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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招惹(二合一)

    “啊?!”
    虞粒徹底呆了,“你回來了?!”
    “嗯。”程宗遖應該是上車了,聽筒里傳來輕微的關門聲,他說:“剛到。”
    “叮鈴鈴————”
    上課鈴聲很不合時宜的響起。
    陳妍寧原本想問問是誰打的電話,可上課了,又不敢耽擱,只好扔下一句“下課集合”之后就往教室跑了。
    虞粒抓著欄桿的手一點點握緊,激動得連同聲音都在輕顫,“可我要上課了。”
    “三好學生,逃出來吧。”程宗遖壓低聲音,語氣很壞,教唆道。
    這種離經叛道的話,與他平日里的成熟穩重大相徑庭,反差感極大。連虞粒都愣了愣。
    虞粒覺得,或許這才是真實的他。
    然而下一刻,他又正經了起來:“逗你的,好好上課,我等你。”
    仿若他剛才的任性放縱是她的錯覺。
    他掛了電話。
    虞粒還站著沒動,陳澤寧沒有先進教室,而是一直在等她。他察覺到,自從虞粒接了這通電話,她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重新染上了熠熠光彩。她正一個勁兒傻樂。
    他心中好奇,但并未多問。
    “上課了。”陳澤寧抓住虞粒的手腕,帶著她回教室。
    快要走到教室門口,虞粒忽然如夢初醒,猛一下抽出自己的手,她往辦公室的方向張望一眼,老師還沒來。
    隨后拍拍陳澤寧的肩膀,“我有事要先走,老師要是問我去哪了,你就說我不舒服回家了!”
    “誒,你————”
    陳澤寧剛想叫住她,結果虞粒那腿兒像風火輪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沒影兒了。
    還不到放學時間,虞粒不敢走學校大門,只好跑到一處攝像頭死角,翻墻出了學校。
    虞粒現在興奮得找不著北,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程宗遖,可程宗遖說要來學校接她,她不敢離學校太遠,于是她就跑到了學校門口的便利店等著。
    給程宗遖發了個定位。
    外面太冷,虞粒鉆進了便利店。
    她一點都不餓,也沒什么想吃的。只是吧,虞粒這人臉皮薄,不買東西就進來取暖,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要便利店里有其他顧客還好,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
    于是虞粒就在便利店里轉了一圈,想著買點東西。
    然而當路過甜品柜時,她腳步頓住,心念一動,從柜子里拿了一盒紅絲絨蛋糕。
    緊接著,又去拿了一包生日蠟燭。
    結完賬,她原本打算坐在休閑區等,可想了想,怕程宗遖來了找不到她。
    她走出便利店,坐在門口的臺階下。
    手機一直都在震,是群消息,群里只有她和陳澤寧還有陳妍寧三個人。
    陳妍寧:【等會兒我們直接去ktv吧,蛋糕我讓人送過去。】
    陳澤寧:【壽星公都跑了,還去屁的ktv。】
    陳妍寧:【???跑哪去了?】
    陳澤寧:【誰知道,接了個電話就跑了。】
    陳妍寧:【小魚不游泳,誰給你打的電話啊?】
    虞粒終于做不到潛水,十分不好意思的回:【抱歉姐妹們!我不能跟你們過生日了,我下次給你們補吧!這關乎我的人生大事,莫怪莫怪[祈禱]】
    陳澤寧:【又不是我們過生日!什么叫給我們補!你跟誰跑出去了!】
    陳妍寧:【對啊對啊,快說!】
    虞粒見瞞不住,只好如實交代,只不過沒有在群里,而是私聊了陳妍寧:【他從美國回來了,給我過生日。】
    陳妍寧秒回:【媽個巴子jpg】
    陳妍寧:【!!!!你怎么這么沒出息!他朝你勾勾手你就跑過去了!為了老男人拋棄我們!】
    虞粒:【嘻嘻,多多理解多多理解!】
    虞粒也覺得很是過意不去,明明答應了別人,結果為了個男人轉頭就變卦。
    可怎么辦啊…她就是個戀愛腦啊!她真的控制不了啊!(捂頭吶喊)
    最后答應了陳妍寧請她吃飯,她這才罷休。
    外面太冷了。光是玩了這么一會兒的手機,虞粒的手就凍僵了。
