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的聲音一應落下,擦過我的耳朵,越過肩膀手臂,沒個著落,輕飄飄地懸在空中。
陳沉的吻沒有任何預告。
似乎情之所至,淺嘗輒止的樣子讓我有些心癢。
我的手握起拳。
抬起來,輕輕的,緩緩地頂在了陳沉的胸口。
“嗯?”陳沉出了聲,嗓音沉厚,仿若大錘擊打我的心瓣。
剛才的舉動是不經意間的,此時我已經緊張的不知道該干嘛。
經由陳沉這一提醒,我嚇得閉上眼睛。
既然。
既然是他先吻上來的,那就讓他做個結束吧。
我閉著眼,感受到陳沉抬手,手指輕捏著我的下巴,慢慢磨蹭……
心如擂鼓。
我感受到陳沉的嘴唇微張,貼著我的唇瓣分開,動作輕柔又不容置疑,像是要將我的雙唇含入嘴中般,濡濕蔓延開來——
“陳狗,哪兒呢,吃飯!!”
!!
夏慕,混蛋!
-
我和陳沉入了座。
夏慕端著盤子走過來,盤子里還裝著烤好的牛筋羊筋,放下盤子,他頗不滿地開口:
“怎么,你們坐在這,當我們都是服務員啊?”
“……”
我聽懂了他的意思,起身要站起來。
但肩膀被按住。
我抬頭,與陳沉對視上。
陳沉沖我搖搖頭,“你坐這兒就好。”
“哎哎哎,秀什么恩愛?知道你倆在一起了,成么。”夏慕一臉嫌棄。
剛才和陳沉接過吻,此時我甚至有些不敢看他,我飛快點頭,便收回了視線。
轉過身來。
心里又忍不住想:陳沉是把和我在一起的事告訴夏慕了么?
可是從昨晚到現在我還沒有親口同意過做他女朋友啊。
無論是昨晚,還是今天早上,都是他主動的。
甚至是剛才的吻……
也是他。
想到剛才的親密接觸,我的臉后知后覺地燙起來。
陳沉:“夏慕,過來。”
“干嘛?”
“呵,算賬,”
“……”夏慕都要服了,“不是吧,我就稍微提點了一下你們這對小情侶,陳沉,你不至于吧!”
“哦,至于。”
“……”
-
兩個人的對話聲音逐漸遠去,餐桌這邊剩下我一個人。別的桌都蠻熱鬧,除了陳沉這邊的研究人員,應該還有當地提供幫助的人,所以聚餐的人還挺多。
我不認識別人。
也懶得去交際。
于是就坐在座位上喝飲料。
飲料是我從來沒喝過的口味,也沒有出廠標簽,估計是本地人自家帶來的。
還挺好喝,酸酸甜甜的口味。
完了…
這個味道,我又想到剛才的吻了,不知道是不是記岔了,陳沉似乎還咬了一下我的嘴唇……
啊啊啊!
我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不許想亂七八糟的了!
可以說是喜歡了他很多年的患得患失吧。
我不敢相信,亦是怕于相信,陳沉他對我,是真實的喜歡么?
“小雨!”
“哎!”我下意識回答。
便看到了秦曉雪站到我的面前。
她撅著小嘴,問我:“不是說下來先找我嗎?我以為你找不到燒烤的地方,還跑到房間里找你了。”
我有些愧疚,因為我剛來就被陳沉拉去角落坐著,忘了秦曉雪這一層了。
“抱歉啊,我——”
“哎算了算了,沒啥大事。主要是擔心你的安全罷了。”秦曉雪爽快地甩手。
我笑了下。
“你怎么一個人坐這兒,陳沉呢?”
“他被夏慕叫去幫忙了。”
秦曉雪隨手開了桌上的一個罐子,咕嚕嚕喝了一大口。
放下罐子。
像是才發現似的,她指著我手里拿著的東西,挑眉道,“你也喝酒?”
“?”
我把“飲料”拿到眼前看了下,問她:“這個里面含酒精嗎?”
“梅子酒啊,名字里都帶’酒‘了,你說含不含。”
秦曉雪笑,“你不會當飲料喝了吧?”
我反應過來,點點頭。
我從來不自詡好學生,只是對于酒精類的東西不感冒,所以一直沒喝過酒。
主要是因為小時候偷喝過的那口葡萄酒的陰影太重了。
非常苦。
見我的樣子,秦曉雪的笑容更甚,她探手過來在我的頭頂揉了把。
大剌剌地拿起杯子在我的“飲料”碰了下,“干杯。”
“……”
我看著桌面上剛被碰過杯的梅子酒,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剛才嘗過,好像,并不太苦。
是甜的。
心里的阻礙沖破得很是輕易,我果斷地拿起來,沖著秦曉雪揚起笑,“干杯。”
夜晚的風坦蕩風流,吹得人東倒西歪。
和秦曉雪一起喝了好幾杯梅子酒。
我感覺身上重新冒出了火氣,不再是下樓時的縮手縮腳。現在只感覺五臟六腑都在制造熱量,由內而外火熱的感覺是我第一次體會到。
當然,此時的我并沒有意識到這是已經喝醉了。
陳沉回來時,我還和秦曉雪捏著桌上的腌花生吃。
一股力量突然拽住了我的衣領,我瞇著眼睛仰頭向后看,就看到了陳沉。
陳沉的手里還捧著盤子。
應該裝的是烤好的串。
他為什么皺著眉啊?
