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景明急匆匆趕到鄉(xiāng)政府門口的時候。正巧碰到陸明強從里面出來。他一見馬景明就樂了。招呼道：“呵呵。馬鄉(xiāng)長回來啦。下鄉(xiāng)很辛苦吧。我可聽說。馬鄉(xiāng)長你去的上坡坪那地方。昨天可是下了場雨。路不好走吧。”
    聽陸明強那陰陽怪氣的話。馬景明本來強壓的火氣再也忍不住。騰一下沖到了腦門。對陸明強吼道：“陸明強。你他媽的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陸明強笑瞇瞇地說道：“我倒要問問馬鄉(xiāng)長你什么意思。”
    “陸明強。我可告訴你。別以為找了個靠山就可以耀武揚威。小人得志一般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陸明強臉上的笑容就更是燦爛了：“呵呵。我的下場怎么樣不勞馬鄉(xiāng)長你掛心。不過我倒是想看看。馬鄉(xiāng)長的下場會怎么樣。”
    兩個人在鄉(xiāng)政府門口就吵了起來。不少經(jīng)過的工作人員都有些驚訝。可誰都不敢上去勸說。
    馬景明剛才也不過是氣憤之下脫口而出。此刻也回過神來。在這里大吵大鬧地?zé)o濟于事。反倒只是惹人笑話罷了。于是就冷哼了一聲。甩手走了進去。
    看著馬景明的身影。陸明強就冷笑了一聲。低聲說道：“呵呵。現(xiàn)在才知道心慌啊。晚啦。”
    在林辰暮辦公室前徘徊了好幾圈。馬景明剛想上去敲門。卻聽一旁有工作人員對他說道：“馬鄉(xiāng)長。你找林鄉(xiāng)長啊。他不在辦公室。一大早就去衛(wèi)生所了。”
    “哦。知道了。謝謝你啊。小吳。”馬景明微微一怔。隨即又笑著對這名工作人員說道。他盡量想讓自己在別人面前表現(xiàn)得中規(guī)中矩一點。可走路的時候。腳步卻還是不禁顯得有些慌亂。
    當馬景明到達衛(wèi)生所的時候。鄉(xiāng)上幾乎所有的領(lǐng)導(dǎo)干部全都到了。大家都對發(fā)生的投毒事件感到驚異和氣憤。也對所有受害者表示了親切的慰問和關(guān)心。不論是否出于真心。可表現(xiàn)得都極為關(guān)切。
    馬景明到了時候。大家都看了他一眼。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意思。可他卻總覺得。別人看自己的眼光里似乎蘊藏著說不出來的意味。讓他感覺怪怪的。極不舒服。
    “他們都沒事吧。”馬景明忙問道。
    柳光全瞥了他一眼。沒有出聲。倒是孫蓉鈺有些忿然說道：“也不知道究竟是誰那么缺德。所幸經(jīng)過搶救。這些農(nóng)學(xué)院的教授和學(xué)生都沒有大礙。可就是不知道。發(fā)生了這種事。人家還愿不愿意繼續(xù)幫助我們。”
    其他人心情也很是沉重。剛把人請來就發(fā)生了這種事。換著是自己。恐怕心頭也會極不爽吧。
    “沒事的。大家也都別全都待在這里了。各人去忙個人的吧。”林辰暮就有些心煩意亂地擺手說道。大家都在這里。不僅幫不上什么忙。反倒是添亂。
    柳光全也是用旱煙袋在桌上敲了兩下。說道：“林鄉(xiāng)長說得對。大家都散了吧。這里有我和林鄉(xiāng)長盯著就行了。”
    眾人這才各自散去。只有馬景明卻是磨磨蹭蹭地。留在最后。眼睛還不時看看柳光全。柳光全輕嘆了口氣。就起身說道：“我去問問醫(yī)生情況。”
    他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林辰暮和馬景明了。馬景明左看右看之后。又硬著頭皮對林辰暮說道：“林鄉(xiāng)長。我。我……”
    “馬鄉(xiāng)長有事要對我說。”林辰暮看著馬景明笑著說道。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聲音也很是柔和。看不出有什么異樣。可越是這樣。馬景明心頭就越是沒底。
    “林鄉(xiāng)長。我知道。你和陸所長都認為。昨天投毒的是我。可我可以對天發(fā)誓。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
    來和林辰暮攤牌。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以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放手一搏。