    她將手機收起來,雙手揣進兜中。雙腿緊緊的合攏,蛋糕就擺在了她的腿上。
    寒風凜冽,刮在臉上刺刺的疼,她將外套拉鏈拉起來,罩住了半張臉。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也或許十來分鐘。
    當她凍得雙腿快要失去知覺時,她聽到了關車門的聲音。
    說來也奇怪,明明這路上車流涌動,噪音不止。可偏偏就是有一種預感。
    程宗遖來了。
    虞粒眼皮發沉,緩緩抬頭看過去。
    程宗遖的車就停在馬路對面,他下了車。同時也正看著她。
    見她坐在路邊,似乎皺起了眉。
    這么多天沒有見,再次見到,恍若隔世。
    他穿著正裝,西裝外面是一件很長的黑色大衣外套,垂感極好,伴隨著走動,衣擺幅度不大的動蕩著。
    他大步朝她靠近。
    身形挺拔,肩寬腿長。姿態閑適而雋永。這一幕太過不真實,也太過養眼。
    像極了浪漫的電影慢鏡頭,周邊的一切都被虛化,全世界只剩下她和他。
    她的男主角來了。
    程宗遖很快走到她面前,站定。
    虞粒昂起頭看他,他太高大,將她籠罩,鋪下來了一層陰影,而他逆著光,模糊了五官,可她感受得到,他那雙漆黑而深沉的雙眼正直勾勾的盯著她。
    隨后,他緩緩蹲下身。拉近彼此的距離。
    即便他蹲了下來,可還是比她高出了許多,他微垂著眼,眉頭皺著,似是很不滿,出口責備:“你傻不傻?就一直坐在這兒等?”
    虞粒伸出手,將放在腿上的盒子蛋糕打開,并且插上“18”數字的蠟燭,捧著蛋糕遞到程宗遖面前,驕橫的昂起下巴,命令的口吻:“給我點蠟燭。”
    程宗遖多看了兩眼蛋糕上的數字蠟燭,不過終究是沒說什么。
    摸出打火機,點燃了蠟燭。
    當火光靠近時,虞粒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燭光就在他的眼里跳動,就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潭水里無意掉落了星光。
    可能程宗遖根本不知道此刻她到底有多心動。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程宗遖一個輕飄飄的出現就足以讓她兵荒馬亂。
    她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
    其實虞粒從來都沒有什么愿望,因為她對自己的生活沒有期盼。
    可現在不同了。
    她在心底虔誠的許愿。
    ———得到程宗遖。
    這是她唯一的愿望。
    她要程宗遖是她的。
    …
    哦不對,其實她四年前,還許過一次愿望。
    就是在第一次見到程宗遖的那天,在znt,當然那時候還不叫znt
    那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跟爸爸的最后一次見面,她偷偷從家中跑出來,爸爸說要給她過生日。
    那天她已經吃過晚飯了,她恰好就站在酒吧門口等爸爸,無意間看到了立在門口的一張海報,是一個名叫znt的搖滾樂隊,隊員有四個人,程宗遖就站在最中間,那時候的他,是中長發,后面留得稍長一些,像狼尾。耳朵上戴著幾枚銀色的耳骨釘。他手上抓著一把貝斯,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盤滿了兇橫的刺青。胳膊攬著旁邊人的肩膀,是個很美很美的女人,藍發、化著夸張妝容,看樣子是個混血。
    爸爸來了之后,說要帶她找個地方坐坐,有事跟她說。當時的她,莫名其妙的指了指面前的酒吧:“就這里吧。”
    爸爸拗不過她,帶她走了進去。時間還早,卡座空得多,虞粒挑了個舞臺下的座位,很近很近。
    距離樂隊演出還有二十分鐘。
    爸爸就坐在她面前,給她點了一盤小吃。
    “粒粒啊,爸爸要走了。”爸爸說。
    “你去哪里?”虞粒問。
    “跟朋友一起去西藏打工。”爸爸遺憾的嘆了口氣,“你媽看不慣我,也不希望我們見面。現在她嫁得好,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至少你也能好過一點。”
    虞粒沒有說話,沉默的吃著盤中的薯條。
    “粒粒,你放心吧,等你明年生日,不管多遠爸爸都會回來的。”爸爸給出承諾,“你放假了,也可以來西藏找爸爸玩。”
