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擁雪離開了,江影說得不錯,她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對外公開江影與宋梔梔的關系。</br> 只是,戚擁雪好奇宋梔梔究竟是在何時與江影相識,難道是她搬家之后么……</br> 這邊的戚擁雪陷入想要深入吃瓜的疑惑之中,而宋梔梔則與江影一道走進莊園之中。</br> 宋梔梔第一次走江影家的正門,經過站崗的警衛時,她的呼吸變得有些緊張。</br> 江影溫暖的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這也是他遲遲未對宋梔梔說明他身份的原因。</br> 因為在宋梔梔的印象中,靈祁城的執政官江影很兇,他所管理的靈祁城警衛曾經在她又困又虛弱的時候追了她大半座靈祁城。</br> 走進了院子里,宋梔梔放松下來,她長舒一口氣。</br> 沒有了身邊警衛給她的緊張感,宋梔梔開始思考一些別的東西——比如戚擁雪方才在車里對她說的話。</br> 方才撲到江影懷里時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她的肌膚表面,他是溫暖的,全身上下都帶著迷人且蓬勃的力量,這昭示著他的血液會無比美味,任何一位血族都無法抗拒。</br> 她喜歡江影,不同于喜歡食物的那種喜歡……</br> 宋梔梔心中如此想著,她偷偷捏了一下江影的手指,冰涼的觸感自江影的指尖竄上他的身體。</br> 幾乎是下意識的,江影反手把宋梔梔的手握住了,他經常這么做,主要目的是防止宋梔梔亂動。</br> 走進門的時候,宋梔梔踮起腳來,她仰頭看向江影,囁嚅著說道:“江影,我……”</br> “嗯?”江影不知宋梔梔又要說什么,他看著宋梔梔的眼睛,這姑娘的眼中閃著與平時不一樣的光芒,含著羞,又有些可愛。</br> 他的喉頭微動,就這么安靜看著宋梔梔。</br> 宋梔梔的視線描摹著江影的面龐,以人類的審美來說,他稱得上俊美無雙,只是平日沒有什么表情,看起來冷冰冰的,很容易讓人敬而遠之。</br> 她第一次用并非審視食物的眼光來看江影,然后她發現戚擁雪說得沒有錯,即便她現在不想進食,她也依舊想要擁抱他、親吻他,甚至于……更進一步。</br> 宋梔梔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在讓自己冷靜下來。</br> 只是這個動作讓江影誤會了,宋梔梔忍著不想吸他血的時候,也是這樣。</br> 此時,兩人身后半開著的門后,有一輪紅日逐漸從地平線升起,即將天亮。</br> 江影傾身,靠近了宋梔梔,他的手從她的肩膀側邊繞過,伸了過去。</br> 宋梔梔因為他突然的靠近而感到慌亂,她的長睫瘋狂眨動,在他的胸膛貼近她的鼻尖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一頭扎進了名為江影的海洋中,深陷其中,不得而出。</br> 然而——江影只是關門而已。</br> 身后一道沉悶的關門聲,江影把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隔絕門外。</br> 原本,宋梔梔的手已經伸出去了,她想要遵從自己的內心欲望抱一下江影。</br> 但是,當她冰涼的手即將觸碰到江影腰際的時候,她的掌心感受到了江影身體的溫度,截然不同的溫度差異讓宋梔梔猛然回過神來。</br> 她和他,是不一樣的,而人類又怎么會喜歡一個整天想要吸他血的血族呢?</br> 宋梔梔不會洞察他人的心思,她甚至很難讀懂在每次進食時江影的紅眸中掩藏的情緒——實際上,她大多數忙著吸血,根本沒有時間去探究江影的反應。</br> 就如同江影本人所感受的一般,宋梔梔她真的是很認真地……在吃飯。</br> 宋梔梔的手縮了回來,關門的江影也并未注意到她的小動作。</br> 他低頭看了一眼還呆在原地的宋梔梔,開口問道:“天亮了,不進來嗎?”</br> “好。”宋梔梔低下頭,乖乖脫鞋,她額邊垂下的碎發遮擋了她微紅的面頰。</br> 江影走到餐廳,從冰箱里取出牛奶和三明治,問宋梔梔道:“你餓了?”</br> 他注意到了宋梔梔的情緒有些不對,在去便利店上班之前,她都還非常正常。</br> 中間只發生了一件事,宋梔梔也馬上對他說了,大概就是她的老板戚擁雪誤會了他們二人的關系。</br> “我不餓?!彼螚d梔搖搖頭,她也走到餐廳里,看到江影手里的三明治很美味的樣子,便問道,“我能嘗點兒嗎?”</br> 宋梔梔的語義指代不清,江影的紅眸盯著她瞧了許久,最后慢悠悠地開口了,聲線有些干澀:“你指的是我還是三明治?!?lt;/br> 屋內拉了窗簾,惟有餐廳一盞燈亮著,周圍的光影昏暗。</br> 宋梔梔看著江影深邃的面部輪廓,她看不懂他的表情,但她還是老實地承認了她只是想嘗一口三明治。</br> “三明治?!彼螚d梔說。</br> 江影掰下中間一片,把它塞進了宋梔梔的嘴里。</br> 在喂三明治的時候,他的手指觸碰到了她冰涼的唇瓣。