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賽車,程宗遖輸了。
最后的結(jié)果是小腿骨裂,腦震蕩,多處擦傷。他在醫(yī)院里躺了接近一個月。
都說人在經(jīng)歷生死那一瞬,才會懂得人生真正的含義,大徹大悟一番。
程宗遖起初不以為然,甚至是嗤之以鼻。
他活到三十歲,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生死。曾經(jīng)跳傘,傘包出現(xiàn)問題拉不開,滑雪遇到雪崩,賽車摔下懸崖。他玩的就是死亡游戲,又何來懼怕一說,甚至對他而言,或許這樣就是最好的歸宿,至少他死在了自己的追求上,就算死了,靈魂依舊是自由的。
可這一次,他輸?shù)舻牟粌H是比賽,還有他曾經(jīng)的那些自以為是。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對虞粒動了心,從在唐家后花園見到的那一刻,他就已然動了心,對她的一切縱容和寵愛都伊始于動心。
曾經(jīng)他對動心的定義很模糊,可以是喜歡,可以是新鮮感和占有欲。
某天他無意間聽到了一首叫《crush》的歌。
crush,作為名詞的話,就可以理解為熱烈且短暫的迷戀。
他動心是真的,迷戀是真的。虞粒離開之后,他一反常態(tài)也是真的,可自大如他,他非常自信地認(rèn)為這種糟糕的狀態(tài),他遲早都能調(diào)整過來。只要他愿意,動心和迷戀也會是短暫的。
改變不了他,束縛不了他。
可那晚,當(dāng)真正即將踏進鬼門關(guān)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他錯得離譜。
在她離開后,那種憤怒又窩火,他將一切都?xì)w咎為她的欺騙,明明前一晚還答應(yīng)他一起來洛杉磯,第二天就不告而別,還質(zhì)疑他對她的好。
他以為是他的驕傲和自負(fù)受到了侮辱,因為這輩子還沒人敢騙他。
其實哪有那么多彎彎繞繞。
他所有的痛苦都來源于失去了她。
他想,他是愛上她了。
愛到哪怕被束縛也沒關(guān)系。哪怕被怪圈困一輩子也無所謂。
所以他決定等他養(yǎng)好傷就去找她,好好跟她談一談。
在醫(yī)院也有做不完的工作。腿傷還無法行走,秘書將電腦給他帶來了醫(yī)院。這天,忙完已經(jīng)快要深夜,護士已經(jīng)是第二次進來提醒他應(yīng)該休息了。
渾身疲憊,程宗遖卻睡不著。
很想她,他想給她打電話發(fā)消息,可有些話需要當(dāng)面說才行。
以前就算想起她,也會強忍著,喝點酒就忍過去了。
可醫(yī)院里沒有酒。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像是犯了毒-癮一樣,坐立難安,百爪撓心。說實在的,活到現(xiàn)在,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感覺,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被操控的傀儡,最主要他還沒有反抗余地。
于是他索性找到最快解毒的方法,拿起手機,打開了微信,點進置頂?shù)牧奶炜颉?br/>
猶豫了許久,打打刪刪,斟字酌句一遍又一遍。忽地,喉嚨中溢出來一絲嗤笑,有點無奈,還有點自嘲。
跟他媽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似的。他向來都是個隨心所欲的人,什么時候這么小心翼翼過。
最后他編輯了一句:【在新學(xué)校適應(yīng)得怎么樣?】
結(jié)果消息發(fā)出的那一刻,氣泡旁瞬間彈出來一個鮮紅的感嘆號,顯示著他還不是她的好友。
他不信邪,又發(fā)了一條,還是一樣的結(jié)果。
點進朋友圈,看不見任何動態(tài),只有一條橫線。
