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王妃 ！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孟靈曦看到向自己刺來的匕首時(shí)，只能傻在當(dāng)場，忘記躲開。就在她以為自己將血濺當(dāng)場的時(shí)候，幕秋水的眸子卻驀地瞠圓，再轉(zhuǎn)為呆滯。
    孟靈曦一怔，卻見幕秋水忽然掉轉(zhuǎn)匕首，將利刃直直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不要！”孟靈曦驚叫，伸手想要攔住她，終是來不及。
    幕秋水用足了力氣，整個(gè)刀刃都沒入了她的身體。她的瞳孔驀地瞠圓，有驚懼摻雜著掙扎閃動其中。她的唇瓣動了動，只是，這一刀深入她的心臟，她終是來不及發(fā)出聲音，就砰地倒了下去。
    剛剛走到門口的蕭白逸和楊辰風(fēng)恰巧將幕秋水倒下的一幕收入眼中。
    兩個(gè)男人驚愣地頓了下腳步，快步向這邊走了過來。
    “曦兒，怎么回事？”
    “丫頭，怎么回事？”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我不知道……她突然自殺了……”孟靈曦驚魂未定地回道。
    幕秋水在神志游弋之際，好似聽到了自己曾經(jīng)最喜歡的聲音，努力地睜開眼睛。
    “水兒。”蕭白逸連忙蹲下身，將她抱入懷中。
    不管曾經(jīng)有多么怨她，見她倒在血泊中，他心底有的也只是痛。
    楊辰風(fēng)微一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警覺地問道：“丫頭，媚兒呢？”
    孟靈曦緩和一下胸口凌亂的氣息，細(xì)述道：“剛剛她在外室弄藥材，突然有人闖進(jìn)來，她就追了出去。我當(dāng)時(shí)在內(nèi)室，不是很清楚具體情況，只聽見她吩咐侍衛(wèi)好好保護(hù)我。”
    楊辰風(fēng)的神色越發(fā)沉重，他隱隱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
    他低頭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幕秋水，眼底劃過痛色，對蕭白逸交代道：“逸，我去找媚兒。”
    “嗯。”蕭白逸聲音沙啞地應(yīng)聲，急急地對幕秋水道，“水兒，沒事的，等找到媚兒，你一定會沒事的。”
    幕秋水唇瓣翕動，似在努力著想要發(fā)出聲音，卻只有一股股鮮血從她口中涌出。
    蕭白逸慌亂地拭著從她口中吐出的鮮血，卻是越擦越多。
    “別說話，水兒。”他痛苦地道。
    幕秋水努力再三，終于發(fā)出微弱的聲音：“師兄……還在意水兒……對嗎……”
    “水兒……”蕭白逸艱澀地閉了閉眼，遮去眼中的愧疚，只覺得五臟俱焚。
    孟靈曦將他的痛苦盡收眼底，只覺得心痛得無以復(fù)加。原以為對他只有恨，未曾想，她還是無法漠視他的痛苦。
    她想要上前安撫他的痛，卻在看到垂死掙扎的幕秋水后，覺得自己的存在是那么的多余。
    她剛要轉(zhuǎn)身步回屋里，就被門口闖進(jìn)來的幾個(gè)人驚得停住了腳步。
    為首的是一個(gè)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材健碩，相貌普通，下巴上蓄著一撮黑須，一張霸氣的臉上此時(shí)全是急切。
    他身后跟著四個(gè)著黑紅色錦衣的男子，皆是面無表情。
    “水兒！”中年男子急切地喚了聲，便沖了過來，在幕秋水身邊蹲下。
    幕秋水勉強(qiáng)睜著眼睛看向來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眼中閃過一抹光芒。
    “爹……你……你來了……”
