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變故后, 三人知道今夜越思南不會回來, 便閉上眼睛開始各自安然入睡。
一覺睡到清晨, 門口便傳來了敲門聲,上官明彥最先起身,到門口開了門, 隨后便看見店小二站在門口,滿臉惶恐, 雙腿打著顫,哆嗦著道:“三……三位……傅……傅夫人請三位……大堂說……說話。”
傅長陵正還睡著, 聽見這聲音, 打了個哈欠, 慢慢起身來,不耐煩道:“讓她等著。明彥,”說著, 傅長陵從被窩里爬了出來, 沒好氣道,“關門, 送客。”
說完之后, 傅長陵便開始洗漱。
上官明彥湊在傅長陵身邊,不安道:“沈兄,你說他們這是什么意思?傅夫人找我們做什么?”
“做什么?”傅長陵沒好氣笑了一聲, “找人甩鍋唄。”
說著,他扭過頭去,朝著坐在床上打座的秦衍大喊了一句:“是吧, 師兄?”
“慎言。”
秦衍淡淡開口,傅長陵朝著上官明彥聳聳肩。
傅長陵起得最晚,他洗漱好之后,三人便出了房門,往大堂走去。
一出房門,他們便察覺情況有異,傅家人沿著長廊一路往外,十步一人,可謂看守森嚴。
客棧里里外外都是他們的人,傅長陵抱著劍,有一搭沒一搭敲打著手臂,打量著周遭,同上官明彥并肩走在秦衍身后。
步入大堂后,傅長陵便看見大堂的人都被清理了個干凈,只剩下越家的人站在里面,越思華坐在中間位置上,正喝著茶等著三人。
上官明彥面上含笑,低聲道:“看來是個鴻門宴。”
傅長陵沒說話,跟著秦衍一起往前落座,秦衍坐到越思華對面,傅長言站在一旁給越思華倒酒,倒酒的時候還不忘抬頭,狠狠剜了一眼傅長陵。
傅長陵樂了,在秦衍背后給傅長言吐舌頭。傅長陵呆了呆,隨后立刻有了怒氣,但礙于越思華,也不敢動作,只能是倒完酒后,就乖巧退了下去。
“傅夫人。”
秦衍給越思華行了禮,越思華沒說話,秦衍也不說,越思華喝了口酒,緩緩道:“秦小友不該同我解釋什么?”
“解釋什么?”
秦衍直接反問,越思華沒好氣笑了笑:“昨夜的事,當真沒有半點解釋?”
秦衍抬眼,平靜道:“直說。”
越思華一時被堵得語塞,傅長陵忍不住在后面笑出聲來,越思華皺起眉頭,怒道:“昨夜有人試圖刺殺本座,我房間門口有你們的人的痕跡,你不當同本座解釋一二?”
“那是為了保護你。”
秦衍一板一眼,實話實說。越思華嘲諷笑出聲來:“你我非親非故,你們為何要保護我?怕不是保護是假,謀害是真?”
“謀害你還需要這么大費周章嗎?”傅長陵在秦衍身后涼涼開口,秦衍低頭喝茶,倒也沒阻止,越思華抬眼看過去,就見傅長陵指了指越思華,“你,一個化神,”說著,傅長陵又指了指自己和秦衍,“我們,兩個化神,若真想對你動手,直接動手就是,還需要找什么名頭?”
“那是你們怕暴露自己!”
傅長言沒好氣道:“休要仗著自己修為高胡作非為,區區化神,我們傅家越家有的是。”
“喲喲喲,”傅長陵笑起來,“好大的口氣。我們是怕二位家里人。”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人臉色一緩,傅長言冷哼一聲,頗為不屑道,“算你識相……”
然而話沒說完,傅長陵便接著道:“可若真要動手,連帶著你們一并殺了就是,殺了還有人知道嗎?”
“你!”
傅長言怒而出聲,越思華抬手,止住傅長言即將出口的罵聲,只道:“這位小友說得頭頭是道,那還請這位小友說明一下,你們為何提前就知道要保護我?”
這話把三人問住了,傅長陵面上笑容不變,飛快思索著如何扯謊。然而話沒出口,就聽秦衍平靜道:“蘇少主讓我們前來。”
他說得面不紅氣不喘,一本正經得不得了。傅長陵不由得震驚看過去,他從未想過,秦衍竟也是會撒謊的。
老實人撒謊,遠比他這樣平日不著調的人撒謊要讓人覺得可信得多。他說完之后,越思華便皺起眉頭:“蘇少主算到我會在這里遇難?”
秦衍點頭,越思華仍有不信:“他為何不直接告知我?”
“命星。”秦衍提醒,“我等能破此劫數,夫人自己不可。”
秦衍說得坦坦蕩蕩,甚至帶了幾分蘇問機的高深莫測,越思華聽了,一時竟也無法反駁,她沉默一會兒后,不由得道:“那蘇少主可算過,本座此劫是什么?”