程宗遖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給虞粒打了電話。號碼已經(jīng)成空號了。
心猛地一沉。
他瞬間意識到,她是真的已經(jīng)從他的世界里抽離了,消失得一干二凈。她是真的已經(jīng)徹底放棄他了。
輪廓隱在黑暗中,逐漸緊繃,變得更加冷硬。眸光犀利布滿陰霾,胸膛在不斷地起伏著,安靜的氛圍中只剩下他隱忍著的呼吸聲,沉沉的,一點點變亂。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拿起手機打了通電話,讓司機來接他,送他去停機坪。
掀開被子下床,一時竟忘了自己的左腿還傷著,一觸地,鉆心地疼。他踉蹌地跌倒在地,一旁的臺燈和桌上的水杯統(tǒng)統(tǒng)被打落,安靜的房間哐哐當(dāng)當(dāng)一陣響,水打濕了身上的病號服。
只需要一個引火的種子便能掀起燎原大火。抓起滾到腿邊的水杯就朝墻壁用力砸過去。
水杯瞬間迸裂,撕碎了所有黎明前的平靜。
護士循聲而來,發(fā)現(xiàn)他坐在地上,連忙跑過來扶他,程宗遖胳膊一甩,失控到說了中文,低吼道:“滾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有多慌。
這種慌漫無邊際,將他淹沒。與她離開那天如出一轍。
……
從洛杉磯連夜飛去了南城,直奔虞粒的學(xué)校,就停在她的宿舍樓下。他等了很久,從中午等到了下午。
他還是覺得慌,可來到了這里之后,又莫名的漸漸平靜了下來。
耐心地等待著。
直到,目光中出現(xiàn)她的身影。
虞粒穿著一條明黃色的吊帶連衣裙,腳上一雙白色帆布鞋。頭上戴著白色的頭戴式耳機,懷里抱著書,腳下踩著一塊長板。
她所經(jīng)之處,紛紛留下了眾人的目光追隨,她卻始終直視著前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嫻熟地操控著長板,風(fēng)拂起了她的裙邊,撩起了她披肩的長發(fā),她整個人都融進了璀璨的陽光里,連發(fā)絲都發(fā)著光。她鎖骨上的刺青似乎真要隨著風(fēng)展翅翱翔。
有個女生扔給她一瓶可樂,她單手去接,接住過后還朝那人得意地挑了挑下巴。
讓他想起來,曾幾何時,無數(shù)個瞬間她都在他面前展露這般俏皮的模樣。
程宗遖一直都知道虞粒是個很鮮活很有個性的女孩,是青春的代表,燦爛且張揚。現(xiàn)在也是如此。
可他又覺得,她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比以前還要迷人,由內(nèi)而外的散發(fā)著自信和美。就像是一杯最烈的酒,是滾燙的,熾熱的。讓人沉醉。
明明才過去兩個多月,再次見到她,她已經(jīng)脫胎換骨,她已經(jīng)開始了全新的生活,沒有他的生活。
他不得不承認(rèn),意識到那一點,他很難受。
曾經(jīng)的他的確過于自負(fù),仗著她的愛,總以為無論發(fā)生什么她都會無條件地選擇他,總以為她不會離開他。其實回過頭來看,離不開的,是他。
…
“他朝我們這邊看過來了!臥槽臥槽!”
“還笑了還笑了!”
三個室友簡直要原地爆炸,臉上一片緋紅,可當(dāng)發(fā)現(xiàn)虞粒也來了陽臺時,她們?nèi)齻€瞬間明了過來,抓著虞粒的胳膊,“虞粒,他在看你誒。”
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虞粒是公認(rèn)的校花,學(xué)校里追她的人不計其數(shù)。那帥哥除了看她還能看誰。只不過追她的人再多,全都加起來都不及這一個絕,又帥又有錢又有強調(diào)的成熟男人,誰看了不說一個絕字。
“他還對你笑!”
“他等的人是不是就是你啊!”
室友們的聲音將虞粒拉回了神,她收回視線,幾乎倉皇地背過身,微垂著頭,努力調(diào)整表情。
“等我干嘛?我又不認(rèn)識他!”
