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這邊以前,周思柔都覺得預科肯定有些清閑,甚至可能有點“水”。</br>  但她沒想到,這邊的課業重得簡直讓她喘不過氣。</br>  主要是語言課程太重了,她的英語本來就差,醒來以后腦子轉得也比常人更慢一些,現在的英語知識儲備量幾乎就是初一學生的狀態。</br>  在來之前,她也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出國,但是如果不出國,她留在國內,就只能走社會高考的路線,那樣的學歷社會認可度并不是很高。她不知道自己未來要具體從事哪一行的工作,但她可以確定的是,她不想真的真的只當一名與中學學歷匹配的超市營業員。</br>  在這邊的語言課程有時候還會要求周思柔去讀一些英文原文。</br>  周思柔每天都被折磨得焦頭爛額,還得抽空去超市買菜。</br>  后來有一天她終于受不了了,她向梁印提出意見:“要不你去買一次菜吧。”</br>  梁印拒絕得斬釘截鐵:“不行。”</br>  “為什么啊?我這么累,大少爺,你天天閑在家里……”</br>  他深邃的眉眼眉眼半分松動:“就是不行。”</br>  周思柔摘了把青菜葉子,扔進盆里,盆里的清水漾開來,周思柔突然想到今天去超市結賬,她讓營業員說了好幾遍,才聽懂了人家的話,她出門后還聽到那個營業員用英文和同事吐槽了一句“fool”。</br>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最后實在是想不過去了,賭氣似地說了句:</br>  “不做了,要吃你就自己買菜去,你不教我英語就算了,我就在學校餐廳吃,我們誰也別干預誰。”</br>  周思柔說完,梁印古怪地看著她:“發什么脾氣?”</br>  周思柔咬著嘴唇,不說話,把青菜全部都扔進塑料盆里,咚咚往樓上跑。</br>  梁印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嘟囔道:“干什么呢。”</br>  說完,他打開冰箱,看到里面的紅薯和一捆面條,他嘆口氣,拿出手機開始鄭重其事地搜索“紅薯和面的做法”……</br>  周思柔上了樓,冷靜下來想了又想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對。</br>  她的確是因為自己的口語能力不好才導致被營業員誤解的,這是屬于她自己的能力不足所遇到的問題,她不應該和梁印發火。</br>  但是,但是她又真的受不了梁印拒絕得那么徹底的態度……</br>  就是買個菜而已,他怎么就,就不答應呢。</br>  她仰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的頭緊緊蓋住,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br>  但僅僅只是沉默了十分鐘,樓下立刻傳來“砰”的一聲重響</br>  什么東西炸了?!</br>  周思柔趕緊跑下去,梁印圍著圍裙,始終白皙的臉上此刻浮上了淡淡的紅,他很是不好意思地看著周思柔。</br>  周思柔問:“怎么回事?”</br>  梁印別過頭,輕輕咳嗽一聲,不說話。</br>  周思柔趕緊跑進廚房</br>  “梁印!你瘋了嗎!!”</br>  “到底是誰沒腦子啊!!!”</br>  周思柔真的要瘋了,這個人究竟有沒有一點生活常識啊,灶上的一個鐵鍋,被他用來煮紅薯。這位大哥煮紅薯不放水,活生生把鍋給煮炸了!</br>  鐵鍋上面還被他放了個塑料蒸籠,蒸籠直接化了,塑料膠全部都黏在了鐵鍋的邊緣……</br>  “梁印,你今年究竟多少歲啊!”</br>  梁印走進來,前幾天都始終高高在上的臉終于有了明顯的松動痕跡,他生硬地說:“二十,有什么問題嗎。”