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安便那么坐了一晚上,將自己的技能研究了個透徹的同時,還把幾個因為技能從奇穴上脫離下來,回到武學面板上的幾個奇穴切換了下效果。就算他保持著這么一個在以前根本無法接受的盤腿坐,還一夜未睡,現(xiàn)在的精神頭卻絲毫不差。他站起身來,也沒有任何想象中的酸麻感覺。
唐睿安滿意地伸展了一下身體,回頭便看到微曦的陽光下,云天青的臉色蒼白的出奇。唐睿安心中一跳,猛地走過去,便看到他的人物名字下原本的debuff已經(jīng)變成了“寒冰”,而代表人物生命值的血條也已經(jīng)不知道在什么時候竟然已經(jīng)跌到了不足十分之一。
唐睿安心下大驚,連忙從包裹里掏出一盒紅藥來,迅速地塞進對方的嘴里。上品止血丸的效果十分不錯,一顆下去之后,云天青便立刻清醒了過來。
“咳咳……”他咳嗽著,聲音卻微弱地幾乎聽不見。
唐睿安連連輕拍他的后背,“你沒事吧?”
看對方似乎還想繼續(xù)喂自己吃藥,云天青卻搖了搖頭,“不必浪費了,你手里的藥丸甚是不凡,只怕比之秘傳的護心丹亦不遑多讓,只是用在我這將死之人身上,卻是沒有什么意義的。”
他說話的聲音無比的虛弱,若非唐睿安如今五感能力大為提升,只怕也是聽不清楚他在說什么的。
“你不要說話了,我這里還有藥……”唐睿安還想說什么,卻看到對方輕輕搖頭。
云天青輕輕地說道:“藥醫(yī)不死人,可我卻已經(jīng)快要死了,便是將那紫菁玉蓉膏拿來服下也是于事無補。”他慘笑著,“原本便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居然會來的這么快……”
他說著,抬起頭來看著唐睿安,“我要跟你說句抱歉,剛把你拉到我家來,就讓你碰到這樣的事情。”
“怎么會這樣?明明昨夜還是好好的……”唐睿安不解,忽然心有所感地猛地回過頭去,便看到在屋子的一角,幽蘭的望舒劍正散發(fā)著微光,即使是在晨光的照耀下,依然掩飾不住那藍色的光芒。
“這是……?”唐睿安吃驚地看著那美麗無比的長劍。
“我原先便寒毒入體,昨夜妄自動了這劍,寒毒加深之下,怕是已經(jīng)無藥可醫(yī)了……”云天青看著望舒的時候,眼中流露出的神色,有懷念有悲傷甚至還有愛慕,卻獨獨沒有憤怒與怨恨。
“我本早就該死了,只是放心不下天河,這才遲遲地拖著不愿離開人世。”云天青嘆息著說道,艱難地試圖起身。
唐睿安連忙扶住他,將他身上蓋著的被子扯下來扔到一邊,小心翼翼地攙他起身。
云天青感激地朝他笑笑,就那么盤腿坐在了地上,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見他的身上光華閃爍之后,忽然吐出暗紅色的血塊來,原本慘白的臉色竟是逐漸恢復起血色來。當他的面色看起來同常人差不多的時候,他竟獨自站了起來,乍看之下,便好像絲毫沒有受傷的模樣。
唐睿安卻是十分清楚,因為云天青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debuff,而唯一多出來buff則是非常明顯的“回光返照”。唐睿安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云天青卻朝著他做了個揖,“雖然我知道我的請求很是失禮,但是還請念在天河尚年幼的份上,幫我一把。”
“本當如此。”唐睿安知道他要做什么,心下一片苦澀。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穿越,更沒想過,穿越過來的第二天,便會看到一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云天青笑著打開內(nèi)間的大門,跟往常一樣揉了揉剛睡醒兒子的腦袋,用并不怎么嚴肅的話語交待了一番自己的后事,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牌位來遞給了云天河。
唐睿安看的清楚,年幼的云天河并不是不清楚云天青在說什么的,只是這些事情云天青似乎說過很多遍,便只是牢牢地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出去練劍吧,等回來的時候,記得聽唐叔叔的話。”云天青蹲下來直視著兒子的眼睛,“以后不要踏進旁邊的石沉溪洞去,也不要去修仙,好好地當個凡人,這就足夠了。”
“我記住了。”云天河用袖子擦了擦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得通紅的眼睛,卻還是聽從了自己父親的話,一步一回頭地走出了房間,“爹爹,就算你死掉了,也要常常回來看我!不要跟娘一樣!”
“嗯,我會經(jīng)常回來看你的,所以臭小子要記住每天給我上香!”云天青仿佛云淡風輕一樣地說道。
“好!”云天河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唐睿安看著跑掉的云天河,心下不忍,卻對此絲毫沒有辦法,他沒有帶著七秀萬花或者五毒的系統(tǒng)穿越,沒有治療的能力,在這樣的事情面前,他空有一身不算差的武功,卻是什么也做不了。
“唐小弟,要麻煩你帶我去旁邊的石洞里頭了。”云天青咳嗽了兩聲,從一邊抓過望舒劍,強笑著說道,跟兒子說話已經(jīng)花費了他大量的力氣。此時此刻,他只覺得自己果然還算是個幸運的人,盡管馬上就要死了,可卻讓他在死前看到了跟那人十分相似的男子。
唐睿安干脆利落地將他打橫抱了起來,朝旁邊的石沉溪洞走了過去。
云天青楞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唐睿安竟然會這么做,有心想要打趣一番,卻也實在沒有那個精力。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其實已經(jīng)不是唐突可以形容的了,本來是去救人,誰知道卻要“救”上來的人幫自己送終。
“是這里嗎?”唐睿安沒有多想,只是抱著云天青一路前進,他走路的速度甚快,不多時便到了石沉溪洞的深處,那是一個頗為巨大的石洞,石洞靠近石壁的那一側(cè),有著一個巨大的冰棺,冰棺的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個女人沉眠在其中。
云天青點頭笑了笑,“將我放下來吧。”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冰棺中的女子,最終卻還是嘆息了一聲,將一張符咒遞給了唐睿安,“此物……在我死后,就貼在這石洞的山壁上吧,雖然威力不大,但是嚇唬那臭小子跟一般人,卻還是足夠了。”他說完,便抬起頭來看著空蕩蕩的石壁,忽然笑了起來,抬手一招,原本掛在他腰間的望舒便飛舞了起來,在山壁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了一首七言絕句來。
“濤山阻絕秦帝船,漢宮徹夜捧金盤。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劍嘯易水寒。”
云天青大笑了三聲,“世上豈有神仙哉?世上豈有神仙哉!”笑聲里帶著幾分悲傷,幾分痛快,幾分慚愧,幾分后悔。
他將望舒扔給了唐睿安,“將這劍交給我那笨兒子,你也離去吧,這世道妖怪橫行,若是想去往巴蜀之地,還是跟著商隊走吧,一個人上路,當心莫要再迷路了。”他說到這里,頓了頓又道,“你為人太過君子,有的時候卻還是圓滑一點的好,莫要跟我那師兄一樣……”
云天青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氣息便已經(jīng)甚是不穩(wěn),“我之事,實在是多虧了你的照顧,只是我此生只怕已經(jīng)已經(jīng)回報無望了。”他說著,大笑了起來,就那么躺進了冰棺里頭。冰棺發(fā)出咔咔的聲音,合了起來,一側(cè)的冰柱忽然紛紛墜落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了冰棺的上方,將那冰棺徹底包裹在了層層冰塊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