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把大哥買來的藥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病總算好了,我滿血復活的想要大吃一頓,以慰藉我生病期間一直被逼著清淡飲食的胃時,大哥生病了。
他住在員工宿舍,并不禁止學生來往。
我學著他照顧我時的樣子,給他喂了溫水,用被子把他嚴嚴實實的裹住,把我帶來的他買給我的最后一張退熱貼貼在他額頭,跑出去給他買藥。
大哥曾全力的阻止我,他說不用那么麻煩,他是男人,身體素質好,睡一天就會好的。他說小月你不要離開,只要在他身邊,陪著他就好。
后來的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在后悔,為什么沒有聽他的話,為什么沒有陪著他,以至于后來的好長一段時間,我那么想要陪著他,卻沒有機會。只能站在別人身邊看著他一次次把自已灌醉,然后心痛得死去活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想我一定不離開,就乖乖的陪在他身邊,等他好好的睡一覺,然后像從前一樣愛著我,把我親得渾身發軟。
可惜,世上從沒有后悔藥。
我必須要為我一時的沖動埋單。
大哥百般阻攔,我還是把他一個人留在宿舍里,一個人跑了出去。那時的我,真的滿心滿腦都是大哥,就想要好好的照顧他。之前都是他照顧我,我也想讓他享受一下被人照顧的幸福。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周末,校醫放假,學校大院里并沒有其他的藥店,想要買藥只能去校外的連鎖藥店。
那天的天氣有些陰沉,我跑出宿舍時,開始下起綿綿細雨。
我出來得匆忙,并沒有帶傘,也來不及回去拿,一頭扎進雨幕。
連鎖藥店離得不算遠,穿過校門前的馬路,進入居民區的小巷前行幾百米右拐就到了。
可能是下雨的關系,學校門前沒什么人,來來往往的車輛呼嘯而過,帶起片片水花。
雨下得有點大了,我用雙手搭成雨棚擋在額前,眼睛被雨水刺激得幾乎睜不開,全憑感覺向前走。
“小月,快閃開。”
一聲驚駭交加的大吼,刺耳的剎車聲,我的身體和什么東西大力的接觸,然后就是身體上的劇痛,有人慌亂的喊叫著快叫救護車,倒在地上失去意識前,我看到有個人倒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瘦削的身體,長手長腳,腥紅的液體在他身底漫延,混和著雨水,向周圍流淌。
只一眼我便已經認出,那是魏清風--剛剛用力將我推開的人是他!
魏清風的手腳角度詭異的扭曲,他臉朝著我,灰敗的臉色,眸底的星光寸寸卻隱含著一絲慰藉,他困難的張開嘴,他說,“小月。”
魏清風!
我是被身上的劇痛疼醒的,張開眼睛,又是帶著消毒水的刺鼻味道,透明軟管里的液化勻速滴落。筆趣閣
房間里很安靜,好像沒有什么人。
猛然想起倒在地上生機流逝的魏清風,在那輛車朝著我疾駛而來,哪怕司機踩死剎車,也沒能改變行駛方向。
如果撞在我身上,我必死無疑。
發現有車的那一瞬,我已經沒有躲開的機會。
是魏清風,他不知從哪里跑過來,千鈞一發的時刻,他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掄向身后,他自已卻隨著慣性被那輛圍撞飛到半空,再落下來,就落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
事情發生得突然,我似乎還能聽得見車撞上魏清風時他發出的痛苦悶哼,也聽得到我不知撞在什么東西上骨頭碎裂的聲音,還有刺耳的剎車聲,以及司機驚慌失措的撥打急救電話。
那么猛烈的撞擊,魏清風--他怎么樣了?
忍著左側手臂的劇痛,我掙扎著想要起身,找個人問問,魏清風在哪里,他有沒有事。
多從沒有什么時候比這一刻更希望他好好活著,健健康康、全須全尾的。
“別動,小心扯到傷口。”大哥推門進來,急急的接住我。
我一愣。
這還是我驚才風逸、瀟灑倜儻的大哥嗎?
滿是褶皺的衣服、亂糟糟的頭發、青黑的胡茬......
身上太疼了,我勉強擠出個笑容,安慰大哥,“我沒事,你別難過,不疼的。”
大哥陡地紅了眼眶,抓起我那只沒受傷的手,把臉進我掌心,一句話也沒有說。我感覺到他難言的痛苦和絕望,大哥從沒這樣過。
我的掌心很熱,又濕又熱。
“魏清風呢,他怎么樣了?”
大哥哽咽著抬起頭,漂亮的眼角還掛著淚,那顆紅色的淚痣鮮艷得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難道......
我不敢相信的抬起上半身,劇烈的疼痛讓我的頭腦格外清醒,恐懼也格外強烈。我拼命的安慰自已,別握,魏清風沒事的,他不會死!
可那么猛烈的撞擊,車車相撞都保證不了后果,更何況那是人,是血肉之軀。
我好害怕。
萬一他為了救我出了意外,我該怎么辦?那我就會永遠的欠他一條命,無法償還那種。
不,魏清風,你一定要好好的,千萬不要有事啊。
我好害怕。
我害怕魏清風真的不在了,他是為了救我才出的事,這次是我欠他。那樣的話,我將永遠欠他,也將永遠沒有償還的機會。
天知道,這世上我最不想欠的人就是他。
“大哥,你告訴我,魏清風他怎么樣,他是不是死了,大哥他是不是死了,大哥你告訴我。”
我抓著大哥的手狠拿的搖晃,我想要知道結果,想要用身體上的劇痛撫平心里的不安。
“小月,冷靜點,你身上有傷,小月,小月。”大哥盡力避開我的傷手,想要安撫我。
可我理智全無,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魏清風他怎么樣了?他是不是還活著!
他才二十三歲,不該這么早就走啊,為了救我,這不值得,不值得!
眼淚像水一樣的涌出來,卻絲毫無法減輕我的痛苦。
我寧可自已死,也不要他為了救我,而失去自已的生命。
我不想欠他,更不想欠他的一輩子不能償還。
“大哥,你告訴我,告訴我。你不告訴我我自已去問,我自已問。”
我察覺到了自已的歇斯底里,想要知道魏清風怎么樣的心是那樣的迫切,我想我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