    “水兒，對不起，爹來晚了。”幕峰握住她的手，剛毅的臉上全是傷痛之色。
    他一接到女兒有危險(xiǎn)的通知，就連夜趕來了王府，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幕秋水來不及細(xì)想這其中的不妥和陰謀，便聽父親問道：“水兒，到底是誰傷了你？”
    幕峰紅了雙眼，眸光嗜血。
    蕭白逸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大感不妙。
    “師兄……對不起……水兒……水兒不想冤死……”幕秋水最后深情地望了蕭白逸一眼，兩行淚從眼角落下，抬手顫抖著指向他身后的孟靈曦。
    “是她……是她要?dú)⑽摇阋阋o我報(bào)……報(bào)仇……”她看著孟靈曦的眸子里全是滾滾的恨意，她在生命即將結(jié)束的一刻，還是選擇了恨孟靈曦，選擇了將所有的過錯(cuò)推到孟靈曦身上。
    她認(rèn)定，如果沒有孟靈曦，她現(xiàn)在一定和蕭白逸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幕峰順著她指的方向，視線落在孟靈曦身上，眼中跳躍而出的恨意濃烈得好比熊熊烈火。
    砰的一聲，幕秋水的胳膊無力地垂落在地，人已經(jīng)咽了氣，一雙帶淚的眸子卻仍死死地瞪著孟靈曦。
    孟靈曦嚇得倒吸一口涼氣，踉蹌著后退一步，心慌異常。
    這樣兇狠的眼神配上漆黑的夜晚，試問哪個(gè)女人不害怕？
    只是，她這樣再正常不過的舉動，看在幕峰眼中，卻成了心虛的表現(xiàn)。
    “水兒……”幕峰顫抖著伸出手，將幕秋水不能瞑目的眸子撫了下來。
    “水兒。”蕭白逸收緊抱著她的手臂，一向剛毅、冷然的面孔上染滿了痛色。他還來不及拉她回頭，她就這樣死于非命，甚至不能瞑目。
    幕峰緩緩站起身，死死地盯著孟靈曦，忽然抬掌打了過去。
    盡管蕭白逸還處在傷痛之中，但他早意識到事情不妙，一直提防著幕峰。是以，從幕峰站起再到出掌，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內(nèi)。但幕峰是師，他是徒，他怎么都不能對幕峰出手。
    而他又不能讓孟靈曦受到傷害，心下一橫，他驀地起身，擋在她身前。
    蕭白逸的右胸被擊中，鮮血自他的口中噴出。
    孟靈曦驚得全身僵了下，才清醒過來，急切地伸手扶住腳步不穩(wěn)的他。
    幕峰也是微微一驚，隨即暴跳如雷：“孽徒！”
    他并沒有見過孟靈曦，也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誰，他只知道這個(gè)女人殺了自己的女兒，蕭白逸卻在維護(hù)她。
    “師父，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蕭白逸在孟靈曦的攙扶下，才勉強(qiáng)站直身子。他來不及擦掉嘴角的血跡，便急急地解釋道。
    幕峰聽到他的解釋，臉色不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憤怒了。
    “誤會？難道我的水兒會連誰殺了她都搞錯(cuò)？”
    “師父……”蕭白逸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誰會認(rèn)為一個(gè)人死前會冤枉另一個(gè)人？更何況幕峰還是幕秋水的父親。又豈會懷疑女兒？
    如果幕秋水口中的那個(gè)人不是孟靈曦，他也一樣會深信不疑。
    蕭白逸忽然想起趙凝萱死時(shí)的那一幕，這兩件事如此相似，是否有著聯(lián)系？
    “你給為師讓開！要不然休怪為師連你的性命一同取下。”幕峰心間一股仇恨之火熊熊燃燒，即便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徒弟，他也絕不會讓他攔了自己復(fù)仇的腳步。
