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土寺是神都洛陽僅次于白馬寺的第二大寺院,因為玄奘法師曾在這里出家而聞名,入夜,凈土寺的東門外來了上百名黑吏武士,由來俊臣親自率領(lǐng)。
    經(jīng)過十幾天的秘密調(diào)查,來俊臣的手下終于發(fā)現(xiàn)在凈土寺內(nèi)有一間地下密室,這是來俊臣連續(xù)抓捕了七八名凈土寺僧人后拷問出的消息,但這間密室究竟屬于誰,卻沒有人知道。
    來俊臣已經(jīng)快失去耐心了,這些天他調(diào)查李臻,除了武三思給他一面興唐會金牌外,其余幾乎一無所獲。
    而昨天上午重要人犯莊文重又被人劫走,來俊臣雖然知道是李臻所為,他卻沒有證據(jù),局勢對來俊臣非常不利,來俊臣反復考慮后,決定趁李臻被相王刺殺案牽制住的機會,主動出擊,強行搜查凈土寺。
    咚咚,黑吏武士敲打著凈土寺的側(cè)門,過了片刻,側(cè)門吱嘎開了一條縫,一名僧人探頭張望,他發(fā)現(xiàn)外面全是黑壓壓的人群,嚇得他連忙要關(guān)門,卻被武士們頂住,強行推開了側(cè)門。
    黑吏武士們一擁而入,寺院內(nèi)十幾名僧人嚇得跌跌撞撞,向后院奔去,來俊臣跨進了寺院大門,他打量一下寺院,便在大群武士的簇擁下,快步向內(nèi)院走去,黑吏武士們紛紛點燃火把,將所經(jīng)過之處照如白晝。
    他們來到寺院法堂前的廣場上,這時寺院主持廣弘大師已得到消息,帶領(lǐng)大群僧人迎了出來。
    凈土寺的僧人有兩千余人,黑壓壓的僧人站在廣場上,氣勢很大,完全壓住了只有百余人的黑吏,但來俊臣親自出馬,還是讓廣弘大師心中十分擔憂。
    他上前躬身施一禮道：“阿彌陀佛,不知來中丞深夜來此,有何貴于？”
    來俊臣取出他的御史金牌高高舉起,冷冷說道：“我得到消息,凈土寺內(nèi)藏有叛逆者之物,特來搜查”
    來俊臣的御史金牌是武則天所賜,見牌如面君,輕易不會拿出來,但今天為了查到李臻的密藏,來俊臣也豁出去了。
    廣弘大師和數(shù)十名高僧看見御史金牌,都嚇得紛紛跪下,廣弘大師沉聲道：“啟稟來中丞,凈土寺是向佛之地,不會涉及朝堂之爭,更不會藏匿叛逆者之物,恐怕是來中丞誤聽了傳聞。”
    來俊臣冷笑一聲,“白馬寺的和尚也說他們一心向佛,結(jié)果呢？居然想攻入皇宮,河內(nèi)老尼自稱如來轉(zhuǎn)世,可她又騙了多少錢,這年頭,和尚尼姑根本不能相信啊”
    廣弘大師最痛恨有人把他和薛懷義以及河內(nèi)老尼并提,那是對他名譽的極大侮辱,他恨恨道：“薛懷義本來就不是僧人,河內(nèi)老尼更是妖孽,被真正的佛門子弟所痛恨,來中丞怎能把凈土寺和這兩人并提？”
    “少廢話”
    來俊臣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了,他惡狠狠對一眾僧人道：“去把佛塔下面的密室打開,否則我一把火燒了你們佛寺
    廣弘大師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這些天自己寺院失蹤的僧人是被來俊臣抓走了,否則他怎么會知道佛塔下的密室,那可是凈土寺的隱秘,只有極少數(shù)僧人才知曉。
    廣弘大師哪里肯讓來俊臣去破壞佛塔密室,他咬牙道：“貧僧不知來中丞為什么要查那間密室,那是凈土寺歷代住持法身安葬之處,是凈土寺的圣地,已經(jīng)二十余年沒有開啟了,請恕貧僧不能從命”
    來俊臣哪里會相信他的話,他見廣弘大師推三阻四,心中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廣弘大師的袈裟,猛地向后一甩,幾名黑吏武士將他抓住,強行帶出了大門。
    僧人們見住持被抓,頓時群情激昂,大聲叫喊,“放了住持放人”他們從四面八方涌了上來,將來俊臣和他手下團團包圍,數(shù)十名護院武僧持棍向住持消失處追去,只片刻便將廣弘大師救了回來。
    來俊臣見對方人多勢眾,他又氣又急,對廣弘大師高聲大喊：“老和尚,我是奉圣上旨意來凈土寺查案,你們竟然抗旨不遵,圍攻朝廷大臣,是想造反嗎？”
    廣弘大師也知道不能和來俊臣硬頂,這個酷吏什么事都做得出,惹怒了他,很可能會毀了凈土寺,他沉思片刻,便對來俊臣妥協(xié)道：“來中丞,佛塔密室我可以打開,但不準你們沖進入破壞,只能由我?guī)ьI(lǐng)你們幾人進去查看。”
    來俊臣陰陰一笑,“可以我答應(yīng)你的條件。”
    “那我們就一言為定,請來中丞帶幾名隨從跟我來。”
    廣弘大師極為精明,只肯帶幾人前往,他知道讓黑吏武士全部去佛塔處,來俊臣肯定不會遵守諾言,結(jié)果就是這些武士全部沖進去,會毀壞歷代住持的法身,那時他就是凈土寺的罪人了。
