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昭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酒店的房間。</br> 她試著坐起來,全身軟趴趴的,都沒什么力氣。</br> “你醒了?”耳邊傳來裴念寒的聲音。</br> “念寒姐,我……”</br> 裴念寒走過去扶著她坐起來。</br> “你在片場拍戲的時候暈倒了,醫生說你是因為過度勞累才會突然暈過去。”</br> 梁昭昭恍惚想起來,自己剛剛是在拍下水的戲,其實拍第二次的時候她已經很累了,本來是想說的,但是看到蘇導都親自下水給她示范,她也不好意思再開口,想著咬咬牙堅持一下,第三遍能拍好。</br> 誰知道第三遍沒撐過去暈倒了。</br> “我真沒用,拍個戲都能暈過去。”她服了自己的體力。</br> 裴念寒皺皺眉頭。</br> “我之前就說過你這樣拼,身體會吃不消,現在果然出問題。你之前生病住院了那么長時間,身體還沒好透,可別又把自己整垮了。”</br> 梁昭昭心虛摸了下鼻子,問她。</br> “大家呢?”</br> 裴念寒:“醫生給你看過說你沒什么大問題后,大家也就拍戲去了。我跟蘇導說了,你休息兩天。”</br> “啊?兩天嗎?我覺得一天就夠了,你看我也沒什么大事……”</br> “你給我閉嘴吧,我說兩天就兩天,我可不要病秧子的藝人。”裴念寒冷聲說。</br> “好,那就休息兩天吧,正好我偷偷懶。”梁昭昭笑了笑,她知道裴念寒是刀子嘴豆腐心,生氣也是氣她沒照顧好自己。</br> “嗯,既然你醒了,有想吃的東西嗎,我給你點。”</br> 梁昭昭身體不大舒服,沒什么胃口,推脫道:“我現在不想吃,晚點吃吧。”</br> 裴念寒也沒勉強她。</br> “好,那你先休息,我出去了,有事喊我。”</br> 梁昭昭這時候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念寒姐。”</br> 裴念寒轉過頭看她。</br> “那個,救我的人……”</br> “是秦舟。”裴念寒說完涼颼颼看她一眼。“這種情況下能救都會救,你不要想太多。”</br> “知道啦,我只是想跟他說聲謝謝。”梁昭昭扯扯被子,說道。</br> 裴念寒:“我會幫你轉告的,別想太多,好好休息。”</br> 她說完之后,便走了出去。</br> 裴念寒出去之后,梁昭昭獨自在房間里,想著在片場發生的事。</br> 她記得她溺水后意識喪失前,在水里看到了秦舟。</br> 那一刻她甚至腦海中一閃而過從前的畫面。秦舟說過,他們相識是因為他在某一次藝人朋友的生日宴會上救了落水的她,那么說明她想起來的那瞬間記憶是真實存在過的。</br> 這是梁昭昭失憶之后,第一次想到了從前的事,盡管只是短短一瞬間。</br> -</br> 梁昭昭一直睡到了晚上,中間裴念寒有讓酒店的人給她送過吃的,她吃了兩口就沒吃了。</br> 到了晚上,大家收工回來,聽到梁昭昭醒了,一起集體探望了她。</br> 蘇導:“昭昭啊,以后身體不舒服還是要說的,我還真以為你只是普通小感冒,誰知道試勞累過度。這段時間辛苦你了。”</br> 劇組其他演員跟著說。</br> “梁老師要注意身體啊。”</br> “不要太過操勞了。”</br> “少熬點夜吧。”</br> 面對這樣的關心,她好像除了“我以后會注意。”“我沒事的,大家別擔心了。”這樣的話,也沒其他的可以說。</br> “那我們就不打擾梁老師休息了。”劇組的大家一番噓寒問暖結束后,都從她房間里走了。</br> 她房間里就只剩下坐在她床邊的黎雙還有站在一旁的紀元洲。</br> 黎雙替她掖了掖被角。</br> “昭昭姐,你感覺怎么樣,還暈嗎?”</br> 梁昭昭:“好多了,只是頭還有點疼。”</br> “嚇死我們了,還好舟哥反應快,立馬跳下去救了你。”黎雙心有余悸道。“以后你不舒服真的要說,再勞模也不能這樣。”</br> 梁昭昭苦笑:“我是真沒想到自己會暈,我以為自己能行的。”</br> 她說完看了看門口,剛才那么多人來看她,她卻沒有看到秦舟的影子,現在大家都快走了,他還是沒來。</br> 黎雙看她眼神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不懷好意笑道:“昭昭姐最想見到的人應該不是我們吧?”</br> “說什么呢你。”她故作聽不懂。