    爸爸把蛋糕拆開,插上了數字蠟燭,剛準備點燃蠟燭時,他的手機就響了,他走到安靜的地方接聽,幾分鐘后,他滿面愁容和愧疚的走了回來,“粒粒,爸爸對不起你,我該走了,我要趕今晚的火車。”
    虞粒還是不說話,他知道她在怪她,可他也無可奈何,但在離開之前,還是沒忍住提醒了一句:“粒粒,你現在大了,有的事情也該讓你知道,你媽沒你看到的那么好,當初我們談戀愛那會兒,你媽意外懷孕,她原本想打掉,是我給她拿了一筆錢她才同意留下你…哎,爸爸沒本事,不能給你好的生活,但你現在跟著你媽,你要多留個心眼,如果可以的話,大學考到別的城市去。”
    虞粒不懂他這話的意思,剛準備仔細問問,多留個心眼是什么意思,可他說完就著急忙慌走了。
    虞粒依舊沉默,機械的往嘴里塞薯條,可如同嚼蠟。
    明明她身處一片喧囂,卻覺得格外孤獨寂寥,像是這個世界上最多余的人。
    直到全場一暗,只剩下舞臺上的追束光。
    她麻木的抬頭,看向舞臺。
    就是這么一個抬頭,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程宗遖。
    他彈著貝斯在唱搖滾樂,不羈而狂烈。
    直到表演結束,主持人上臺說:“今天有位女士過生日,我們的樂隊將為這位女士演唱一首生日快樂歌,請問虞粒女士在哪里?”
    虞粒還神游天外,程宗遖便注意到了就坐在舞臺下的虞粒,應該說是注意到了她面前的蛋糕。
    他跳下了舞臺,貝斯掛在他脖子上,他朝她笑:“虞粒?”
    虞粒一愣,呆呆的點點頭。
    程宗遖的手按上貝斯弦,為她現場改編了生日快樂歌。
    虞粒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進來的時候,工作人員看到爸爸說上提著生日蛋糕,知道她今天過生日,于是就問了她的名字,說一會兒會給她慶生。
    伴隨著最后一個音節,一曲畢。
    程宗遖并未離去,而是看了眼蛋糕上的蠟燭,是一個“14”的數字。隨后從褲兜中摸出打火機,點燃了蠟燭。
    他順勢彎下腰,低聲說:“生日快樂。”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早點回家。這不是小孩兒該玩的地方。”
    他們之間的距離猝不及防拉近,他完美無瑕的五官就這樣放大在她眼前。
    隔著迷離的燈光,她將他的面容看得更加清晰。甚至能隱約看見他瞳孔中的,屬于她的倒影,小小的一團。
    正處青春期的小女生,總是沉迷于韓劇與小說,對愛情這東西充滿了幻想。期盼著滿足自己幻想的男主角出現。
    虞粒對這些一向嗤之以鼻。
    可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就像是被迷了心竅。
    原本糟糕透頂的心情被全然治愈,取而代之的是懵懂的少女心事。
    程宗遖叮囑她早點回家之后就抓著貝斯走去了后臺,她直到看不見他的背影,她這才回過神,怔怔的盯著面前跳動的燭光。
    她鬼使神差的閉上眼,雙手合十。
    在心中許愿———希望明天還能見到他。
    可這個明天,一經四年。
    虞粒從不相信一眼萬年,可偏偏,就只是那么一個平淡無奇的對視,她記了整整一個青春期。
    許了愿,虞粒睜開眼,吹滅了蠟燭。
    視線下滑,她無意間看到了他垂在地面的大衣邊角,虞粒伸手將他的大衣捻起來,輕聲說:“衣服弄臟了。”
    下一秒,程宗遖站起身,但他并沒有管衣服,而是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她冰涼的溫度,眉蹙得更深。
    她太輕,手腕稍一用力,便將她拉了起來。
    “先上車。”
    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坐得太久,她的雙腿麻木了,好似失去了知覺。被程宗遖拉起來的那一瞬間,有點發軟。
    不是站不穩無法行走的程度,可她就是膽大妄為的,故意往他身上靠,“腿麻了,沒法兒走路。”
    她的手柔軟,一只被他握住,一只抓住他衣角,她往他懷里靠,囁嚅了句:“你抱我過去吧。”
    程宗遖忽地笑出了聲,嗓音低緩,幾分輕佻:“年紀不大,還挺會撩人。”
    虞粒面上一熱,有點被戳穿的窘迫。
    下一秒,他卻又故作正經的提醒:“你確定要我在學校門口…抱你?”
