間的陸總!</br> 絕對不會有人想到,面上優雅從容的男人,到了床上又騷氣又放縱。</br> 偏偏還特別喜歡邊折騰人,邊聽人跟他軟軟求饒。</br> 簡直有毒。</br> 溫顏這會兒想起來,雙腿還隱隱發酸。</br> 梁靜云沒咀嚼出陸染白話里頭的意思,只當溫顏工作忙。</br> 畢竟劇組拍戲不分晝夜,有時候為了趕進度,不眠不休幾天幾夜也是正常。</br> 梁靜云一度覺得,導演這個工作壓根兒就不適合女孩子做。</br> 然則人各有志,小姑娘家里有礦不愿繼承,轉而就選了這一行。</br> 梁靜云說,“再忙也得注意身體,染白你以后務必多盯著點?!?lt;/br> 陸染白應了。</br> 梁靜云不免又多叮囑幾句,“要寶寶這事兒也早點提上日常,趁著年輕好恢復,你弟接手公司后,你三叔也閑了下來?!?lt;/br> “你們早點生寶寶,我跟你三叔也好有個慰藉。”</br> 梁靜云喜歡小朋友,尤其身邊的闊太們陸陸續續都有了三代,而自個兒那個不聽話的兒子溫時,甭說讓他們老兩口抱孫子了,兒媳婦都還沒著落。</br> 梁靜云每回想到這塊,就愁云慘淡腦殼疼,“別學你弟,追個女孩子都不會。跟人在一起那么久了,都沒個準信。”</br> 梁靜云越說越氣,忍不住把兒子大罵一通,“不娶何撩!!耽誤人小姑娘的青春,太渣了?!?lt;/br> 溫顏知道梁靜云口中的小姑娘是哪個,顧家的破產千金顧汐念,嚴格意義上,那姑娘是個比他們大幾歲的姐姐。</br> 這事兒她弟弟溫時還真挺委屈的,被內小姐姐白嫖了一次又一次,心都碎成了渣渣,還要被自己親媽誤解。</br> 想到這塊,溫顏趕忙替弟弟挽尊,“三嬸,這事兒也不怪溫時——”</br> 梁靜云沒聽完就打斷她,“行了,你就甭替你弟掩飾了。打小他就不是個安分的,做了壞事你都替他掩飾了多少回。別當你三嬸是傻子?!?lt;/br> 梁靜云深呼一口氣,“他要不渣,人姑娘能不要他?上回是不是還跟你們口里的蘇水仙,跟人公司里的小模特傳緋聞……”</br> 溫顏旋即澄清,“這就真不是,蘇潮公司那個小模特是個男生——”</br> “是男生更可怕好不好?”梁靜云急了眼,“等等,你弟該不會真喜歡男的吧??”</br> 溫顏:“……”</br> 陸染白:“……”</br> 想到有這種可能,梁靜云連看溫顏試婚紗的心情都沒有了。</br>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得給你弟去個電話。”</br> 梁靜云做事向來雷厲風行,說做就做絕不含糊,當即就拿了手機跟溫時去了電話。</br> 溫時正在英國出差,最近在收購一影視公司,剛談妥,中午這會兒攢了個局,對方叫了小明星作陪,有男有女好不熱鬧。</br> 接到母上大人的電話,溫時沒在意,出了包廂,往走廊盡頭走去。</br> 老媽的電話不敢不接,接了又頭疼。</br> 老太太在那頭巴拉巴拉了一堆,總算步入主題。</br> 溫時聽得云里霧里,半晌才明白母上大人是怕他瞞著大家跟別人搞基。</br> “總之,你回來了就聽話點,你劉阿姨家的姑娘今年剛畢業,小姑娘賊漂亮,回頭你見見——”</br> 溫時黑著臉一口拒絕,“不見?!?lt;/br> “???”</br> 梁靜云:“不見什么不見!內什么小模特小明星的,你就甭想給我帶回來,帶回來就打斷你的腿?!?lt;/br> 溫時被氣笑了,“媽您能別瞎腦補么?您兒子感情好著呢。”</br> 梁靜云壓根兒不信,“好什么好!”</br> 溫時被她吵得頭都要炸了,心里煩,從兜里摸了煙,低頭咬住。</br> 他又去摸打火機。</br> 老太太在那頭巴拉一堆,末了,竟然還哽咽了。</br> 溫時最怕女人哭,崩管老太太哭還是姐姐哭。