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羽趴在地上,用手摸著干糧和礦泉水,他已經吃喝掉一多半了,那是不是證明這次考核快結束了?他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但在模糊間,他突然想起了在外面時霍喬說過的話,霍喬說,這會是淘汰率最高的一項考核,可笑他當時還不信……</br> 沒有體會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這個封閉的、黑暗的空間能給人的身心帶來怎樣的摧殘,那無邊的黑暗、窒息般的孤獨把白新羽的心理防線一點點撕碎,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黑暗吞沒,卻無能為力。他開始出現諸多幻覺,控制不住地幻想黑暗中隱藏什么厲鬼、怪物,正悄悄偷看著他,隨時可能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地方把他拽入地獄,以前經歷的一切都可能以扭曲的噩夢出現,漸漸地,他再也不敢去想那些美好的回憶,因為想著想著,最后都可能在他大腦里轉變成血腥的場景。他的身體里充斥著絕望、孤寂和痛苦,他用身體撞墻、他把腦袋淹進蓄滿水的洗手池里、他拼命地吼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瘋了。</br> 到底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爸,媽,哥,你們在想我嗎?那快來看看我啊,跟我說說話,一個字也行……俞風城,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也瘋了?說不定你已經放棄了,這是人能受得了的嗎……如果你已經放棄了,我還堅持著干什么?</br> 白新羽撲到門前,咣咣敲著門,嘶聲吼道:“我受不了了!我棄權!救命啊——”他又哭又喊,到最后嗓子都發不出聲音了,可那扇門依然緊閉,隔絕著他和另外一個世界,這扇門簡直成了他的仇敵,他搬起行軍床,用力往門上撞去,那巨大的撞擊聲和金屬摩擦聲刺得他耳膜發痛,可他喜歡這劇烈的聲響,這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br> 也不知道在里面折騰了多久,他又累得睡著了,醒過來繼續折騰,反反復復。他不僅產生幻覺,甚至開始幻聽、幻視,即使他其實什么也看不見,他時而窩在床上喃喃自語,時而像瘋子一樣蹦跳吼叫,時而痛哭著哀求著放自己出去。</br> 為什么?為什么他已經說要棄權了,還不把他放出去?難道沒有人監視他?那他該怎么選擇棄權?不對,一定可以棄權的,霍喬應該不會騙他們的,該怎么做呢?對了……讓自己受傷……他就不信監視他的人能眼睜睜看著他死!</br> 他從床上跳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拿腦袋往墻上狠狠撞了一下,砰地一聲響,他整個人被撞擊力度彈回了床上,后腦勺又撞上了另一面墻壁,他抱著腦袋,在床上滾了兩圈,痛哭出聲。</br> 太疼了……他受不了了,他不敢撞了,腦袋好像流血了,皮膚火辣辣的,整個人都覺得天旋地轉。</br> 他在床上躺了很久,這次的撞擊,除了輕微腦震蕩外,還讓他渾噩如一團漿糊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點,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就是個精神病人,能意識到這一點,也許自己還沒有完全瘋吧?</br> 在經歷了幾天的崩潰期后,這次的疼痛讓他意識到自己無法通過自殘來離開這里,最重要的是,他意識到自己不該自殘,他怎么能傷自己呢?他還想活著出去啊,他想再一次感受陽光,想回家,想見到親人還有俞風城,他不要變成瘋子,他應該想辦法保持理智,而不是自暴自棄!</br> 白新羽平躺在床上,努力調整呼吸,試圖緩解自己的壓力,讓自己盡可能地撐下去,他所剩的食物和水不多了,他一定很快就可以離開這里了!</br> 這份被逼迫出來的理智支撐了他一段時間,直到他的干糧徹底吃完。當他摸遍整個房間,都再也找不到一塊餅干渣的時候,他心里那個勉強縫補起來的恐懼的大洞,再一次撕裂了。</br> 難道……他們被放棄了?白新羽抱著腦袋,眼珠子瞪得快凸出來了。</br> 食物都已經吃完了依然不能離開,霍喬想殺了他們嗎?對,霍喬肯定想殺了他們,要不然怎么會把他們關在這么可怕的地方,這里面有鬼啊,霍喬一直就沒有人性,把他們不當人的訓,就算想殺了他們也沒什么奇怪的吧。白新羽想起霍喬慣常的笑容,越想越覺得那笑容詭異萬分,簡直就像嗜血的魔鬼!</br> 突然,黑暗中浮現出一張慘白的臉,那是霍喬!