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硯的話對于秦時喻來說, 無疑于一針安定劑,讓她心沉下來不少。
拍攝結束后,她把片子交給了后期, 對方承諾她會加班加點地給她趕出來, 好方便她早一點上傳至平臺。
...
這一夜,她睡得格外的沉。
一覺醒來, 那邊團隊已經將剪好的短片發給她了,她有想過他們效率高,但是沒想到這么快,這是熬了一整宿弄出來的吧。
對方請她先過目,如果還有需要改的地方再跟他們提出來。
秦時喻看了一下,無論是后期加的濾鏡,還是劇情銜接, 包括bgm都配的恰到好處,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轉頭又聯系了短視頻運營人員,之前買熱門的時候留了聯系方式, 正好來定一下投熱門的時間。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接下來能不能火, 就看造化了。
...
時間緊迫,秦時喻干脆就敲定了今天晚上八點發布視頻,那個時候應該流量正好。
所以這一天里, 她都過的十分緊張, 一直在想今晚等視頻放出來后, 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
畢竟好多人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呢。
奇怪,她以前那么多次扛大梁的時候, 都沒有如此緊張過, 連帶著時間都變得慢, 一寸寸地碾壓著她的神經。
身邊人都叫她放寬心,說這次不行,還可以下次,叫她不要那么焦慮。
...
然而事實證明,她可能確實有點擔心過頭了。
晚上,他們發布了短視頻的第一集后,沒過多久就感受到了流量的強大,到了凌晨時,評論數就過了萬。
其中一部分是評論劇情的,還有一部分是催更第二集的,剩下的就是問那枚戒指的。
還有不少網友私信他們問他們要購買鏈接。
幾個人輪番上陣,一直回復到兩點,都陸續還有人來問。
秦時喻忙得迷迷糊糊,池硯打來好幾個電話都是說了幾句就擱下了,最后累得不行家都沒回,直接在工作室里湊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醒來,秦時喻看見滿屏的私信,整個人都麻了。
她覺得一直這樣自己上陣回復私信也不是個辦法,于是心一狠,設置了自動回復,留下了工作室的微信門牌號,還有他們的店鋪名,并且把這些信息也添加在了主頁簡介里。
但是今天他們的工作量也沒有少太多,下午發了新的一集后,又是一輪新的轟炸。
幾個人一直忙到晚上。
林語池下班就過來了,給他們帶了晚飯,又幫忙分擔了一點工作,等到休息時間時,她揉揉肩膀,一臉期待地看著秦時喻。
“誒,我說,你們這次的視頻火了,總得慶祝一下吧?”
秦時喻早已化身為無情的工作機器,頭也沒抬一下,
“你看我們像是有空慶祝的人嗎?”
林語池走到她身邊坐下,手攀上她的肩膀,開始向她灌輸勞逸結合的思想。
“你看啊,你老是這么坐著,不行,得適時地出去活動活動,而且這個時候,你還需要一位知心朋友,來跟你聊聊天什么的,幫你排解一下壓力。休息好了,才是為接下來的硬仗做準備嘛。”
秦時喻淡淡一笑,沒理她。
林語池還在一邊繼續說著。
“你看啊,這大晚上的,有一個地方,就可以動起來,也可以靜下來聊聊天什么的,你知道是哪嗎?”
林語池說的神神秘秘的,不過這一招確實管用,秦時喻稍微有了那么點興趣,眉梢微動,
“哪里?”
“酒吧。”
秦時喻:...
她停下手頭的動作,轉頭看著林語池,一臉看穿她的表情,
“是你自己想去吧?”
“我那還不是想著你太累了,想讓你休息一下。”
“去酒吧是休息?”
秦時喻反問一句。
“那你當是發泄情緒也行...”林語池見說不動她,直接上了手,抱著她的胳膊開始撒嬌。
“好喻喻,去嘛去嘛,就這一次...”
