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愷去了學堂,周氏正想和女兒好好說說體己話,一個丫鬟便匆匆進來回稟:“太太,二太太帶著二小姐來看大小姐了。”
秦熙原本眉開眼笑的臉上立即皺了眉,想到上一世秦瀾對自己做的事情,雙手下意識的便握緊了。
周氏雖然不善于內在爭斗可不代表傻,女兒的表情自然落到了她的眼里,她知道女兒與秦瀾時時爭執,走到她跟前溫和的一笑,牽住她的手道:“寶兒,一切都有娘親的,娘親不會讓我的寶兒再受欺負的。”
本來是安慰的話,可是聽見秦熙耳朵里頓時想起了臨死前孤獨無助的凄涼,眼眶一下就熱了,有娘親在身邊的日子實在是太好了。
以前父親常讓她要與母親弟弟好好相處,她總是不聽,那時候父親便說“你現在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若是以后被人欺負了就知道家人對你的好了。”
這話她在臨死前才算明白,她以為明白過來已經晚了,哪知道老天有眼,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再像上一世那般糊涂了。
“娘親,謝謝您還愛著我。”
周氏寵溺得拍拍女兒的頭,笑了,然后吩咐小丫頭道:“請二太太進來吧。”
不一會兒王氏帶著秦瀾和丫頭就走了進來,再次見面秦熙立在母親身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王氏和秦瀾。
王氏比周氏要小上幾歲,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緞面襖子,朱紅色的紅梅裙子,黑長的頭發綰了個貴氣的牡丹髻。
論容貌王氏要比周氏更有風韻得多,不過她含笑的丹鳳眼中又帶了幾分算計,讓人看了不太喜歡。
而周氏恰恰相反,雖然生在將門之中,可自小生活在江南,說話輕言細語,行走坐臥間都把那江南女子的優雅婉約詮釋的淋漓盡致,看起來要讓人更覺得心里慰貼。
反觀秦瀾她因為不是王氏親生的,容貌要輸一點,而且人前也還是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現在一點都還看不出來幾年后那心狠手辣的樣子,安靜的跟在王氏身邊,乖巧又懂事。
王氏見秦熙今日安靜得很,一點不像以前一見著她們就冷嘲熱諷倒有些詫異了,不過面上絲毫沒表現出來,拿出一個嬸娘的慈祥,關切的問:“熙兒這一月可是受苦了,都怪嬸娘不好,要知道瀾姐兒這般不懂事,定不帶她來大房的。”
她這話雖然是在責怪秦瀾可語氣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很開心一樣。
秦熙心里冷哼一聲并沒有搭話,周氏倒是溫溫柔柔的開口了道:“小孩子難免爭爭鬧鬧,做長輩的正確引導就好了,事情已經過了,若長輩還不斷舊事重提倒沒意思了。”
周氏這話意思很簡單本來是小孩子鬧鬧的小事兒,某些人偏要煽風點火就不好了,第一次沒管你,你就別得寸進尺,就你那么點小伎倆誰看不出來呢?小孩子不懂事不經激,你一個長輩來來去去跟個孩子過不去,可真是有失氣度。
王氏好歹也是大家嫡女,如此被周氏一說臉上倒掛不住了,嘴角的笑就僵在了臉上,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樣,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笑。
秦熙這才注意到自己母親,原來她不是自己印象中那個不爭不搶,天真又溫和的性子啊?
