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直盯著符紙看,張富出言解釋道:“尸身不全,村中人恐沾染不詳,這才在遮尸布上貼了符紙,有辟邪擋災之用。”
  張富想著,若非鎮(zhèn)國公府敗落,以徐晚棠的家世背景又怎會見此晦氣物。
  房間內(nèi),除了被白布蓋住的尸體外,還有兩個一副生無可戀模樣的中年男人。
  徐晚棠認得他們,是朝廷派來監(jiān)視徐家女眷的官差。
  “磨磨唧唧的這時候才來,還當自己是大小姐要人等著不成。”
  身材高瘦的官差高景白了她一眼,這么冷的天,他本想在家睡個懶覺,誰料突然發(fā)生命案。
  徐晚棠作為城中唯一的仵作,自然是要出來看情況,這才連累他們大冷天也要跟著出來受凍。
  “就是,真夠晦氣的。”
  另一人同樣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張富不滿的皺起眉頭,深吸一口氣將要反駁的話咽了回去。
  “徐姑娘,這尸身味兒大,我給你準備好了布巾,你先戴上吧。”
  尸臭味陣陣襲來,張富臉都皺起來了,在努力克制著自己想要作嘔的生理沖動。
  “不用,我自己帶了。”
  徐晚棠打開自己隨身帶來的驗尸器具箱,從里面拿出一個面巾戴上。
  高景見她磨磨蹭蹭,一臉的不耐煩:“你又在那裝神弄鬼些什么東西?”
  徐晚棠連頭都不抬,不慌不忙的準備就緒后,回了一句:“你要是不想看大可出去。”
  高景沒想到徐晚棠敢還他的嘴,氣的眼圈都紅了,就要上前給她點教訓。
  剛邁出一步,徐晚棠的手已經(jīng)伸向了蓋住尸體的白布。
  微微挑起一角,尸體的模樣瞬間闖入視線,高景被嚇的頓在原地,都忘了要做何反應。
  肉物腐爛的味道撲鼻而來,熏的眼前一黑,干嘔感頃刻間涌了上來。
  “嘔……嘔……”
  兩個官差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雖說張富已經(jīng)提前告知,尸體殘缺,樣子駭人。
  可真當看見時,徐晚棠還是有些意外。
  撲鼻而來的尸臭味讓人頭皮發(fā)麻,雪天低溫對尸體的腐敗具有延緩的效果。
  可從尸體上散發(fā)的味道來判斷,腐敗程度已然超過了她的預期,保守估計死亡時間至少有一個半月的時間。
  尸體雖是在山林中被發(fā)現(xiàn)的,可那山林并非無人所去的荒山。
  寒冬臘月,村中的村民每隔一段時間時日就會上山一趟,不說隔個十天半月上山的村民。
  就是村中的獵戶,為了看看捕獸陷阱里是否有獵物,也會三到五天上山一次。
  若是尸體是在死后立即被拋尸的,斷然不會過了這么久才被發(fā)現(xiàn)。
  若是一段時日后再進行拋尸,又是因為什么?
  徐晚棠垂眸思索之際,緩過神來的兩個官差氣急敗壞,指著她的鼻子罵不懂規(guī)矩。
  雖到了耒陽有一段時日,但山林拋尸案還是徐晚棠所經(jīng)受的第一個案件。
  “你亂揭什么,還懂不懂規(guī)矩了。”
  稍稍緩過神來一些,高景氣憤的吼著,奈何又忌諱眼前的尸體,愣是不敢上前,只能在后頭叫囂。
  目光下移,看清尸體下半部分后,徐晚棠微微蹙眉。
  高景的叫罵聲沒有得到回應,讓他更是氣憤。
  徐晚棠轉(zhuǎn)頭看向張富:“能否勞煩將與案件無關(guān)之人請出去,我要開始驗尸了。”
  在場幾人中,張富是捕快,徐晚棠是仵作。
  除了躺著不會喘氣的尸體外,唯一的外人便是那兩個官差。
  張富點頭:“自然。”
  話音剛落,張富轉(zhuǎn)頭看向那兩人:“勞煩二位先出去,不要打擾辦案。”
  高景微微瞪大了眼眸:“你當自己是什么東西,也敢這么跟我們哥倆說話,知道我們是從哪里來的嗎?”