</br> 黎雙:“你說你和舟哥沒點什么我都不信,今天他把你救上來以后,那臉色差的,我都懷疑他要當場和蘇導翻臉。”</br> “說實在的,關注了他這么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么緊張一個人。”黎雙說著嘿嘿笑了兩聲。“你們該不會已經……”</br> “咳咳。”梁昭昭咳嗽了兩聲。</br> 站在旁邊的紀元洲對黎雙道:“行了,昭昭姐都生病了你還調侃她。我們還是走吧,讓她好好休息。”</br> 說完紀元洲想伸手拉黎雙起來,結果他的手被黎雙一巴掌拍開。</br> “要你管,別碰我。”</br> 紀元洲聳聳肩,手縮了回去。</br> 黎雙兇完他,轉頭對梁昭昭笑了笑:“那昭昭姐我們就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br> “好,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br> 梁昭昭看著這倆走出了房間,出門的時候紀元洲似乎還想和黎雙說話,可惜黎雙沒給好臉色,都不帶搭理他。</br> “真是一對歡喜冤家。”</br> 梁昭昭搖搖頭,感嘆了一句。</br> 等人都走了,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br> 就在她正準備躺下的時候,手機上看到了傳過來秦舟發的信息。</br> 【好點沒有?】</br> 梁昭昭彎彎唇,看來他雖然沒跟大家一起來看她,但也沒有把她完全忘了。</br> 【好多啦。】</br> 秦舟:【看你的人都走了?】</br> 【嗯。】</br> 【你怎么沒和大家一起來呀,是有其他的事嗎?】</br> 她發完第二句后意識到自己也太直白了些,連忙撤回了。</br> 撤回后忍不住用手敲敲自己腦袋。</br> 梁昭昭你還真是今天腦子進了水啊,怎么可以想到什么就問什么了呢。</br> 她后悔死了,雖然發送不到半分鐘就撤了,也不知道秦舟看到了沒有。</br> 她發送完這條消息之后,等了好一會兒秦舟都沒回她信息。</br> “完了完了,他一定是看到她撤回的這條信息了。別人不來就不來啊,啊啊啊啊梁昭昭你怎么可以問這么尷尬的問題!”</br> 她越想越后悔,甚至開始在床上打滾錘枕頭。</br> 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響了。</br> 梁昭昭拿起來一看,是秦舟打過來的。</br> 打電話了,那說明她還有的救?</br> 梁昭昭連忙接起電話。</br> “喂?”</br> 秦舟:“還有力氣下床嗎?”</br> “有啊。”</br> “開個門。”</br> “??!!”</br> 梁昭昭從立馬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確認了下此時也沒有很儀態不整,隨手整理了兩下頭發,她從床上爬下來。</br> 打開房門后,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秦舟。</br> 他站在她房門前,身姿挺拔,大概習慣了出門必帶口罩,就連在酒店里他也是帶著的。</br> “你怎么來了?”梁昭昭說話壓低了聲音,她探出半只腦袋,左右東張西望,確定走廊上沒有人看到秦舟來她房間,才稍微放心一點。</br> “來看你。”</br> “剛才你為什么不來?”大家都來了,他沒來,她還沮喪了那么一下下。</br> 秦舟笑了聲。</br> “現在不能來嗎?”</br> “那倒也不是,只是這大半夜的,我們倆這樣,萬一被看到就慘了。”</br> 他也太大膽了點,半夜直接過來敲她的房門。</br> “所以你還不讓我進去,是真的想被人看到么?”秦舟幽幽說了句。</br> 梁昭昭聽了連忙側身給他讓了道。</br> 他進來后,她立馬關了房門,重新坐在了床上。</br> “躺著吧。”秦舟看了她一眼,淡聲道。</br> “啊?”好端端的,他干嘛突然叫她躺下!</br> 秦舟直接走過來幫她脫了拖鞋,把她的腿擱床上,往被子里一塞。</br> “你現在需要休養,躺著會比坐著更容易恢復體力。”</br> “哦。”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啊。</br> 她剛剛怎么就想歪了呢……</br> 秦舟視線在她房間里掃了眼,看到她房間里不遠處的桌子上,還擺了份沒怎么吃的食物。