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中吳少陽應該為吳少誠，筆誤，一一改過。）
    消息一傳出來，許多曾經(jīng)去聽過戲的蔡州市民都覺得頭皮涼颼颼的。當然，如果人們有心的話也會發(fā)現(xiàn)吳大帥也是從那前后開始變性的。辦事高效的淮西地方迅速對這一起謀殺案進行了偵破，得出的結(jié)論戲班子是死于已經(jīng)在淮西消失多年的馬匪之手。既然不是淮西的馬匪，那結(jié)果就很顯然了，馬匪來自淮西境外。
    在淮西官方看來，淮西境內(nèi)的馬匪早已經(jīng)不復存在，但是對淮西周邊的各鎮(zhèn)而言，淮西就是最大的馬匪，幾乎沒有一道不被淮西劫掠過的。不過這也怪不得淮西，李吉甫《永貞國計簿》里說，永貞之初大率兩戶資一兵，淮西的情況有過之而無不及，以申、光、蔡三州四戰(zhàn)之地對抗朝廷，吳少誠不得不維持一支龐大的常備兵，這也是為什么吳少誠曾經(jīng)屢次動鄰鎮(zhèn)腦筋的原因。淮西的常備兵在五萬以上，而經(jīng)過李希烈，吳少誠多年戰(zhàn)事，民戶遠遠不足十萬，而且和朝廷常年不對付，淮西對境外的來往客商也是嚴密控制，所以淮西民生日蹙。民生日蹙而軍隊不減，老天爺降災的時候也不會繞過淮西，所以淮西的日子是一天一天不好過，而朝廷施加的壓力越來越大。吳少誠心性大變的原因也在于此。
    自從李誦接連取得對西川和鎮(zhèn)海的勝利后，淮西就成了朝廷的主攻方向。一兩年內(nèi)，淮西周圍各道的大員紛紛換人，陸贄和鄭余慶兩大宰相一南一北，遙相呼應，整軍完成以后各鎮(zhèn)軍隊的戰(zhàn)力明顯增強，劉昌裔一入朝，淮西就成了真正的死地。雖然李師道依然暗中支持淮西，但是畢竟偷偷摸摸，杯水車薪?；次鲗Ω麈?zhèn)的劫掠也陸續(xù)遭到各鎮(zhèn)的打擊，雖然規(guī)模不大，各方也沒有太過聲張，皇帝睜一眼閉一眼，但是淮西的勢力范圍還是被嚴重蠶食了。吳少誠不知道，這是李誦的“冷戰(zhàn)”思維的古代應用，但是強烈的危機感還是充滿了這位一代梟雄的內(nèi)心。
    蘇聯(lián)是怎么垮的？一個國家，軍隊再強悍，供給能力跟不上，最終還是死路一條?；次鬈姴皇菑姾纺軕?zhàn)嗎？我讓你連飯也吃不上，讓你內(nèi)部充滿矛盾，看你還強悍個屁。李誦登基頭一年江淮水災還賑濟了淮西幾萬斛陳米，但是以后李巽就開始對淮西的請求叫苦了，于是賑災的計劃里就消失了淮西的身影?；次髋墒拐咴憜?，李巽端著茶盅皮里陽秋地說道：
    “來，把報表拿來，讓本相看看淮西今年上繳賦稅多少，回撥一部分，也省得你們老往本相這兒跑。”
    淮西的賦稅自己都不夠用，還上繳賦稅！處于半獨立狀態(tài)的淮西上繳賦稅！你不是開玩笑吧！李巽幾句話噎得淮西使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淮西使者滿腔悲憤，轉(zhuǎn)身走出了萬惡的度支衙門，決心回去奏請吳大帥出兵扯旗造反。好在皇帝懂事，把李巽訓了一頓，派于宰相對淮西使者好言安撫，說：
    “你先回去吧?；噬蠈次鞯牡乱綦S后就到?！?br/>     到了京城嫌官小，淮西使者在高官如林的長安算個個毛啊。想疏通疏通關系，可是所有衙門的官員都說好了似的，一改原來客客氣氣的態(tài)度，都推說有事，年關要報表，賑災要忙，整軍要忙，安排工程給裁汰的軍隊做也要忙，淮西使者在長安呆了十幾天，重要的官員一個沒見到，只好悻悻回去。
    不過皇帝很守信用，德音很快就下來了，不過下得蔡州上下都氣炸了肺?；实蹖次鞯牡乱羰沁@樣的：
    將淮西送給皇上的年禮折價算還了淮西，讓吳少誠拿著錢去買米。
    免除淮西的上供賦稅，并且下令將留州錢按省估收取。
    將淮西軍裁減為兩軍兩萬五千人，其中一軍如果愿意調(diào)往鳳翔效力。準許淮西軍用裁汰是士兵在境內(nèi)屯田。
    說得好聽，買米，周圍的各鎮(zhèn)都被淮西得罪光了，有米也不愿賣給淮西。免稅，淮西的賦稅本來就不上交。至于裁軍軍屯倒是好辦法，淮西敢嗎？只能逼迫百姓開田，可是淮西的賦稅那么高，老百姓開了也沒有心思重。如果不是淮西刑法嚴峻，控制嚴密，許多百姓只怕早已經(jīng)拋田逃荒了。
    淮西上下都明白，皇帝的三條里最要緊的是最后一條，這是在變相逼迫淮西裁減軍隊，放棄割據(jù)，向朝廷輸誠。其實朝廷很有道理，你不向我輸稅，憑什么要我賑濟你？桀驁的淮西被激怒了，淮西方面因此對朝廷的怨恨情緒更加高漲了。雖然其他的強藩比如淄青、魏博都在替淮西叫屈，上書大罵執(zhí)政不是東西，另外對淮西的支持也很實際，比如李師道偷偷摸摸地送了幾千斛米到淮西，但是淮西還是決定自己干，曾經(jīng)打退十六道圍攻的淮西還有什么做不到的？
    淮西之所以這么光棍，還因為最能接濟淮西李師道對淮西的支持實際上已經(jīng)停掉了，因為大旱朝廷禁止販賣糧食，所以沒有任何手續(xù)的淄青的糧食就在路上被蓄謀已久的各鎮(zhèn)給瓜分了。而送到的那幾千斛，是經(jīng)過宣武的時候韓弘睜一眼閉一眼放過去的。損失太大，得不償失。而且太子東巡，韓弘也不可能放水太多。其他各鎮(zhèn)遠水不解近渴，淮西上下也終于理解了什么叫四戰(zhàn)之地，就是大家把你圍在中心，四面八方七手八腳地剋你。
    淮西要生存，就要有糧食，糧食最多的地方就是淮西的主攻方向。全大唐哪里糧食財賦最多？淮南和兩浙。所以來自山南東道的戲班子離奇地死在了壽州的方向，而不是回山南東道襄州的道上。事情雖然匪夷所思，但是淮西地方本著迅速破案告慰死者安撫人心的宗旨，把馬匪的去向定在了壽州。雖然壽州素來繁華，境內(nèi)沒有馬匪，距離淮西還隔著不遠的距離，不過淮西上下有越境作戰(zhàn)擒獲馬匪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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