  “自然知曉。”對待不客氣的人,張富也沒必要好說話。
  張富沉聲:“現(xiàn)在是辦案時期,一切以案子為重,若兩位有何不滿大可盡管到衙門去告我一狀。”
  張富強硬的態(tài)度讓兩人氣急敗壞,偏偏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論拳腳功夫,他們倆就是加起來也不是張富的對手。
  別看他身子骨瘦弱,力氣卻大的很,一手法杖舞的精妙,最起碼他們這倆門外漢是被唬住了。
  高景罵罵咧咧了兩句,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隨著房門關(guān)上,聒噪也隨之消失,徐晚棠開始檢查尸體情況。
  徐晚棠將蓋在尸體上的白布完全揭開,一具殘缺不全,身體呈現(xiàn)高度腐敗的尸體樣貌展示在眼前。
  尸體表面不僅腐敗嚴重,腰部還有條明顯的分界線,腰部以上殘留的皮膚相對狀態(tài)好一些,而下半部分則呈現(xiàn)了白骨化。
  尸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殘破的辨不出原樣,頭和右臂、右腿缺失,斷口處有兩指節(jié)長度的腐蟲在皮下涌動,畫面令人作嘔。
  徐晚棠伸手摸了一下頸部斷口的縫合處,甚至還從斷口的位置揪出一條腐蟲。
  如此大膽的動作就是男子都不一定能接受,徐晚棠卻面色平靜、
  徐晚棠神色鎮(zhèn)定的將腐蟲裝了幾條起來,隨后在器具箱子里頭翻找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徐晚棠低聲問道。
  此時的破茅屋內(nèi),除了她之外,只有一具尸體。
  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傳來:“我……我叫小……小玉。”
  “你還記得你死前發(fā)生過什么嗎?”
  徐晚棠一邊檢查尸體的狀況,一邊在紙上記錄數(shù)據(jù)。
  自打意識蘇醒后,徐晚棠有一個誰都沒有告訴的秘密。
  她能和尸體對話。
  只要碰觸到尸身,或者是碰觸到死者死亡時身上的物件,她就能短暫的和尸體進行交流。
  “我想不起來了,我記得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光,很亮很刺眼。”
  小玉的聲音飄忽,帶著不確定。
  “我……我真的死了嗎?”
  徐晚棠頓了一會兒,點頭:“是。”
  “你身上有多處死后撕裂傷,胸腹腔破裂嚴重,右小腿和頭部缺失,身體成高度腐敗狀態(tài),初步判斷死亡時間是在一個半月以前。”
  小玉似乎很意外,聲音都不由的提高了幾分:“怎么會,我昨天才喝了臘八粥,怎么可能死了這么久。”
  徐晚棠眸色微動,緩緩說道:“今天是正月二十。”
  “怎……怎么會這樣。”小玉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哽咽,委屈意味十足,“我真的死了一個月?”
  徐晚棠將她身上的衣物剝解下來,一片一片的裝進物證袋里。
  “是,從你沒了性命那一刻起,你的記憶就已經(jīng)停止了,無法再感知到時間的流逝。”
  別說是過了一個月,哪怕是過上十年二十年,小玉也會覺得自己是在昨天死的。
  而且隨著死亡時間越長,她的記憶會出現(xiàn)缺失和混亂。
  小玉低聲的抽泣,徐晚棠將她身上的衣物都給剝下來后額間已經(jīng)起了一層薄汗。
  徐晚棠用夾起了一塊沾有泥土的衣服碎片,高高舉起后,似乎要透光看出點什么。
  “你衣服的料子摸起來手感很好,能告訴我是什么料子嗎?“
  徐晚棠雖出身名門,但她喜好并非女紅,對布料的了解實在一般。
  “是煙云緞,這種料子穿起來像是將煙云披在身上一般輕柔舒適,故此得名。”
  “煙云緞折合市價如何?”徐晚棠問道。
  小玉點頭:“一匹煙云緞價值十兩白銀。”
  徐晚棠愣了一下,十兩白銀可夠貧苦人家用上許久,這一身衣服怕是要百兩銀子了。
  “還記得衣服是誰送給你的嗎?”