她走進去,手機又開始響了,她神經(jīng)一跳,還以為他又打來了電話。可來電顯示是陳妍寧。
分不清到底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
她接聽,陳妍寧問她什么時候匯合,她說馬上出門,然后掛掉電話。
她撿起掉在地上的唇釉,然后取下帆布包,將小鏡子、唇釉、一包濕紙巾還有零錢包都裝進去。
即便她強裝著鎮(zhèn)定,但她的手還是在抖,應(yīng)該說是她整個人都在抖。
這種手足無措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
這兩個多月以來所有的努力和蛻變,都因為他一個輕飄飄的出現(xiàn)就瓦解。
無論過去多久,他還是能輕輕松松就影響她的情緒。
她不明白,都過了這么久了,他為什么會突然來找她。
她還以為他早就忘記她了,因為在拉黑他之前她明明看到的是,他沒有一次聯(lián)系過她。
那現(xiàn)在又是在干什么呢?心血來潮嗎?
他的腿又是怎么回事?受傷了嗎?那也跟她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虞粒坐下,雙手捂著臉,做好了幾次深呼吸,冷靜了接近一分鐘這才站起身,下了樓。
走出宿舍樓,與程宗遖打了個照面,他還是看著她淡淡的笑。虞粒只掃他一眼就別開目光,若無其事地往外走,他邁開腿正欲上前,突然跑過來了一個捧著鮮花的男生,沖到虞粒面前,擋住了她的路。
虞粒嚇了一跳,一看才認(rèn)出來是之前那個瘋狂的追求者,這人真的就是變著花樣兒來,不是在宿舍樓下擺蠟燭星星燈就是在教學(xué)樓門口跳舞的,每次整得她特別社死,這次還好,只是簡單捧了一束花。
“虞粒,我真的特喜歡你。”男生看上去特別真誠,“做我女朋友吧?好嗎?”
花懟到了虞粒面前,花香濃郁到幾乎有些刺鼻。虞粒下意識退后了兩步,男生又捧著花往她懷里送,完全就是強塞,似乎迫切地希望她能收下這束花。
虞粒沒忍住蹙了下眉,就在要發(fā)火的邊緣。說實話她是真挺反感這樣的人,之前話都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
可一抬眼,又和不遠(yuǎn)處的程宗遖對上視線。他手里拄著手杖緩緩朝她走過來,步子很慢,左腿明顯吃力,但姿態(tài)卻從容。他面上平靜,看不透情緒,可那雙眼睛仍舊犀利,一貫的居高臨下感。
男生還在喋喋不休,緊張到語無倫次:“虞粒,其實報到那天我就看到你了,你就像仙女下凡一樣,直直地落到了我的心上,我真的特別特別特別喜歡你,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上刀山下火海,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會站在你身邊為你背叛全世界……”
“行了行了。”
虞粒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這種非主流發(fā)言,她已經(jīng)尷尬到腳趾扣地,鞋底兒都快被摳穿了。
程宗遖已經(jīng)快要走過來,情急之下她接過男生的花,當(dāng)著程宗遖的面故意對男生說:“這里人多,我們?nèi)ヒ贿呎f好嗎?”
男生兩眼放光,點頭如搗蒜:“好好好!”
虞粒轉(zhuǎn)身,和男生走過了一個轉(zhuǎn)角處,這里是程宗遖的視覺盲區(qū)。
“謝謝你的喜歡,你的心意我都了解了,不過我真的不喜歡你。”虞粒說完之后,又鄭重其事地補了一句:“而且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我和他感情很好,所以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你已經(jīng)給我的生活造成困擾了。”
她一口氣說完,男生直接傻眼了,一秒鐘心碎:“你什么時候有男朋友的?”
“與你無關(guān)。”
虞粒盯著懷里的花,莫名起了些小心思,然后從零錢包里掏了二百塊錢塞到男生手中,“這花很漂亮,我收下了。只不過無功不受祿,我付錢給你,再見。”
她給了錢,然后利落轉(zhuǎn)身離開。
有女生看到她懷里抱著花,上前八卦:“虞粒,你真答應(yīng)他啦?”
