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離開了,走得悄無聲息,不給人半點覺醒的機會。季堯拿著王慧的信從頭至尾看了一遍,無論字跡多么賞心悅目,此刻也都蘊含了離別傷痛。王慧的離開是因為季堯,這是從信中察覺到的。王慧之所以隱瞞病情,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醫(yī)生委婉的說辭,已經(jīng)讓她無路可走。
王慧的留信非常簡短,寥寥幾句的囑咐與安慰,再無其他。季堯?qū)⑿胖匦抡酆茫瑢氊悆核频梦赵谑掷铮粗煅实募救唬f不出話。
總會有一種結(jié)局,讓人永遠無法接受,它不按照常理出牌,直到將所有接近的人全部碾成渣方可罷休。
“不行,我要去找咱媽。”季然帶著哭腔奪門而去,迎面撞上還沒進門的劉夏來,季然被攔住了去路,撒氣兒似得沖劉夏來的肩上推了一下,“你閃一邊兒去。”
劉夏來蒙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然姐,一大早的火氣就這么大,該不會是季堯惹你生氣了吧?”劉夏來朝屋里瞥了一眼,看到季堯只穿著底褲的時候,眼珠子險些飛了出來,“我操,季堯你丫的都不穿衣服?”
季堯回身進了屋,沒有搭理劉夏來。
劉夏來總算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再瞧瞧季然,兩眼哭的通紅,“然姐,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
季然低著頭,“我媽走了。”
劉夏來想岔了,“什么時候的事兒,昨兒不還好好的嗎,怎么會這么突然。”劉夏來跨過門檻,直奔王慧那屋去了,進門時已經(jīng)拉開嚎啕大哭的架勢,“慧……”劉夏來沒有看到王慧,床上的被子整齊的疊放在床頭,一切和往常沒有差別。
劉夏來這會兒明白過勁兒了,原來季然口中說的走了,是指離開了,而不是已經(jīng)死了。
“然姐,慧兒姨去哪了?”
季然仰起頭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信里怎么說的?”
“我媽的病治不好了,而且她……”季然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得,“季堯,你趕緊看看信里最后一句怎么寫的。”
季堯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拿著信走了出來,“咱媽說,是時候讓我們回去了。”
“慧兒姨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是時候了,打算讓你們回哪兒?”劉夏來走到季堯身邊一把搶過王慧的留信,仔細的看著。
“我想……”季堯輕咳一聲,“如果我沒猜錯,咱媽的意思是,是時候讓咱們回到咱爸那兒了。”
劉夏來驚著了,“等會兒,你讓我緩緩。”劉夏來把信還給了季堯,“你們已經(jīng)知道你們爸爸是誰了?”
季堯和季然互看一眼,心照不宣了。
“劉夏來,你家不是有扳手嗎,拿過來我用一下。”季然邊說邊朝王慧那屋走,進門時回頭看著劉夏來,“嘛呢,沒聽我說的話。”
“我這就去。”劉夏來瘋了似的跑了出去。
季堯跟著季然進了里屋,“你是想打開抽屜。”
“嗯。”季然很早就想這么做了,“季堯,你也猜到咱爸是誰了對不對?”
季堯不否認,“算是吧,不過也都是懷疑,沒有證據(jù)而已。”
“還要什么證據(jù),他姓季,我們也姓季,咱媽還剪了他的照片收藏著,不就是因為放不下他嗎。”季然氣的朝柜子上踢了一腳。
“話是這么說,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季然打斷季堯的話,“我很早之前就懷疑了,就是因為沒有證據(jù),所以從來都不敢問咱媽。”季然顯得很激動,“我有時候就在想,咱媽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季萬弘和歷美云結(jié)婚一年以后,咱媽才生了我,我……”季然沒有把話說完,憤恨的將臉扭到一邊兒去了。
季堯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的想法,“你是想說,咱媽是小三,破壞了人家的家庭?”這還是季堯來到這個時代,頭一回說這么難聽的詞兒。
季然猙獰的轉(zhuǎn)過頭,“我是這么想過,但是我不相信。”
季堯嘆了口氣,“姐,你也別多想。”季堯不太會安慰人,“如果你真想知道,為什么不等見了季萬弘親口問他呢。”
“季萬弘怎么了?”劉夏來拎著扳手走了進來,疑惑道:“我剛聽你們說起季萬弘,難道他真的是你們的爸爸?”