    “師父，這件事一定有什么誤會，我們先查清楚。”蕭白逸神色緊張，他很清楚，就算自己不顧尊卑，和師父動起手來，也絕對不是師父的對手。他只能盡量拖延時(shí)間，希望等到楊辰風(fēng)和魂媚兒回來。
    “住口！你非要為師親手殺了你這孽徒？”幕峰全無和蕭白逸周旋的耐心，怒道。
    “人不是我殺的，她是自殺。”孟靈曦本不想解釋，因?yàn)樗浪忉屢矝]有用，幕峰不會信。但是蕭白逸現(xiàn)在為她受了傷，師徒之間也因她劍拔弩張，她便不能再一句話都不說。
    “妖女，你當(dāng)老夫是傻子，可以被你隨意糊弄？”幕峰怒斥，越發(fā)看輕眼前這個(gè)在他看來，說著拙劣謊話的女子。
    孟靈曦料定了他不會信自己的話，若非自己親身經(jīng)歷，她怕是也無法想象，更加無法相信所發(fā)生的事情。
    她從幕峰蔑視的眼神中讀懂了一件事，她再多做解釋，只會加深他的怨恨。
    “逸兒，你真要讓師父動手嗎？”幕峰詢問的話語里，透著濃烈的警告意味。
    “師父。”
    “師伯。”
    隨著齊齊的兩道聲音響起，魂媚兒和楊辰風(fēng)落在了院子里。兩人看了一眼已經(jīng)離世的幕秋水，臉上皆染痛色。
    楊辰風(fēng)幾步走到幕峰面前，問道：“師父，您怎么來了？”
    他絕不相信，師父會這么巧下山探親。
    而且看幕峰一身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顯然是趕來救急，而不是悠然來探親的。
    “若不是為師收到密信，還不知道水兒在這府中受盡了凌辱。”幕峰瞪了蕭白逸一眼，往日的師徒情分漸漸瓦解。
    “密信？是什么人傳的？”楊辰風(fēng)一驚，頓時(shí)明白了這挑撥離間的戲碼。
    “為師當(dāng)時(shí)收到信，就急著趕來，并不知道是何人傳的信。”幕峰畢竟是老江湖，被楊辰風(fēng)這么一問，也察覺出事情不對。
    他一趕到，自己的女兒就死于非命，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師父，風(fēng)兒相信，這件事一定是別人精心策劃的陰謀，你這個(gè)時(shí)候殺了她，只會讓追查師妹死因的線索中斷。”楊辰風(fēng)見師父動容，立刻勸道。
    “就算整件事是別人策劃的陰謀，但水兒臨死前，親口說出這個(gè)女人就是兇手，還會有錯(cuò)嗎？”就算事情有很多疑點(diǎn)，幕峰仍舊相信孟靈曦就是兇手。
    “師父，就算要?dú)⑺膊患庇谶@一時(shí)半刻，至少要找出幕后黑手再說。”楊辰風(fēng)知道這個(gè)時(shí)候若是想在師父面前帶走孟靈曦是不可能的，只能想辦法拖延。
    幕峰冷冷一笑：“辰風(fēng)，何時(shí)跟師父也玩上心機(jī)了？”
    楊辰風(fēng)不禁臉色難堪，就在這時(shí)，一直蹲在地上查看幕秋水的傷口的魂媚兒突然出聲。
    “師伯、師兄，你們看，秋水胸口的匕首是向上斜著扎進(jìn)去的，而以靈曦的高度和傷口的高度來看，這一刀若是靈曦扎的，絕對不會是這種斜度。”
    幾人聽到魂媚兒的聲音，都低頭看去，這才看出幕秋水的傷口確實(shí)有問題。
    “師父，徒兒知道您一向面慈心善。您看現(xiàn)在疑點(diǎn)重重，是不是應(yīng)該查清楚事情真相？到時(shí)再為師妹報(bào)仇，以免錯(cuò)殺無辜。”楊辰風(fēng)借機(jī)再次勸道。
    “是啊，師伯。孟靈曦畢竟是師兄的王妃、皇上的干女兒，我們就這樣無憑無據(jù)地殺了她，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魂媚兒站起身，走到楊辰風(fēng)身旁，一起勸道。
    幕峰臉色鐵青，他是老江湖，又豈會看不出那匕首并非孟靈曦所刺？只是，即便兇手不是孟靈曦，女兒死也要拉上她的恨，還是讓他將所有仇恨轉(zhuǎn)嫁到了孟靈曦身上，想要完成女兒的遺愿。
