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 你要去哪兒?”
阿姨又問了一遍,就在這一聲詢問中,秦時喻一下子清醒不少。
她定下神, 勾唇笑笑, 腦袋里的壞點子開始萌芽了。
敢跟她比比誰更損,那這池硯就只有受著了。
秦時喻轉過頭, 對阿姨笑笑,
“阿姨,別跟池硯說我中途回來過。”
然后她就拉著行李箱回了房間,沒過幾分鐘又從房間里出來,開著車走了。
這一系列動作把阿姨給看懵了。
太太這到底是要走呢還是不走呢?
*
池硯辦公室。
他才開完一個緊急會議,回到辦公室剛坐下,就打了一個噴嚏。
高雄見狀, 十分有眼色也十分體貼地倒了一杯熱水給池硯,順便趁這個時候看著池總心情好,趕緊小心翼翼地說出了自己憋了大半天的話。
他開口的時候心里緊張又忐忑,
“那個, 池總...我明天能請個假嗎?”
他的話剛說完, 辦公室里安靜了一瞬。
高雄見池硯久久沒有回應,心里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要換做以往,他要不就是一口拒絕, 要不就是先開炮把他轟炸一頓, 再拒絕。
今天他這個反應, 就不正常。
高雄抬起眼來瞧瞧看他一眼。
池總今天來公司沒有穿西裝,而是穿了一件淺駝色大衣, 倦懶地靠在椅背上, 神情閑散地看著他。
高雄被盯得有些發怵。
他倒是寧愿池總直接拒絕他或者罵他一頓也好, 而不是用這種他從未有過的表情看著他。
十分的詭異。
好像在演諜戰片一樣。
池硯冷不丁地笑笑,伸出手來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后,淡悠悠地說,
“上個月才給你批了年假,怎么今天又要請?”
池總的話里其實聽不出來什么情緒,就是很平淡的,但是高雄的腦袋里已經有一萬個為什么了。
池總今天!也太溫柔了!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池總會生氣的準備,以為他會說,
“上個月才休了長假這個月還請假你好不好意思?錢賺多了是不是?新項目起步階段整個公司都在陪著加班你好意思請假嗎?”
“要請假的話扣半年獎金。”
誰知道他只是很平淡地問了一下原因。
其實回憶起來,剛剛池總在開會的時候,態度就跟以往有所不同。
這次開緊急會議的起因就是某個策劃組里兩個組員跟進這個項目時捅出了一個還算挺大的婁子,所有人都跟著倒吸一口涼氣,準備跟著一起遭殃。
誰知道池總沒有像以往一樣發火,只是讓他們兩個當場商討出最佳的解決辦法,最后甚至還說,這次這個項目確實是他們以前都沒嘗試過的,出錯一次可以理解,及時補救就行,但是絕對不能再犯。
池總最近心情這么好,難道是因為...
婚后生活很愉快?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池總夫人簡直是在世觀音菩薩,是全公司人的女神!
高雄見他這樣,膽子也跟著大了點,清了清嗓子,有條不紊地解釋,
“池總,我老婆不是懷孕了嗎,明天產檢,之前就老是跟我抱怨我工作太忙沒時間陪她去產檢,說什么別人都是成雙成對的就她一個人,看著怪可憐的。”
“我就陪她產檢完過后,再帶她去拍一組照片,就紀念一下她這個孕期。就一天時間,晚上我就可以回來加班...”
“池總,這個孕婦吧,她心情起伏比較大,這心情不好,就容易影響胎兒健康,胎兒不健康了,我老婆她就更加傷心了,她更傷心了,胎兒肯定也就更加不健康了...”
高雄平時工作忙,根本沒有什么時間去看他老婆買的那些個育兒經,所以就臨時編出來一套“胎兒健康死循環”的理論試圖來激發池硯的善心。
畢竟他現在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對不對以后也是會生寶寶的對不對會理解他的對不對?
高雄覺得自己太難了,請到假了得罪池總,請不到假了得罪老婆,兩邊都不好對付,這踏馬比怕婆媳關系還難處理。
就在他焦急等待池總回復的時候,他看見池總從桌上拿過一副金絲邊眼鏡,慢條斯理地戴上。
平時池總基本不戴眼鏡的,他不近視,只是偶爾會戴戴防藍光的眼鏡。
接著他又從桌上拿過一份文件,漫不經心地翻著,看似好像在看文件,但那眼神好像從未聚焦在那幾張紙上。
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別的,卻又不想讓高雄發現,只是這一系列動作下來,
多少有點欲蓋彌彰了。
池硯的手指扣在文件底部,欲翻未翻,末了意味深長地說了句,
“那還是陪你老婆產檢更重要一點。”
說著,他闔上文件,輕輕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聲線沉穩,
“那你今晚就加個班,把我標注的那幾個地方改了,然后,給你三天假,夠了吧?”
高雄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
三天?
他趕緊道謝,
“謝謝謝謝謝池總,那個,夠了夠了,那我就先去忙了。祝您和夫人也早生貴子...”
