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再醒來時,窗外黑朧朧的,只有模糊的路燈亮著光,折射進房間里,她盯著黑黢黢的天花板發呆。
她死了嗎?
可是,為什么她還能感覺到自心臟蔓延開來的疼痛?
“咳咳咳……”
她突然嗆咳起來。
病房里的燈立即亮了,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她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眼睛,然后她感覺有人朝她走過來。
那人步伐很沉,也很熟悉。
葉靈眼里又有了淚光,耳邊回蕩著那句“他長得很像你”。
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盛君烈在病床邊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病床上的她,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團,脆弱得像紙片人,似乎一碰就會碎掉。
“醒了?”
葉靈眼睫輕顫,她側過身去,沉默的用背對著他。
氣氛凝滯,盛君烈的手指蜷縮了一下,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么,他說:“葉靈,你很想死么?”
葉靈咬著唇,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很快洇入枕頭里,不見了蹤影。
盛君烈猛地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扳過身來,他身體微微往下壓,幾乎與她臉貼著臉。
他冷笑道:“你死了去陰間,見到我們那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你想跟他說什么呢,說你對不起他,你不是故意把他弄沒的?”
葉靈紅著眼睛望著他,她哀嚎一聲,眼淚撲簌簌直掉,“盛君烈,你還要我怎么樣?”
“我要你活著!”盛君烈死死地瞪著她,怒氣噴在她臉上,“你不是覺得對不起我們嗎,那你就活著,活著來償還你欠下的罪孽。”
葉靈用力推開他,她趴在枕頭上嚎啕大哭。
盛君烈被她推了個趔趄,他站在病床邊,看她哭得聲嘶力竭,都快背過氣去,他狠狠抹了一把臉。
明知道她承受不住,他為什么還要再刺激她?
可是他怕。
他怕不把話放狠一點,她真的會把自己的小命折騰沒,天知道他接到葉母的電話時有多心慌。
葉靈哭得出了一身汗,情緒宣泄出來,人倒是清醒了不少,不像前兩天那樣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盛君烈就坐在旁邊看她哭,沒有勸慰她,冷血得像個無情的殺手。
葉靈撐著床墊坐起來,她抹去眼淚,因為哭的緣故,她眼睛都腫成了兩顆核桃。
她看了一眼盛君烈,撐著床想要下來。
盛君烈看著她,“干什么去?”
葉靈瑟縮了一下,躲避著他的目光,“我、我想去洗個澡。”
“三天不吃不喝不睡,你現在去洗澡,是想暈倒在浴室里?”盛君烈話說得不耐煩,語氣倒是溫和了不少,也不像剛才那樣咄咄逼人。
“坐著吧,把飯吃了再去洗。”
盛君烈起身走到桌子旁,把保溫桶拎過來,他豎起小桌板,打開保溫桶,一股米粥的香味撲散出來。
葉靈咽了咽口水,餓得肚子咕咕直叫。
盛君烈拿碗盛了一碗出來,看她眼睛都要落在粥里,他嗤笑,“我還以為你不知道餓。”
葉靈垂下眼睫,剛才沒有聞到粥香,她確實不知道餓。
她原本聲嘶力竭的哭了一場,把身體里最后一點力氣都抽干了,這會兒也顧不上什么自尊心不自尊心。
她老老實實地說:“我餓了。”
盛君烈就瞥了她一眼,她臉色白得發青,隱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整個人都瘦骨嶙峋的,看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試了溫度才送到她嘴邊,葉靈乖乖張嘴,溫熱的白粥順著喉嚨滑進胃里。
暖暖的,也不再那么空了。
“丈母娘被你嚇壞了,你最好和我統一一下口徑,免得她問起來漏洞百出。”盛君烈一邊喂她一邊說。
葉靈胃里暖了,心也慢慢變得踏實,她看著盛君烈,輕聲問道:“你還恨我嗎?”
“恨。”
葉靈擱在被子上的雙手不由得攥緊,她并不意外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只是心里依然難受。
“我可能再也懷不上孩子了,你那么喜歡孩子,要不然我們……”她話音未落,就聽碗重重地擱在小桌板上,發出一聲激烈的脆響。
她猛地抬起頭來,看見盛君烈陰沉著臉盯著她,“剛有點力氣就來氣我是不是?葉靈,你還真是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葉靈抿緊唇,她低下頭,顫聲說:“我的意思是,要不然我們領養個孩子吧,我知道我這么說臉皮很厚,但我真的想補償你。”
盛君烈愣了愣,他還以為她又要提離婚,看來被他收拾了這么多次,她終于有點進步了。
“我不喜歡別人的孩子,”盛君烈一臉嫌棄,“你要是想補償我,就好好吃飯,養好身體,不要動不動就生病住院。”
葉靈眼眶又紅了,“可是……”
“孩子的事隨緣吧。”盛君烈打斷她的話,他這兩年多不遺余力的給她喂避孕藥,如今想來,他哪是在虐她,分明是在虐他自己。
葉靈雙手絞得更緊了。
盛君烈喂她吃完一碗白米粥,他起身去洗手間把碗洗了,才又在病床邊坐下來。
葉靈抬了下眼瞼。
盛君烈穿著剪裁得體的手工定制西服,身體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正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
她睫毛抖得厲害,心里也很不安。
“我、我想去洗個澡。”她剛才哭了一場,身上出了很多汗,打濕了病號服,這會兒布料貼在她身上,很不舒服。
盛君烈抬腕看了下表,“再等二十分鐘,剛吃完飯不宜洗澡。”
葉靈微微抿唇,他說要再等二十分鐘,她就不敢違逆,乖乖聽他的話。她感覺她現在就是一只被他馴化的老鷹,完全不敢朝他亮出爪子。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不知過了多久,葉靈都快睡著了,她聽見盛君烈的聲音,“好了,我抱你去洗澡。”
葉靈睜開眼睛,身體忽然騰空,她嚇得整個人都清醒過來,連忙抓緊他的衣服。
“你、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盛君烈沒聽她的,抱著她就往洗手間走。
洗手間距離病床很近,沒幾步他就走了進去,他把她放在花灑下,葉靈腿一軟,連忙扶住了墻壁。biquge.biz
盛君烈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要不,我幫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