    雖不是那么回事兒,但聽上去確實如林昭所說,有那么點禽獸。
    想了想,程宗遖又無奈的搖了搖頭。
    虞粒也知道確實不太妥,只好松開程宗遖。這會兒腿倒是又好了,推開他就健步如飛的朝車跑過去,拉開車門飛速鉆到副駕駛。
    程宗遖閑庭信步,不緊不慢的走過去,上了車。
    剛才還如置冰窖,這會兒車上又溫暖如春,一冷一熱交替,虞粒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還冷?”程宗遖將空調溫度調高了些。
    小姑娘打了個噴嚏,她吸了吸鼻子。
    臉上沒什么血色,倒是鼻尖和眼尾紅得出奇,看上去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程宗遖情不自禁伸出手,手指虛虛的碰了下她的臉頰,想試試她臉上的溫度,可誰知,剛準備撤離時,虞粒卻出其不意,她的手心按上他的手背,他溫熱而干燥的手掌心也就實打實的貼到了她的臉上。
    她像小貓撒嬌一樣,臉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還真別說,虞粒突然來這么一下子,卻是出乎程宗遖的意料。
    這小丫頭,自從告了白之后,就這么直接了?一點都不害羞了?
    她的臉被他捂熱了后,她拿下來,卻沒有松開,就抓著他的手把玩。
    許是因為以前接觸樂器的緣故,他的指腹上有一層繭。
    程宗遖沒有收回手,任由她玩。好整以暇的盯著她:“18了?嗯?”
    虞粒攤開他的手,這雙手實在太好看,細長冷白。她將自己的手覆蓋上去,比他的手小好多好多,別樣的安全感。
    她理直氣壯:“肯定啊,你不都看見……”
    然而還沒說完,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扯的一個謊,她騙程宗遖說她已經成年了。
    “額……”虞粒覺得很尷尬,鼓鼓腮幫,吞吞吐吐的:“反正結果是一樣的,晚那么幾天有什么分別。”
    程宗遖另只手探過去,或輕或重的彈了下她的腦門兒,“不準再撒謊。”
    “這根本就不算撒謊,四舍五入本來就是嘛。”虞粒覺得自己非常有理。順勢把他這只手也捉了過來,一并握住。
    程宗遖順著她的話說:“你說得對。”
    虞粒真的非常受用程宗遖對她這么縱容和順從,她心里歡喜得不得了,“那你還不跟我說,生日快樂。”
    程宗遖本想摸摸她腦袋,可她將他兩只手都霸占了,動彈不得。他只得往前靠了靠,一字一句,語速低緩:“祝我們小魚,十八歲生日快樂。”
    也是這樣近的距離。
    虞粒一時恍惚,四年前的畫面仿佛與此刻重疊。
    不管是曾經的放蕩不羈,還是如今的成熟雋永,程宗遖還是程宗遖。
    她藏在心里的那個人。
    虞粒的眼眶忽而發熱,有那么點想哭。
    她的眼淚毫無征兆的掉了下來。
    程宗遖一怔,終于將手抽出來,擦擦她臉上的淚珠,“成年了,就這么高興?”
    虞粒吸吸鼻子,甕聲甕氣的“嗯”了聲。
    程宗遖將她耳鬢的碎發勾到耳后。他盯著她看,她的眼睛被淚水洗滌得清澈見底,睫毛濃密,如蝴蝶的羽翼。她身上沒有了往常的跋扈,只剩下一臉的無辜,像極了不諳世事的小白兔。
    程宗遖嘴角上挑,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我也高興。”
    程宗遖帶虞粒去了一家西餐廳,重新給她定做了一個很漂亮的生日蛋糕。
    原本虞粒還吵著說要去看夜場電影,可蔣瀟雅卻突然問她怎么還沒有回家,虞粒只好扯謊說和朋友在外面慶生,蔣瀟雅讓她趕緊回去,說給她準備了一大桌子菜。
    虞粒本來想拒絕,可程宗遖說她的生日就是母親的受難日,她應該回去和母親一起度過才行。
    所以只好不情不愿的回了家。
    程宗遖將虞粒送回唐家,車停在唐家門口,她還遲遲不肯下車。
    又想到了上次程宗遖送她回來后,他的態度急轉直下,變得特別冷漠,結果沒幾天就跑回美國的事情。
    她如同驚弓之鳥,十分后怕,小心翼翼的問:“明天還能見到你嗎?”