    魂媚兒見狀，從懷里掏出一顆丹藥，遞給蕭白逸，又對他使了個(gè)眼色。
    蕭白逸將丹藥服下，才從孟靈曦手中抽出胳膊，撲通跪了下去。
    “師父，讓師妹蒙受此難，逸兒心里也很難過。您放心，逸兒一定會給您一個(gè)交代。”蕭白逸放下身段，聲音懇切地求道。
    幕峰環(huán)視三人一番，見三人皆神色真摯，臉色沉霾地道：“既然你們都這么說，那為師就給你們?nèi)諘r(shí)間。在秋水發(fā)喪之前，你們?nèi)羰悄苷页鲎C據(jù)，證明與她無關(guān)，為師就放了她，若是找不出，就別怪為師無情。”
    他很清楚，若是他這會兒執(zhí)意要?dú)⒚响`曦，也沒有百分百的勝算。畢竟這里是蕭白逸的府邸，三人保孟靈曦的決心又那么明顯，他只能忍下心中的恨，一切從長計(jì)議，也免得沒有把握之下和徒弟撕破臉。
    不就是讓這個(gè)女人多活幾日嗎？他還真不信，她能在他的眼皮子逃走。
    “你們四個(gè)給本宮主看住這個(gè)女人，她若是跑了，你們就提頭來見。”幕峰冷冷地掃了孟靈曦一眼，對自己手下的四大護(hù)法吩咐道。
    四大護(hù)法旋即領(lǐng)命，幕峰這才帶著幕秋水的尸首離開。
    蕭白逸和楊辰風(fēng)也跟著離開，處理幕秋水的身后事，只留下魂媚兒陪孟靈曦。
    魂媚兒扶著孟靈曦進(jìn)了屋，將門從里關(guān)好。
    兩人落了座，魂媚兒不禁歉疚地道：“靈曦，對不起，如果我沒有被人引開，也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
    “不怪你，有人設(shè)好了陷阱，讓我們往里跳。”經(jīng)過一陣折騰，孟靈曦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秋水好端端的為何會自殺？”魂媚兒雖然也覺得幕秋水的傷口像是自殺，但她想不通昨天還在報(bào)復(fù)孟靈曦的人，今天怎么會突然間自殺？
    “我也不知道。”孟靈曦?fù)u搖頭，眼中疑惑重重，“她起先要?dú)⑽遥恢獮楹瓮蝗婚g停住動作，將匕首刺向了自己。”
    “本來是要?dú)⒛悖峭蝗婚g變成了自殺……”魂媚兒細(xì)細(xì)思量著她的話，眼前突然一亮，急切地問道，“當(dāng)時(shí)她的眼神有什么變化？”
    孟靈曦仔細(xì)地想了想，肯定地道：“她要?dú)⑽視r(shí)，看我的眼神是很痛恨的。但是突然停住后，再刺向自己的時(shí)候，眼神就變得呆滯了。”
    魂媚兒了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看來，她中了惑魂散。”
    “又是惑魂散？可是，你剛剛給她號脈的時(shí)候，為何沒有號出她中了惑魂散？”孟靈曦不解地問道。
    如果魂媚兒剛剛就察覺了，沒有理由聽她說了后，才做此判斷。
    “惑魂散這種毒在人斷氣后，會立刻散去。我想，那人將我引開這么久，也是不想讓我們察覺。”魂媚兒終于將事情理出了頭緒。
    “到底會是什么人做的？”孟靈曦記得她那會兒也中了這個(gè)毒，現(xiàn)在幕秋水又中了，這人屢次在王府作案，讓她有種感覺，這人就在他們身邊。
    “我不知道是誰，但是一定是王府中的人。要不然他也沒有辦法讓秋水長期服用惑魂散，再利用她的死挑起師伯對王府的敵對。”
    這個(gè)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幕秋水下藥，將一切安排得這么周密，顯然費(fèi)了不少心思。如果他對付的目標(biāo)是孟靈曦，大可以直接給她下藥，殺了她，根本不用這么費(fèi)事。
    由此可見，這個(gè)人的目的怕是想挑起王府和天靈宮的不和。
    蕭白逸是肯定不會讓人殺孟靈曦的，但是幕峰又怎么可能不為女兒報(bào)仇？
    “我猜也是。”孟靈曦思疑，“只是這人會是誰呢？”
