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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Chapter24

    訂閱正版,人人有責(zé)。
    這周圍,樹木參天,風(fēng)聲和獸鳴在耳畔錯亂交雜,他們之間卻死一樣靜。
    半刻,阮念初盡力穩(wěn)住發(fā)顫的喉頭,幾乎哀求了“讓我走吧,求求你。我不會報警,也不會把你們的事說出去我只是來支教的,讓我回家吧,求你?!?br/>     厲騰說“你走不了。”
    “為什么”三天來的壓抑和隱忍一瞬爆發(fā),她紅了眼,感到絕望而無助。他既不殺她,也不碰她,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留她在身邊。她顫聲道“這里只有你一個人,只要你愿意放我走,我就能離開,不是嗎你放了我吧,我求你?!?br/>     厲騰冷著臉,絲毫不為所動。還是那句話,“我說了。你走不了?!?br/>     阮念初頹然地垂下頭,忽然笑了笑,自嘲又譏諷。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人和那個矮胖子是一伙的,她怎么會求他,奢望他放了自己他怎么會讓她離開
    真傻,真笨,真蠢。
    阮念初咬緊唇,兩手捂住整張臉,在哭,肩膀抽動。厲騰從始至終都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他眼皮底下哭了多久。只知道,哭著哭著,忽然聽見對方開口,還是那副淡若冰霜的語氣,“這兒離最近的村落一百四十多公里,整片叢林,有個地雷區(qū)。如果你覺得自己能活著走出去,走吧?!?br/>     阮念初眼睛哭得紅腫,直到此時,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莽撞。這里的地理環(huán)境,她一概不知,剛才只差一步就踏進雷區(qū)。若不是他出現(xiàn),她可能已經(jīng)被炸成一灘泥。
    阮念初覺得后怕,脊梁骨不由自主地竄起涼氣。
    厲騰挑起眉眼,“不走了”
    “”她悶著,沒有吱聲。
    “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跟我回去。”他說完,緊接著便是一陣皮靴踩碎腐朽枝葉的吱嘎聲。厲騰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阮念初有幾秒鐘的愣神。
    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她腦回響起那人的話。闔了下眼睛,再睜開,提步跟在了他身后。
    阮念初的這次逃跑,從她走出營寨到再走回來,總共只用了一個小時。然而極其不幸的是,發(fā)現(xiàn)她逃跑的除了厲騰之外,還有其他人。
    營寨四周是屋舍,間是空地。
    下午三點多,正是柬埔寨陽光最烈的時候,炎炎熱氣炙烤著大地??盏厣蠑[了一張長方形的木頭桌,桌上亂七糟地散落著美金,一大群童子軍圍桌而立,吆喝歡呼,在賭錢。
    這群少年,小的不到十歲,最大的也才十七,阮念初不敢亂看,只下意識往厲騰身后挪。
    好在童子軍們專注賭錢,沒幾人注意她。倒是其一個瞅見了厲騰,咧開嘴,朗聲打招呼“厲哥”
    厲騰淡笑,擰了下黝黑少年的肩,冷冽眉眼難得柔和,“手氣怎么樣”
    “還行?!鄙倌晔臍q,叫托里。他心情顯然很好,說著,抽出好幾張鈔票遞給厲騰,“哥,給你買酒喝。”
    “自己留著。”
    “也行。”大男孩撓了撓腦門兒,眼風(fēng)掃過阮念初時愣了下,然后就開始憨笑,“我留著,將來也討個漂亮老婆?!?br/>     厲騰看了阮念初一眼。這姑娘躲在他背后,手捏著衣擺,頭低垂,臉色不好,小小的下巴比初見時還尖俏些許。她皮膚本就白,血色一失,就更白了。
    他視線在她身上停駐幾秒,很快移開。沒過多解釋。
