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
幼龍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自己干了好大的事,正歡快移動,漸漸遠(yuǎn)離京城。
“嗷嗚……”
臨遠(yuǎn)時,幼龍似有所覺,朝下望去,只見風(fēng)暴仍舊,雨水接連天地,似與一人眼光對視。
冕服寬大厚重,額上垂下十二道珠簾,蘇子籍收回目光,珠串只輕輕搖曳,幾乎沒有聲響。
衛(wèi)隊簇?fù)恚磪^(qū)布防,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都是持戈執(zhí)戟懸弓帶刀的侍衛(wèi)。
蘇子籍徑往西閣而去,明黃輕紗,回廊過道,宮女太監(jiān)個個跪伏,只瞥了眼,就入了里面。
路逢云、文尋鵬、簡渠、岑如柏,除曾念真尚領(lǐng)兵侍衛(wèi)在外,別的都在,屏風(fēng)旁,躬身侍立趙秉忠、于韓、高澤三個大太監(jiān)。
“終于成就大業(yè)了。”
看著這勢派,路逢云只覺多少辛苦都是值得……正尋思著,聽見沙沙作響,蘇子籍已入座。
由于早有通氣,路逢云起聲行禮,朗聲:“人子盡孝,以盡心盡禮為其誠,然天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天子居喪,以日代月,素服二十七日。”
“大行皇帝大殮,宮內(nèi)搭青廬,皇上明日開始,就得盡孝子孝孫之禮,雖說可帶喪理政,但總不能時刻繁忙皇上,總得有個章程,還請皇上示下!”
蘇子籍這時,才露出點倦容,靠在椅上,看向趙秉忠:“你皇城司有什么事?”
“皇城司有三件緊要的事遞奏皇上!”
“其一,蜀王府大門緊閉,并沒有出動!”
“其二,寧河郡王曾經(jīng)率百人夜奔出府,但并沒有介入戰(zhàn)局,天亮前避而回府。”
趙秉忠面無表情說著,一陣涼風(fēng)從窗口襲進來,本來是很涼快的事,卻使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文尋鵬同樣忙了一夜,還沒有睡覺,眼都滿是血絲,這時略一欠身說著:“此乃鷹視狼顧之跡,宜問罪處理?!?br/>
簡渠卻有不同意見,說:“陛下新登基,本以安穩(wěn)為上,大行皇帝成年僅僅三子,齊王已死,同時問罪蜀王和寧河郡王是不是有點操之過?”
說著看一眼趙秉忠、于韓、高澤三個大太監(jiān)。
眾人知道意思,相對蜀王,寧河郡王勢力已經(jīng)很小,處置如果必須選擇其一,還是蜀王為目標(biāo)。
岑如柏想了想,也說:“然這樣行為不能不處置,太過寬容,反會若得非議。”
“唔!”蘇子籍略一沉思,笑著:“那就再降二級,貶成寧河郡公如何?”
“皇上圣明!”在場沒有意見,看向趙秉忠,趙秉忠再一躬身:“還有,就是大行皇帝,曾經(jīng)命擒拿原內(nèi)督馬順德,結(jié)果此人竟然反抗,現(xiàn)在已經(jīng)圍剿中?!?br/>
“唔!”蘇子籍沒有在意的樣子,趙秉忠暗嘆,本是權(quán)勢滔天的馬順德,一旦形式轉(zhuǎn)變,就鳳凰落地不如雞了,才想著,外面有腳步聲,有人大聲稟告。
太監(jiān)里高澤資歷最低,忙躬身出去,片刻進來,神色有點復(fù)雜:“馬順德伏誅了?!?br/>
頓了頓,又朗聲稟告:“蜀王府發(fā)行異動,皇城司暗線,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看見蜀王了?!?br/>
“雖沒有奉旨,蜀王不能朝見,但理應(yīng)束麻衣而哀悼,但卻沒有看見人!”
一瞬間,蘇子籍眸光一亮,他站起身,徘徊兩圈,笑著:“好個蜀王,來人,令蜀王、寧河郡……公,入宮叩見大行皇帝之靈!”
蜀王怎么避都不可能不叩見大行皇帝之靈,如果旨意傳達(dá)下去,蜀王還不見面,就是逃了。
蘇子籍電光火石之間,立刻想起些:“還有,立刻注意應(yīng)國方面的動向!”
曹易顏出沒京城,還圍剿過,蘇子籍立刻想起了應(yīng)國。
“是!”
傳達(dá)旨意的命令迅速傳遞,蘇子籍卻并無多少憂慮,神器已得,中下人之姿都可穩(wěn)為天意,何況自己?
“再議一議這二十一天的安排吧!”
“雖然守孝,但是父皇的帝號,以及皇后和皇太后的冊封,以及太皇太后的封號,都得頒布下去?!?br/>
話猶未畢,猛聽天空一聲沉雷,余音陣陣,久久不絕,風(fēng)更推開窗戶,雨腥味立時撲入房內(nèi),眾人看去,大半個天又被墨墨濃云遮住,云縫一亮一亮,不時傳來滾雷聲。
“咦,雷雨又大了??!”蘇子籍含笑說著,談笑之間,本來似龍非龍,卻漸漸化成真龍。
心里卻略有詫異,幼龍已移,天色為什么仍舊雷霆大作?
不知道為什么,立刻想起了周瑤。
“轟”
濃重的黑色天空打了一個閃,整個空間照得雪亮,照亮了下面荒蕪的世界。
“龍君——”
憤怒的身影,道袍破爛,灰頭土臉,自水下騰起,立在一處。
“你還敢分心!”
“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謝真卿雙掌向上,小指無名指交錯,雙手又翻動合攏,身上浮現(xiàn)出金色的光芒。
伴隨著一道照亮天空的霹靂,漆黑色的劍影劃過長空,而后盤旋四方,各自立定,漸漸涌現(xiàn)出黏稠的黑油。
“萬妖之怨,你我同歸!”
“誰也別想逃!”
謝真卿似乎瘋狂了,尖聲叫著。
這黑油滋生蔓延,轉(zhuǎn)眼匯聚成池沼,布滿四方。
少女本欲做甚,卻又止步不動,只是幽幽而嘆,任由黑油涌出,擴大。
“此怨此恨,盡是因我而起,難為您替我承負(fù)。”
謝真卿冷哼一聲,卻不答話,只是立在水中。
細(xì)細(xì)看去,黑水中央,是小片沙灘,晶瑩的黑色砂石,下方探出許多灰白色的骨手。
他正立在一處礁巖上,下方有鎖鏈,深深捆在腳上,沒入血肉。
“你應(yīng)該記得這里?!?br/>
謝真卿卻并不大打出手,而是指了指下方。
“數(shù)百年光陰,已經(jīng)磨滅了許多痕跡,但這里,我還特意保留著,日日夜夜,不敢或望?!?br/>
黑色礁石上,還鐫刻一行字跡,娟秀動人,綻著瑩瑩寶光。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
既然無緣,何須誓言。
今日種種,似水無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敖望溪。”
“敖望溪啊……”
眼神流連此處,尤其落款名字是,許多熟悉的情感翻滾激蕩,她垂頭不語,伴隨著這些回憶,還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一并歸來了。
“朕不但要統(tǒng)一天下,更要封神,收拾天下人心,所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有些與朕抵觸的鬼神與宗教,必要清除?!?br/>
“朕讓你跳龍門變成真龍,總理天下水事,聽說龍都姓敖,到時你也可以姓敖。”
她陪著皇帝去了很多地方,無論水中海中,還是山川平原,甚至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那些日子,似乎仍舊在往昔,可想要伸出手,卻抓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