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動靜鬧得很大,甚至還驚動了周圍的鄰居,只不過不敢靠近,只敢遠遠的圍觀。
蔣瀟雅原本都睡著了,外面?zhèn)鱽淼囊宦晞×业呐鲎猜晫⑺@醒,她還以為是在做夢,保姆急匆匆來敲她的房門說唐元強的車被撞了了,蔣瀟雅連忙披上外套跑了出來。
看到眼前這一幕時,蔣瀟雅嚇懵了。
唐元強的車被撞得變了形,車窗也被全部砸碎,而唐元強則躺在一片碎玻璃碴上,他痛苦的掙扎和叫喊,而他面前的男人,揮動著手中的高爾夫球桿,一下接著一下的往他身上砸,像是對他恨之入骨,頗有一種徹底置他于死地的架勢和決心。
蔣瀟雅跑近,才看清男人的面容。
“程、程總。”蔣瀟雅嚇得聲音都在發(fā)顫,她跑過來,想要阻止可又不敢靠得太近,但氣勢上倒是極力保持著受害者一樣的姿態(tài),質(zhì)問道:“這是怎么回事?我們家老唐怎么、怎么惹你了?你把他打成這樣?”
程宗遖聞言,慢條斯理撩起眼皮,目光筆直的看向蔣瀟雅。
可就是這么輕飄飄一眼,讓蔣瀟雅所有故作的鎮(zhèn)定全然崩塌,她心里猛一個咯噔,在這一刻,似乎捕捉到了極其危險的信號,下意識往后退了好幾步。
此刻的程宗遖,逆光而立。
刺眼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清晰的描繪出挺拔的身形輪廓,空氣中漂浮著細(xì)微的塵埃。他的面容模糊在強烈的光線中,可那雙深邃而犀利的雙眼卻不掩一絲一毫的凌厲。
暴戾、狂妄、陰森。
如同一只蘇醒過來的野獸。
“唐太太,來得正好。”
明明怒不可竭,可他的姿態(tài)仍舊散漫而優(yōu)雅,他慢條斯理轉(zhuǎn)了轉(zhuǎn)揮累的手腕,一股說不上來的痞氣勁兒,他閑聊般的口吻,對蔣瀟雅笑:“有筆賬得跟你算算。”
蔣瀟雅怎么也沒想到話鋒一轉(zhuǎn),矛頭忽然指向了自己。
她完全摸不著頭腦,她跟程宗遖從來都沒有什么交集,哪有機會去得罪這樣的大人物。
正當(dāng)她納悶之余,程宗遖倒也不跟她賣關(guān)子了,解開了她心中疑惑。
“我這人,沒什么氣量。記仇,睚眥必報。”程宗遖重新握住高爾夫球桿,輕描淡寫般的語調(diào),“你打了虞粒多少次,我就替她還多少次。”
從在唐家初次見面,蔣瀟雅的那一巴掌,還有虞粒生日那晚,承受了連續(xù)不斷的巴掌。
程宗遖記得清清楚楚。
他不想去追究一個母親有多自私和丑陋,只不過無法忍受視頻中蔣瀟雅那一記又一記教訓(xùn)的耳光。
蔣瀟雅徹底懵了,沒想到居然從程宗遖的口中聽到了虞粒的名字。
她完全處于狀況之外,怎么也無法將虞粒和程宗遖聯(lián)系到一起。
她看見程宗遖拿起了高爾夫球桿,頓時心驚膽戰(zhàn),連連往后退,“程、程總,這肯定是有什么誤會。”
“我吧,從不對女人動手,可我現(xiàn)在就是很生氣,該怎么辦呢?”高爾夫球桿拖在地上,劃過地面發(fā)出呲呲的摩擦聲,下一秒他徒然揮起球桿兒,狠狠一下砸在了唐元強的身上,“那就讓你男人替你受。”
唐元強痛得吆喝不斷,蔣瀟雅嚇得尖叫連連。
堅硬的高爾夫球桿連車窗都能砸個粉碎,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肉之軀,哪里能扛得住這般暴打。
可程宗遖還是不罷休,怒火已經(jīng)攻了心,他的腳踩上唐元強的頭,居高臨下的冷睨,問:“哪只手碰的虞粒?”
“這只?”球桿兒點點左手。
唐元強痛得意識模糊,嘴里含含糊糊的聽不清說什么。
“還是這只?”球桿兒又點點右手。
唐元強還是沒答。
“那就兩只一起廢了。”他全然失去了耐心,一踹唐元強的腰,唐元強整個人翻轉(zhuǎn),趴在了滿地的玻璃碴上,他用腳將唐元強的手并攏,隨后重新?lián)]起球桿兒,又是狠戾的一棍重重砸上唐元強的手。
有玻璃刺進皮膚的聲音,有骨頭斷裂的聲音,還有唐元強生不如死的叫喊聲。
蔣瀟雅已經(jīng)腿軟的癱倒在地,她拼命的朝一旁的保姆喊:“快報警!快報警!”
