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是齊叔開車去的醫(yī)院,秦城陪她坐在后座。
一路無話,車子很快到了醫(yī)院門口,秦城在她下車前囑咐她自己小心,又給她攏了攏衣服才放她下車。
待她走進醫(yī)院大門后,秦城又吩咐司機開車,“去公司。”
秦云趕到病房的時候,病房外只有程司一個人在。
他隨意的靠在藍白相間的墻上,雙手插在褲袋里,低垂著腦袋,背對外面的陽光,留下一片模糊的陰影。
秦云看不清他的表情,在光線照射下,他的輪廓顯得非常瘦弱。
由于他的沉默,秦云幾乎沒有跟他交流過,所以此刻看到他單薄的身影,總有一股道不明的情緒油然而生,覺得熟悉,非常熟悉。
程司突然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自己,一抬頭便看見了秦云正在慢慢的走近,他挺起身子正對她說,“你來了。”
“嗯。路昱怎么了?”
程司看清了她眼底的關(guān)心,沒有虛假,只是真誠,于是說,“醫(yī)生說是胃潰瘍,已經(jīng)動了手術(shù)。”
秦云不免緊張起來,“怎么會這樣的?之前不是好好的嗎?”
一道若有似無的苦笑閃爍而逝,程司說,“進去看看他吧,醫(yī)生說他過會兒應(yīng)該就會醒了。”
秦云看了看他,開門走了進去,而程司仍舊站在門外守著,靠著墻壁,插著口袋,垂著腦袋,那張白皙的臉上似乎多了一點其它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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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專屬電梯門在一聲清脆的提示音中徐徐開啟,唐繼首先邁出電梯,后面跟著一位黑衣男子,相差一步的距離如影隨形。
“Magge,把這季度的報表送過來,另外再把Lus的所有相關(guān)資料整理出來給我。”
“唐總,本季度報表和Lus的相關(guān)資料已經(jīng)送進秦總辦公室了,如果您需要的話…”
唐繼詫異的停住腳步,挑眉看向立身于辦公桌前的Magge,問,“秦總什么時候在的?”
Magge微微垂下視線,回答,“兩個小時以前。”
唐繼的一雙鳳眼漂亮的上翹起,唇邊浮著不著痕跡的笑意,故意說道,“Magge,雖然他才是你的直屬老板,可也不能如此怠慢我呀?怎么,我長了一副讓你不忍直視的面孔么?”
Magge在那聲性感的尾音中紅了臉龐,卻依舊不去看他的眼睛。
“好了,逗你的。”唐繼滿意的看到了想要的效果,于是大步流星的離開,且一并帶走了他的不正經(jīng)。
在秦氏,所有人都知道秦總和許總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秦總是冷漠,是嚴(yán)肅,而許總是風(fēng)流,是不羈。兩種極端,卻是最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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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病房里擠滿了人,邵斌、韓旭還有班里幾個要好的同學(xué)都圍在病床邊上,噓寒問暖的問這問那,還帶了好一些水果。
只程司遠遠的站在旁邊看著圍了一圈的人,以及被圍著的那人。
秦云坐在路昱的右手邊,一手拿刀一手拿蘋果,不知所措,懊惱的看著床上的人,仿佛在說“我不會”。
路昱伸手拿過她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笑看著她,能在醒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她,已是很開心了。
接近傍晚時,大家都招呼著下次再來看他,讓他好好養(yǎng)病之類的,陸陸續(xù)續(xù),病房很快就空了,就剩下秦云還有程司在。
邵斌臨到門口還在那咋呼著,“那啥,阿司你不走呀?”
程司擺擺手說,“我等會兒再回,你們先回吧。”
“別忘了明天上午的專業(yè)課,還有上次老頭交代下來的任務(wù),完不成可是會…”邵斌夸張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程司投以一笑,那笑似有似無,“知道。”
韓旭受不了他的啰里吧嗦,扯著邵斌的后領(lǐng)子硬是給拖離了病房,離開前不忘撂了一句,“走啦!”
秦云在一旁看著他們一群人的互動,不覺笑容滿面。
而床上的路昱無暇去看那些友愛的室友兼死黨的搞笑行為,只溫和的盯著她瞧,心里的蠻荒之地變成了綠洲,盛開出一朵朵嬌艷的花苞,在如同春雨般的笑容下慢慢滋潤,慢慢綻放。
天色漸暗,路昱對秦云說,“秦云,時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秦云瞧了瞧窗外,又看了看腕表,口袋里的手機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動靜,她不確定秦城會不會來接她,因為下車時她也沒問,只顧著來這兒了。
“嗯,好,我下次再來看你。”秦云不放心的叮囑他,“下次可不能再光顧著學(xué)業(yè)不吃飯啦?多不合算!”她不知道這只是路昱為了掩蓋真實不讓她知道的一個善意謊言。
路昱瞧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配合的點點頭,表示很聽話。又對程司說,“阿司,替我送送她吧。”