</br> “你沒吃東西?”</br> 梁昭昭:“吃了一點,沒什么胃口,就沒吃了。”</br> “不吃飯怎么行。”秦舟聽了,直接按了酒店服務。</br> ??</br> 酒店服務,那待會不是會有人進來?梁昭昭慌了,她想去掛秦舟的電話,卻被某人一只手摁住。</br> 秦舟騰出一只手撥通號碼后,干脆兩只手都抓著她,以免她亂動。</br> “您好,這里是龍捷酒店,請問有什么可以為你服務的嗎?”</br> 電話里傳來客服甜美的聲音。</br> “1602房間要一份小米粥。嗯,甜的,可以多放點糖。”秦舟說道。</br> “好的客人,請您稍等,一會就為您送過去。”</br> 電話結束之后,梁昭昭無奈了。</br> “會被人看到的。”</br> 秦舟笑著看她:“你怎么這么怕。”</br> “我能不怕嗎,萬一被發現了,咱倆還能有寧靜日子過?不行不行,太可怕了。待會酒店送餐的人來了,你別出去,我出去拿就行。”</br> “但是是我打的電話,你出去他們不也知道你房間里藏了個男人嗎?”</br> 梁昭昭焉了點,又重新振作起來。</br> “出賣一個總比出賣兩個強,總之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在這!”</br> 砰砰——</br> “您好,送餐服務。”</br> 房門被人敲響,不得不說這個酒店的辦事效率還真是高,打電話還沒個十幾分鐘,粥就給她送過來了。</br> “我去拿。”梁昭昭想起身去拿的,但是從剛剛起,她的手腕就被秦舟抓住了,并且他足足抓了她十來分鐘,一直沒松手,連中間兩人聊天,也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br> “你放開我呀——”她本來力氣就小,這會身體虛弱更是掙不開了,只能喊著讓他放手。</br> 秦舟低低笑起來,他發現他現在多了一種新樂趣,在想對她好的同時,偶爾也會想欺負她。</br> 他怕她真使勁,還是松開了手。</br> 眼見著梁昭昭要下床,他再次把人摁了回去。</br> “我去就行。”</br> 讓她下床給他開門他都嫌累著她,這會更不可能讓她去拿。</br> 他見她一臉擔心他的樣子,站起身來后回頭說了兩句。</br> “放心吧,就算知道是我也沒人會說出去。”</br> “沒有人會為了聊八卦不要自己飯碗的,這家酒店,其實是我家開的。”</br> 梁昭昭:“……”</br> 秦舟出去把粥拿回來后,打開。</br> 淡黃色小米粥冒著熱氣,粥香鉆入了她的鼻子。</br> 很清淡的香味,她終于不那么反胃了,一整天沒怎么吃東西,看到小米粥居然有幾分餓。</br> 秦舟堯起一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后送到她面前。</br> “吃吧。”</br> 他這是,在喂她嗎?</br> 梁昭昭有些不好意思,想拿過勺子。</br> “我還是自己來吧。”</br> 秦舟桃花眼瞇了瞇,壓低聲音。</br> “再亂動我又抓你了,說了你現在要節約體力,不宜勞累。”</br> ……</br> 喝個粥也算不上勞累吧。</br> 梁昭昭心里默默吐槽了句,還是就著他手的姿勢,喝下了那口粥。</br> 秦舟又喂了她幾口,看到她都乖乖吃下去滿意的笑了笑。</br> “你這點還是沒變,生病的時候什么都不想吃,只能吃點甜粥。”</br> 這是梁昭昭的一個習慣,卻是她自己都沒怎么注意到的習慣。她也不是經常生病,一旦生病了,確實不怎么愛吃東西,印象里好像還真就某兩次梁宇給她熬了甜味的粥,她能吃下去一些。</br> 她自己都快忘記的習慣,秦舟居然記得。他能記得這些,至少能夠說明,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應該是有將她放在心上的吧。</br> 梁昭昭心頭顫了顫,烏黑的羽睫覆下。</br> 她突然想起了顧子意和她說的話。</br> “呵,你是都忘了,他又沒忘,你倆以前好過的事他可記得清清楚楚,這怎么重新認識?”</br> “他25歲,你現在心智才十七歲,肯定容易被老男人騙。姐姐提醒你啊,一定要保持理智清醒,不然以后我怕你想起來了會后悔。”</br> ……</br> “秦舟,我們以前為什么會分手呢?”</br> 她終于問出了一直纏繞在她心間的問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