</br>  “二十了你還不會煮紅薯!”</br>  “吵什么,我給你刷干凈不就行了嘛。”他邁開長腿走過來。</br>  周思柔無力地推開他:“刷什么刷,這口鍋上面沾了那么多融化掉的塑料,肯定完全不能用了,下午我出去買口新的吧。”</br>  梁印把頭偏向另一個方向,看著別處,不說話。</br>  典型的死要面子不認錯。</br>  周思柔在心里罵了句臟話,然后看著灶臺上一塌糊涂的調料罐和鍋碗瓢盆,最后無奈道:“算了,你過來把這些收拾了吧。”</br>  梁印說:“我也本來打算收拾的。”</br>  周思柔:“?”</br>  所以呢,你還覺得很自豪嗎。</br>  周思柔給他把位置騰出來,看他用帕子生疏地洗著碗。</br>  廚房的燈照下來,把他長長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又濃又翹,鴉羽似的,好看得不像話。</br>  周思柔問他:“你家里人就這么把你一個人放到英國,放心嗎?”</br>  梁印說:“放心,你這種沒腦子的人,你家里人都放心,我……”</br>  他越說氣氛越凝固,直到抬頭看到周思柔殺人般的視線他才乖乖閉了嘴。</br>  梁印岔開話題問她:“那什么,話說阿姨你結婚了沒有?”</br>  周思柔冷冷地答道:“沒有。”</br>  梁印:“哦。”</br>  他低下頭繼續刷碗。</br>  洗手池的水嘩啦啦地開著,他提起刀板送過去沖刷。</br>  倚在門口的周思柔忽然開口:“我真的有那么老嗎?”m.</br>  “啊?”</br>  “就是看起來,我真的老到讓人會忍不住叫阿姨的地步嗎?”周思柔頓了頓,“還會讓人覺得,這把年紀了,是不是已經結婚有孩子了……”</br>  梁印轉過身去看她。</br>  她還穿著那身粉色荷葉邊睡衣,松軟的棕色頭發耷拉在胸側,杏眼大大的,鼻子和嘴唇小小的,往日里笑起來還有的小梨渦此刻消失不見,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乖巧聽話。</br>  其實一點也不老。</br>  “其實沒有。就,最開始在機場,那人把你包里身份證抽出來的時候,我瞥到了三十歲,才說你老的,其實,其實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他低下頭刷碗,有些別扭,又補了句,“真的。”</br>  周思柔唇角的弧度慢慢變得柔和。</br>  她別過臉去,“知道了,讓開吧。”</br>  “什么讓開?”</br>  “讓開,我給你做飯。”</br>  “!!!”</br>  周末的時候,周思柔要出門去買菜,她打算直接一次性把這一周的菜量都買齊。</br>  但在出門的時候,梁印忽然叫住她。</br>  “跟你一起去買菜。”</br>  周思柔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不是吧,萬年懶狗出洞啦?”</br>  “……”梁印掃她一眼,“再說就不和你出去了。”</br>  周思柔乖巧閉麥。</br>  接下來周思柔就看著戴好黑色圍巾,黑色帽子,黑色墨鏡,還有黑色口罩……</br>  周思柔:“……您這是要干什么呢?把自己捂這么嚴實,至于嗎!”</br>  梁印鄭重其事道:“至于。”</br>  周思柔:“這是在國外啊!你就算長得好看點,也沒到會引起別人關注的地步。”</br>  梁印:“看吧,你都覺得我好看了,你說會不會引起別人的關注?”</br>  周思柔:“……”</br>  無語,隨你吧。</br>  他們一起往這邊最近的超市走。</br>  超市里的人現在還不是很多,這邊的居民都很安靜話少,和國內吵吵嚷嚷的景象完全不同。</br>  饒是如此,梁印這一身捂得嚴嚴實實的黑還是引起了超市營業員的別樣注視。