</br> 見狀,為了安撫老太太,他趕緊把自己跟自個兒女人的合影發了微信過去。</br> 照片里是上回來倫敦,跟顧汐念爭執時的強吻照。</br> 說是強吻,其實也就是半推半就。</br> 吻完,又特么被白嫖一次。</br> 想想就心塞。</br> 幾秒后。</br> 老太太在那頭小心翼翼地問,“這合影該不會是你P的吧?你別以為媽媽好糊弄?!?lt;/br> 溫時:“……”</br> 剛想據理力爭幾句,身后驀地傳來男人古怪的聲音,刻意捏著嗓子講話,聽上去娘里娘氣,“溫總原來在這里,讓人好找?!?lt;/br> 空氣靜止一瞬。</br> 梁靜云徹底在手機那頭爆發了,“溫時你立馬給老娘滾回來?。?!”</br> 溫時:“…………”</br> 一回頭,就見蘇潮叼著煙斜靠在墻壁,修長的腿曲起抵著墻,痞氣十足地看著他。</br> 接手模特公司后,這人比上學那會兒騷氣多了,人長得就是一臉桃花相,只就站著不動都能勾得小姑娘們邁不開腿。</br> 身邊美女環繞,又是牛氣哄哄的二世祖,混跡娛樂圈與時尚圈,花邊新聞不斷。</br> 雖然都是媒體亂寫,溫時已經記不得在這些無良媒體的渲染下,蘇潮被結婚多少次了。</br> 總而言之,上了新聞頭條就是——JK時尚集團二少蘇潮攜嫩模巴拉巴拉,疑似婚期將近。</br> 這會兒,騷氣的某人穿了件黑色過膝風衣,大冷天的里面竟然只搭了件V字領白色短T,敞著懷穿風衣,混搭風,又痞又壞。</br> 怔忡間,蘇潮拿了煙,吞云吐霧,笑得壞壞地沖他吹了個口哨,表情輕佻的很。</br> “喲,竟然是溫總,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br> 特么的前幾天才剛一起泡過酒吧!</br> 溫時眉心突突直跳,大踏步過去勾著他的脖子幾乎想要勒死他,“靠啊,你剛才叫鬼呢叫?”</br> 蘇潮眉頭一挑,“我就想看阿姨暴打你的樣子?!?lt;/br> 溫時:“……”</br> 手握成拳,溫時恨不得先暴打他一頓,“你皮癢了是吧?”</br> 聯想到前幾天一道喝酒,蘇潮說他很快就走,這會兒又出現在酒店,溫時疑惑出聲,“?你不是回國了?怎么還沒滾?”</br> 蘇潮淡淡回他,“接人?!?lt;/br> “??”</br> 他這種浪蕩分子,竟然還會主動接人??</br> 溫時狐疑地繞高兩眉,“女的?”</br> “算是?!?lt;/br> “……”這玩意還有算是??</br> 余光冷不丁掃見蘇潮脖頸處的咬痕,溫時福至心靈,突然get到了盲點。</br> 前幾天聽說汪家小魔女來倫敦出席時裝周,她是圈里有名頭的設計師,應品牌邀請前來。</br> 蘇水仙好像還來接她來著……</br> 而且貌似就住這家酒店……</br> 溫時想到這塊,瞳孔震驚地盯著蘇潮脖頸上的咬痕,有一說一,這人花邊新聞一堆,還真沒誰能近得了他身。</br> 能給他咬成這樣,除了這么多年唯一跟他比較親近的……</br> “蘇水仙你——”溫時虎軀一震,好好一個霸總,話都說不利落了,“你不會把小魔女給吃了吧???”</br> 操?。?!</br> 瞧這春心蕩漾的騷氣模樣,八成沒跑。</br> 溫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br> 蘇潮手指一僵,沒反駁。</br> 心里頭卻在想,到底特么的誰把誰吃了??</br> 溫時心情無比復雜地盯著他,“你也太他媽禽獸了!!自個兒看著長大的小姑娘都能下得去嘴……”</br> 蘇潮:“……”</br> 昨晚時,他也覺得自己挺禽獸的,然而今早看到小姑娘窩在他懷里恬靜熟睡,突然有點理解陸染白當初為什么執意做個禽獸不愿意當人。