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臉色煞白。
    “巳先生……”
    不知所措的蘇涼努力地維持著冷靜企圖喚醒易感期的Alpha那微薄的理智,盡管他很清楚這只是徒勞的。
    身后的男人身上彌漫著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狂亂。
    跟蘇涼知道的那些易感期Alpha都不一樣,男人看上去并沒有大吼大叫,沒有眼神空洞,他甚至還能輕聲細語地與蘇涼說話,動作也格外有條不紊,可是……
    好可怕。
    “巳先生”真的好可怕。
    蘇涼瞳孔緊縮,恐懼地看著黑發黑瞳的男人面帶微笑地將外骨骼和作戰服一件一件拆卸下來,露出了精壯而結實的身體。
    “你好可愛。”
    男人輕聲低喃,指尖順著少年的臉頰緩緩劃到嘴角。
    修長的,十分擅長操控武器和機甲的手指,此時卻在細致地檢查著年輕beta的嘴唇與舌頭。
    蘇涼無法動彈,無法說話,只能任由瘋子一般的男人像是剛得到玩具的小孩一般興致勃勃地對他上下其手。
    然后,蘇涼感覺到自己后頸處被人輕輕地吻了一下。
    “很甜。”
    男人發出了一聲滿足的低嘆。
    蘇涼重重地顫抖了一下。
    年輕的Beta閉上眼睛,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覺得自己的理智與身體好像被無形的刀子徹底切成了兩半。
    他的理智已經快要被恐懼徹底淹沒,可身體卻……
    他的身體卻相當灼熱。
    不能這樣下去了,蘇涼想,雖然現在他依然可以保持住基本的理智,但是他不敢打賭這種理智能持續太久。
    巳先生毫無疑問已經失控,如果連他也淪陷的話……
    蘇涼打了個冷戰,不愿再細想下去。
    “巳先生,我很疼。”
    再睜開眼睛時,蘇涼之前的抗拒姿態驟然一變。
    “可不可以放開我一點點,我的腰快斷了。”
    他變得柔軟而馴服,面對發狂Alpha時也不再有任何掙扎。
    而他發出的那一聲抱怨,聽上去也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甜軟。
    簡直就像是在撒嬌。
    這樣的姿態,即便是已經神智徹底崩壞的Alpha也無法抗拒,就如同蘇涼所懇求的那樣,他無法控制地變得輕柔了一些。
    蘇涼也因此得到了一絲喘息,轉過身,跟“巳先生”面對面的對視了一瞬。
    男人的眼瞳還是那般漆黑,宛若深淵,宛若野獸。
    那里頭涌動的是無盡的貪婪與暴虐。
    “巳先生,你嚇到我了。”
    蘇涼輕聲說道,他臉色蒼白,眼底暗含著恐懼,可他的語氣卻異常甜蜜,仿佛是早已與Alpha結成了伴侶一般那樣,他沖著面前的人呢喃道:“親我一下好不好?”
    他的話音未落,聲音便已經徹底被吞沒。
    他得到了一個吻,而這個吻一如“巳先生”所表現出來的那般瘋狂。
    蘇涼無比艱難地應對著男人的親吻。
    ……
    就在男人完全沉浸于這個濕潤而親密的親吻中時,蘇涼的手卻在地上慢慢地摸索著。他很快就摸到了幾片金屬片,那是巳先生之前自身上撕下的禁錮裝置的碎片。蘇涼將那些金屬碎片死死捏在掌心,然后就像是不堪承受一般,將雙臂纏上了男人的肩膀。
    歷經了無數險惡戰斗的男人甚至沒有任何的提防。
    下一秒,蘇涼毫不猶豫地將金屬片直接插入了巳先生的背部。
    “唔——”
    金屬脊與皮肉的連接處是最好的突破口,狹長的金屬碎片直接沒入了男人的皮肉之中。
    Alpha在突然的襲擊中有一瞬間的僵硬,而蘇涼毫不猶豫,用膝蓋直接頂開了身上沉重的軀體,然后抓緊機會飛快地朝著駕駛艙門的方向逃去。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
    摩睺羅伽的駕駛艙也并不寬敞,蘇涼幾步就已經到了那緊閉的艙門前,他朝著緊急開啟艙門的裝置按鈕探出了手——
    蘇涼的腳踝一緊。
    然后,他被拖了回去。
    “不要!”