虞粒只笑了笑,沒回答。似乎是不置可否的態(tài)度。
程宗遖還站在那兒,盯著她的方向,她強裝著若無其事,不去看他。然而依舊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他存在感實在太強了,在看到她抱著花后,眸色晦暗下去,凜冽的壓迫感油然而生。
虞粒只覺得被他盯得背脊發(fā)涼,不由加快了腳步。
去了吳琪的宿舍樓下,等吳琪的過程中,她看著懷里的花,又懊惱地皺起眉。
真不知道在跟程宗遖較勁什么。
幼稚,且沒必要。
她泄氣地將花扔進了垃圾桶里,反正是她自己花錢買的,扔了也無所謂。
吳琪下樓之后,兩人直接往南門走。
這時候又有電話打進來,心跳不自覺漏了一拍,她故意慢吞吞摸出來。
果不其然,還是程宗遖打來的。
不由自主摳了摳手指,猶豫著要不要接。
然而猶豫的最終結(jié)果就是,她掛斷了來電,并且將號碼拉黑。
沒有意義,就算再期待也沒有任何意義。
只可惜,沒過幾分鐘,一個新的陌生號碼又打了進來。
她莫名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遲疑兩秒,她接聽,試探性地“喂?”了一聲。
“是我。”
還是那般具有穿透力,低低沉沉的,格外悅耳。
“……”
果然是程宗遖。
居然還換著號碼打。
“再打繼續(xù)拉黑。”虞粒氣勢洶洶。
她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就算這么說,還是把他這號碼又給拉黑了。
“又是你的追求者啊?”吳琪都替虞粒苦惱,“我感覺你出門真得小心,太瘋狂了吧也,這跟騷擾有啥區(qū)別。”
虞粒怪哼了聲。
“叮————”
進來一條短信,又又又是一個新號碼。
【我等你回來,我們談?wù)劇?br/>
虞粒一口氣憋在胸腔處,差點兒背過去。
他到底有多少張電話卡?!
她氣呼呼地打字回復(fù):【沒什么好談的。約會,不回來!】
他秒回,還是那樣的回答:【我等你】
言簡意賅。明明說著低人一等的話,可姿態(tài)卻毫無劣勢。出生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天生就不可一世,從骨子里就該是盛氣凌人的。
虞粒沒回。收起手機。
他是不是還以為她只是在跟他鬧脾氣,還是篤定她會像以前那樣,只要他朝她勾勾手,她就會屁顛屁顛跑過去?
姐妹三人去了商業(yè)街,吃各種美食,逛街買衣服,拍美美的照片。到了傍晚七點,她們走出商場,準(zhǔn)備出發(fā)去訂好位子的一家網(wǎng)紅餐廳吃飯。可一出商場就發(fā)現(xiàn)外面下起了大雨。
臨近十月,天氣變化不定,上午還陽光明媚,下午就雷雨交加。
坐在出租車上,虞粒看著外面如紗的雨幕,灰蒙蒙一片的,連路況都看不清。
程宗遖難道還在那兒等嗎?還有他受傷的腿,淋了雨加重了怎么辦?
虞粒搖搖頭,趕走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
不會的,程宗遖不會是這樣的人。他那么驕傲的人,怎么可能會一直等她呢。
“小魚,你怎么不吃啊?”
陳妍寧啃著蟹,“沒胃口嗎?這家店你不是老早就想來了?”
吳琪也說:“你從一出門就不對勁兒,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兒了?”
這一下午虞粒明顯不在狀態(tài),魂不守舍。基本上全是陳妍寧和吳琪在逛,她完全就像是行尸走肉似的,滿臉寫著心事。
“是不是下午給你打電話那個又騷擾你了?”吳琪想起來。
“誰啊?誰騷擾她了?”陳妍寧反應(yīng)有些大,“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們說啊,別自己扛著!”