    “你不要管這些，還是先想辦法送你離開吧。”
    當(dāng)務(wù)之急，沒有什么比保住孟靈曦更重要。
    她相信，師伯定然看出了幕秋水是自殺，還規(guī)定一個(gè)三日之限，便是已經(jīng)決定要?dú)⒚响`曦完成幕秋水的遺愿。
    “如果我這個(gè)時(shí)候離開，幕峰必然會遷怒你們。”孟靈曦?fù)?dān)憂地道。
    無論如何，她不會為了自己保命，而讓別人受牽連。
    “你以為，你真的能很輕易地離開嗎？”魂媚兒掃視屋外，“師伯留下的那四個(gè)人的武功不在風(fēng)之下，而且，他們是死士。”
    “既然出不去，就不要傷腦筋了。”孟靈曦這會兒倒是坦然。之前激動的情緒在親眼目睹了幕秋水的死后，已經(jīng)從震驚轉(zhuǎn)為平靜。
    不久前還在與她爭斗的人，這么快就送了性命。人生無常，許多事都無法計(jì)劃，倒不如隨遇而安。
    “秋水發(fā)喪前，我們一定會想辦法送你離開。”魂媚兒安撫道，“你放心，就算你離開了，師伯也不敢殺了我們幾個(gè)。”
    “為何？”孟靈曦很不解魂媚兒話中的“不敢”是何意。江湖中人向來不懼朝中命官，更何況幕峰失去了唯一的親人，痛苦之下還有何不敢？
    “風(fēng)身份特殊，師伯定然不敢隨意動手。”魂媚兒不想多做解釋，便又道，“再者，他們畢竟是師徒。師伯哪里會痛下殺手。”
    “倒也是。”孟靈曦頷首，并未深想。
    魂媚兒微沉吟，突然驚喜地看向她。
    “靈曦，秦之軒不是還在府上嗎？”
    “你想讓他帶我走？”孟靈曦眼中下意識地浮現(xiàn)排斥。
    盡管不恨了，她也不想再和他扯上關(guān)系。
    “靈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就算不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也必須盡快離開。你想想，你昨日是多么辛苦才保住這個(gè)孩子，還敢讓他冒險(xiǎn)嗎？”
    魂媚兒的話，一下子便戳中了孟靈曦的軟肋，讓她沒有再開口的理由。
    與此同時(shí)，秦之軒也收到了孟靈曦被困的消息，正在暗中部署一切，想辦法營救。
    而他之所以沒有立刻來看望孟靈曦，便是怕打草驚蛇，讓幕峰防備。
    孟靈曦被困的第二日，當(dāng)今皇上歐陽芮麒攜皇貴妃秦鳳兒突然大張旗鼓地駕臨王府，探望自己的干女兒靈曦公主。
    這兩個(gè)重量級的人物來了，幕峰就算再恨孟靈曦，也不敢不讓皇上見，只得忍下一口氣，將孟靈曦放出。
    不過，幕峰也不笨，自然覺得皇上和皇貴妃來得蹊蹺。
    他已經(jīng)做好打算，如果皇上執(zhí)意救走孟靈曦，他就派天地玄黃四大死士去殺孟靈曦。
    無論如何，就算賠上整個(gè)天靈宮，他也要完成女兒的遺愿。
    帝妃駕臨，蕭王府眾人接駕。孟靈曦走入大堂時(shí)，秦之軒和蕭白逸已經(jīng)立在一側(cè)。
    她一直低著頭，不敢看皇貴妃，生怕自己的神色露出破綻，連累了秦鳳兒。
    “見過皇上、娘娘。”孟靈曦在大廳中央停下，盈盈下拜。
    “曦兒，你又忘記了，要叫父皇、母妃。”歐陽芮麒沒有叫起，頗為認(rèn)真地提醒道。
    孟靈曦微微皺了下眉頭，心里很是排斥。
    他已經(jīng)霸占了她娘，難道還要讓她也改姓歐陽才甘心？
    “算了。隨她吧。”秦鳳兒自然明白女兒的感受，出聲解圍。
    “既然愛妃這般嬌縱曦兒，朕若是說不行，是不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歐陽芮麒拉過秦鳳兒的柔荑，滿眼溫柔地望著她，對孟靈曦?cái)[擺手，“起來吧。”
    “謝皇上、娘娘。”孟靈曦起身，仍沒有抬頭看向親密的兩人。
    就算她體諒娘親的苦衷，但是身為女兒，怎么都沒辦法看著母親和別的男人親近。