    “柳書記給你說的吧。”林辰暮臉上波瀾不驚地對他說道。絲毫也沒有驚訝的表情。
    馬景明臉上微微有些尷尬。吱吱嗚嗚一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坐吧。”林辰暮指著對面的椅子。示意馬景明坐下。舉手投足間。似乎散發(fā)出一種令人不得不仰視的敬畏之勢。
    馬景明就畏畏縮縮坐了下來。自己都感覺氣勢弱了許多。可形勢逼人。他此刻也是沒有辦法。姿勢倒是坐得筆直。好像聆聽領(lǐng)導(dǎo)訓(xùn)話的下屬。
    林辰暮又從兜里掏出一盒煙來。隨口問道：“抽煙嗎。”
    “不了。不了。”馬景明有些惶恐的說道。
    林辰暮就自顧自地點起一支煙。又說道：“馬鄉(xiāng)長。我們做事都是要講究證據(jù)的。沒有證據(jù)。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陸所長是向我反映過。說馬鄉(xiāng)長你昨天的行跡很可疑。但也并沒有說。你就是投毒的人。”
    “我真的沒有啊。”馬景明就有些急了。說話竟然有些結(jié)巴：“我昨天的確是沒有去上坡坪。可那是有特殊原因的。這事我給柳書記匯報過了。”
    “那你還來找我做什么。”林辰暮就有些不高興地說道。聽馬景明這話似乎是想拿柳光全來壓自己。這讓他覺得很是不爽。
    馬景明心頭不由咯噔一下。又有些著急：“林。林鄉(xiāng)長。我說的都是真的……”
    “行了。是不是你。陸所長他們自然會調(diào)查。你有什么要說的。去向他說吧。”林辰暮就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馬景明的臉刷地就白了。他望著林辰暮還想說些什么。可人家已經(jīng)低下頭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是沒吐出口來。支吾了半天。才說道：“那……林鄉(xiāng)長你忙……我就先走了。”
    林辰暮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嗯了一聲。馬景明出去的時候。心冷得就像是剛從冰窟里拿出來的一樣。
    馬景明出去后。林辰暮就皺起了眉頭。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他還真有些懷疑。是不是這個馬景明對自己嫉恨在心。這才會鋌而走險。干出這種事來。可現(xiàn)在看他這番表現(xiàn)。似乎又有些不像。究竟是他演技好。還真是和這件事無關(guān)。
    就在此時。林辰暮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手機上卻沒有顯示出任何號碼。不由就覺得有些奇怪。
    “林鄉(xiāng)長。”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沙啞。就像是刻意憋著嗓子說出來的。
    “是我。你是哪位。”林辰暮似乎覺得這個聲音在什么地方聽到過。可卻就是想不起來。
    “呵呵。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投毒的是誰。”
    林辰暮心頭一驚。情不自禁站起身來。連忙追問道：“是誰。”
    “呵呵。林鄉(xiāng)長你不覺得這樣問太過于冒失了嗎。”那個聲音就笑著說道。語氣也很是輕松。
    “你打電話來。不就是想告訴我真相嗎。”經(jīng)過了最初的震驚之后。林辰暮也鎮(zhèn)靜了下來。不急不慢地說道。
    “呵呵。不愧是林鄉(xiāng)長。”那個聲音說道：“我倒是想幫林鄉(xiāng)長來著。不過我有一件事。也想請林鄉(xiāng)長幫個忙。”
    林辰暮就知道。這天底下沒有什么白吃的午餐。不過越是這樣。他心里越是篤定。微微一笑。說道：“不妨說來聽聽。”
    “其實也就只是一點小事。而且林鄉(xiāng)長也都曾經(jīng)幫過我一次了。”
    “幫過你了。”林辰暮大感驚疑。
    “是啊。我很感激林鄉(xiāng)長替我郵寄了那些材料。雖然這并不是我需要的。”這個聲音輕笑道。
    林辰暮聞言背后一下冒出一片冷汗。
