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呢,怎么不出來牽馬?”</br> 外面這一行人進來之后,當先的壯漢出聲喊道,而后打量著客棧里面,瞧著地上一灘一灘的血,靠窗位置坐一個年輕人,年紀不大,但是渾身上下一股懶散勁,身前放著一個劍匣,手中端著一個茶碗。</br> 而在那年輕人的旁邊,還有一個面貌極丑的女子,正在端著飯菜。</br> “這是怎么回事?”</br> 年輕人看到地上的血,頓時止住腳步。</br> “老蔡呢?”</br> 這個壯漢又喊道。</br> 他們是這里的常客,平時來到這里,老蔡都會出來招待,對著他們阿諛奉承一遍,然后好好料理,送飯送菜,而他們出手大方,也能夠讓老蔡賺一大筆。</br> 徐浪伸手端過飯菜,瞧著岳靈珊憋著不出聲,知道這妹子沒什么經驗,隨口說道:“店主人不是老蔡,姓薩,去后院了,這位是他孫女……地上的那些血野豬血。”</br> 聽到徐浪的解釋,這一行人方才松了口氣,但仍舊是非常謹慎的坐在了店門之外。</br> “你們要什么?”</br> 岳靈珊這才轉過頭來,出聲說道。</br> “嘶……”</br> 壯漢看到岳靈珊的扮相,倒吸一口涼氣,適才看著妹子背影,身姿窈窕,自覺會是一個端麗的小姑娘,沒想到她回過頭來,居然這么倒胃口。</br> “小丫頭,你去把牛肉,蠶豆,花生這些東西弄上來。”</br> 壯漢直接吩咐岳靈珊,而后指著旁邊的年輕人,說道:“老蔡不在,我也要讓你們認認人,眼前的這一位是我們福威鏢局的少鏢頭,行俠仗義,揮金如土,是你們店里面今后的大主顧,你可要好好的招待。”</br> 岳靈珊緊繃著嘴,木訥點頭,而后到了后面,將牛肉,蠶豆,花生這些涼菜端了上來,又去打了酒,送到了這一行人的桌前。</br> 這福威鏢局的少鏢頭就是林平之,也是岳靈珊來到這邊的重點觀察對象。</br> 而現在對林平之來說,是初見岳靈珊,但是對岳靈珊來說,已經是悄悄觀察他好久了,對他的三腳貓功夫了然于胸。</br> 現在的岳靈珊不說話,實在是心中有鬼,以為自己夜夜前往福威鏢局觀察的事情,被對方給知道了,現在來到這邊挑破這件事情。</br> 直至看到他們渾不在意,才知道只是誤打誤撞的來這邊了。</br> 這林平之一行人端著酒,一飲而盡,而后說道:“這店家換了,酒味還是一樣的。”</br> “嗯?老蔡什么時候走的?”</br> 跟在林平之身邊的史鏢頭出聲問道。</br> 這地上的痕跡,讓史鏢頭懷疑老蔡被人殺了。</br> “七八天了。”</br> 岳靈珊小聲說道。</br> “我這里的野味,你去收拾一下。”</br> 史鏢頭將野兔野雞遞給了岳靈珊,跟著岳靈珊就要往里面走去。</br> 岳靈珊連忙用目光求助徐浪。</br> 勞德諾就在之前,拖著李留神的尸首往后院去了。</br> “小姑娘你放心,你長得很安全。”</br> 徐浪對此根本無所謂,他已經殺了李留神,又爆了一包銀子,算得上是大有收獲,而就算殺人的事情被這些鏢局的人看到也沒什么,徐浪完全可以一走了之,頂多就是岳靈珊的小店鋪開不下去而已。</br> “哈哈哈哈……”</br> 鏢局的鏢師,趟子手在旁邊聞言,紛紛大笑,說道:“老史,都說你長得兇,你看看,讓這姑娘都對你戒備。”</br> 史鏢頭輕輕撩了門簾,往里面看了一眼,瞧著里面的布置同老蔡在時大有不同,也就相信了岳靈珊所說七八天的話,沒有細看,只是臉色漲紅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br> 被這樣一個丑女懷疑自己,史鏢頭感覺到了深深的恥辱。