  徐晚棠看過她的手,指上有繭,手部雖有保養(yǎng),但不似大家閨秀那般精細,煙云緞定然不是她能買的起的。
  小玉頓了一下:“是……是楊明,楊公子。”
  “他為何要送你這身衣服?”徐晚棠問道。
  小玉張了張口,本是要說什么,可話到了嘴邊她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我……我不記得了。”小玉茫然的說道。
  她記得那是楊明送的謝禮,卻不記得為什么要謝她。
  徐晚棠輕嘆口氣,小玉的記憶缺損程度比她想象的要嚴重一些。
  丟失的軀體對她的記憶影響較大,尤其還是丟失了頭部的情況下,她能記得自己的名字已然是難得。
  徐晚棠從小玉的尸身上提取到了不少的腐蟲,按常理來看,存放尸身位置溫度越高,尸身腐敗速度越快,腐蟲的長度及大小越可觀。
  現(xiàn)下天氣寒涼,又下著雪,尸身上不應該出現(xiàn)這么多的腐蟲才對。
  由此可以判斷,小玉的尸身在被拋去山林前,是存放在一個溫度相對較高的環(huán)境中。
  收集完了明顯的證據(jù)后,徐晚棠正式準備解剖。
  “我現(xiàn)下要進行剖尸了。”徐晚棠說道。
  古語道身體發(fā)膚皆之于父母,輕易不可損傷,哪怕死后也得盡可能的保持尸身完好。
  小玉有些難過:“好。”
  她的身體都已經(jīng)殘破成這個樣子了,剖了也不會比現(xiàn)在的情況更糟糕。
  經(jīng)過驗尸,徐晚棠發(fā)現(xiàn)小玉的衣物破損嚴重,身體殘缺部分的斷口呈不規(guī)則形狀。
  且傷口皮肉無緊縮的痕跡,不似生前所刺造成的傷口,更像是死后兇手為了泄私憤,重復多次擊打所致。
  但她后背的一處傷口卻讓徐晚棠覺得奇怪,背部傷口皮肉向外翻卷,血液流出后侵染了整個背部的衣物,像是被什么三角錐形的尖銳物所創(chuàng)。
  徐晚棠仔細查看創(chuàng)口,從里面提取出了少量黑色碎粒,像是鐵銹。
  徐晚棠確定了死者小玉的死因,后背遭鐵制器具重擊,尖銳物刺穿肺部,造成肺穿孔死亡。
  ……
  到了晚邊,雪越下越大。
  屋外的寒風吹過,跟鬼哮似的駭人,破木窗透風,時不時吹進來一陣帶著濕氣的風,冷的人直打哆嗦。
  家中小院,郁司晨蹙著好看的眉頭向外張望。
  “三夫人,夜里涼快將衣服給披上吧。”
  密兒抱了件衣服過來,給郁司晨披上,還順帶塞了個暖手爐過去。
  郁司晨接過手爐,冷的像冰塊兒似的手才有了些許暖意:“也不知棠兒現(xiàn)在如何了。”
  下午外出,郁司晨本想跟著一道過去,可徐晚棠說什么都不讓,只因她有了身孕,不好讓她沾染了血腥氣。
  密兒同樣憂心忡忡,心中后悔不已:“我下午就該偷偷跟了去。”
  兩人站在門邊,面色肅穆的向外張望,期盼著那道素色身影歸來。
  “三夫人快些歇息去吧,我等姑娘就好。”密兒說,“若是讓姑娘知道您不顧身子在外吹風等她,定是要生氣的。”
  郁司晨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說不過密兒先行回房。
  次日天明。
  徐晚棠打開房門,冰雪的涼意撲面而來,靠著墻角打盹的張富嚇了個激靈抖了一下,險些和地面來了個輕吻。
  “你在門外待了一晚上?”