    少年的喉間發出了一聲急促而恐懼的呼喊,他尖叫著掙扎了起來,但一切掙扎都顯得那么虛弱而無力,他還是被活生生地拖回了幾秒鐘之前他所逃離的地方。男人的雙臂緊緊地箍住了他的腰,蘇涼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可這一次對方卻再也沒有像是之前那樣放開他。
    “好痛啊。”
    他聽到了“巳先生”濕潤沙啞的低喃。
    蘇涼顫抖著,緩緩地轉過了頭。Xιèωèи.CoM
    他嗅到了血的氣味。
    “滴答……”
    殷紅的鮮血正在不斷從“巳先生”身上滴落。
    蘇涼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輕描淡寫地抬起手探向自己伸手,然后慢慢地將類似于金屬鏈條一般的東西自脊椎處一點點地拔出。
    他甚至還聽到了自己之前刺入對方身體中的金屬碎片跌落在地上時發出的輕響。
    血色一點點自蘇涼的臉上褪去。
    與之相對的,卻是面前Alpha臉上愈發扭曲的笑容。
    其實早在失控的第一時間,位于陸太攀金屬脊內部的禁錮裝置便已經啟動,然而在以往總是可以完美鎖死他的裝置,這一次卻并沒有發揮應有的效用。
    那些埋在身體中的金屬爪,被已經徹底釋放本性的Alpha輕描淡寫地自從身上扯出。
    幾乎能夠讓普通人瞬間昏迷過去的疼痛并沒有讓陸太攀的理智回籠,恰恰相反,這種極其可怕的疼痛反而勾出了男人一直壓抑在本性中的,某些極其惡劣而可怕的嗜好。
    背脊上的傷口綻裂,鮮血汩汩流淌,可凌駕于蘇涼身上的蒼白男人卻像是叢林中蓄勢待發的野獸一般眼睛發亮,他看上去興奮極了,也愉悅極了,甚至連眼瞼都透出了微微的紅。
    至于蘇涼之前的襲擊加逃跑的行為,更是完美地刺激到了易感期Alpha最原始的本能。蘇涼此時甚至連發聲都已經做不到了,似乎是為了避免讓“伴侶”逃跑這種事情再次發生,這一次男人的精神力之蛇完完全全地把蘇涼徹底地絞成了無法動彈的玩偶。
    恐懼讓蘇涼眼睛中漸漸泛出濕潤的水光。
    可這絲毫沒有激起男人的理智。
    “不準走——”
    男人發出了混沌而含糊的囈語。
    然后他溫柔地抱起了蘇涼,就像是最開始他教導蘇涼如何操控機甲那般,讓蘇涼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嗚嗚……”
    在少年的嗚咽中,于漆黑中蘇醒的怪物俯下身,嘴唇抵在了Beta那散發著甜美氣息的后頸上。
    “你是我的。”
    在那一聲沙啞,貪婪,炙熱的宣告后,男人毫不留情地咬向了蘇涼。
    *
    尚未完全成熟的信息腺根本無力招架頂級Alpha暴虐的信息素。
    被刺穿信息素的那一瞬間,蘇涼暈了過去。
    如果可以選擇,蘇涼寧愿自己就此失去意識,直到這悲慘而可怖的一切完全過去。
    但很快,強烈的灼燒感,還有被陌生信息素完全占據的異樣感又一次逼迫蘇涼回到了這場清醒的噩夢中。
    后頸的傷口很難說是疼痛亦或是麻木,蘇涼整個人的身體都已經徹底軟掉了,即便沒有Alpha的精神力束縛,恐怕他也無法動彈。
    很熱……
    很難受……
    “好可憐。”
    蘇涼聽到了一聲低嘆,然后身體就被小心翼翼地換了個姿勢。
    在感受到來自于另外一名健壯男性的火熱之后,本來還處于混亂中的蘇涼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
    不對……
    “等一下就舒服了。”
    “巳先生”貼著他的耳朵沙啞地說道。
    蘇涼悚然地想起來,真正的Alpha與Omega之間的標記行為,遠遠不止是信息腺上的信息素交換。
    事實上,信息素的相互交換,不過是漫長的標記行為的開始。Alpha的信息素會讓Omega的身體產生反應,好讓體質偏孱弱的他們可以更好地適應接下來瘋狂而野蠻的行為,同樣的,Omega的信息素也會釋放出安撫性的信息素,好讓自己的伴侶不至于在接下來的行為中太過于失控……
    相當糟糕的一點是,蘇涼很快就意識到,Alpha的信息素不知道為什么竟然也對他這樣的Beta起了作用,至少他的身體已經逐漸開始不聽使喚。
    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異常敏銳。
