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的別墅,滿室的賓客,在我眼里都虛無了,周亦不知道在哪里,我幾乎沒有想過周亦,穿過人群,往外沖著你是我不能說的秘密。但是剛一出樓門,一陣寒風襲來,我全身就是狠狠一哆嗦。畢竟是三月,還是料峭春寒,我只穿著件短裙,胳膊腿都在外面,風吹來徹骨的寒。
但我卻顧不得回屋去拿大衣,腳下的高跟鞋也從沒有一刻讓我如此不在意,如履平地的向外跑著。跑出了別墅的大門,看著外面的路燈和冷清的街道,我有些傻眼了,這里是別墅啊,我忘了別墅的特點就是荒無人煙。我要從這里跑到五環出口嗎?何況我根本分不清從哪條路可以跑到五環。
我急的眼淚都流了出來,看看周圍,我無助的抽泣著。忽然過了一輛車,搖下玻璃問著我:“小姐坐車嗎?”
從沒有一刻,我覺得黑車司機是這么可愛。我飛快的上了車:“去五環出口。”
司機一愣:“哪個出口?”
我有些迷糊,我對這些根本沒有概念啊。五環有幾個出口?
看我愣著,司機想想道:“最近的是香泉環島那里,去那兒?”
我拼命點著頭,應該是那里吧。聽主人的口氣“老馬失蹄”,應該不遠。車行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在哪兒啊?”司機問著。
我一邊讓司機繞著這邊緩緩行著,一邊四下看著。忽然看到香泉環島靠北邊的一側路上,有輛車打著雙閃停著。我的聲音不覺有些激動:“到那輛車旁邊。”
果然是他那輛“哥就是二。”我急忙讓司機停車沖下去。另一輛車已經不見了,他正靠著車頭站著,狠狠的抽著一支煙,看到我的剎那,他似乎有些震驚,徑直用手掐了煙頭,扔到地上,定定的看著我,目光再不曾移開。
我看著他,眼睛不知道怎么就泛上一層霧氣,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我止住了腳步,貪婪的上下打量著他,謝天謝地,他沒事,只是車頭有點癟,看來是他追了別人。我的眼淚撲簌著就掉了下來,用手捂著嘴,倒有些像自己劫后余生似的夸張的流著眼淚,我不知道自己的情緒怎么就這樣了。
這時我才像恢復了正常的感知似的,三月的天果然好冷,此刻我才顧得上全身打著冷顫,牙關都哆嗦著:“你,你沒事就好。”其實想想自己也挺可笑,剛才是昏了頭,但凡有點理智,都知道追尾還能打電話過去,主人又是那么輕松的表情,肯定沒什么事的。
他幾步過來,解下外套裹在我身上,聲音顫著,艱澀的說道:“怎么就穿這么點兒跑出來了。”
我的眼淚止不住,卻又由衷開心的笑著,竟無語凝噎。有些昏暗的路燈下,我和他就這么傻傻的相互看著,我癡癡的看著他,宛若在夢境里,他瘦了,憔悴了,眸子里碎裂的痛,他的目光也在我的臉上上下逡巡著,仿佛想把我看的再清楚些。
這一幕,也不過是兩分鐘,在我的腦海里,卻像一個世紀般,直想把我的生命,哪怕就定格在這個瞬間也好。這時司機過來了,有些不耐的聲音:“小姐,還回去嗎?不回去把車錢給了啊。”
我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看著子越,牙齒打架道:“出來的匆忙,沒帶錢。”
子越一直緊繃憔悴的面容忽然就微微綻開了,唇際挑起微笑著:“還是那么糊涂。”從錢包抽出一張百元鈔票給了司機,揮了揮手。司機聰明的立即開車遠去。
卻是這時,周亦的路虎像只獵豹似的戛然停在了旁邊,我的心一慌,不自覺的后退了兩步。周亦拿著我的大衣下車,看到我身上子越的外套就是一怔。
我慌忙把外套取下遞給子越,周亦過來將大衣溫柔的搭在我身上,柔聲道:“也不等等我。”
轉而對子越客氣的關切道:“馮總沒事吧?這么快就處理完了?”
“完了。”子越素來不屑于虛客套,將放在我臉上的目光收回,冷冷看了看周亦道:“我先走了。”轉身上車絕塵而去。
看著子越遠去的蹤跡,周亦轉看向我,目光有著前所未有的清冷。我有些心虛:“我們回去吧。”
“回去?”周亦笑的有些凄涼,“你出來的時候,想過回去嗎?”我的心狠狠的一扯,剛才急火攻心,我完全沒了理智。此刻才反應過來,聽到子越追尾的消息我就慌不擇路的沖出來,如今還有什么臉面再回去?除了我自己的臉,我把周亦的臉也丟光了啊。
我的臉發燙,咬咬嘴唇道:“對不起,周亦。”
“對不起?除了這句你還能對我說什么?”周亦的聲音忽然很大,從未有過的聲色俱厲,“趙小薇,我給了你太多的時間,是不是已經讓你誤以為你就可以這么一直游走下去?”