</br> 這史鏢頭剛剛坐下沒多久,便聽到馬蹄如風,由遠及近,而后看到了兩個人騎著駿馬,行進如風,倏忽間便來到了店門之外,將這馬栓在門外,來到了店內,抱怨道:“福建的山路真多,把馬都給累壞了……店家,來兩碗酒。”</br> “別去。”</br> 徐浪放下飯碗,看著岳靈珊要上前,說道:“不然你又要被欺負。”</br> “……”</br> 岳靈珊瞥了徐浪一眼,微微咬唇,來到了這兩個人跟前,小聲問道:“要什么酒?”聲音清脆。</br> 這兩個人都是川人打扮,當前的一個年輕人聞言,一下子就抬起頭來,看向了岳靈珊,伸手就往岳靈珊的下顎挑去,口中笑道:“可惜了這一張臉。”</br> “釘鞋踏爛泥,翻轉石榴皮……”</br> 旁邊的人瞧著岳靈珊的臉,出聲評價道。</br> “哪里來的狗東西,來到我們福州撒野?”</br> 林平之在旁邊抱打不平,拍桌子喝道。</br> 趁此機會,岳靈珊連忙后退,一直到了徐浪的身邊。</br> “你看,我就說吧,你上去就要被欺負。”</br> 徐浪呵呵笑道,伸手拽著雞腿啃上兩嘴,感覺有八分飽了。</br> 岳靈珊狠狠的白了徐浪一眼。</br> 就在他們兩個聊天的時候,那邊已經開始打了起來,一邊是福威鏢局的少鏢頭,帶著福威鏢局里面的兩個鏢頭趟子手,而另一邊的兩個人,一個姓余,一個姓賈,都是青城派的好手,兩者斗到一處,林平之完全被姓余的拿捏了。</br> “你想不想從今往后不受人欺負?”</br> 徐浪看著岳靈珊,笑道。</br> 岳靈珊看向徐浪,眼眸里面白的多,黑的少,但還是點點頭,權且在徐浪面前偽裝全套,只想等到自己揭開真面目的時候,和二師兄一并出手,將眼前的肥羊給逮住。</br> 什么大寶藏……</br> “放心,我不白白欺負你。”</br> 徐浪看著岳靈珊,拍著胸膛。</br> 兩個人在這邊隨便扯著閑話,而那邊姓余的翻了船,被林平之一匕首殺了,如此動靜,讓旁邊同林平之一并來此,姓賈的人慌忙向著門外,縱身躍在馬上,揚鞭而去。</br> “怎么辦,我沒想殺他的。”</br> 林平之臉色煞白,看著地上的尸身。</br> 周圍的史鏢頭,鄭鏢頭都是老江湖了,見此就讓趟子手將尸身抬進店內,看著徐浪和岳靈珊說道:“我們少鏢頭仗義相助,這才失手殺了人,這件事出自你們身上,如果你們走漏風聲,誰也脫不了干系。”</br> “唉……”</br> 徐浪看著林平之,嘆了一口氣。</br> 在他看來,林平之雖然紈绔了一點,但是一身的品性是極好的,直至最后落到囚禁西湖之地,完全是這江湖步步將他逼迫到了那里。</br> 如果可以,也能夠順手搭救一下。</br> “你可知道,你福威鏢局滅亡就在頃刻?”</br> 徐浪出聲,指著地上的尸身,說道:“眼前的這一位,是青城派余滄海的兒子,你們殺了他,余滄海怎么能干休?”</br> “什么?”</br> 青城派余滄海的名字被說出來之后,林平之也好,眾鏢頭也罷,一個個面色煞白,感覺天都塌了。</br> “更何況你們福威鏢局和青城派還早有仇怨,就算沒有這件事情,余滄海也要滅你們,奪林家的辟邪劍譜。”</br> 徐浪又說道。</br> 岳靈珊在旁邊,聽到徐浪說這些話十分驚異,她在福州這些時日,可從來沒有見過徐浪,但是徐浪卻又準確的說出這一切。</br> “公子可能救我們?”</br> 林平之臉色煞白,問道。</br> 徐浪伸手,比出來一個二,說道:“二百兩黃金,你再把這個丑女娶了,我就幫你們。”說話之時,徐浪對岳靈珊呲牙一笑,說道:“小丫頭,你嫁給他之后,保證沒人再欺負你。”</br> 現在的岳靈珊完全看不上林平之,但是只要將華山派牽扯進來,余滄海就不敢為所欲為。</br> 至于二百兩黃金,那是徐浪的點子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