    程宗遖的態度還是那般溫柔繾綣,他漫不經心的翹起唇:“你可是大小姐,見不見,你說了算。”
    像是一種承諾。
    虞粒回到家,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上,輕飄飄的,特別不真實。
    一進門,就飄出來一股飯菜的香味,只是不見蔣瀟雅的身影,這么晚了,連保姆都睡了,客廳里空無一人。
    說不準蔣瀟雅見她遲遲不歸早就睡了,她有睡美容覺的習慣。
    虞粒本想直接回房間,可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一下蔣瀟雅,趁著現在還沒過零點。畢竟是母親的受難日麗嘉。
    她回來的時候專門看了眼,唐元強的車不在,他應該不在家。
    虞粒往樓上走,去了蔣瀟雅的臥房。
    先敲了兩下門,隨后開門走進去,床上沒人,但被子凌亂,有睡過的痕跡。
    屋子里只亮著一盞復古臺燈。
    洗手間那邊傳來了一些動靜。
    虞粒走過去,“媽,我回來了。”
    無人應答。
    洗手間的門打開,虞粒一愣。
    出來的不是蔣瀟雅,而是…唐元強。
    唐元強許是剛上完廁所,褲子拉鏈開著,他并沒有扣上。
    他身上的酒氣很重,眼神恍惚,步伐漂浮,一看就是喝多了。看到虞粒后,他又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粒粒,這么晚了,專門來找我的?”
    虞粒心中一個咯噔,下意識往后退,她強裝著鎮定:“我找我媽。”
    她轉身就走,結果卻一把被唐元強攥住了手腕,將她用力往后一拽,虞粒嚇得驚叫一聲。
    心中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
    “來了就別想走了。”唐元強瞇著眼壞笑,猥瑣又輕浮,手去碰她的臉,“聽你媽說,你今天18歲了。”
    “你放開我!”虞粒嚇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她使勁兒去推唐元強。
    別看她平常囂張跋扈,可此時此刻,這才認清男女之間的力量懸殊,她根本就不是唐元強的對手。
    “放開你?老子養你這么多年,就是等今天!”唐元強哈哈大笑了起來,拖著虞粒將她往床上推。
    虞粒腦子一片空白,除了尖叫就是掙扎,拼命的喊蔣瀟雅,喊保姆,可沒有人應答,她手忙腳亂的摸出了手機,想要打求救電話報警,可手剛滑動屏幕,唐元強就將她整個人往床上一甩。
    手機掉落到一旁。
    “你知不知道,你可比你媽漂亮多了!”唐元強趴在她身上,去扒她的衣服,“不然你以為我會有興趣替別人養孩子?”
    他身上的酒氣撲面而來,就像是下水道的惡臭,虞粒不停的干嘔,她瘋了一樣去踹打唐元強。
    “媽!”
    “媽!”
    她聲嘶力竭的喊。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絕望,蔣瀟雅終于出現了,她跑進房間,見到這一幕時,錯愕的瞪大眼,驚叫:“唐元強!”
    蔣瀟雅跑過去,抓著他的胳膊,將他用力推開。
    唐元強是真的喝大了,整個人如一灘爛泥,滾到了地上,嘴里還胡言亂語的說著下流話。
    虞粒屏住了呼吸,幾乎是一瞬間爬起來,將衣服匆忙捂住,抓起地上的手機就跑出了房間。
    蔣瀟雅連忙追出去,拉住了虞粒。
    “我要告他!”虞粒衣衫襤褸,頭發凌亂。渾身都在抖,聲音已經啞得厲害,可卻絲毫不減她的憤怒,“我要告唐元強這個畜生!”
    蔣瀟雅原本想安撫虞粒一番,結果冷不丁聽到了她的話,神色猛然一變,“粒粒,你別沖動!”
    “我沖動?”虞粒眼睛發紅,她的情緒已經緊繃到了一種極致,“他要強奸我!你不是也看到了!”