虞粒表情有點不自然,她拿起一只蟹腿兒啃,含糊著說:“不是,我就是覺得…有點不舒服,沒事兒,緩緩就好了。”
虞粒逼迫自己不準(zhǔn)再這樣下去了。
吃完飯,已經(jīng)九點了,她們決定去看一場電影。
走出餐廳,外面的雨勢還是一如既往的大。
餐廳門口有一個老太太背了一籮筐的傘在賣。
虞粒盯著發(fā)了會兒呆。
內(nèi)心經(jīng)過一陣煎熬的掙扎,可最后還是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跑過去找老太太買了一把傘,然后匆忙對吳琪和陳妍寧說:“我有事得回學(xué)校一趟,你們?nèi)タ窗伞!?br/>
“誒,小魚……”
根本來不及叫她,虞粒就快速跑去路邊打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學(xué)校的地址。
如果他走了,就是她自作多情,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走了最好,無所謂。
可當(dāng)出租車朝宿舍樓開去時,還不待靠近,虞粒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了程宗遖的車還停在原地。
他也是如此,站在那顆梧桐樹下。
站得筆直,渾身濕透。身形是挺拔落拓的,可背影卻又盡顯蕭索,似乎比這黑夜更加寂寥。
虞粒的心猛地提上了嗓子眼。
她下了車,撐開傘疾步跑過去。
他聽到腳步聲,緩緩看過來。
明明渾身的狼狽,卻愉悅地勾起了唇角,眼神不再晦暗,像是狠狠松了口氣,劫后余生般慶幸。
虞粒跑到他面前,將傘罩到他頭頂,擋住雨,“你是不是有病?”
他太高,她只能吃力地踮起腳,傘幾乎全罩住他,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身上,淋濕了她的頭發(fā)和肩膀。
程宗遖握住她撐傘的手,帶動著傘柄,重新將傘罩住她。
“我說過等你。”在這雨聲中,他的聲音格外清透,“小魚,我不會騙你。”
他手還沒松,還在滴水,可手心卻是一片溫?zé)帷J直成系钠つw似乎被雨水泡得更白。
太久太久,沒有感受過他的溫度,虞粒瞬間紅了眼眶,
緊接著,他松開,只不過轉(zhuǎn)而去抓她另一只手,拄著手杖,將她往車前帶。
虞粒忘了掙扎,注意力全在他的左腿上。
他的左腿明顯不敢受力,走起路來很艱難。可奇怪,即便拄著手杖,他也不見一絲窘迫和難堪,反而具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優(yōu)雅。就跟室友說的,像英國紳士。
失神之間,他就拉著她來到了后備箱,他打開車子的后備箱。那一霎那,她看見五顏六色的鮮花擠滿了整個后備箱。
玫瑰,百合,向日葵,滿天星,洋桔梗,各種各樣的花,琳瑯滿目。
“你喜歡花,我可以送你所有的花。”程宗遖握緊她的手,漆黑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一字一頓:“你不要接受別人的花。”
虞粒怔怔地看著他,鼻子越來越酸。
她真不知道過了幾個月了,突然跟她來這么一出干什么?
“你有意思嗎?!”虞粒甩開他的手,氣急敗壞地大喊:“程宗遖,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現(xiàn)在這樣有意思嗎?”
她很生氣。
知道把花放后備箱,他自己卻要站在外面淋雨。有病嗎?
下一瞬,上前一步,扣著她的肩膀,將她用力抱進懷中。
手杖落地,這點微不足道的聲響被雨水淹沒。同時被雨水沖刷掉的,還有他的驕傲。
“沒意思。”
他彎著腰,臉埋進她的肩窩,鼻息間是熟悉的香水味,是他送她的那瓶,霎那間勾住了他的心魂,就連靈魂也有了歸屬感。
他宛如依附她而生,“你不在的每一天都沒意思。小魚,回到我身邊吧,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