我學著他的樣子也皺眉,看著陳沉拉開凳子在我的另一邊坐下,盤子放在面前的桌上。
然后便坐在原地盯我。
我被他看得奇怪,又被桌上的東西轉移視線。
伸手去拿了幾串肉在手里。
手縮回來時,陳沉還在看著我。
我有些遲疑,攥著串兒吃而不敢吃。
我想到了個主意,拿著肉串的手朝著陳沉伸過去,裝作善解人意地問他,“你、你想吃嗎?”
他是這個意思么?
“……”
以我當時的想法,是真的以為陳沉餓了。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不愿意自助去拿,反而一直看著我,所以他一定是想讓我代拿吧。
“你吃不吃?”
看陳沉半天不伸手拿,我催促他。
陳沉看著我,嘆了口氣,將我手里的東西接過來,卻沒急著吃,而是問我:
“你喝酒了?”
“啊,對啊。”我瞇著眼笑。
現在的大腦還算清醒。喝了酒,只感覺渾身的細胞都被酒精喚醒,身體有了以往20年都未曾有過的呼吸感。
舒服。
“你有什么問題嗎?”
怎么我喝了酒,他卻一副沒管教好孩子的家長模樣。
“……”陳沉又一次舒氣,像是在哪方面說服了自己似的,撇手道,“沒事了,先吃吧。”
“哦。”我笑瞇瞇地道。
集體聚會的后半段我記得不太清楚了。
印象中,我吃了很多烤串,還有很多其他小零嘴。
中途陳沉和秦曉雪被同行人叫去聊天。
留我一個人坐在座位上。
我開心地又喝了一口梅子酒——
-
我下一次清醒過來的地點,是床上。
我的頭有點疼,撐著手臂坐起來,在房間內環繞看一圈,熟悉的房間,是昨晚待過的。
——是秦曉雪的房間。
是秦學姐將我送回來了?
我是被三急憋起來的,暫時將一切想法都屏蔽到腦后,趕快跑到洗手間解決了一番。
洗好手走出來,我就看到了沙發上的人。
“陳沉?”
陳沉躺在沙發上,身高的緣故,他不能伸直身子,別人的房間也沒辦法換拖鞋,現在是一種委委屈屈蜷著身子躺在沙發上的姿勢。
他額間的碎發散亂著,手臂曲起放在后腦勺充當枕頭。身體側躺,露出來的側臉上還沾著灰,應該是燒烤的時候蹭到的。
好像睡熟了。
我懂事地默了聲音,本想直接回房間的,但是躺在沙發上的陳沉又的確吸引著我。
我抿了下唇。
決定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
躡手躡腳地走到沙發旁邊,又輕聲蹲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陳沉熟睡的臉,又不失安全距離。
這樣的角度,很久都沒有過了。
長大后,大家的異性觀念逐漸完備。
知道關系好也不可以不顧性別地亂玩,越線。
在我認識到自己對陳沉的暗戀后,距離法則在我的心里更為根深蒂固。
上課不要亂看,不會的題可以找女同學問,會的題更不好意思找陳沉問。
少年的思想總是熱烈的。
初高中的教室總少不了起哄。
誰和誰今天一起上學,哪個女生的日記里記著對哪個男孩有感覺,今天班主任遲到了一分鐘,但是同學里沒一個人敢批評老師。
-盡管每次同學們遲到,班主任總是批評得最嚴厲的那個。
我總是很理智。
我不希望自己對陳沉的喜歡會成為他的困擾。
更擔心他對我沒有意思,同學的起哄會讓他煩躁,進而討厭我。
所以我有不會的題很少去問陳沉。
一起上學會避開同班同學。
女孩子們一起聊喜歡的人,我總會將自己岔過去:我最愛學習,我誰都不喜歡。
可誰又知道啊。
那個熱烈了我一整個青春的人,就坐在我的右后方。
直到上了大學,我才敢和李子欣透露些許對陳沉的感情。
不是一個學校了,交友圈也不盡相同,這樣的話,我總可以說了吧?
抱著這樣的安全距離法則,我安然地度過了十八歲。
可就在昨天晚上。
陳沉說:今晚月色真美。
今天早上,陳沉稱呼我說:女朋友。
剛剛——事實上我并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窗外依然是黑夜。
就當是剛剛吧,陳沉靠近我,親了我。
雙唇相觸的瞬間,安全距離被捅開。
我奉如圭臬的距離法則也被瞬間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