</br>  周思柔笑他:“你看吧,都說了,你這樣穿,反而更扎眼。”</br>  他說:“你不懂。”</br>  周思柔“嘁”了聲,抱了個沉沉的白冬瓜塞進梁印推著的推車里。</br>  梁印瞪她一眼。</br>  她無所謂道:“反正你拎。”</br>  梁印覺得她這副樣子未免過于欠打,低頭發現她今天扎了個丸子花苞頭,一撮頭發小揪揪似地被盤在頭頂,看起來乖巧極了。</br>  “我拎可以,但是有代價的。”</br>  “什么代價?”</br>  他伸手就往她頭上那個丸子頭捏去,他人高,一八七,她一五八,站直了也才到他肩膀,他跟捏饅頭似的,捏著她頭頂的小揪揪。</br>  “欸,別捏了。”</br>  “偏要。”他笑得唇角上揚。</br>  周思柔繼續往后躲:“幼稚!”</br>  “你不幼稚?”</br>  梁印繼續戳,他人高,周思柔躲都躲不開。</br>  兩個人一路打打鬧鬧,推著小推車快要到收銀臺的時候,梁印往后一偏頭,正好瞥見暗處的一個黑衣男人。</br>  他習慣性地把周思柔往懷里一扯,擋在她身后,隔絕在那個黑衣男人與周思柔的中間。</br>  “干嘛?”周思柔從他懷里鉆出來,她的臉有些紅。</br>  這個季節考文垂的氣溫已經降低,她和梁印都穿著一件加厚的衛衣,她剛剛被他扯過去的時候,猝不及防撞到他的胸膛,即使隔著厚厚的衛衣,她好像也聽到了“咚”的一聲。</br>  她驀地想到上次去他房間里,他穿著無袖t恤時胳膊上若隱若現的肌肉……</br>  周思柔耳朵后面浮起淡淡的紅暈。</br>  梁印沒注意到她,他的視線還在那個黑衣人身上,他直接抓起旁邊的兩大包薯片塞到周思柔懷里,把她的臉都快要擋住:“拿著,自己拿回去吃。”</br>  周思柔“哦”了聲,抱著薯片跟著排隊的人往前走。</br>  出了超市,兩個人慢吞吞地往回走。</br>  周思柔才開口提醒他:“喂,臭弟弟。”</br>  “什么。”</br>  “以后不準這樣。”</br>  “什么樣?”</br>  “不準隨隨便便就把女生摟過去,那樣很不好。”</br>  “哦。但是你又不是女生。”</br>  “?”</br>  “你是阿姨啊。”</br>  “……”</br>  周思柔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把兩包大薯片塞進他懷里,他抬起拎著死沉死沉的大冬瓜的手,摁住懷里的兩包大薯片,嘴里咿咿呀呀叫喚著,差點沒掉到地上去。</br>  周思柔轉過身兩只手揣進兜里就往前走。</br>  他抬起頭,一邊喊她的名字,一邊在后面追。</br>  許久不見的陽光落下來,落在樹影重重的地面上,落在一高一矮的兩個影子上。</br>  直到兩個影子并肩站立。</br>  日子一天天的過。</br>  周思柔漸漸地覺得她這個室友除了臭屁、龜毛、傲嬌了一點,其他方面還是很不錯。</br>  比如,長得很下飯啦,英文很好啦,還有最最最重要的一點是</br>  他唱歌似乎有點好聽qaq。</br>  而且是超乎常人的好聽。</br>  周思柔發現這一點是她在的預科學校舉辦感恩節晚會。</br>  他們班每個人都要出一個節目。</br>  周思柔那幾天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回來做飯都心不在焉的。</br>  梁印覺得她這樣子有些難得的好玩,想逗她,問她:“怎么了。”</br>  “我得唱歌。”</br>  她頓了頓</br>  “還是英文歌tvt”</br>  “這不挺好的嗎,又沒讓你表演啥樂器。”梁印咬了口蘋果。</br>  周思柔瘋狂搖頭。</br>  好個毛線,她本來唱歌就不怎么好聽,自從醒來以后聲帶也沒有恢復完全,一開口就自帶五音不全buff……</br>  她忽然想起來,問他:“你會彈吉他是不是?”