我對周亦的嚴厲有些愣怔,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
“我可以不介意你的過去,”周亦咬著牙道,看著我的目光幾分沉郁,“但是我不能容忍你不忠的未來。”
不忠?這個詞讓我的腦子瞬間炸開。我是個不忠的女人,我從來就是個骯臟的女人吧?我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著,不知道是天太冷還是心太冷。
周亦用力抓起我的胳膊,一把將我推靠在車上,粗暴的吻上我的唇:“是不是你就喜歡這樣?”
我拼命的掙開,反手一巴掌甩了過去,哭喊著:“周亦!”用從未有過的撕心裂肺的聲音大聲喊著,“我沒求過你收留我,從來沒有。”
周亦看著我,滿眼的心痛,仰天嘆了口氣,似乎極力平定著起伏的心情。半晌,自嘲似的笑笑:“是我一直一廂情愿,我知道。”
這句話讓我的心無端一痛,卻無力反駁。我的心,何曾有一刻停止過對子越的愛戀?我否認不了。
“回去吧。”周亦幫我打開車門,將我送回住處。我下了車,他飛快的將車開走,我聽到了油門撕心裂肺的轟鳴。心里一片蒼涼麻木。
在家待了一天,我的心被陣陣扯開。周亦的確無可挑剔,無論是他讓我敬佩的才華,還是他謙謙有禮的君子風度,抑或他對我那份純凈赤誠的心,都是這個世界太難得的財富。
我第一次拿周亦和子越做了比較。說來也可笑。之前,無論到了什么時候,我竟從來沒把這兩個人去比較。因為在我的心里,這兩個人,從來就不是一個概念,子越是掠奪我身心的男人,周亦,一直只是個暖心的朋友。
如今對比起來,子越的粗暴,霸道,專橫,陰狠,似乎沒有一樣可以與周亦相比。可是就是想著他的狠戾,我的嘴角竟也會情不自禁的泛起微笑。他的每個缺點,都從未隱瞞過我,直接的走進了我心里。
我不知道為什么如此對比之下,我對子越仍然是割舍不下的愛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從來就沒來由,也剪不斷,理還亂。就如子越,一個關于他的消息,我都可以肝膽俱裂,完全喪失了理智。
對周亦呢?對周亦有崇拜,有溫暖,有友情,卻獨獨少了那一份“情動。”我不知道為什么面對他的動情我會不自覺的排斥。這么久了,我依然無法將心里的那個位置移開,讓他走進去。我有些無助,我該怎么辦?努力的去接受周亦?還是干脆放棄周亦?
糾結往復著,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一個溫柔的有些熟悉的聲音:“小薇嗎?我是周亦的媽媽,有時間聊聊嗎?”
我一個激靈,忙說可以。約在了離我家不遠的一個茶室。我匆忙梳洗后趕了過去。
稍等了片刻,周媽媽進來了,還是一如既往的高貴溫雅。我有些緊張的站起身來,打著招呼:“阿姨。”周媽媽給我的感覺沒有徐媽媽的壓力,卻是極有智慧的一個女人。尤其是周亦講述了身世后,我愈發對這個女人有著無上的敬畏,從周亦父親的反應看,當年周亦親生母親應該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是極重,而她可以一直守著她的婚姻,手段智慧都非一般。
周媽媽的神色看著有些憔悴,沖我點點頭后坐下。叫了兩杯茶,周媽媽一直沒有開口,只是上下的打量著我。
我有些緊張:“阿姨,找我有事嗎?”
周媽媽有些失神的看著我:“周亦出事了。”我的心通的一聲裂開,手里的茶潑了出來,整個人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周媽媽。
“昨晚他自己跑去室外攀巖,沒人看管,也沒有任何安全措施。摔了下來。”周媽媽的聲音沒有起伏。我全身像凝固了一般。周亦出事了,因為我,摔下來了,-----我的頭像炸開一樣,都是我,都是因為我,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輩子,怎么安心?
“他情況怎么樣?”我的聲音顫抖著。
“還好沒爬高,胳膊先著地,有點骨裂,其他到沒有大礙。”周媽媽深看著我,“我和他父親昨晚接到消息,他父親的心臟病都差點犯了。我一大早趕了過來,還好沒什么事,否則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那就好。”我囁嚅著,在聽到他沒有大礙的消息時長舒了一口氣。卻仍然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