霍喬的臉朝他漂浮而來,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就能把他的腦袋吞進肚子里!他瘋狂地尖叫起來,用力踢打、蹬踹,就好像被什么東西附身了,他跳下床,在那狹小的禁閉室里到處沖撞、哭喊。他要死了!他要這個暗無天日的密室里被活活餓死了!</br>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白新羽只能靠喝水充饑,他像個死人般癱倒在床上,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知道自己就是在等死,他眼淚已經流干了,心里反而平靜了,死了就能很快解脫了,如果俞風城也死了,他們到時候還能一起走陰間的路呢。</br> 白新羽閉上了眼睛,讓他死吧,快點結束這無盡的折磨吧……</br> 半夢半醒間,他聽到那扇鐵門被打開了,門口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可他動也沒動,不僅是沒力氣動,而是他知道這肯定又是幻覺,是他出現了無數次的幻覺。</br> 有人走到了他面前,輕拍著他的臉,聲音如從天外傳來,“考核結束了。”</br> 白新羽半睜著眼睛,還是什么都看不到,接著,那個人拿什么東西罩住了他的腦袋,他徹底昏了過去。</br> 白新羽的意識蘇醒了過來,他眨著眼睛,想睜開,卻發現自己眼睛上纏著紗布,他動了動手指,指腹滑過床下的被單,觸感跟被他用水弄濕的床單不一樣……</br> 他……他離開了嗎?這回還是做夢嗎?還是他真的離開禁閉室了?或者……他已經死了。他豎起耳朵,聽到外面有鳥叫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一切都那么地真實,一點都不像夢境。</br> 屋里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一個女聲道:“同志,你醒了?”</br> 白新羽張了張嘴,依然不敢相信,“我……出來了嗎?是真的嗎?”</br> 溫暖的手覆蓋在了他額頭上,“是真的,你現在在醫院,我是護士。”</br> 白新羽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用力地握著,這是他渴望的人類的體溫!</br> 護士大叫道:“哎呀好疼,你快放開!”</br> 白新羽趕緊放松了手勁兒,但依然握著不放,語無倫次地說:“讓我摸摸,你是人,真的是人……”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喜極而泣、痛哭失聲,可是當他真的出來之后,他卻哭都哭不出來,身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被徹底割掉了,心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不知道如何才能填補。</br> 護士哭笑不得,“哎,每年都有你這樣的送來,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干什么的。”</br> 白新羽感覺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噩夢,現在終于醒過來了,雖然,因為他眼睛看不見,他還是沒有離開了禁閉室的真實感,他把身體蜷縮成一團,這是他在禁閉室里最常用的姿勢,他依然沒有任何安全感。</br>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白新羽也一直蒙著紗布,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呆了太久,一時無法適應光線,只能每天增強一點光感刺激。他住在單人病房,這些人除了那名護士,只有一位心理醫生來探訪過他,那心理醫生說得話跟催眠一樣,對他進行針對性的治療,他平靜地躺在床上,一言不發,無論醫生說什么都不愿意開口。醫院似乎也習以為常,自顧自地說著話,讓他漸漸適應自己已經回歸了正常社會這個事實。</br> 五天之后,繃帶徹底拆除了,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好像有一個世紀那么長,他再次看到了光,白色的天花板,綠色的植物,棕色的海報框,那望不到盡頭的黑,在他面前消失了,可他知道那黑暗永遠地被留在了他心底,經歷過這一切,他再也不會怕黑、怕孤獨,因為他是從最黑、最孤獨的地獄走出來的,他不相信世界上還有什么痛苦能比得過這些。這就是霍喬的目的,這就是通往雪豹大隊必經的深淵!</br> 護士推薦來一個輪椅,笑著說:“恭喜你今天拆紗布,你們的上司召集你們開會,我推你過去吧。”