    來俊臣見他十分精明,倒也佩服,便帶著五名手下跟隨他向寺院后面的佛塔處走去。
    凈土寺的佛塔是漢白玉造成,高約八丈,分為九層,主要用來供奉凈土寺歷代高僧的法器。
    和大唐所有寺院的佛塔一樣,凈土寺的佛塔也修建有地宮,歷代住持圓寂后,法身就會被送入地宮的佛龕之中,一百多年來,已經(jīng)有八代住持葬入佛塔地宮。
    廣弘大師焚香禱告,又念誦了贖罪經(jīng)文,這才吩咐幾名心腹弟子打開地宮機關(guān),只聽見轟隆隆一陣巨大的聲響,大石緩緩移開,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大洞,大洞前有臺階,直通地宮。
    廣弘大師一擺手,“來中丞請吧”
    來俊臣哪里肯自己入地宮,他給劉光業(yè)施了個眼色,劉光業(yè)無奈,只得帶了幾名隨從,硬著頭皮跟隨廣弘大師走進了地宮。
    這時,來俊臣已經(jīng)有一種不妙之感,從地宮大門開啟的情形來看,恐怕這座地宮真有幾十年沒有打開過了,李臻當然不可能把虞世南的真跡藏在這里面,可他的手下親眼看見李臻背著卷軸進入寺院,卻又空著手出來,難道寺院內(nèi)還有別的藏寶之處？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李臻的私人藏寶處,怎么能讓這群和尚知道？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劉光業(yè)捂著鼻子從地宮里跑了出來,低聲對來俊臣道：“除了幾具尸骨,真沒有別的東西
    “里面有沒有什么暗室之類？”
    劉光業(yè)搖搖頭,“卑職仔細查看過,沒有暗室。”
    這時,廣弘大師最后出來,心中又氣又恨,惱怒地對來俊臣道：“來中丞現(xiàn)在應(yīng)該無話可說了吧”
    來俊臣冷冷道：“傳圣上口諭,凈土寺私藏叛賊之物,特令御史中丞來俊臣全面搜查寺院,任何人不得違抗,否則以叛逆大罪論處”
    來俊臣捏造了武則天的口諭,這是最擅長做的事情,驚得廣弘大師目瞪口呆,來俊臣當即喝令道：“傳我命令,搜查全寺,所有角落都不準放過”
    對凈土寺的徹底搜查一直折騰到次日中午才終于結(jié)束,讓來俊臣極度失望的是,他們的搜查一無所獲,甚至包括大殿的橫梁上也找過了,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寶藏的蹤影。
    這時,來俊臣信念有些動搖了,他負手在禪房內(nèi)來回踱步,難道自己上了李臻的大當,根本就沒有什么寶藏,是李盤謊報給索文的假消息？來俊臣知道李臻極為狡猾,以索文那種蠢貨,被李盤騙得團團轉(zhuǎn)也完全有可能。
    但來俊臣這段時間的調(diào)查都是圍繞著李臻將盟誓名單私藏起來為基礎(chǔ),如果這個條件不成立,那他這些天的調(diào)查就全部白費了,白白浪費了這么多精力和時間。
    來俊臣怎么不甘心,他盡力說服自己,李臻確實把盟誓名單藏起來了,而沒有像傳聞那樣被他燒掉,更不會像他自己對圣上所言,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盟誓名單。
    來俊臣堅信李臻拿到了名單,莊文重的金牌就是最好的證明,證明了李元嘉并沒有把名單和金牌藏在別處,既然金牌在李訓丨身上,那盟誓名單一定就在李元嘉的密室內(nèi),而李臻是第一個找到這間密室的,名單怎么可能不在李臻手上呢？
    這時,劉光業(yè)滿臉沮喪地走了進來,來俊臣立刻他問道：“又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劉光業(yè)搖搖頭,表示一無所獲,他嘆口氣道：“中丞,已經(jīng)搜查三遍了,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凈土寺內(nèi)應(yīng)該沒有什么秘藏。”
    “那就奇怪了,到底藏到哪里去了？”來俊臣自言自語道。
    就在這時,外面一名武士奔到門口稟報道：“啟稟中丞,梁王派人來給中丞送信”
    來俊臣一怔,立刻令道：“帶他進來”
    很快,一名武三思的心腹快步走進,躬身施禮道：“來中丞,梁王殿下有重要事情與中丞商量,請中丞速去梁王府。”
    “什么事？”
    “卑職不知,只有這句話,請中丞速去梁王府“
    來俊臣有點奇怪,武三思到底有什么急事要找自己？
    他沉思片刻,便轉(zhuǎn)身對劉光業(yè)下令道：“既然沒有搜到,那就不用再查下去了,速去傳我的命令,暫時停止搜查,所有人撤出凈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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