    他終于知道對方是誰了。可當初自己匿名寄出那些材料的時候。很是小心謹慎。還特地變化了裝束。可就這樣還是落到對方的視線中。這就仿佛時時刻刻都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之中盯著自己一般。讓他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呵呵。你不用害怕。我對你并沒有惡意。”對方似乎知道林辰暮的心思。又笑著說道。
    林辰暮深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故作鎮(zhèn)定地說道：“我想我應(yīng)該稱呼你為劉先生吧。”
    他一直就懷疑。當初將檢舉材料塞進自己宿舍的。是當初因為濟河公路大橋垮塌事件而銷聲匿跡的劉懷松。可一直都沒有什么憑證。現(xiàn)在自然就出口試探道。
    其實。在他心底。也存有許多的驚疑和困惑。希望能夠得到解答。因此。這個電話來得正是及時。
    “稱呼我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幫助我。”對方始終很滑頭。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林辰暮就苦笑著說道：“你是不是也太高估我了。你既然有那些東西。直接交給紀委和司法機關(guān)豈不更好。上次你也見到啦。東西我是寄出去了。可卻沒有絲毫的動靜。我實在幫不上你什么忙。”
    “呵呵。說實話。我信不過他們。什么紀委。什么司法機關(guān)。這個世道。都是官官相護。到頭來。一切還是石沉大海。”
    “那你就信得過我。”林辰暮有些驚疑地問道。貌似自己和對方壓根兒就沒有什么瓜葛和聯(lián)系。他真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多人。對方偏偏就選上自己。
    “當然。整個華川我唯一信得過的。就是你林鄉(xiāng)長了。”那個聲音說道。
    “可信得過我。我也沒那么大本事。你也知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鄉(xiāng)長。恐怕幫不到你什么。”林辰暮摸了摸鼻子。笑著說道。
    “林鄉(xiāng)長你就別客氣了。只要你想幫。那就一定幫得上。”對方的語氣。卻顯得極為篤定。似乎他比林辰暮還要了解他自己一般。
    “既然劉先生看得起。那你就說吧。想我?guī)褪裁疵Α！?br/>     “呵呵。到時候自然會有要林鄉(xiāng)長幫忙的地方。到時候還希望林鄉(xiāng)長不要推辭。”
    林辰暮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對方究竟想要自己幫什么忙。不過還是說道：“行。只要不違反法律法規(guī)。我一定幫你。不過你現(xiàn)在是不是也應(yīng)該告訴。你是怎么知道我們官塘發(fā)生了投毒事件。又是如何知道兇手是誰。”
    “我應(yīng)該知道的自然會知道。”那個聲音輕笑著道：“至于投毒的人。我不妨先告訴你。就當是我先表達自己的誠意。”
    “請說。”林辰暮裝作若無其事。其實心都提緊了。腦海里也不斷翻騰。揣測對方說出來的名字。究竟會是誰。
    “就是你們官塘馮橋寨的陳老六。你直接派人去抓就是了。至于背后還有沒有人指使。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想。既然抓到人。那自然就能水落石出。林鄉(xiāng)長。你說呢。”
    “陳老六。”林辰暮眉頭微微一皺。他腦海里對這個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錯。就是他。昨天趁你們大家在鄉(xiāng)政府吃飯的時候。偷偷潛進了你們事先安排好的住處。然后在開水里投入了農(nóng)村里最常用的老鼠藥。”那個聲音就像是一切都親眼所見似的。說得是煞有其事。
    “那行。這件事情我會讓人去調(diào)查。以后怎么聯(lián)系你。”
    “呵呵。你不用聯(lián)系我。有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聯(lián)系你。”那個聲音笑著說道：“林鄉(xiāng)長。你只要記住。我們的合作對你絕對有好處。等事了之后。我可以在官塘投資三千萬。還可以幫你們修路。”
