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長默敲開了啞二的門。</br>
長默對啞二的印象不錯。雖然條件差了一些，還是個殘疾，身為兒子也想母親能找一個最好的。但現實擺在眼前，兩人倒也般配。沖著這些年他對他們母子的照顧，長默真心接納了他，有意親近。</br>
兩家如今的來往很親密。啞二勤快能干，性格沉穩憨實，瑛娘家的重活累活他幾乎全部包辦了。瑛娘則會給啞二裁衣納鞋，每日的飯食必不會少那邊一份的。兩人為了避免閑言，私下并沒有頻繁見面，啞二偶爾到瑛娘那里吃飯，屋子里也是大大方方敞著門窗的。</br>
莊中也住著其他服侍過主家的女人，沒有嫁人的，哪一個不是門前風流事多，有了對比，背后也沒有那么多說閑話的人了——算兩個大人不在意，也得為小孩子想想。</br>
啞二住的地方是莊中劃給奴戶的泥坯房，里頭三間房子和一個活動的小院，十分簡陋。長默到時啞二正吃了早飯，在院中劈柴，那頭那日將名府接回來的黑驢正盤在一顆老棗樹下，悠哉嚼著草。</br>
長默今日半是沖著這毛驢來的，來意不善，一進院掃了一眼，沖它咧嘴一笑。</br>
兩天前，長默按照想法請求啞二給自己劈制數支柄子，現在已經做好了，正是過來取的。順便會在黑驢身上取些驢毛。</br>
古時工業不發達，家家戶戶想用個藤筐修個木凳什么的，都是要自己做的，很多人都能做點木工——這個時代雖然有靈獸、有異能，可以替代做很多事情，但普通人家還是按著普通人的方式來的。</br>
啞二的木工活兒很不錯，因為是給長默做的還做得分外用心，幾根柄子削制得線條流暢，光光滑滑，一點毛刺都沒有看到。木料呢是最普通的楊木，啞二做之前已經幫長默用熱蒸氣將木料簡單處理了一下，一些程度上會減少木料的開裂。</br>
依照長默的設計，刷柄一共做了兩種。都參考著現代牙刷的大小，握手處刻了兩道凹紋防止滑手，區別在柄頂將來的刷頭處，一種是鉆了數排均勻小孔的扁木片，一種卻是一塊突出來的小木樁兒，沒有鉆孔。</br>
長默拿著兩種柄子打量，十分滿意。</br>
知道啞二還得趕著時間到曬場幫工，長默也不敢怠慢，連忙又把請求說了出來。啞二滿臉的疑惑不解，但他對瑛娘兩個孩子向來無條件寵溺縱容，二話不說將驢頸脊上那一溜漂亮的鬃毛全剪給了長默。</br>
“啊呃啊呃啊呃呃呃！”長默走時，耳邊還回蕩著毛驢憤怒受驚的咆哮。</br>
沒有馬鬃，驢鬃也是可以的，長默摸著一堆毛笑開了花。</br>
現在，柄子好了，毛有了，膠水日前在市集也買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br>
回到家，長默動手用堿水將驢毛先洗了。過了幾遍清水，攤開放在檐下吹干。然后趁著這工夫，削了兩根尖尖的竹簽做為工具。</br>
“哥你做什么？”長欣觀察哥哥大半天了，見他忙前忙后，做的都是她不解的舉動，終于忍不住出聲問。</br>
“做牙刷。”</br>
“牙刷？那是什么？”</br>
“刷牙用的。”</br>
“刷牙？不是有木齒嗎？”</br>
“這個更好用。”長默捏捏長欣小臉：“乖著，看哥哥給你變戲法。”</br>
小孩氣力小，等長默削好竹簽，驢鬃也風干了。兄妹倆圍著小短桌一坐，攤開驢毛，一根根地整理成合適大小的一綹，長默用細麻繩一綹綹分開綁緊，放在一旁待用。</br>
這活兒別看簡單，卻是個特別考驗耐心的工作。</br>
難得長欣這樣坐不住的脾氣，也跟著長默整理了半天。</br>