劉夏來的出現(xiàn)打斷了季堯和季然的談話,季然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指著抽屜說:“夏來,你幫我把抽屜砸開。”
劉夏來難得這會兒沒有猶豫,掂著扳手來到抽屜跟前,用力地往鎖頭上砸了幾下。木質(zhì)抽屜上的門鼻被劉夏來砸出了弧度,用力一掰就拿了下來,抽屜打開時里,三個人同時湊過去看著里面,一本相冊,一把剪刀,還有一副撲克。
打開相冊,里面記載著王慧與季萬弘的點點滴滴,似乎從相識到結(jié)束,都隱藏在這本相冊當中,任誰都沒有辦法改寫這段切實的過往。季然和劉夏來翻看相冊的時候,季堯?qū)⒊閷侠锏哪翘讚淇四昧顺鰜恚瓷先ズ芘f,邊邊角角也都有了破損,季堯一張張的翻看著。
“有什么發(fā)現(xiàn)?”劉夏來湊過來問。
季堯搖了搖頭接著翻,直到大王的出現(xiàn),季堯才開了口,“姐,你快看。”季堯?qū)⒛菑埓笸踹f到了季然面前,上面清晰的寫了兩個字,一個慧、一個弘。
季然將紙牌拿在手里,肯定道:“就是季萬弘了。”
王慧的過往如同一張單薄的紙,此刻已經(jīng)被戳出一個大洞,隱藏在另一個空間的秘密正隨著這個出口不斷地向外流著,直到一點兒不剩。秘密已經(jīng)揭開,劉夏來是震驚的,季然是痛苦的,唯獨季堯,不驚不痛,平淡如水。
“請問,有人在嗎?”門口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劉夏來探頭朝客廳看了一眼,“這會兒能是誰來啊?”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季堯轉(zhuǎn)身出了王慧的臥室,來到客廳時,季堯再次見到了有過兩面之緣的那個男人,“我早該想到的。”季堯這話像是對他說的,又像是對自己說的。
男人進了門,沖季堯點了點頭,“我叫雷錚,是重京集團季萬弘季董事的助理。”男人做了簡短的自我介紹,接著又說:“季董事這次讓我前來,主要是接你和你的姐姐回季家,他是你們的爸爸。”男人不等季堯說話,又說:“你們可能不信,但這一切都是事實,季董很想你們,很想和你們團聚。”
“這里就是我們的家。”季然從里屋沖了出來,瞪著面前這個男人說道:“你剛才說我媽給他去了電話,那他肯定知道我媽在哪兒,對不對?”
雷錚平靜道:“老板確實知道王姐去了哪里,如果你們想知道的話,不如回到季家親口去問他。”
季堯想,雷錚的話可信度還是有的,至于回不回去,季堯沒有急著做出回應(yīng),而是轉(zhuǎn)頭看著憤怒的季然。
季然沉默了一會兒,隨后說道:“好,我跟你回去問個明白,至于季堯嗎……”季然走到季堯身邊,“他就不用跟著回去了,火鍋店離不開人。”
雷錚不茍言笑道:“可以選擇關(guān)業(yè)。”
“用不著,我說我一個人去就是一個人去,沒的商量,要是不行,你就哪兒來回哪兒去,也省的給我們添堵了。”季然說的堅決不留一絲轉(zhuǎn)圜的余地。
雷錚沒轍了,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就請季然小姐跟我回去吧,車在外面候著呢。”
“好,你到外面等我,我有幾句話要跟季堯說。”
雷錚沒有遲疑,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姐,你真不打算讓我跟你一起回去?”
季然搖了搖頭,“你去火鍋店里照顧生意,等我回來。”季然嚴肅地拍了拍季堯的肩膀,接著又對劉夏來說:“夏來,你陪著季堯,等我回來。”
“然姐你放心吧,我會陪著季堯的。”劉夏來這會兒別提多擔心季然了,如果可以,他愿意陪著季然一起回到季家,另外,劉夏來隱約感覺到,他和季然見面的機會不多了。
季然走了,跟著雷錚回了季家,什么時候能回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
“季堯,我想問你個問題。”劉夏來跟季堯去火鍋店的路上,終于忍不住說出了心里的疑問。
“什么?”
劉夏來輕咳兩聲,“季萬弘是你爸,他要接你回去,你愿意嗎?”
這個問題對于季堯來說,難度很大,一時間無法回答。
他到底該不該回去呢?……如果這個身體的本家還在,他會選擇回去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