    正說著話,一陣急促腳步聲忽然傳來。幾人側(cè)頭一看,見是一個身形敦實的圓臉男人。他氣喘吁吁的,跑到厲騰身前站定,“厲哥。”
    “什么事?!?br/>     圓臉皺起眉,若有似無瞟了眼阮念初,支吾,“阿公叫你去一下。說是,把這國女人也帶上。”
    阮念初茫然不知所云。厲騰靜了靜,神色不變地點頭,“好。”
    幾分鐘后,阮念初跟著厲騰來到一間高腳木屋前。這兒位于整個營寨的最深處,守衛(wèi)環(huán)繞,四處都設(shè)有放哨臺,手持ak47的大漢們?nèi)熘登凇?br/>     不是她這幾天待的房間。阮念初四下環(huán)顧著,心臟一陣陣收緊。
    厲騰站定,抬起手,剛要敲門,卻被一股極微弱的力道牽絆。他回頭,姑娘細(xì)白的手不知何時拽住他衣角,有些用力。
    他視線冷淡往上移,看她。
    “”阮念初的唇動了動,囁嚅“你帶我來這兒做什么”這地方是虎穴狼窩,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是真的怕極了。
    厲騰說“進去就知道了?!痹拕偮?,他叩響房門。砰砰。
    里頭是一個年偏老的聲音,微咳著,用高棉語道“誰”
    厲騰答“阿公,是我?!?br/>     阿公嗯聲,“進來吧。”
    厲騰便推開了房門。阮念初硬著頭皮跟在他后面,咬咬牙,額角冷汗密布??闪钏龥]想到的是,進屋剎那,那人埋頭說了三個字,素來冷沉的嗓音,意外顯得低柔。他說,別害怕。音量只她可聞。
    阮念初眸光跳了下。
    這間屋子,四面都拉著窗簾,雖是午后,光線卻有些昏暗。圖瓦手上握著串佛珠,閉眼嘀咕著在念什么。聽見響動,他眼也不睜地扯唇,說“我聽說,你女人今天不太乖,自己從這兒跑出去了。”
    厲騰極淡地笑了下,“她嫌悶,我讓她四處走走。結(jié)果她太笨,沒找到回來的路。”
    “是么?!?br/>     “是?!?br/>     “ee,你確定沒有騙阿公”
    “我確定。”
    聞言,圖瓦緩慢掀起眼皮。厲騰就站在離他幾步遠(yuǎn)的位置,眸微垂,神色冷峻,面無表情。圖瓦瞇了下眼睛。當(dāng)年,他遭人出賣,生死關(guān)頭被這人救下,從那以后,這個青年便跟在他身邊做事,出生入死整整四年。早在初見時,圖瓦就知道,這個年輕人不簡單,用得好,他就是最鋒利的刃,用得不好,他能讓你墮入地獄永不超生。
    圖瓦起身,朝厲騰走近幾步。阮念初見他靠近,更往厲騰身后躲,眸子里滿是警惕。
    然后她看見圖瓦動了動,竟摸出一把鋒利短刀,一抬手,抵在厲騰脖子上。
    阮念初大驚失色。厲騰站原地,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屋子里有幾秒死寂。
    突的,圖瓦嘴角一彎,低聲笑了起來,把短刀遞給厲騰,“來,好東西。送你的?!?br/>     “”阮念初緊繃的弦驟然一松,吐出一口氣。目光無意識掃過那把刀,瞳孔驟縮,瞥見刀柄上的“國空軍”字樣浮雕。
    很快就看不清。
    厲騰把刀接了過去。他打量這把刀,無波無瀾,“這是什么刀?!?br/>     圖瓦笑著,語氣隨意,仿佛談?wù)撘粔K低廉的蛋糕,“是國空軍空降旅特種部隊軍人的傘刀。四年前,我和boss殺了兩個,這兩把刀是戰(zhàn)利品。一把boss自己留在身邊,另一把他給了我?,F(xiàn)在,我把這刀轉(zhuǎn)送給你?!?br/>     厲騰勾嘴角,“國空軍的刀,當(dāng)然是好東西。這么貴重的玩意兒,阿公該自己留著。”
    圖瓦擺手,拍他的肩膀,“ee,我拿你當(dāng)半個兒子。別跟我客氣。”
    厲騰說“謝謝阿公。”
    兩個男人說著話,阮念初站在旁邊,被全然忽略。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見,厲騰握刀的五指,修長有力,越收便越緊。仿佛竭力克制著什么。
    盡管他面上依舊云淡風(fēng)輕。
    阮念初逃跑的事,被厲騰輕描淡寫便蓋了過去,圖瓦原對她殺心已起,但見厲騰強硬維護,只好作罷。她又一次在他的保護下躲過一劫。