</br>  她注意到了,他每天都會在屋里彈吉他,有時候還會彈鋼琴,而且都還特別好聽。</br>  “嗯?”梁印挑眉看她。</br>  “那你可不可以幫幫我……就,教教我彈吉他好不好?”周思柔看著他,聲音放低又放低,“幫幫我,拜托了拜托了。”</br>  梁印說:“醒醒,距離感恩節還有一個月了,你現在學,估計只能學會彈小星星。”</br>  “那我怎么辦。”周思柔欲哭無淚。</br>  “我的建議是,你就學小星星,邊彈邊唱,這樣看起來仿佛你會很多的樣子。”梁印說著說著就要笑起來。</br>  周思柔無語了:“跟你說認真的呢。”</br>  梁印說:“我也是跟你認真地說。”</br>  周思柔急了:“可是,可是哪有真的唱小星星的。一點也不高級。”</br>  “高級?”梁印挑挑眉,緩緩站起身來,專注地看著她,“我并不認為越復雜的音樂就越高級。”</br>  說完,他從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一把吉他,背到身前,看著她,然后順勢就盤腿坐在了桌上,開始彈了起來。</br>  “tondinthesky.……”</br>  他的眉眼低斂,整個人就那樣隨意地坐著,手指隨意地搭在琴弦上,一下一下地撥動。仿佛不看琴,閉著眼也能彈下去。</br>  他的嗓音還十分清澈,和他平時說話的低低的聲音一點也不一樣,像風夾在其中,甚至還能聽出些許少年意氣。</br>  “tondinthesky.……”</br>  “啪”</br>  最后一聲和弦終止,他抬眼看她。</br>  周思柔有些呆呆地看著他,好半天才緩過來。</br>  “你,你學過唱歌嗎?你是不是從小就學唱歌?!”</br>  “差不多吧。”梁印不想多談,轉而問她,“感覺怎么樣,還低級嗎?”</br>  周思柔瘋狂搖頭:“不不不,是我低級!!”</br>  “知道就好。”梁印把吉他放下,“以后每天晚上過來,我教你。”</br>  “真的嗎?”</br>  “嗯。有代價的。”</br>  周思柔聽了后,心里一怔,立刻條件反射一般,抬手捂住自己的丸子頭,“不準捏。”</br>  梁印切了一聲,“你以為我稀罕,晚上以后我要加餐,吃水煮魚。”</br>  “可是我不吃辣qaq”周思柔不會吃辣,所以給梁印做了這么久的飯,幾乎沒怎么做過辣的飯菜。</br>  梁印相當無情:“哦。那你就不吃。我吃。”</br>  周思柔:“……”</br>  無論如何,現在是她開口求人,她只有認命地任這位少爺點菜。</br>  于是后面兩個人的日常就變成了,周思柔朝九晚五去上課、買菜、回來做飯,晚上她和梁印兩個人就窩在花園里學英文和唱歌。</br>  有一次,梁印突然彈了一首中文曲子,歌詞和調子都淡淡的,梁印說這首歌的名字叫做七月風。</br>  大抵是講愛情的。</br>  但依舊十分好聽,像是三月的春水一樣,嘩啦啦地融開。</br>  周思柔聽得直拍手掌心,拍完后問他:“好好聽,我都沒聽過,這是你自己寫的嗎?”</br>  梁印說:“嗯。”</br>  周思柔托腮看著他,認真地說:“我覺得你要是畢業了回國,說不定還能出道當大明星。”</br>  梁印笑著看她:“為什么?”</br>  “因為你歌兒唱得這么好聽呀,我覺得比很多明星都唱得好聽。”</br>  “嗯?比如呢,比哪些明星唱得好聽?”他仿佛來了興趣。</br>  “我想想啊。”周思柔晃了晃腦袋,“唔,我想不出來,我感覺也不能說比他們好聽,你們不是一個風格的,但是可以和他們差不多好聽,比如陳百強啊,陳小春啊,還有,還有騰格爾啊……”</br>  “……”梁印的臉色終于在她說出“騰格爾”后唰地變黑。</br>  這位阿姨究竟是什么年代的人!!!</br>  最后,他從牙齒縫里擠出幾個字:</br>  “當我沒問。”</br>  感恩節前一天,考文垂難得地下了雪。</br>  細小細小的雪粒子落在地上,一碰到水就化。