    秦鳳兒也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不自在地將手從歐陽芮麒的大掌中抽出。
    歐陽芮麒也不多言，就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對著堂下的蕭白逸問道：“蕭王，朕聽說你師父在府中。”
    “回皇上，確有此事。”蕭白逸恭敬地回，心中暗暗期盼皇帝能保住孟靈曦，卻又隱隱有著憂患。師父的性情他很清楚，若是皇帝來硬的，以皇權(quán)相壓，只怕他更不會輕易作罷。
    “朕聽說幕峰一向高傲，從不把世間萬物放在眼中，今日這趟震威王府之行，朕倒真是見識了。”歐陽芮麒嘴角微微一揚(yáng)，眼神卻是一冷。
    蕭白逸自是聽懂了歐陽芮麒的意思，言下之意，在怪幕峰不來拜見。
    “皇上，師父剛剛遭受喪女之痛，身子不適，沒能出來拜見皇上，還請皇上恕罪。”蕭白逸一躬身，恭敬地道。
    “喪女之痛？”歐陽芮麒微微一驚，問道。
    不了解的人，看到他這副表情，沒準(zhǔn)還真相信他不知情。
    只是，在場的幾個(gè)人，都心知肚明，他在裝。
    他若是不能監(jiān)視蕭白逸的一舉一動，能睡得安心嗎？
    不過，既然人家要裝，你就得陪著裝，誰讓人家是皇上呢！
    “回皇上，就是微臣的側(cè)妃秋水昨日不幸過世了。”蕭白逸神色沉痛地回。
    “怎么會？那丫頭也是練武之人，怎會這般突然？”歐陽芮麒惋惜地道。
    “回皇上，水兒是中了惑魂散，被人迷了神志，才會突然自殺。”蕭白逸知無不言，即便他不說，他相信歐陽芮麒早已經(jīng)知曉一切。
    “豈有此理！居然有人敢用惑魂散這種東西。”歐陽芮麒一拍桌案，怒道，“蕭王，你要盡快查出用惑魂散的人，絕不允許這樣的人存在，危害社稷。”
    “是，皇上，微臣一定竭盡所能。”蕭白逸領(lǐng)命。
    歐陽芮麒絕口不提孟靈曦，不代表他不知情，只能證明，他也不想將孟靈曦牽扯進(jìn)來。
    看來，還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啊！一向六親不認(rèn)、心機(jī)極深的歐陽芮麒，也能為了一個(gè)女人，放過這么好的要挾他蕭白逸的機(jī)會。
    “蕭王，朕還沒有逛過你這園子，可否帶朕逛逛？”歐陽芮麒象征性地征求道。
    “微臣遵命。”蕭白逸退到一旁，讓開中間的道路。
    “鳳兒，這一路你也累了，就不用跟著，先在這里休息吧！”歐陽芮麒望著秦鳳兒溫和地笑了笑，又轉(zhuǎn)頭對秦之軒道，“之軒，你就留下來陪你姑姑吧。”
    “是，皇上。”秦之軒下拜領(lǐng)命，抬頭時(shí)，正好對上蕭白逸噴火的視線。
    “蕭王，還不走嗎？”歐陽芮麒看著兩人視線碰撞，沉聲提醒蕭白逸。
    蕭白逸只得收回視線，隨著歐陽芮麒離開。
    這個(gè)風(fēng)口浪尖的時(shí)候，蕭白逸并不想生事，免得再給孟靈曦惹來麻煩。
    皇貴妃見幾人離開，揮退下人后，才對孟靈曦招招手，滿眼溫和地喚道：“曦兒，快別站著了，到娘親這里來。”
    孟靈曦心里咯噔了下，鼻子一酸，竟覺得與母親之間有種說不清的隔閡。
    遲疑了一下，她還是抬步走到了皇貴妃身邊。
    秦鳳兒讀懂了女兒的異樣，心頭越發(fā)揪緊。她有些心慌地握住女兒的手，唇瓣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生怕說錯(cuò)了什么，讓女兒對自己有所誤解。
    良久，孟靈曦艱澀地開口：“娘……”
    這一聲，蘊(yùn)含著滿滿的思念。到底是割不斷的母女情。
    秦鳳兒聞聲，當(dāng)即雙眼濕潤。
    “曦兒，娘這么久才來看你，你怪娘了吧。”
    “曦兒不怪娘，只是擔(dān)心娘。”孟靈曦的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落寞。雖然不怪，到底不希望如此。