    皮膚滾燙。
    血液在燃燒。
    連原本堅定的理智也在巨大的空虛面前搖搖欲墜。
    ……
    “不要——”
    蘇涼不由自主地掙扎道,
    而一直到他開了口,他才發現自己聲音哽咽,臉上滿是淚水。
    他竟然已經哭了出來。
    好像一切都已經完全失控了。
    他完全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變成如今的樣子,他與巳先生也不應該是這樣——
    蘇涼從來都不喜歡那種哭哭啼啼的人,即便是在被陸之昭拋棄,被迫在“垃圾場”跟人搏命,乃至知道自己得了絕癥,命不久矣的時候,他都從未哭泣過。
    眼淚從來都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因為在絕境中不會有任何人會因為眼淚而憐惜你。
    哭泣是一種極其軟弱而無用的行為,蘇涼一直都是這么認為的。
    可此時此刻,他終于還是流出了絕望的眼淚。
    “巳先生……救我……”
    禁錮著他的人,發了狂的男人其實就是巳先生——明明知道這一點,可在徹底崩潰時,蘇涼還是下意識地喊出了自己最信任的那個人的名字。
    晶瑩的眼淚隨著臉頰流下,滴在了陸太攀的胸口。
    理論上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Alpha,在聽到那一聲極其可憐的嗚咽后,動作微微一頓。
    純黑的雙瞳中,隱隱閃過一絲清明。
    胸口很疼。
    明明整個人已經快要因為極其強烈的本能繃到快要爆炸,明明甜美的,魂牽夢繞的青澀香氣已經唾手可得,但極致的快樂中卻因為那一聲低泣混雜上了難以抑制的痛苦。
    【不……對……】
    像是從已經凝固的瀝青之海中緩緩上浮。
    陸太攀無比艱難的在狂亂中,循到機會爭到了一絲短暫的清明。
    他忽然用力地伸出一只手,抱緊了懷中少年。
    他瘋狂地嗅聞著屬于蘇涼的那一絲甘美氣息,并且以它為慰藉維持著自己虛弱的神智,與此同時,他的另一只手探向了自己的長靴,并且從中去取出了自己慣用的戰術短刀。
    “嗤——”
    聽到那一聲濕潤的,皮肉中發出來的悶響時,蘇涼并沒有意識到那意味著什么。
    他只知道在他已經徹底絕望的那一刻,面前發了狂的男人卻忽然松開了手臂,然后用力地把他推了出去。
    “走!”
    他聽到了一個沉穩的聲音,而那個聲音毫無疑問,屬于那個他熟悉的巳先生!
    然后他低下頭,驚駭地看見了男人腰腹間漆黑的短刀刀把,還有短刀造成的異常猙獰可怖的傷口。。
    ——就在剛才那一刻,陸太攀用短刀將自己直接釘穿在了駕駛室的甲板上。
    陸太攀很清楚自己的狀況。
    普通的疼痛只會讓他愈發瘋狂,而根本無法維持太長時間的理智。
    但是,這種足以造成生命危險的巨大傷口,好歹能給蘇涼留出一點逃跑的時間。
    “趁著我現在還能控制住自己——快走!”
    陸太攀臉色慘白地沖著蘇涼說道。短短十幾秒的功夫里,他的身體下方已經匯出了一灘顯眼的血跡——蛇窟出產的戰術短刀,每一道血槽,每一寸刀刃的設計,都是為了殺人而創造的,而陸太攀甚至還直接用它釘穿了自己。
    伴隨著他的喊聲,摩睺羅伽在他的操作下自動開啟了艙門。一道光透過艙門泄露進昏暗的駕駛室。
    蘇涼嘴唇微顫,只猶豫了短短一瞬,然后便猛然轉頭,接著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掙扎著朝著機甲外逃了出去。
    而當他逃出摩睺羅伽的那一瞬間……
    “滴滴滴——”
    “緊急封鎖場地A-121區——”
    “蛇衛一隊,二隊已就位。”
    “精神力封鎖裝置已就位。”
    ……
    刺目的紅光伴隨著極其刺耳的警告聲驟然填滿蘇涼的世界。
    蘇涼撐著膝蓋,勉強往前走了幾步。
    透過模糊的視野,他隱約看到了有一小隊全副武裝,穿著漆黑作戰服的“毒蛇”戰士正在朝著他跑來。
    “救……救救巳先生……”
    蘇涼只來得及發出這樣一句低語,下一秒,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