高雄太過激動,出門的時候還不小心撞了一下頭。
池硯笑了笑,把眼鏡取下來,拿在手里把玩。
他細細品味了一番高雄剛剛的話,重點放在了早生貴子四個字上面。
可是早生貴子,也得另一個人愿意才是。
...
高雄走出辦公室,準備回到工位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了什么。
托池總夫人的福,他得了三天假期,他總要做點什么來報答她才是。
于是,他就壯著膽子又回到了池總的辦公室。
池硯坐在位置上,手上翻著文件,輕撩起眼皮來看他一眼,
“又怎么了?”
“池總,是這樣的,您上次說要把給太太訂的那輛車給退了,歐洲那邊給了回復,說是訂單已出,退不了了。”
池硯指尖微頓一下,然后斂著神情,淡聲回復,
“那就給她留著吧。”
高雄在心里感嘆了一下自己的聰明才智。
其實哪是不給退啊,是他壓根就沒退。
他怕池總只是一時跟老婆鬧脾氣,過會兒就反悔了,又讓他去弄。
這車也是限量的,哪有那么好弄,所以他就留了一手,想著反正排單時間長,到時看看情況再退也來得及。
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池總放下文件,抬手看了看表,眉頭蹙起,對高雄說,
“時候不早了,你先送我回去,再回來加班。”
高雄自然不敢問為什么才不到五點池總就說不早了,也不敢問為什么平時都是池總自己開車回家而今天非要讓他送,只得默默照做了。
*
大概晚上七點鐘的時候,秦時喻掐準池硯這時肯定已經回去了,于是也起身開車回了錦繡華緣。
剛一推開門,果然看見這少爺坐在餐廳,換上了他那身騷包的絲質寶藍色睡衣,在餐廳吊燈的映射下微微反著光。
然后他還用一副“你怎么才回來我等了你好久飯菜都涼了就等著你回來一起吃”的表情看著她。
要不是今天她自作多情的關心和擔憂導致她提前回來,她也不會發現她被這人精絕的演技給騙了,說不定這會兒看到他這副表情還會感動一番。
她忍住自己想要錘爆他腦袋的沖動,時刻提醒自己現在崩盤她就輸了,轉過身來,對他擠出一個微笑,
“我就不吃了,我上樓去一趟...”
池硯看著她上樓,想跟上去,又立馬反應過來自己還在裝瘸,這個時候不能露餡了。
大約過了十分鐘,秦時喻從電梯里出來,還拉著個行李箱,匆忙地往門口走。
池硯不知道他這是要干嘛。
“秦時喻!”
“你要去哪?”
秦時喻回過頭來看著她,臉上有幾分歉意,雖然...是裝出來的。
“那個,我工作室出了點問題,我這幾天就住在工作室了,什么時候處理好再回來。”
說著她拉著行李箱做出要走的架勢。
“那我怎么辦?”
“沒人管我了?”
秦時喻在心里冷嗤一聲。
他還在裝他還在裝!他是集裝箱嗎這么能裝?
秦時喻擠出一絲微笑,肯定地對他說,
“放心吧,有人照顧你的。”
池硯還想問她找誰來照顧他,阿姨?
可秦時喻已經拉著她的行李箱飛快地跑出去了。
看樣子是真的很急。
池硯看著她開著車走遠,嘆了口氣,默默地拿出手機來,給高雄發了條消息。
【池硯:幫我查個事。】
*
次日,池硯很早就醒過來了。
沒有秦時喻在,總感覺哪哪都不習慣,一晚上也睡得不是特別好。
他閉上眼準備瞇一會兒就去公司,可在這時候,他聽到樓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別墅的隔音很好的,按理說不應該有這么大的聲音傳出來,他覺得奇怪,正準備起來看看的時候,門被人敲響了。
“池硯,你醒了沒,我可以進來嗎?”
池硯皺眉。
這聲音聽起來是..他媽?
“池硯?”
門外又傳來一聲。
池硯雖然大早上不是特別清醒,但是還是能分辨出來自己媽媽的聲音的。
她怎么會來?
“門沒鎖,進來吧。”
門被打開,池硯抬頭就看見了程姝映,以及她身后的一行人。
程姝映焦急地跑到他身邊,
“聽說你出車禍了?怎么樣嚴重嗎?怎么不去醫院?”
池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你怎么來了啊媽?”
“這不是小喻嗎,她說你腳受傷了,她照顧了你兩天,這會兒工作室遇到什么急事,走不開,又說你不肯讓別人照顧,只能叫我來了。”
“是不是小喻不說,你都不會告訴我們啊,多大的人了,還不肯去醫院...”
不去醫院?
池硯輕攏著眉頭,
“這也是她說的?”
“是啊,她也是為你想嘛,你不去醫院怎么恢復的好...”
說著,程姝映指了指后面的那一行人,
“你不肯去醫院,這不,我只能把理療隊給你請家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