    她依然滿腦子都是逃跑。但又顧忌那人的警告,不敢妄動。
    就這樣,日子漫長又難熬地往前推進。阮念初依舊和厲騰住一起,白天,他偶爾會外出,她待在屋子里發(fā)呆,晚上,她睡床,他睡地,兩人的交流幾近于無。
    她對那人的種種行為感到不解。
    有時會想,他真是個怪人。有時又想,他大概是良知未泯,勉強還算半個好人。在極惡的環(huán)境能留有一絲善心,實在不容易。
    不過,他說過會保證她的安全。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阮念初相信那人的承諾。于是,這間簡陋卻冷硬干凈的竹木屋,成了她在森冷長夜里唯一的安身之所。
    除此之外,她暫時別無他法來求生。好在,這兩人的相處姑且還是說得上融洽,至少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第日時,這樣的和諧被無意間打破。
    柬埔寨的雨季,常日都是高溫,叢林深處又潮濕,阮念初忍耐天,終于到達極限。
    吃晚飯時,她斟詞酌句良久,才鼓起勇氣,低聲問厲騰道,“你們平時,都在什么地方洗澡”
    厲騰吃著一塊醬牛肉,沒什么語氣地說“河里?!?br/>     “”阮念初神色微滯,一時不知怎么接話。
    厲騰察覺到什么,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臉上。他道“你想洗澡”
    她遲疑半刻,嗯了聲。
    厲騰點頭,“知道了?!痹捳f完,他就扔下牛肉走出了木屋?;貋頃r,他單手拎著一個大木桶。
    阮念初見狀,下意識地過去幫忙,指尖剛碰到桶邊,厲騰便冷淡道,“讓開。”
    她“”
    “這玩意兒沉,你弄不動?!彼f這話時,依舊用一只手拎著桶。阮念初皺眉,目光順著木桶看向他的左臂,才發(fā)現(xiàn)整根紋著龍尾的花臂肌肉緊繃,青筋突起,仿佛充滿了無窮爆發(fā)力。
    她只好干站著。
    不多時,厲騰放下桶,又出去了,幾分鐘后提回兩桶剛燒開的水。阮念初看了眼桌上的半塊牛肉,支吾道,“你吃飯吧,我自己來打水。”
    厲騰壓根兒沒理她,把水倒進木桶再出去,來回數(shù)趟,終于把木桶填滿三分之二。最后一次進屋,他還把什么丟給了阮念初。
    她狐疑,展開一看,是一件純白色的柬埔寨紗籠裙。又聽厲騰道“衣服是阿新的。除了你和她,這地方?jīng)]別的女人。只有這個。”
    阮念初想起那個每天給他們送食物收拾碗筷的老婆婆。她點頭,遲疑著剛要說什么,那人已轉(zhuǎn)身出去了,還順手關(guān)了門。
    她微窘,攥著那件紗籠,兩個“謝”字更在喉嚨處,又咽回去。
    那女人的出現(xiàn)不在厲騰的全盤計劃。她是個的意外。
    矮胖子為人好色,一有動作,時不時便會從外面抓些女人回來。這些年,厲騰習(xí)以為常,從沒管過閑事。但那天晚上
    他頭枕胳膊躺在屋頂,叼著草,瞇眼,打量手里的護照本。
    不多時,厲騰收起護照,從褲兜里摸出煙盒。再一找,發(fā)現(xiàn)打火機沒揣在身上。于是他從屋頂上跳下去,準(zhǔn)備回屋去拿。然而剛到門口便想起那姑娘在洗澡。
    差點兒給忘了。厲騰咬著煙擰了下眉,轉(zhuǎn)身要走。
    忽然起風(fēng)。木屋窗戶沒關(guān),風(fēng)把窗簾吹起一角,他目光純粹無意掃過,竟看見熱氣騰騰的木桶上,一片雪白的背。姑娘在解頭發(fā),甩甩頭,忽然側(cè)過身
    厲騰有剎那出神。
    下一瞬,他全身的血液沸騰,肌肉緊繃,像快要爆炸。
    屋外似有腳步聲,沉沉的,在快速遠(yuǎn)離。
    阮念初心一緊,再細(xì)細(xì)去聽,卻又沒動靜了。大概是聽錯吧。她略微放松,把整個身體都泡進熱水里。暖暖的,好舒服。
    她不知道的是,這天,厲騰在河里泡了半晚上的冷水澡。
    那一幕印在他腦子里,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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