程司站起來,雙手照例插進口袋,不置可否的應(yīng)承,額前的發(fā)正好擋住了眼睛,遮住了眼里的神色,“嗯。”
“我走了,好好養(yǎng)病。”秦云跟著程司走出去,帶上了門,也關(guān)上了路昱的流連目光。
秦云和程司一前一后不緊不慢的走著,他在前,她在后,兩人各自沉默著,一直走到電梯門口,他和她并排等著。
電梯顯示很快到了三樓,電梯門打開之際從里面匆忙走出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個發(fā)鬢斑白的老人,身后跟著兩三個隨從模樣的人,快步越過電梯外的他們向走廊深處走去,最后的那人不小心擦過秦云的肩膀,一時沒站穩(wěn)踉蹌了一下,幸好被一雙手臂給穩(wěn)住。
“謝謝。”秦云在他幫助下站穩(wěn)腳,輕聲道謝。
在近距離下,程司聞到了花香的味道,不同于學(xué)校女生身上的香水味,很自然很清淡的鳶尾花香,從她烏黑的發(fā)心處飄來,掠過眼底,截于鼻間。
程司撐起她的雙手,扶她站穩(wěn),待她抬眼時便恢復(fù)了失神前的清明,淡淡的說,“不用。”
程司收回手,按下電梯,挺身站立在電梯內(nèi),好像要保持沉默到底。
秦云覺得他總是淡淡的,默默的,還有點冷冷的,便也不好再說什么。
剛到樓下,口袋里的手機仿佛有感應(yīng)般有了反應(yīng)。
秦云掛了電話,嘴角泛著笑,快步走出醫(yī)院大門,一輛黑色凱迪拉克早就停在了樓前,只等待小主人的光臨。
程司在那輛車子離開后,依舊站在人來人往的門口。
夕陽西下,夕陽的燦爛光輝給他染上一層薄薄的光暈,卻仍是照不亮他眼中的陰郁。
染上霞光的睫毛輕抖展開,一直望著夕陽的方向,遙遠的西邊有一雙帶笑的眼眸,泛著香,藏著愛。那愛是慈愛,那香是鳶尾花香。
呵…
夕陽下的側(cè)影,那白皙的臉,帶笑的眼,懷念的笑,哀傷的顏,都描繪成一幅晚景少年的圖畫,令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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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路昱病愈出院,仍舊住在學(xué)校公寓宿舍,卻分明有了種不一樣的打算。
同一天上午,秦城和唐繼一行幾人在機場大廳內(nèi)等候,不稍一會兒,從里面走出三人。
“你好,我是Lus在華分公司的陸顏,這兩位是我的同事,晏殊和Hellen。”陸顏與秦城他們一一握手介紹,她是這次Lus與秦氏洽談合作的首席代表。
“你好。”秦城紳士的與之握手,言簡意賅。
“程京西沒跟來?”唐繼發(fā)揮了極大的好奇心,要知道那廝老婆目前可是特殊時期。
陸顏因程京西的關(guān)系對他們算是認(rèn)識,婚禮上也一一見過,此時聽唐繼如此問,只覺無奈,“他應(yīng)該明天會到。”
唐繼唏噓,“這速度實在太慢,換作是我早顛顛的不離左右陪伴在側(cè)了。”
陸顏低頭抿唇一笑,映襯著外面未化開的雪,倒像是開在冬日的梅,紅艷艷的好看。
一行人首先安排了住處,由于陸顏的特殊原因以及程京西上機前的反復(fù)叮嚀,秦城安排她住在了別墅里,以便很好照顧,不出半點差池。
秦云從學(xué)校歸來,把書包給了及時過來的傭人,又換好鞋子,脫下外套,開心的走過去叫著客廳里的人,“陸姐姐!”
正在喝茶的陸顏放下杯子,笑問,“下課了?”
“嗯!”秦云在她身邊坐下,很是親熱,她很喜歡這位漂亮的姐姐,簡直是一見如故。
三年前參加她的婚禮,秦云至今記憶猶新,還能清楚的記得婚禮上她穿的婚紗和婚紗上邊的蕾絲花紋。
客廳里還坐著秦城和唐繼,唐繼得意的瞟向?qū)γ娴哪腥耍茄凵袼圃谡f,“看吧,不止我,小丫頭把你這個小爸都徹底無視了。”
不過秦城沒理會他,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給足他發(fā)揮遐想的自由空間。
“小爸,陸姐姐就住這兒了嗎?”秦云轉(zhuǎn)頭看一旁的男人。
“嗯。”
“太好了,明天周末休息,我可以在家陪陸姐姐。”
別墅里一貫冷清,秦城忙得時候別墅里只剩她和一些傭人,不免有些寂寞,周末休息在家除了練琴就是幫Joe倒騰其他事情。如果秦城正好在家,他通常會一整天陪著她,可惜這種機率不大,所以,秦云還是會感到孤獨。
秦城知道把她憋壞了,之前自己連軸的忙連軸的應(yīng)酬,每晚都要很晚才回別墅,難得有空陪陪她,現(xiàn)在看她高興的模樣心里有絲愧疚。
他下意識的抬臂摸摸她的腦袋,看她嬌俏的輕吐舌頭,唇角亦勾起了微弱的笑意。
“聽說你快要18歲生日了?”陸顏問。
“嗯,還有一個星期,就在這月底。”
“有沒有想好怎么慶祝?”
秦云說,“還沒…”隨后視線飄向旁邊,又回頭看著陸顏說,“還沒想好。”
“18歲生日是個大生日,意義不同,是該好好想想的。”陸顏想起了自己的18歲,那時她應(yīng)該還在孤兒院吧,生日也不過是自個兒惦記著。
幸好,后來遇到了他,第一次那么浪漫又隆重的過一個生日。想到他,心頭總會甜甜的,搗著蜜般。
“要我說就在德升辦一個生日Party,大肆慶祝一番,讓大家都知道咱們的小公主長大了,長漂亮了。小丫頭,怎么樣?”唐繼開口出主意。
秦云不承他意,愛跟他唱反調(diào),聳鼻子對他,“我聽小爸的。”
秦城滿目寵溺,說,“好。”
唐繼挑眉不語。
“到時陸姐姐一定送你一份大禮。”陸顏握起她的手說。
“謝謝陸姐姐!”秦云禮貌的先道謝著,心里很是期待。
秦城輕酌一口杯中的藍山,眉目暖和的瞧著她們,除了生日Party,還有一份驚喜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