  徐晚棠驚了,昨晚外面下了一整夜的雪,在外面多待片刻,那寒氣都冷的讓人受不住。
  張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沒有沒有,我跟里正借了隔壁房間,我是在那睡的,才過來沒多久,本來想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可看你這沒什么動靜,又擔心打擾到你就沒敲門。”
  “怎么不回去休息?”徐晚棠問道。
  張富臉有些紅:“我擔心你一個姑娘家自己在村子里不安全。”
  徐晚棠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多謝。”
  “徐姑娘說的哪里話,你留在這里也是為了能早點找到兇手,都是為了案子。”張富憨憨的笑了。
  徐晚棠看向周圍,已經(jīng)沒有昨個來時那么大的陣仗,周圍看熱鬧的村民都已經(jīng)散了去。
  “他們已經(jīng)走了?”徐晚棠問道。
  張富愣了一下,意識到她在問的是高景那兩個官差后回道:“哦哦哦,對,他們嫌村里條件差,又濕氣重,昨個就走了。”
  徐晚棠了然,答案在意料之中。
  張富問道:“徐姑娘,尸體剖驗結(jié)果如何?”
  “案件情況我已經(jīng)有些思緒了,我們現(xiàn)在去一趟春香樓。”
  徐晚棠一夜未眠,神色有些疲倦,臉色也不太好。
  “春香樓?”張富有些意外,“好端端的去那做什么。”
  徐晚棠將停尸間的門鎖上:“死者很有可能是春香樓的姑娘。”
  張富整個人都怔住了,就一個晚上的時間,她竟然把被害人的身份給查出來了。
  徐晚棠沒有將小玉的名字說出來,畢竟這些信息是她從小玉口中得知的,若是說出來了,她沒法與張富解釋。
  ……
  大雪初霽。
  為了迎接新年的來到,耒陽城內(nèi)行人滿滿,街道上擺滿了小商販,商品琳瑯滿目讓人應接不暇。
  耒陽雖不算什么大城,卻因距離蛟州不遠,使得城中經(jīng)貿(mào)發(fā)大,還有一座大糧倉。
  “云錦兄,我沒騙你吧,我老家不僅景好酒好,最重要的是人更好。”
  宋箏臉上揚起一抹痞笑,撞了撞身邊人的胳膊。
  他們走在街上的這會兒子功夫,不知有多少女子向他投來目光,若不是目光沒什么傷害,這會兒盛云錦怕是已經(jīng)被目光看成篩子了、
  剛路過一家名叫“芙蓉館”的小酒坊,宋箏的眼神還有些不舍。
  耒陽城中三大名酒,芙蓉酒位列第二,開壇日飄香十里,好酒者聞了,根本走不動道。
  盛云錦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上揚:“收起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實在丟人。”
  宋箏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我也不想,那酒香太勾人,我的饞蟲都要勾出來了。”
  “你當真一點都沒想法?”宋箏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盛云錦姿容無雙,一雙桃花眼如同被墨濯洗過一般,深邃明亮,眼角下的淚痣更是如同點睛之筆一般,美的令人移不開眼。
  鴉羽般的長睫輕輕一眨,便叫人甘愿溺死在這他眼中。
  “是不錯,不過比起那些,我覺得你家的戲更不錯。”
  盛云錦知曉他是什么意思,帶著幾分揶揄,眼中帶笑的樣子,讓幾個姑娘看的都走不動道,直接腳一軟撞到了一起。
  提到家里的事情,宋箏臉色相當怪異。
  此番他會回來,是得了家中父親的召喚,信中道他病的厲害恐熬不過這個冬天,接了消息后宋箏著急忙慌的就趕了回來。
  他與盛云錦關(guān)系甚好,盛云錦擔心家中事情麻煩便主動提出與他一道回來。
  誰曾想,宋父不僅沒病,身體強壯的好似能一拳打死兩個他也就罷了,還給他安排了流水席一般的相親宴。
  宋箏寧死不屈,被他老爹拿著掃帚追著滿院子打,可叫盛云錦看了場好戲,著實不枉他走這一遭。
  “行了行了,可別提這丟人事了。”宋箏趕忙討?zhàn)垼拔艺埬愠跃迫ィ亓嘶食悄憔彤敳挥浀眠@事了。”
  盛云錦挑了挑眉:“那得看你的酒有多少誠意了。”
  等餐期間盛云錦泡了壺茶,在看到樓下一過路人時手上動作一抖,滾燙的茶水濺到手背上,立刻泛起了一片潮紅。
  “哎呦你這是干什么呀。”
  宋箏嚇了一跳,剛?cè)拥阶炖锏慕捗凡铧c誒他直接咽了下去。
  “好端端的怎手抖拿不住壺,手要緊嗎,要不要去找個大夫看看。”
  宋箏根本就沒等到他的回話,只見原本坐在他對面的盛公子一個翻身,直接從酒樓的二樓處跳了下去。
  “我的個盛大人誒,要不是知道你不差錢,小爺都要以為你打算逃單了。”
  宋箏緩過神來,趕忙追著下樓去了,全程處于懵圈狀態(tài),他還是第一次見盛云錦如此失態(tài)。
  盛云錦翻身下樓,在人群中慌亂的找著些什么,可一眨眼的功夫,他找的那人卻消失不見了。
  “身手也太好了吧,從樓上翻下來一點事都沒有。”
  “誰說不是呢,我看這小公子的樣子好像是在找什么要緊人。”
  看到盛云錦翻身跳樓的人圍在他周圍,小聲的嘀咕著什么。
  宋箏跑了過來,順著他視線的方向張望過去:“你看什么呢?”