“不好說。”
秦衍直接否認,越思華聽得這話,冷笑一聲:“你莫不是在誆我?!”
還真是。
然而傅長陵怎么會讓她真這樣想下去,他笑了笑道:“是不是在誆您,您心里不清楚嗎?”
說著,傅長陵歪了歪頭,笑彎了眉眼:“故人來訪,傅夫人不該問問自己,有沒有欠別人什么?”
聽到這話,傅夫人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急促出聲:“你是誰?!”
傅長陵沒理會她,只繼續道:“其實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夫人許久了。這太平鎮,夫人是怎么進來的?”
“什么叫怎么進來?”
傅長言皺起眉頭,頗為不解道:“這里又沒有什么結界路障,走進來便是。”
“那你可就錯了。”傅長陵抬眼看向傅長言,笑道,“這地方,我們可來得不容易。太平鎮十九年前便從這一帶消失了,我們先找到了一位以前來過太平鎮的人,拿了一個地圖,到了太平鎮后,太平鎮被人設了障眼法,我們破了障眼法,才進了太平鎮。可你們卻來得這樣輕松,你說,你們進太平鎮,是不是像關門打狗,請君入甕?”
聽到這些話,越思華臉色沉下來。
便就在這時,一個侍從急急走了進來,他面色慘白,神色慌亂,仿佛是見了鬼一般,完全沒有世家仆役應有的沉穩,慌慌張張沖了進來,撲到在越思南腳下,急促出聲道:“不好了,夫人!”
“說!”
越思華厲喝出聲,侍從顫抖著聲,抬手指了后院的方向:“越鳴……越鳴……”
“他怎么了?”傅長言焦急開口,侍從抖著聲音,用了全力一般,嘶吼出聲道,“越鳴死了!”
聽到這話,越思華豁然起身,震驚開口:“怎么死的?!”
問完這話后,越思華也只這奴仆大概率并不知曉,她直接大步往后院走去,冷聲吩咐身后人:“走!”
傅長陵湊近秦衍,小聲道:“師兄,走么?”
秦衍點點頭,站起身來,仿佛是越家人一般,跟著越思華便前走去。
越思華心亂如麻,根本顧不得身后跟了誰,急急走進越鳴房中,一腳踹開大門,而后就見一個男子被釘在墻上,他一手曲肘抬手,另一只手反手曲肘,一直腳勾著腳尖屈膝抬起,另一只腳微微屈膝,擺出一個仿如飛天壁畫一般的詭異姿勢。
他身上皮膚松弛,膚色青白,仿佛皮下的學血肉都被啃噬完畢了一般,皮膚松松垮垮墜在骨頭上。他腳下全是鮮血,此刻還有粘膩的血液從腳底滴落而下,身后用鮮血寫了一個大字在他背后,仿佛一個巨大的陣法一般,寫著“南”。
越思華面上瞬間失去了血色,驚得驟然后退,全身都軟了下去,還好傅長言一把扶住她,驚叫道:“娘!”
越思華看著墻上的痕跡,顫抖出聲:“她回來了……”
“娘?”傅長言看了一眼墻壁,扶著越思華,又慌又亂,“誰回來了?”
“她說過她要回來的,”越思華顫抖著聲,眼淚涌上來,似乎是怕極了的模樣,“她說她回來,我就要死,她果然回來了……”
“娘,你別怕!”傅長言看眾多人看著,面上一時有些掛不住,小聲道,“這么多人看著呢,娘,你清醒一點!”
然而越思華似乎已經完全什么都聽不進去,她只是盯著墻壁上的“南”字,不斷低喃“她回來了”。
秦衍看不過去,他走上前去,抬手往越思華頭上一點,一道光亮便直接竄入越思華腦中,越思華當場暈了過去,倒在傅長言懷里。傅長言又驚又怒,急道:“你做什么?”
“傅公子稍安勿躁,”上官明彥從背后走上來,解釋道,“如今令堂驚慌過度,繼續下去怕是對心神有損,師兄方才給的是一道安眠咒,傅公子還是扶令堂回去休息,這里由我等照看吧?”
傅長言不說話,他警惕盯著秦衍,思索著其他。
旁邊一個侍從上前來,小聲道:“公子,這位仙師說的是,還是先扶夫人回房吧。”
“你們先帶我娘回去,”傅長言想了想,終于還是將越思華交給了旁邊的侍女,隨后轉頭看著秦衍道,“我要留下監視你們!”
“隨你咯。”
傅長陵聳聳肩,隨后也不管其他人,直接提步走了進去。
“喂!”傅長言見傅長陵不管不顧,大吼出聲,“你還沒得到我的允許,不準進去!”
“傅公子,”上官明彥上前來,拉住傅長言,笑瞇瞇道,“要是查不清楚,死的還是你們的人,相信我們一點。”
傅長言身形僵了僵,上官明彥拖著他走到邊上,勸著道:“來來來,我們看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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