秦時喻還是不為所動。
現在她就像個苦行僧,已經沒有了世俗的欲望,就想早點下班回家睡覺。
“你想啊,你老公就快要回來了是不是,到時候你出來喝酒的話,還有人管著,多不自在,不如就趁今晚...”
她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雙手。
秦時喻目視前方,一雙眼不再像剛剛面對著工作時的那般冷漠無神,反而多了幾分期待之情。
“我覺得,你說的十分有道理,”
“現在就去。”
*
秦時喻邀請其他人一起去慶祝,可是他們都搖頭說有點累,嗨不起來了,所以秦時喻就讓他們先回去了。
反正回消息這事有手機就行,她在酒吧也可以時不時地回個消息。
她和林語池先回了一趟家,仔細了拾掇了一番才出門。
她特地地換上了自己的戰裙,一件版型還算簡單的黑色連衣裙,玄機全在腰間了。
這本是一件露腰的裙子,秦時喻卻在腰際環上了一圈綁帶,欲遮未遮,相比起刻意制造出來的性感,她這身裝扮顯得更欲,渾然天成又別有心機。
一雙長腿掩在裙擺下,瑩白如玉,纖細卻不骨感。
這會兒化了妝換了衣服,秦時喻整個人都自信了起來,如一玫瑰在暗夜中嬌艷開放,妖媚卻不俗氣。
不過見到林語池,一開口后,就又暴露了本性。
“還磨蹭什么,趕緊的吧。”
...
不知道是遠離娛樂生活太久了還是不習慣這家新開的酒吧,秦時喻縮在角落里,總覺得哪哪都吵,腦瓜子嗡嗡的。
整個酒吧的燈光主色調都是紅,而且是那種昏沉曖昧的紅,像是焚燒了落日一般,余暉傾瀉,繚著人的視線。
秦時喻今晚喝酒的興致不是很高,她就負責守著林語池,免得她喝多,還好林語池今晚跟拼桌的人玩游戲,都沒怎么輸過,酒都還沒沾上幾滴。
秦時喻還惦念著工作的事,時不時地拿出手機來看看,要不然就是放下手機,對著不遠處發呆。
不遠處的光線也是一樣的昏沉,像是連成了一片暗紅色的柔浪,又像是漂浮著一層薄霧,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后面掩著一男一女,舉止已經不止是親密。
秦時喻笑笑,淡定地收回了眼。
沒什么好奇怪的。
不過是天雷勾地火。
一夜旖旎春.夢短。
和她沒關系。
每次不小心撞見這種景象她都要在心里給自己好好地鋪墊一番,所以習慣后,已經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
她又縮回了沙發,準備拿出手機再看看時,正好屏幕上跳出一個視頻通話邀請。
霎時間,她的呼吸都崩住了。
是池硯。
她怎么能!忘了提前跟他打個電話說自己要睡覺了之類的話呢!
這回慘了慘了。
她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林語池,還好,她還很清醒,于是她放心地起了身,向衛生間飛奔而去。
這家酒吧很大,環環繞繞的,一路上還有不少醉醺醺的人擋在前面,她左避右躲地終于到了廁所,低頭一看,視頻電話已經掛了。
但是語音電話打過來了。
她心驚膽戰地接起,努力地平復呼吸,深怕池硯聽出什么破綻來。
“怎么不接視頻呢?”
還是一貫稀松的語氣,秦時喻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不能心虛不能心虛。
還好這會兒衛生間里面沒什么人,能很好地配合她的演出。
“我剛剛在衛生間呢,沒聽到。”
“那現在視頻?”
秦時喻抓著手機的力道一緊,腦袋里仿佛懸著一根繃緊了的線,動都不敢動。
“不了不了,我要睡覺了。”
“那好吧,晚安。”
“晚...”
秦時喻的“安”字還沒說出口,旁邊的隔間里就傳出來一陣女生的哭吟聲。
應該是誰喝醉了。
秦時喻趕緊捂住聽筒,但還是被池硯聽見了。
“誰在哭?”