</br>  周思柔在家里糾結了很久,究竟穿什么。</br>  最后還是決定屈服于溫度,她想到自己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最后還是穿了件羽絨服。</br>  出門的時候,正好碰見剛起來的梁印。</br>  梁印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就穿這個?”</br>  周思柔呆呆地點頭:“啊,不然呢?”</br>  梁印無語。</br>  “你們學校表演,你就不能穿件好的禮服裙?”</br>  禮服裙?</br>  周思柔瘋狂搖頭:“外面好冷的!”</br>  梁印看著周思柔,最后皺了皺眉,問出那句關鍵性的話:“你有禮裙嗎?”</br>  “沒有。”周思柔連連搖頭。</br>  她怎么會有這個東西。</br>  “就一次學校表演,應該不用那么正式的……吧……”她這樣想。</br>  梁印真是拿她沒辦法,皺著眉說:</br>  “哪怕是學校的一次表演也不應該用這種敷衍的態度,我和你一起去買吧。”</br>  周思柔囁囁嚅嚅,磨蹭了一下,說:“好吧。”</br>  梁印出門,還是上次一樣夸張的打扮,黑色帽子、黑色圍巾、黑色口罩。好在這是冬天,即使捂得這樣嚴實,也不再像上次一樣怪異,引人注目。</br>  他們直接打車到當地的一家購物中心。</br>  梁印陪她逛了很久,周思柔挑了很久,卻沒有一件讓梁印點頭滿意,連周思柔都不知道,為什么梁印一個大男人,挑起裙子來,眼光還這么挑剔。</br>  最后沒辦法,梁印直接帶著她去了旁邊一棟大廈,在路上梁印還說:“你這都找的什么店……”</br>  說著梁印就帶她進了一家女裝店。</br>  店內全是灰黑色的裝潢,在門口有高高的穿著西服的男侍為他們拉開大門。周思柔低頭看了眼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大理石照出柜子上那些皮包的logo。周思柔再抬頭,看到梁印走到旁邊的一名女銷售員面前,低聲對她說了什么。</br>  那位銷售員原本平靜的臉色,立刻浮上笑意,甚至還叫門口的保安把門關上,囑咐他們慢慢挑選。</br>  周思柔整個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切,她把梁印拉過去,小聲地問他:“你剛剛對她說了什么,店,店門都關了……”</br>  “會員封店,正常操作,你逛你的就行。”</br>  周思柔眼睛睜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梁印。</br>  會員?</br>  能為他封店的會員,這得消費了多少……</br>  周思柔咽了咽口水,還處于震驚中沒有反應過來。</br>  梁印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出息。”</br>  最后還是他為她挑了一件黑色的吊帶裙,“進去試試。”</br>  周思柔接過來。</br>  整條裙子的裙身上繡著細碎的星月,就連銀色的細帶子上都綴滿了細小的碎鉆。</br>  裙擺不是夸張的蓬裙,低調內斂地垂到她的腳踝,襯得人腰身纖細,盈盈一握。</br>  周思柔捂著胸口走出去的時候,她明顯看得出那位金發導購眼神一亮。</br>  “梁印。”</br>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下在旁邊挑選其他東西的梁印。</br>  他聽到她的聲音,轉過身去。</br>  她有些忐忑地問他:“怎么樣?”</br>  梁印微微皺了皺眉:“你捂著胸口干嘛?”