    “呵呵。到時候再說吧。”林辰暮笑著掛斷了電話。這并不是說他對對方所說的投資的事不上心。可在沒有弄清楚對方的目的之前。這錢他拿著燒心。何況還只是一張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兌現(xiàn)的空頭支票。
    掛斷電話后。林辰暮略作思忖之后。又撥通了陸明強的電話。
    陸明強接到林辰暮電話的時候。正在事發(fā)地進行勘察。可始終都沒有什么頭緒。正感頭大。雖然馬景明的嫌疑很大。可沒有證據(jù)。說什么都沒用。在沒有得到柳光全和林辰暮的同意之前。他也不可能對馬景明進行傳訊。這給偵破工作。帶來了極大的困難。而接到林辰暮電話的時候。他還以為林辰暮是在催問他情況呢。心頭忐忑不已。
    “什么。馮橋寨陳老六。”陸明強一下子愣住了。他在這里查了許久都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林鄉(xiāng)長又是如何知道。投毒的人是這個馮橋寨的陳老六。可既然林辰暮都這樣說了。他自然也無二話。當即就說道：“是。我馬上去將人犯緝拿歸案。”
    掛斷電話后。陸明強立刻帶人驅(qū)車去了馮橋寨。一路警笛長鳴。搞得人人側(cè)目。都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馮橋寨距離官塘街上并不是很遠。充其量也就是幾里山路。在當?shù)卮彘L帶領(lǐng)下找到陳老六的時候。他正在家里吃早飯。
    “你就是陳老六。”剛一進屋。陸明強就看著屋里那個瘦瘦小小的男子問道。
    一大早就有警察找上門來。陳老六顯得有些慌亂。手足無措的站起身來。說話有些結(jié)巴道：“我。我是……”
    陳老六的老婆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女人。也起身怯生生地問道：“啥事啊。這是。”
    “給我?guī)Щ厝ァ！标懨鲝娨膊唤忉尅Ｒ粨]手。極有氣勢地吩咐道。
    “是。”幾名警察和聯(lián)防就一擁而上。
    陳老六卻是將桌子一掀。阻擋住其他人的路。然后起身就往屋后跑去。那里有后門。
    陸明強粹不及防之下。被濺了一身的湯湯水水。氣得臉都綠了。瞪著牛眼沖手下罵道：“麻痹的。都給我追。要是抓不回人來。全都他們的給老子滾蛋。”
    如果說剛開始來抓陳老六之前。他心頭還不是很有底氣。可現(xiàn)在陳老六這一跑。卻讓他心頭踏實了下來。這個陳老六就算不是投毒的兇犯。也必定有什么問題。
    幾個聯(lián)防連忙追了上去。
    “警官。這。這就叫是怎么回事啊。你們怎么胡亂抓人。這還有沒有王法啦。”陳老六的女人上前又哭又鬧的。卻被幾個聯(lián)防給攔在了外面。
    陸明強不耐煩地瞅了她一眼。臉一沉；“給我拷了。說不定她也是同犯。”
    幾個聯(lián)防立刻上前去將陳老六的老婆按住拷了起來。也不管她在那里哭喊著什么。在鄉(xiāng)里頭。很多時候。做事情沒那么講究。而村長也被這場景給嚇住了。屁也不敢放一個。站在那里簌簌發(fā)抖。
    陳老六也沒有跑出多遠。就被幾個聯(lián)防給按住了。當然。腦袋上扇幾個耳刮子。身上踹幾腳是免不了的。大家昨天晚上都因為投毒事件。被折騰了一晚上沒合眼。還被陸明強罵得是狗血淋頭的。心頭都憋著氣。現(xiàn)在抓到罪魁禍首了。哪有不出出氣的。倘若不是怕打出個什么好歹來。還真不想罷手了。
    而此時。周圍也圍滿了看熱鬧的鄉(xiāng)鄰。大家指指點點。還有膽大的擠上來好奇地向相熟的警察和聯(lián)防打聽：“噯。陳老六犯什么事啦。”
    “犯什么事。”陸明強又沒好氣地在陳老六身上重重踹了一腳。罵道：“這個家伙居然投毒害林鄉(xiāng)長好不容易從省城請來幫我們的那些專家教授。麻痹的。害得我們一晚上都忙活不停。你們說。這家伙該不該抓。”
    既然人都抓到了。陸明強也不怕泄露這個消息了。而陳老六則是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什么。”一旁的人也是一驚。隨即又紛紛罵了起來。有的還想要沖上來打這個陳老六。要不是被警察和聯(lián)防給攔著。指不定就活生生給人打死了。
    將陳老六帶回來去之后。陸明強立刻進行突審。陳老六很快就交代了事情的經(jīng)過。可一聽。陸明強驚得是目瞪口呆。隨即又有些手忙腳亂地對手下說道：“你們先在這里看著。我去找林鄉(xiāng)長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