    “不必?fù)?dān)心娘，歐陽芮麒是不會傷我的。”秦鳳兒的語氣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篤定。
    孟靈曦的心猶如被一根刺扎中，她靜默地打量娘親一眼，試探著問：“他很愛娘親？”
    秦鳳兒愣了愣，面色尷尬且窘迫。
    孟靈曦沒有再往下問，她看得出，娘親和歐陽芮麒之間一定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她作為子女問太多，似乎并不合適。
    “娘，你的臉？”她撫上秦鳳兒的臉頰，手下滑膩的觸感讓她更加不解。
    這張臉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是，如果不是假的，她之前的十八年看到的又是什么？
    “姑姑，我們也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大廳里太悶。”秦之軒忽然出聲制止秦鳳兒說出真相，畢竟隔墻有耳。
    “好，出去走走。”秦鳳兒會意，拉著孟靈曦的手，“曦兒，我們也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好，跟我來。”孟靈曦也不笨，自然明白秦之軒的意思。
    由孟靈曦引路，三人來到王府一處偏僻的涼亭，四周很荒蕪，根本無法藏人。
    只要三人說話的聲音小一些，就不可能會有人聽到。
    秦鳳兒首先道：“之軒，我想和女兒單獨(dú)聊聊。”
    不是不信任秦之軒，只是母女重逢，總有些貼心的話要說。
    “是，娘娘。”秦之軒識相地退下，守在不遠(yuǎn)處。
    “娘的臉？”孟靈曦剛坐下，便又急道。
    之前那張臉看了十八年，就這么換成了另外一張臉，這讓她心慌且不知所措。
    “這張臉是真的。”秦鳳兒頓住，打量著女兒的神色。
    “怎么會這樣？”孟靈曦的身子狠狠地顫了顫，與母親交握的手漸漸松開，心中不可自抑地涌出一股失望。
    她竟不知自己愛了十八年、敬了十八年的娘親的真實(shí)容貌。這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嗎？
    “曦兒。”秦鳳兒連忙拉住她想要移開的手，“娘親知道你很失望，但娘親希望你能明白，娘親不過是想和你爹爹過些平淡的日子。如果娘親當(dāng)年不易容，早就被歐陽芮麒抓回去了。”
    孟靈曦半晌未言，只是打量著這張陌生的容顏。
    “曦兒……”秦鳳兒小心翼翼地喚著，怕傷了她。
    “娘親真的是十八年前那個(gè)皇貴妃嗎？”孟靈曦在想，當(dāng)年那段錯(cuò)綜復(fù)雜的感情里，爹爹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秦鳳兒猶豫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
    孟靈曦只覺得大腦轟的一下，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思考。
    原來，不是皇帝搶了爹爹的女人，是爹爹搶了皇帝的。
    這樣的事實(shí)是她未曾想過的，她說不出贊同的話，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便只能選擇沉默。
    “曦兒，你愿意聽聽娘的往事嗎？”秦鳳兒曾以為那段往事會永遠(yuǎn)成為秘密，卻不想今日要親口道出。
    “嗯。”孟靈曦頷首。
    秦鳳兒神色暗了暗，眼神飄遠(yuǎn)，陷入回憶中。
    二十多年前，秦鳳兒在海邊撿到了身負(fù)重傷的歐陽芮麒，與他互生愛意，便同他離開了家鄉(xiāng)。那時(shí)，她還不知道他是皇子。
    后來，他為了爭奪皇位，讓自己的雙手染滿了鮮血，甚至不惜背棄與秦鳳兒的愛情誓言，娶了別人。