</br>  周思柔不自然地轉了轉眼珠子,吞吞吐吐道:“就,就……”</br>  梁印戲謔道:“你放下來吧,就你那點我都能猜到……”</br>  他話還沒說完,周思柔放下了手腕,一片雪白露出來,那片半露的像輕盈的水波一樣,晃得他后面的話都不知道該怎么繼續講下去……</br>  梁印十分不自在地別開眼。</br>  屋子里一時間陷入沉默。</br>  女導購過來問他們:“怎么樣?”</br>  梁印抬手,輕輕咳嗽一聲:“可以。”</br>  周思柔看著他耳根逐漸變得越來越紅,越來越紅,甚至紅到簡直要滴血。</br>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時,卻又忍不住想笑。</br>  頭一次看到這個臭屁龜毛的人被噎住。</br>  最后他紅著臉去付賬的時候,周思柔覺得十分不好意思,跑上前去要自己付。</br>  梁印說:“不用,就當是你幫我做飯的報酬。”</br>  “可是你已經教我英語了,抵了啊,而且報酬也不用這么多啊。”</br>  周思柔還是不想接受。</br>  梁印發現她這個人倔強起來的時候,誰也擰不過她。</br>  最后他沒辦法,他說:“行,你來付吧。”</br>  周思柔走過去,掏出卡,刷了一下,沒刷動……</br>  梁印好整以暇地看著她。</br>  她別開頭。</br>  導購用英語溫馨提示:“應該是余額不足了。”</br>  周思柔心里一陣咯噔,這條裙子究竟是要多少錢啊……</br>  梁印笑了下:“刷算我的吧。你要是實在要犟的話,回去慢慢還,我們別打擾人家做生意。”</br>  周思柔咬著牙,忍痛說了聲“好”。</br>  出了門以后,周思柔拎著那個印著大大logo的包裝袋,她問梁印:“你干嘛找了一個這么貴的店!”</br>  梁印笑著不說話。</br>  周思柔低著頭,往前走,一下一下地踩著雪。</br>  她的聲音悶悶的:“所以究竟多少錢啊。”</br>  梁印捏了捏她的丸子頭:“你讓我揪一下,揪一下一千,你大概揪個幾百來次就還得清了。”</br>  周思柔直接被嚇得快要說不出話。</br>  “幾,幾百次……我們還是拿回去還了吧tvt”</br>  梁印怕把這人真的逗哭了,最后才說:“好啦,放心,逗你的,沒那么多,以后慢慢還,你要是實在還不起,我可以幫你把這條裙子轉手賣了就行了。”</br>  周思柔聽了后,心里這才舒服了一點。</br>  “謝謝你啊。”她小聲地說。</br>  “謝我什么。”</br>  “謝謝你教我英語,教我唱歌和彈吉他……”</br>  她小聲地說著,自己都沒注意到有粒細小的雪花落到了她的睫毛上,停著不動,看起來可愛極了。</br>  梁印下意識地伸出手指,撫上她的睫毛,想替她把那粒雪花摘下來,等到真的碰上那只柔軟的長睫后,他才胸口一震</br>  他在做什么!</br>  他急急忙忙收回手。</br>  周思柔不解地看著他。</br>  他移開視線:“剛剛你眼睛上有東西,幫你弄掉了。”</br>  “噢噢。”周思柔沒有多想,拎著袋子和他并肩往前走。</br>  他低頭看著這人,在心里嘆氣,這人怎么這么好騙。</br>  真是個蠢阿……</br>  這個想法冒出來,他才猛然意識到,最近他幾乎沒有再叫過她“阿姨”……</br>  “走走走,回去了。”他推搡著她往回走。</br>  “知道啦。中午想吃什么?”</br>  “水煮魚。”</br>  “太辣了,換一樣吧。”</br>  “那就清蒸魚。”</br>  ……</br>  雪越下越大,落在他們肩上,很快又化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印在地上的腳印是多么的出奇一致。</br>  淺淺的,印在一起。</br>  作者有話要說:好喜歡寫思柔妹妹的愛情哦,真滴真滴好甜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