“那個...林語池,今晚她跟我睡,她看電視呢,正感動著呢就哭了,我安慰她一會兒,先掛了哈...”
秦時喻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演技在這一刻全然破碎,她都覺得自己剛剛的反應加說辭漏洞百出,就差把心虛兩個字掛在嘴邊了。
掛了電話后她才反應過來,她這怎么慫成這樣啊。
...
她慢著步子回到卡座,發現座位上多了幾個女生,看上去很是熟悉。
還沒坐下來那幾個人就揮手跟她打招呼,
“時喻,快過來!”
“快過來喝酒!”
走近一看,秦時喻才認出那幾個女生。
她們是以前秦時喻和林語池還縱橫麻將界時認識的牌友,不算是特別熟,而且這幾個人牌品還不好,久而久之秦時喻和林語池就跟她們約的少了。
再后來她倆太忙不怎么打麻將了,幾乎就沒怎么聯系過了,僅存于朋友圈里躺列的那種關系。
她一臉疑惑地看向林語池,林語池也很無奈地聳肩,意思是,
“我也很懵逼攔都攔不住。”
秦時喻只好微笑著坐下,假意問好,
“好久不見啊幾位。”
那幾個女生本來就是自來熟,也沒跟她寒暄,一來就把杯子塞她手里,
“我們這會兒在扔骰子,算你一個。”
完全沒有給秦時喻任何開口拒絕的機會,她們就自顧自地開始了游戲。
很快就輪到了她。
沒輸。
今晚林語池的好運氣好像傳到了她身上,一連好幾輪她都沒輸過,一口酒都沒喝上。
其中一個塑料姐妹擺擺手,
“再來最后一把,我就不信邪了,要是秦時喻再不輸就換個游戲玩兒。”
?
這怎么還針對上她來了?
來就來吧,反正她已經好運氣了一晚上,應該不至于最后一把那么霉。
然而事實證明。
酒場上,好運和霉運的轉換就是一瞬間的事。
揭開骰子的那一刻,她自己都驚了。
怎么可以輸在最后一把呢。
一抬頭,一群塑料姐妹掩面遮笑地看著她,語意不善,
“時喻啊,這輸了呢,就得接受懲罰,真心話大冒險,抽一個吧。”
她們玩兒的不是自己選的,而是通過抽簽由命運決定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秦時喻淡然一笑。
輸了要接受懲罰,天經地義,她接受就是了。
她抽到一張大冒險。
出題人是這輪的贏家,她敲了敲桌面,戲謔地看著秦時喻,然后手指著一個方向,
“看到那邊那個男人沒,你過去,叫他一聲老公。”
一邊的林語池聽到這話一下子就不爽了,騰起身來,有些生氣地說,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那女的并不惱怒,慢悠悠地撥著指甲,語意譏誚,
“急什么,本來就是個游戲,就是玩玩,這桌上不會只有你們兩個玩不起吧。”
秦時喻微皺著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桌離她們這種不算遠,零零散散只坐了幾個人,視線也比這邊清明一些。
她看見那人姿態慵懶地靠在椅背上,衣領隨意地微松著,一束光忽然流轉過來,落在他的側臉,影影綽綽間,他的表情看得不太真切。
下一秒,他拿出打火機和煙,輕輕彈開火機,虛攏著點燃,煙頭上的火星混著點光亮,搖搖欲碎。
接著,他倏然轉過頭來,沒有給她留任何的反應時間,就那么突兀地撞上他的眼。
他自然地伸出手,往煙灰缸里彈去了一截煙灰,可是視線卻始終落在秦時喻身上,眼中蘊著幾分玩味。
唇角漾著的笑意也始終未消。
而那笑意中卻興味漸濃。
不知道是不是這酒吧的燈光太過昏旎,還是她一杯酒就上頭了,她現在竟然覺得腦袋有點暈。
但是她更相信是另一種可能。
是因為不遠處的這個人,讓她亂了分寸。
那是走了一快周,她就想了快一周的池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