</br> 某些時刻,當禽獸可比人快樂多了。</br> 雖然隱約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古怪,親眼瞧到還是不太能接受。</br> 定了定心神,溫時焦慮:“那染白哥要是知道會不會打死你——”</br> 蘇潮嗤笑著打斷他,重新咬住煙,故作鎮定,“當初他瀟灑跑國外追妹子了,把人留給我照顧時就沒想打死我?”</br> 溫時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br> 沉默一秒,溫時一本正經指控,“那人也沒讓你照顧到床.上啊!”</br> 蘇潮:“……”</br> 溫時鄙夷地沖他豎起中指,“你就等著染白哥打爆你狗頭吧。”</br> 蘇潮痞氣一笑,絲毫不慌。</br> 這種快樂的事情,就算真被暴打一頓,也……挺值。</br> -</br> 一連試了幾套禮服,溫顏累得不行。</br> 一早知道陸染白定制了禮服,她也沒過問,畢竟以他的性子什么都要最好的,禮服這類絕對是精品里的頭籌。</br> 沒想到她家陸嬌花竟然定制了這么多套。</br> 試衣服期間,他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姿勢慵懶優雅,漆黑的眼直勾勾地注視著自己。</br> 問了意見,哪個都說好。</br> 溫顏累得沒力氣,最后換的是條魚尾婚紗,換好后索性就賭氣地往他身邊一歪,惱意橫生,“每一個都說好,讓人怎么選?”</br> 陸染白盯著她微紅的小臉,輕笑出聲,語氣還挺正經,“我家寶貝人美,穿什么都好看。”</br> 溫顏嘴角一彎,“貧嘴。”</br> “真的。”陸染白捉住她細白的手指,不緊不慢的把玩,“不然我證明一下?”</br> “證明什么?”</br> 陸染白勾著她的細腰,直接按在懷里,吻在她鎖骨處的黑色罌粟花上。</br> 語調沙啞又輕慢。</br> “證明我有多愛你?!?lt;/br> 徐徐的啄吻落在她鎖骨處的罌粟花,溫顏嫌癢,笑著推他,“喂,別鬧。”</br> 他捉住她細白的手腕,別在腰后固定住,“別鬧什么?”</br> “別人會看到。”</br> 溫顏生怕自個兒再換一會兒,這人直接按著她來一場婚紗play。</br> 畢竟,前科太多。</br> 陸染白倒也沒為難她,薄唇親了親她的,他手腕一提,給她抱在腿上。</br> 下巴抵在她肩頭,他說,“挑了你最喜歡的,我讓人提前帶到酒店。一會兒帶你去一個地方。”</br> 溫顏不解:“去哪兒?”</br> 陸染白:“看看我岳父岳母?!?lt;/br> 溫顏微怔,似乎沒想到他會提及她去世已久,毫無記憶點的父母。</br> 刻意不去回想,傷心卻不可避免。</br> 自個兒從來沒說過,甚至很少表露,他卻什么都懂。</br> 一直用一顆溫柔的心寵溺著她的小任性和小傲嬌。</br> 溫顏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是沒什么記憶的“陌生人”,提起來依舊傷心不已。</br> 鼻尖酸澀,眼眶也微微泛紅,一抹水霧在眼底彌漫。</br> 她悶不做聲,沒說好,也沒拒絕。</br> 像是知道她內心的掙扎,陸染白溫柔地親了親她微濕的眼角,“我得感謝他們?!?lt;/br> 溫顏低聲問:“感謝他們什么?”</br> 他蹭了蹭她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在她耳邊啞聲呢喃,“感謝他們把你帶到這個世界,成為我的陸太太?!?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