不過王氏什么人啊,當即就賠笑道:“是是是,怪我這個嬸娘。”說完忙令人端上一份禮物呈于秦熙面前,說:“知道熙兒委屈了,我這個嬸娘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便給你做打了一副頭面,希望熙兒喜歡。”
秦熙知道其實王氏根本不屑來自己跟前的,只是她為了往后能順利管侯府的大小事,就不得不在面上討好自己了。
說起這事兒又不得不說說這侯府的另一個人,那就是老太爺的妹妹,秦熙得叫她姑奶奶,侯府其實不是老太太吳氏管家,而是老太爺的妹妹。
堂堂一個侯府管家的不是自家的妻子,而是外嫁后的妹妹,想來也是奇怪,可是這事兒在秦家就一點都不奇怪了,這個姑母年輕的時候為了救自己的哥哥跌斷了雙腿,后來一直就沒能嫁出去。
老太爺見唯一的妹妹這樣了,也應允父母余生會好好照顧這個妹妹,從此她便留在了侯府。
老太爺第一人妻子脾性溫和帶人也妥帖把這個小姑子照顧的倒是十分好,哪知道命不長久,生下大老爺就是秦熙的父親之后沒多久就去了。
第二任續弦便是這吳氏,吳氏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小姑子,剛嫁進來不就就各種克扣小姑子的銀錢,后來被老太爺知曉了,一怒之下便讓自己妹妹管著這侯府的大小事,一下就把吳氏的權利給禿嚕干凈了。
這事兒說來也是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吳氏這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自然也不跟跟自己丈夫面前嚷嚷,只得默默把這口氣給咽了下來。
姑奶奶年級愈發大了,對操持一個家也有心無力了,也想過要把這權利給侄兒媳婦們,只是周氏生性不是能管家的,嫡出就只剩二房,可是姑奶奶又一直覺得王氏不太能委以重任,所以這事兒就一直拖著了。
正好秦熙很是得姑奶奶的喜歡,所以王氏就十分討好秦熙,當然這也是表面的,背地里恨不得弄死她呢。
不過姑奶奶對秦熙的喜歡大概也是終結在這幾天了,她記得上一世她出來因為被王氏算計有些瘋瘋癲癲的,在老太爺的壽辰上做了件讓姑奶奶恨她一輩子的事情。
不過幸虧重來了,她有了防備,自然不會再讓王氏的如意算盤打響。
周氏一看這頭面可不便宜,這王氏出手這般闊綽倒讓人有了防備,說:“弟妹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都是孩子們鬧一鬧的事情,實在不必這般。”
王氏聽周氏這么一說立即熟稔的拉著周氏的手說:“嫂嫂說的是,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有沒有的必要,就當是我這個嬸娘疼惜侄兒送份禮物,嫂嫂可不要拒絕才是。”
周氏猶豫一下,道:“如此就讓弟妹破費了,熙姐兒快謝謝嬸娘。”
秦熙聽話的像王氏福樂福身子道:“熙兒謝謝嬸娘。”
王氏對秦熙虛扶了一把,笑道:“快快起來。”
王氏見秦熙沒有預期的那樣暴躁,心里有些詫異,忍不住問了一句:“熙姐兒感覺沒以前活潑了啊。”
周氏一聽這個倒是很配合的皺了皺眉,嘆息一聲道:“哎,可能是在祠堂那晚嚇著了,一回來總是胡言亂語呢,剛吃了藥又變得沉默寡言,讓人心疼啊。”
秦熙本還打算怎么演一下讓王氏相信自己變得有問題了,可不想這全被自己娘親合理的給解釋過去了,還省去了自己演戲的麻煩,忍不住看了周氏一眼,瞧她眉宇含愁,還真像有那么一回事。
果然王氏一聽,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然后又同情的說:“哎,可真是造孽,好好一個孩子……哎。”
她欲言又止,話中有話的樣子讓秦熙很是反感,不過自己娘親都那么說了,她也就只能一直演著呆呆傻傻的樣子唄。
王氏又在這客套了一會兒,見周氏興致缺缺便帶著秦瀾離開了。
見人都走了,秦熙才解的問:‘娘親剛才為何要那么說?’她記憶中周氏可不算是這樣會掩飾的人呢?心下突然有了一個念頭閃過,難不成母親也帶著上一世的記憶了?
周氏道:“還不是你這孩子毛毛躁躁的,有什么事兒都掛臉上,可知道二房對大房一直就口蜜腹劍的,咱們雖然不主動害人,但也不能不防著啊,你那二嬸娘可是什么事兒都能干出來的人。”
她說完可能感覺自己說的不妥當,畢竟秦熙現如今年歲不大,她這么說倒不知道會不會把孩子給帶偏了,忙補救道:“總之你以后有事兒多跟娘親商量著,可別由著自己性子來了,知道嗎?”
秦熙點點頭,道:“娘親,我會的。”
然后這一篇算是揭過去了不過秦熙心里的疑惑愈發濃了,難不成母親真的跟自己一樣,因為上一世的周氏絕對不是這樣的,而且她那天真的性子不大多遺傳了周氏嗎?這自己娘親突然覺悟了,能解釋的一種可能就是她們來自同一處啊。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了沒有冒冒然然的問,畢竟這種事情還是得多看看,萬一周氏不是,那以她那膽小的性子萬一給嚇著了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