    蔣瀟雅被吼得愣了愣,她滿臉的慌亂和驚恐,拍拍虞粒的背,試圖讓她冷靜下來:“粒粒,他…他喝醉了!他不是故意的,明天…明天媽讓他跟你鄭重道個歉。”
    “你沒聽到他說的?他說養我就是為了這一天!他明明早就有預謀!”虞粒拍開蔣瀟雅的手,“我也早就跟你說過,他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就是個畜生!我不告他也行,你跟他離婚!”
    “離婚!離什么婚!我要是離婚了你讓我們娘仨去喝西北風?”蔣瀟雅似乎被戳到了什么敏感神經,雙臂抱在胸前,眼神冷卻下來,不痛不癢的說了句:“他又沒干成什么,摸一下又不會掉塊肉!你就那么金貴?還碰不得了?”
    “……”
    虞粒呆滯的看著蔣瀟雅。
    無法相信這話是從她的親生母親口中說出來的。
    蔣瀟雅被她這眼神看得心里直發毛,到底是心虛,她的態度又軟下來,誘哄道:“粒粒,你年紀小太天真,就算你說要告他,你覺得你能告得了他?還有他喝醉了,他估計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當他耍了個酒瘋,好不好?給媽一個面子。”
    “你今晚去哪了?”
    虞粒突然問。
    蔣瀟雅目光閃爍,“我…我在你房間等你啊。”
    “我那么大聲的叫你,你沒聽到嗎?”虞粒又問。
    “我這不是來了嗎?”蔣瀟雅側過頭,看向別處。
    虞粒卻笑了,笑得很冷,“我爸很早之前跟我說過讓我多提防你,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為了穩固自己唐太太的地位,不惜把親生女兒往自己男人床上送,這種缺德事兒只有你能干得出來。”
    “啪———”
    蔣瀟雅臉色大變,想也沒想就甩手給了虞粒一巴掌,“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可是你媽!我從十九歲就生了你,要不是有你我能嫁得更好,你現在居然跟我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爸給你拿了錢你才生我的!少給我打感情牌,你眼里就只有錢!”虞粒吼回去,“你要是想討好男人,你倒不如再給他生個女兒,等她長大了你再往唐元強床上送,你們又是母女又是妯娌,相處多融洽啊!”
    “你給我閉嘴!”
    蔣瀟雅惱羞成怒,又連著扇了虞粒兩個耳光,“簡直不可理喻!”
    虞粒的臉好似已經失去了知覺,她不愿再多說什么,推開蔣瀟雅就跑下了樓。
    “虞粒,你給我回來!”
    虞粒充耳不聞,跑得更快,恨不得馬上消失。
    已經深夜,風更刺骨,她不停的跑,不敢停下來。風刮在臉上,似乎終于恢復了痛覺,竟然痛得她心如刀絞。
    她走投無路,無處可去。
    她腦子里只想到衤糀了程宗遖,她匆忙拿出手機想給程宗遖打個電話,沒想到手機竟然在錄像中。
    許是剛才被唐元強壓住的時候她要打求救電話,不小心點開了照相機,弄成了錄像模式。
    她結束錄像,打開微信,給程宗遖打了個語音電話。
    電話接通后,她呼吸急促,艱難說:“程叔叔,你能…能來找我嗎?”
    當程宗遖趕來的時候,小姑娘正蜷縮成一團,坐在路邊。
    她渾身的狼狽和脆弱,仿佛一碰就會碎。
    程宗遖疾步走過去,叫她的名字:“虞粒。”
    不由自主放柔了聲調,像是怕嚇到她一般。
    虞粒反應遲鈍的抬起頭,白皙的臉上是明晃晃的兩個巴掌印,她的眼睛通紅,布著紅血絲,幾縷發絲黏在嘴唇上。
    宛如被拋棄的小寵物,瑟瑟發抖。
    看到程宗遖的那一刻,虞粒幾乎是一瞬間沖了過去,猛地撲進了他懷里,纖細又瘦弱的胳膊緊緊抱住他的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被唐元強欺負,她沒有哭。被蔣瀟雅打,她沒有哭。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低頭。
    可是此刻,她卻無法遏制的哭了起來,哭得好委屈,絕望又無助。
    程宗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片刻,他終是抬起胳膊攬住她顫抖的肩膀,然后憐惜般揉揉她的腦袋,低聲說:“跟我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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