  盛云錦掩下心中的失落,唇角又勾了招牌笑容,玩世不恭的味道十足:“看到個美人,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宋箏聽到后仿佛聽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話,大聲的笑了起來:“就你還看美人,可別逗了,你那雙鷹眼都是用來抓兇手的。”
  盛云錦嗤笑一聲:“我看你就挺像個兇手的。”
  宋箏得意的笑了:“該是的,姑娘心上縱火的兇手。”
  聞言,盛云錦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明顯一副被惡心到的樣子。
  兩人重回酒樓上,宋箏給自己倒了杯茶:“有些話我想問你許久了,你可能給我個答案?”
  盛云錦挑了挑眉:“什么答案?”
  宋箏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異樣后,這才湊近了些,神秘兮兮的問道:“你為何要去打探徐家九姑娘的事情?”
  聞言,盛云錦剝花生的手頓了一下:“我何時打探了?”
  宋箏似乎一開始就猜到他會不認賬:“陸讓那小子前段時間一直都神神秘秘的,我就多注意了點。”
  盛云錦無語,陸讓和宋箏兩人職位相當,在鎮(zhèn)撫司里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這倆損友,互相嫌棄起來跟仇人似的,但也比誰都了解對方,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我曾在徐將軍麾下待過一陣子,他對我不薄,如今徐家落難,我關(guān)照些怎么了?”
  盛云錦剛剛還不承認,眼見宋箏語氣肯定,就知他肯定了解到了什么,也沒打算再藏著。
  他理直氣壯的態(tài)度,倒是讓宋箏愣了一下。
  “行行行,你說的有理。”宋箏擺手,“不過你自己小心些,徐家落難多少人暗中盯著他們,你要幫忙暗中幫幫就罷了,可別把自己拉扯下水了。”
  盛云錦哼哼了兩聲。
  “我說盛大人,你這態(tài)度真的是讓人非常的火大。”宋箏給他氣笑了。
  盛云錦拋了個花生過去:“閉上你的嘴吧。”
  不過宋箏說的也不無道理,現(xiàn)下盯著徐家的人太多了,就算他有心相幫,也不好太過直接出面。
  更何況,那邊是否需要自己的幫助還兩說,貿(mào)然出手惹人懷疑。
  “不過說真的,徐家那九姑娘也是神了,小時候發(fā)燒壞了腦子,癡傻這么多年,進了一場大牢倒是什么的都好了。”
  宋箏搖搖頭:“真不知該說她是有福,還是命壞哦。”
  盛云錦喝了口茶,低聲提醒:“這話你在我面前說說便罷了,若是被有心人聽去,又是一場麻煩。”
  宋箏收斂了玩笑神色:“自然,我也是知輕重的人。”
  盛云錦收回了視線,繼續(xù)喝茶。
  叛國書信是在徐晚棠的房中搜出,原本她因癡傻問題,并不會有人將她往叛國的方向去想。
  可偏偏在這緊要關(guān)頭,她的癡傻癥好了,無異于是將她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
  她這病好的突然,是福還是禍,當真不好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