</br> 白新羽搖搖頭,自己下了床,躺了這么多天,身體已經恢復了,他披上外套,護士領著他往門外走去。</br> 在走廊里,護士道:“你們這些當兵的真奇怪,各個都沉默寡言的,一天也不說上一句話。”</br> 白新羽愣了愣。沉默寡言?誰?他嗎?他什么時候成了沉默寡言的人了,別說一天了,他應該是一小時不說話都難受的人,他最怕寂寞,最喜歡熱鬧,在禁閉室里他那么渴望和人交流,為什么真的出來之后,他卻不愿意交流了?似乎,為了在禁閉室里支撐下去,他開啟了什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保護機制,這種保護機制讓他開始抵觸和防備來自外界的刺激。他不信任這個護士或者心理醫生,他不需要幫助,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沒有任何人來救他,現在他更不需要,從今往后都不需要,他可以一個人從地獄回來,他就能一個人撐過所有的困境!</br> 推開會議室的門,他看到的第一個人是站在中間的霍喬,屋里還有幾個人,他一眼掃過去,看到了陳靖和燕少榛,還有——俞風城。</br> 俞風城見到他的瞬間,表情就變了,從椅子里站了起來。</br> 白新羽眼眶發熱,呼吸變得有些困難,他走了過去,用力抱住了俞風城,那一瞬間,他真有種劫后余生的感動,俞風城也緊緊抱住了他,倆人一句話也沒說,彼此經歷的一切已經無法簡單地用語言來表達。會議室里非常安靜,因為能坐在這里的人,心情和他們都是一樣的。</br> 白新羽坐在了俞風城身邊,并向陳靖和燕少榛投以喜悅的目光。</br> 霍喬拍了拍手,“首先,我要恭喜在坐的七位,從現在開始,你們正式成為新疆軍區雪豹特種大隊的一員了。”</br> 七人看著他,表情出奇地平靜,甚至眼神都沒有動,也沒發出任何聲音,霍喬并不意外,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們現在在想什么,因為你們經歷的一切,每個雪豹大隊的成員都經歷過。相信我,在離開禁閉室最初的那一個月,是非常難熬的,你們會變得不像以前的自己,會對周圍的很多事產生懷疑和抵觸,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你們的性格和脾氣會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里,你們會變回經歷禁閉室之前的那個人,但這段經歷對你們意志力的改變,卻是永久的,它讓你們不再懼怕黑暗和孤獨,無論在怎么樣的絕境中,哪怕整個隊伍死得只剩下你一個,也能堅持著去完成任務,永遠地冷酷與執著,這就是成為特種兵的必要條件。”</br> 幾人還是沒說話,他們并不懷疑霍喬說的,只是他們現在好像噩夢剛醒,都還沒能回過魂來。15人只剩下了7人,果然是淘汰率最高的一項考核。</br> 霍喬續道:“現在有什么想問的嗎?盡管問吧。”</br> 陳靖道:“報告,我們在禁閉室呆了幾天?”</br> “17天。”</br> “報告,你說我們可以選擇棄權,棄權方式是什么?”</br> 這個人問題讓7人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他們心里埋藏著一股深深地怨氣,相信在場的每個人都想過要棄權,雖然最后他們撐了過來,但萬一他們沒有呢?就算有人死在里面也不足為奇啊。</br> 霍喬道:“你們一直被全程監控著,如果出現嚴重的自殘行為,或是心理醫生判斷不能繼續考核的,則視為棄權。”</br> “那其他人……”陳靖咬了咬牙。不用多說,那被淘汰的8個人,此時肯定還在接受身體和心理治療。</br> 霍喬點點頭,“他們的情況不算很嚴重,適當治療后就可以恢復健康。”</br> 燕少榛沉聲道:“報告,用這個方式淘汰人真的公平嗎?”</br> 霍喬道:“你們心里都有這個疑問吧,很正常,當初我從禁閉室出來的時候,和同一批的戰友都有這個疑問,也為那些不僅身心受到折磨還被淘汰的戰友忿忿不平,可他們現在遭遇的一起,恰恰是為了證明他們不適合成為特種兵,免于他們以后在戰場上被輕易犧牲。心理剝離不僅是考核,也是試煉,這件事只能做一次,成功則已,不成就再沒有第二次機會剝離你們的依賴感,因為你們心理已經有所防備了,而且,恐怕沒人愿意再嘗試第二次了吧,他們在這次機會里失敗了,那就是徹底失敗了,特種部隊里不能接受一個無法抵抗恐懼和孤獨而試圖結束自己生命的兵。”</br> 白新羽喉結鼓動著,他感覺身體有些冰冷。他在最痛苦的階段,也曾想過通過自殘離開,甚至不止一次產生了自殺的想法,只是因為他怕疼,才沒有繼續下去,這能算是他通過了考驗嗎?可不管如何,霍喬的目的達到了,他仿佛能用肉眼看到自己為自己上了一層無形的武裝,他已經經歷了至深的絕望和恐懼,現在他無懼了。</br> 眾人再沒有問題了,他們的魂魄暫時都留在了禁閉室,此時各個都像不完整的人偶。