接著，是植毛的工序了。</br>
仔細地用竹簽將膠水涂入木柄上的小孔，再將一綹綁緊了的鬃毛修剪至麻繩的二到三毫米之處，植入小孔。</br>
這道工序，不僅麻繩要綁緊，還考驗膠水的用量。膠水多了，刷毛植入去會漏出來，污染到鬃毛；少了，會粘不緊，刷毛很容易脫落了。</br>
長默先前還有點擔心這個時代的膠水有沒有毒，畢竟是用在嘴巴里的東西。后來打聽清楚了才知道自己多慮了。現在的膠水并不是現代那些化工合成品，而是魚膘豬皮之類熬出來的，絕對的天然原料。當然，有利也有弊，這樣的粘合制的粘度是不不上化工合成品的。</br>
把所有小孔都植上驢鬃毛，等待晾干之后，再將刷毛修剪成合適長度，大昊國有史以來第一把牙刷大功告成啦！</br>
兄妹倆用大半天的時間，一起完成了五把這樣的牙刷。</br>
趁著晾干膠水的時間，長默又不停歇地開始另一種牙刷的制作。</br>
這種牙刷，創意來自手工繩藝。末世時基本沒什么娛樂，基地幾個手工靈巧的女孩子經常湊在一起編著繩藝解悶，編出來的鮮花，蝴蝶，如意結，手鏈等真是維妙維肖，十分漂亮，長默無聊時和她們湊到一起，接觸多了，沒特意學習也學了一手。</br>
這個手工繩藝牙刷，當時給了他很深的印象。</br>
長默再一次見識到漂亮手工對女性特別是小女生的致命吸引力。</br>
長欣這熊孩子平常野慣了，拎起針頭屁股跟裝了彈簧一樣。她已經經歷初期的血脈覺醒，將來極可能走的是武修之路，瑛娘也不太約束她，只待她二次覺醒，可以送入血神司進行品級了。</br>
大昊國無論哪個等階的血脈覺醒者，都是有一年的學習資格的。居時優勝劣汰，優秀的會擢升加以培養，涮下來的回歸普通人了。</br>
這樣的長欣，長默原以為是不會對繩藝這樣瑣碎考驗耐心的事情感興趣的，哪知等他將自瑛娘那里要來的合成七八股的軟麻繩手中一繞，先是有點生疏，漸漸熟練地編出整齊漂亮的花紋，妥貼包裹住另一柄“牙刷”的刷頭小木樁，長欣的眼睛都瞪直了。</br>
“哥~你怎么會編這個！”</br>
“因為哥哥很厲害呀！”長默逗她。</br>
“那哥，你還會編什么？”</br>
“蝴蝶，魚，大白菜，小凳子，小桌子哥哥都會哦！”長默拼命回憶，把基地那幾個巧手姑娘會的技能都刷到自己身上。</br>
“哇！”長欣眼里的崇拜都要溢出來了。</br>
“哥~我要學！”</br>
“這個很難，還考驗耐心的哦！”</br>
“我要學我要學。”長欣已經想動手扯他的繩線了：“我要扎蝴蝶，魚，大白菜，還有小凳子！哥你快教我！”</br>
“……那我們先學習編個小牙刷吧。”</br>
“我想先學編蝴蝶！”</br>
“……還是小牙刷吧。”</br>
“不然編魚。哥，我想編蝴蝶和魚。”</br>
“……”</br>
長默覺得自己膝蓋中了一箭。</br>
真是對不起啊長欣，其實你哥只會編小牙刷，蝴蝶啊魚啊什么的，可能要辜負你的信任了。</br>
……</br>
日頭漸斜，瑛娘也從針房回來了，一眼看到小桌子旁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小兒女，不由會心一笑。屋子里被搗弄得亂七八糟，瑛娘也不生氣，剛想去廚房做飯給孩子們吃，看到竹蘿上擺著新做的漂亮小刷子，樣式從未見過。</br>
“這是什么？”瑛娘呆住了。(83中文 .83.)</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