</br> 因為真正食物的突然靠近,宋梔梔藏在唇下的尖牙下意識探了出來,像某種可愛的獸類。</br> 江影的手指狀似不經意地從她右側的尖牙旁擦過,于是,利齒劃破沒對她設防的肌膚,鮮血流淌下來。</br> “梔梔,你咬我?!苯皩λ螚d梔認真說道。</br> 這是江影第二次用這種伎倆,然而,這一次卻沒有成功。</br> 宋梔梔閉上嘴,慢慢咀嚼著嘴里的三明治,只是她的視線還停留在江影指尖的那滴鮮血上。</br> 而后,鮮血滴落,她竟然沒有伸舌去接,殷紅的血落在她的白裙上。</br> 宋梔梔鼓起臉頰,輕輕吹了一口江影被她牙齒劃破的傷處。</br> “痛?!彼÷暤匚f道。</br> 江影屈起手指,那細小的傷口頃刻間自動愈合,然后他輕輕抬起了宋梔梔的下巴,讓她的視線與自己平齊。</br> “戚擁雪沒對你說別的?”江影的指尖撓了一下她的下巴。</br> 淡淡的血腥氣還未散去,宋梔梔的長睫輕顫著,這一次,她終于確認了一件事。</br> 江影是不一樣的,她會心疼他,所以每次吸食血液的量都很小,而她絕對不會去心疼純粹的食物。</br> 不過,江影的問題有些怪。</br> 宋梔梔直接問:“戚擁雪是誰?”</br> 江影輕嘆一口氣:“你上班便利店的老板?!?lt;/br> “她沒說什么呀?!彼螚d梔目光閃爍,“就是我對你說的那些?!?lt;/br> 江影還是靜靜看著她,沒有說話。</br> 宋梔梔不說,他只能自己猜測。</br> 江影有身為食物的充分自覺,所以結合方才宋梔梔不肯吸食他鮮血的情況來看,宋梔梔一定是……嘗到了比他更加好吃的鮮血,正是因為如此,宋梔梔才能忍得住不動嘴,因為他的鮮血已經沒有誘惑力了。</br> 兩個人的思維方式天差地別,江影的猜測愈發離譜,他甚至想要到鏡子前檢查一下他的兔子印記是否還在了。</br> 沒準連這個印記都跑到別人身上去了。</br> 江影松開了宋梔梔的下巴,沉默著,開始繼續吃早餐。</br> 宋梔梔兩條手臂搭在餐桌上,她的下巴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她在偷看江影。</br> 由于她的眼神根本不加掩飾,所以江影一直知道宋梔梔在盯著他看。</br> 江影被她看得受不了,只能一刻不停地將他手里的三明治掰給她吃。</br> 宋梔梔干巴巴地嚼著,她在平靜片刻之后開始后悔了。</br> 剛剛江影手都伸過來了,她為什么不吃?現在好了,她只能看著江影吃飯自己在這里嘴饞。</br> 思來想去,宋梔梔覺得“喜歡”這兩個字有點特殊的魔力,在還未意識到它的時候,她進食都十分心安理得,現在卻猶豫著不敢妄動。</br> 江影吃完了早餐,他站起身來,宋梔梔還坐在原地。</br> “你要去上班了嗎?”宋梔梔問他。</br> “可以不去?!碧K菡方面的事情已經基本解決,他這幾天都比較閑。</br> “那你去吧,被領導罵怎么辦?靈祁城執政官不是很兇嗎?”宋梔梔想要趕他去上班。</br> 江影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平靜說道:“不去了?!?lt;/br> 他隨手拿起宋梔梔放在茶幾上的小鏡子,解開衣領看了一眼自己的脖頸,那黑色的可愛兔子印記還在。</br> 只要江影在家,宋梔梔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他。</br> 她小步走到了江影坐著的的沙發旁邊,裝作不經意地坐在他身邊,保持了一定距離。</br> “飯也不吃,覺也不睡。”江影的眼睫微垂,打量著宋梔梔,“上班時候發生什么了也不說。”</br> “我不知道。”宋梔梔的聲音低了下來,“老板誤會我……我在和你接吻的時候,我的臉好紅?!?lt;/br>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嘛,我就去網上搜索血族臉紅是怎么回事!”宋梔梔開始老實交代事情經過。</br> 在說到這段時,江影的輕笑聲傳來,宋梔梔的眼眸略微睜大,她抵不住他的笑聲,性感又低沉,仿佛能把她的身體擊沉。</br> “然后就一不小心被蘇小姐看到了,她就說我是害羞了,然后,她就說……說這樣是因為……”宋梔梔深吸了一口氣,接下來的“喜歡”二字遲遲說不出口。</br> 在不知道它意味著什么的時候,她可以輕松地對江影說出這兩個字,但現在不一樣了,這兩個字滾燙,她不敢再說了。</br> “因為什么?”江影問。</br> “沒有因為什么?!彼螚d梔退縮了。</br> “忘了嗎?”江影繼續問。</br> “應該是忘了?!彼螚d梔順著臺階下。</br> “要幫你想嗎?”江影說了這么一句話。</br> “要……”幫什么?怎么幫?宋梔梔下意識地答應了,卻不知道江影的用意。</br> 當然,下一刻,她知道了。</br> 因為江影此時已經轉過身,直接越過了宋梔梔特意隔出的距離,他坐在沙發上,把宋梔梔的身體攬了過來。</br> 他低頭,吻上了宋梔梔的唇。</br> ——這才是真正的接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