</br> 開完會后,陳靖和燕少榛走了過來,陳靖按著俞風城和白新羽的肩膀,“你們……還好嗎?”</br> 白新羽拍了拍陳靖的背,叫了一聲班長,然后就說不出話來了。他們心里想的都是一樣的,那份壓抑讓人一時難以順暢呼吸。</br> 他們沉默地解散了。</br> 白新羽跟著俞風城去了他的病房,一進屋,俞風城就將白新羽按在了門上,用力堵住他的唇的同時,也鎖上了門。</br> 倆人用力親吻,就好像要把對方生吞進肚子里,他們互相撕扯著對方身上的病服,那松垮垮的衣服很快被褪了下來,溫熱的肌膚互相摩擦著,這是他們在禁閉室里瘋狂思念的東西!</br> 他們一路退到了床上,俞風城把白新羽壓在身下,不斷地親吻、撫摸,在那光滑的皮膚上留下串串吻痕,倆人自進屋到現在沒說過一句話,只是用熱烈的動作發泄著內心對對方的渴望。</br> 白新羽喘著粗氣催促道:“俞風城,來干我,來。”</br> 俞風城分開他的腿,擴充了幾下后,便急切地頂了進去。</br> 白新羽眉頭緊蹙,身體傳來難耐地疼痛,但他不想停下來,他很需要這疼痛,需要那熟悉的體味和有力的撞擊,來把他的魂從禁閉室里拉出來,讓他知道自己真的回歸了灑滿陽光的現實,回到了自己喜歡的人身邊!</br> 俞風城抿唇不語,沉重的鼻息聲讓他聽起來像頭饑餓的猛獸,他瘋狂侵略著白新羽的身體,那撞擊的力度之重、速度之快,簡直讓人難以承受,他眼中一片血紅,那額上暴徒的青筋讓他的五官顯得有些猙獰,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把白新羽拆吃入腹。</br> 白新羽夾住俞風城的腰,不管不顧地叫出了聲,他低吼道:“用力,俞風城,你他媽來干死我。”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俞風城在他體內橫沖直撞,帶給他無盡地快-感,這就是他要的,他恨不得和俞風城融為一體,只為了能更真切地感受俞風城!</br> 倆人瘋狂地做-愛,就好像末日來臨一般,放下了一切顧慮和想法,只是全身心投入地感受彼此,從沒有哪一場性-愛,在帶給他們極致的快-感的同時,又讓他們體會到無法言說的絕望,他們抵死纏綿,不斷地攀升**地高-潮……</br> 白新羽昏迷之后醒來,發現自己在俞風城懷里。他輕輕動了動,俞風城就醒了,一眨不眨地看著他。</br> 白新羽笑了笑,“天黑了。”</br> 俞風城摟緊他,輕聲道:“是啊。”</br> “明天就要回去了,我感覺醫院快成我家了,我半輩子住過的醫院都沒最近半年多。”</br> 俞風城用嘴唇輕吻著他的額頭,“最好這是我們最后一次住院。”</br> 白新羽點點頭。</br> 倆人都默契地沒有談起在禁閉室的經歷,這段記憶最后被塵封在記憶深處,誰也不愿意提起。</br> 白新羽抱住俞風城的腰,淡笑道:“教官說要給我們放幾天假,我們可以離開基地,去市里玩玩兒。”</br> “好啊,咱們可以租一輛車,自己開車去附近的景點逛逛,反正時間還夠。”</br> “好,吃些好吃的……”</br> 他們閑聊了一些無關內容,這樣溫馨平靜的時光,讓人的心都要化了,可白新羽卻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阻止他享受這片刻的溫暖,他心里隔了一層無形的墻,讓他無法坦然面對離開禁閉室后的生活,希望真如霍喬所說,心理的創傷能夠隨著時間痊愈。</br> 第二天,他們出院了,照顧白新羽的那個護士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白新羽覺得可能是倆人昨天的動靜太大,被聽到了,本該是很尷尬的事,他卻沒什么太大感覺,現在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俞風城的關系,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了,怎么說呢,就是經歷了最痛苦,其他任何事情好像都傷不了他了,何況是這點小事。</br> 他們坐著來時的卡車,回到了基地,回原來的宿舍拿上早已經打包好的行李,他們跟著嚴強走到了基地的另外一棟宿舍樓。</br> 嚴強指著這棟樓,“這是雪豹大隊現役特種兵的宿舍,我和副隊長都住在這里,你們從今天開始也要住在這里,兩人一間,自由組合,平時可以在基地各處活動,但沒有允許不可以擅自離開。”</br> 他們拿著行李上了樓,俞風城和白新羽挑了一間進去了。</br> 白新羽放下行李,參觀了一下宿舍,這宿舍條件比以往他睡過的任何一個軍營的宿舍條件都好得多了,不但有獨立的衛浴和水房,倆人還各有各的書架和衣柜。</br> 俞風城抱住他的肩膀,嘴唇貼著他的耳朵笑道:“這回咱們終于有**了。”</br> 白新羽轉過臉,輕輕舔了舔他的嘴唇,露出曖昧地笑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