無數(shù)玻璃碴扎進了唐元強的皮膚,鮮血流了遍地。血肉模糊。
血腥味濃到令人作嘔。
這樣的場面,似乎要見了血才有意思。
程宗遖從來都沒有什么慈悲之心,正如他所說,他記仇、睚眥必報。骨子里就有股與生俱來的狠勁兒,年輕時混加州那會兒,渾事兒沒少干,但凡是惹了他不高興的人,要么往死里打一頓來解氣,要么就搞得那人身敗名裂在這社會無法立足。
很顯然,唐元強是個非常幸運的人,兩者兼得。
所有人都狼狽不堪,只有程宗遖還是那般衣冠楚楚,身上的大衣不見一絲褶皺。
優(yōu)雅從容,高高在上。
他聽到蔣瀟雅要報警,嗤之以鼻的笑了。隨后將手中的高爾夫球桿朝蔣瀟雅扔了過去:“來,上面全是我指紋,物證給你。”
他慢條斯理收回腳,不再看他們一眼,往車走去,不咸不淡的提醒:“等唐總清醒了,讓他留意公司股票。然后告訴他,這只是第一步。”
“還有,虞粒是我的人,敢動她,那就要付出代價。”
程宗遖上了車,布加迪再一次轟起喧囂聲浪,揚長而去。
虞粒睡之前喝了一杯水,睡得正香時被尿意憋醒,她很不想就這么從睡夢中醒來,可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還是掙扎的睜開了眼,選擇妥協(xié)。
她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正要起身,冷不丁看見了坐在床邊的程宗遖,眼神復(fù)雜,似乎壓抑著什么。
她條件反射驚叫一聲,重新往被窩里一躺,攥緊了被子。
也只是這么一瞬間,等她緩過神來后,捏著拳頭或輕或重的往他身上一砸,故作嗔怪道:“你嚇?biāo)牢伊恕!?br/>
程宗遖順勢握住了她的手,另只手安撫般摸了摸她的臉,聲音低到竟然顯得過分柔情,輕哄:“抱歉,別生氣。”
虞粒注意到他身上穿著大衣外套,她問:“你出去過了嗎?”
程宗遖只“嗯”了聲。
虞粒又問:“那你怎么…不去睡覺?”
光線昏暗,他那雙眼睛越發(fā)深沉,讓人看不透其中情緒。他直勾勾地看著她,卻又好似只剩下溫柔和憐惜。
他說:“想看看你。”
在這樣寂靜的深夜,說出這樣曖昧的話,無疑是最勾人心弦的。
她起身,跪坐在程宗遖面前,上半身朝他前傾,昂頭看向他,索性讓他看個仔細(xì)。
她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睫毛濃密如羽翼,雙眼里盛滿了欣喜,她天真純澈,卻又滿眼狡黠:“那我好看嗎?”
程宗遖看著她,眸色更深。
須臾才答:“好看。”
被他夸了,虞粒笑得更歡,眼睛瞇了起來,彎彎的。
其實虞粒的美是具有攻擊性的,不笑時,整個人看上去很難以接近,可笑起來卻又如同和熙的春風(fēng),足以吹化一顆堅硬無情的心。
從此以后甘愿對她,俯首稱臣。
虞粒一高興就容易得寸進尺,她直白了當(dāng)?shù)膯枺骸澳俏液湍阒暗呐笥驯龋l更好看?”
程宗遖不理解女生為什么總喜歡問這么沒有意義的問題,他從不會回答這種浪費時間的愚蠢問題。
可今晚,卻格外的有耐心,他眸內(nèi)平靜,嗓音低淡,鄭重其事的回答:“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虞粒。從一開始,你就已經(jīng)贏了。”
無論從哪一方面,都贏了。
答案不言而喻,遠遠比一句寡淡的“你好看”更要讓虞粒心滿意足。
她神采飛揚,得意洋洋。
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興奮的往他懷里一撲。
手腕上傳來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明明都洗過澡了,手腕上還留著香。
虞粒將手腕伸到他鼻子前,“我噴了一點你送的香水,好聞嗎?”
程宗遖的手心托起她的手腕,輕嗅了一下。
而此刻,卻像是被這香味蠱惑了心智。
下一秒,他鬼使神差地低下頭,在她手腕處,落下一枚吻。
如此的氛圍,說什么都是深情的。
他說:“很適合你。”
虞粒感受到他溫?zé)岬拇接|碰著自己的肌膚,只是輕輕的一下便撤離。
明明這個吻只是落在手腕,卻纏綿悱惻到好似與他接了一場淋漓盡致的吻。
虞粒的手指倏爾蜷縮,觸電般將手縮回。
到底是小姑娘,哪里經(jīng)得住這樣的撩撥,落荒而逃的尿遁。
她跳下床,跑去衛(wèi)生間:“我去上廁所。”
她在衛(wèi)生間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還特地洗了把冷水臉,調(diào)整好情緒后便故作鎮(zhèn)定的走了出去。
原以為程宗遖肯定已經(jīng)走了,結(jié)果他還在。
只不過他沒有坐在她床邊了,而是坐在落地窗邊的一個單人沙發(fā)上。
他背后是整面透明的落地窗,是闌珊閃爍的夜景。
他脫掉大衣外套,搭在沙發(fā)扶手上。他穿著黑色襯衫和西褲,整個人像是融入了迷人又繾綣的夜色中。
手中把玩著打火機,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滑動著齒輪,橙紅火焰點亮一瞬又被他熄滅。
虞粒走過去。
他心有靈犀的抬起頭,兩人目光一撞。
他一個眼神便讓她想起剛才的那枚手腕吻,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她被撩得亂了方寸,而始作俑者卻異常的氣定神閑。
虞粒走到落地窗前,望著樓下的火樹銀花和車水馬龍。握住手腕。
轉(zhuǎn)移注意力般,隨便找了個話題:“我聽你助理說,這棟樓都是你的。”
程宗遖收起打火機,也跟隨她的視線,看向窗外,“嗯”了一聲。
“為什么要把一棟樓都買下來?”虞粒不理解,再有錢也不至于這么花吧。
“我不喜歡住的地方人太多,吵。”程宗遖云淡風(fēng)輕的說。
“……”
真是又霸道又豪氣。
“樓下建了影院和游戲室,你無聊了可以去看看電影或者玩玩游戲放松一下。”程宗遖似乎回憶了一下,又說:“還有個練歌房,正好你喜歡唱歌。”
“……”
虞粒狂吞唾沫。
果然,有錢人的世界,真是應(yīng)有盡有。
太浮夸了。把整個商場都搬回家了嗎?
“我真的…有點不敢想。”虞粒說。
“什么?”
虞粒像是昏了頭,她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你家,真的太棒了!簡直夢中情房!”
程宗遖輕笑了聲,問:“喜歡嗎?”
虞粒點頭如搗蒜:“喜歡!”
程宗遖又說:“行,明天過給你。”
“……”
虞粒一懵,“過給我的意思是,過戶給我?”
程宗遖微微頷首,默認(rèn)的態(tài)度。
只是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掀起了驚濤駭浪。
虞粒久久都不能平靜,心情開始陷入復(fù)雜。
她知道程宗遖很有錢,有錢到超乎她的想象,一棟樓說給就給,他也絕對不會是那種只說不做的人,虞粒堅信,只要她點頭,明天這棟樓就會是屬于她的。
在酒吧時,她聽到了調(diào)酒師和服務(wù)員之間的對話。
他們說程宗遖出手闊綽,跟了他的人都會撈到不少的好處。
那個時候她還不以為然,可現(xiàn)在,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她開始計較,她到底在他這里,是不是獨特的那一個。
“你……”虞粒垂下眼,聲音很小,卻格外清晰,“你對誰都這樣嗎?”
因為他有錢,所以一棟樓對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這并不是最特別的禮物。
程宗遖站起了身,他走到她的身旁,他身上的氣息將她團團圍住,強勢得讓她無處可躲。
他攬住她肩膀,讓她正對他,曲起手指或輕或重的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之前挺聰明的,怎么這會兒傻了?”他像是教訓(xùn)似的。
虞粒茫然不知的看著他。
程宗遖無奈的嘆息,語氣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和嚴(yán)肅,卻給人無盡的安全感。
他說:“虞粒,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不是一無所有。這里,就是你的家。”
虞粒眼睛重新有了光亮,她握住他的手,“可我不想要你的房子。”
“那你想要什么?”他耐心詢問,溫情縱容到,似乎下一刻,不論她說什么,他都會雙手奉上。
虞粒心跳漏一拍。
她莫名想到了他說過的話
——只要你愿意,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在我這里,你可以盡情做個貪心的女孩。
她再一次被蠱惑,她鼓起勇氣說:“我想要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程宗遖愣了幾秒。
他透過迷離的光線,看清了她的眼睛。一雙干凈而純澈的眼睛,所有的情緒都呈現(xiàn)出來,不加絲毫的掩飾。
她從來都是如此的勇敢和直接。卻又不見任何的貪婪,唯有真誠而已。
這也正是他欣賞她的原因之一。
程宗遖的手扣住她的后腦,將她扣入懷中的同時,他也邁步朝她靠近。
“好,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