    為此，秦鳳兒悲痛欲絕，選擇偷偷離開，卻在路上遭人追殺。就在她差點(diǎn)死于非命的時(shí)候，被孟慶良救起。
    孟慶良欲帶秦鳳兒隱居，而此時(shí)，歐陽芮麒已經(jīng)當(dāng)了皇帝。
    怎知，在兩人離開前，秦鳳兒得知?dú)W陽芮麒遇刺，身受重傷，忍不住夜探皇宮，卻不想一切都是歐陽芮麒引她回去的戲碼。
    隨后，歐陽芮麒封秦鳳兒為皇貴妃。可是，面對他的后宮三千佳麗，秦鳳兒沒有一日快樂過。
    歐陽芮麒怕秦鳳兒逃走，給她下了軟筋散，讓她無法動用內(nèi)力。
    她一度以為，她會就此死在殺人不見血的后宮中，卻不想有一日，她接到孟慶良托人帶來的密信。他讓秦鳳兒一定求歐陽芮麒讓她去大佛寺拜佛，到時(shí)候他會救她離開。
    如果她不去，他便當(dāng)她想要跟著歐陽芮麒，他會一個(gè)人去隱居，再也不回皇城。
    秦鳳兒自然想獲得自由，很容易便求得了歐陽芮麒的同意去拜佛。
    一路上，守衛(wèi)森嚴(yán)，風(fēng)平浪靜。
    秦鳳兒以潛心拜佛為由，讓所有侍衛(wèi)守在殿外。孟慶良便通過佛堂里的密道，將她救了出去。從此，她改名為葉青顏，易容了十八年。
    秦鳳兒將所有往事一一道出后，仿佛重新經(jīng)歷了一次當(dāng)年的一切，只覺心酸。
    孟靈曦的眼底劃過失落，娘親由始至終沒有說過愛爹爹。那場大逃亡，不過是娘親接受不了自己深愛的男人三宮六院，才有的決定。
    秦鳳兒捕捉到女兒的神色，心里一慌。
    “曦兒……”
    “爹爹最終沒有帶娘歸隱，而是讓娘易容留在皇城，就是因?yàn)槟镄睦锏哪欠莶簧岚伞！泵响`曦濕了眼眶。她一度羨慕極了父親和母親之間那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她曾希望有一日，她和秦之軒也可以如此。
    可是，她和秦之軒終是分離收場，而父母那份恩愛背后，居然也有著這么多的秘密。好殘忍的事實(shí)……
    “曦兒……”
    如果有來生，秦鳳兒情愿孤苦一生，也不會再因?yàn)橄胍粋€(gè)依靠，就選了孟慶良。
    是她害了他的一生，他值得更好的女人去珍惜。
    “娘親確定，還能為爹爹報(bào)仇嗎？”孟靈曦聲音發(fā)哽，淚水成串落下。
    一個(gè)用了二十年還不能忘記的男人，那該是怎樣的深情？真的能痛下殺手？
    “他也許不是兇手……”秦鳳兒有些慌亂地解釋道，“給娘親些時(shí)間調(diào)查，若他真的是兇手，娘親定然手刃他。”
    “就算他不是，也絕對脫不了干系。”孟靈曦一直低低的聲音突然拔尖，她心里恨到了極點(diǎn)。
    只是，她不是恨秦鳳兒，是在恨老天為何要安排這樣的命運(yùn)。
    她前一天還認(rèn)為，她終于不再孤單了，她可以和母親一起找出真相，為父親報(bào)仇……
    孟靈曦掩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她一步一步地后退，不肯讓秦鳳兒靠近。
    “曦兒，你相信娘，娘一定不會讓你爹枉死。如果這一切真的與他有關(guān)，我定會手刃他。”秦鳳兒帶淚的眼眸中全是認(rèn)真和不容置疑。
    她絕不會讓孟慶良枉死，這不單單是給女兒的承諾，更是她給自己的。
    她欠了他的情，一輩子都沒能為他做些什么，又豈會讓他枉死？
    “如果娘親手殺了歐陽芮麒，娘還能獨(dú)活嗎？”
    如果給爹爹報(bào)了仇，她就會失去娘，她情愿不報(bào)這個(gè)仇。
    如果娘最終選了歐陽芮麒，也許她會恨、會怨，但她也會欣慰，至少娘還好好地活著。
    “曦兒只希望娘好好地活著。至于爹的仇，曦兒會報(bào)。”孟靈曦滿臉淚痕，咬緊下唇，轉(zhuǎn)身便走。
    “曦兒！”秦鳳兒追了出來，拉住她的手，想要再解釋些什么。
    “娘，不要再說了。”孟靈曦不想再討論上一代的感情和是是非非，她作為孟慶良的女兒，自然不可能站在歐陽芮麒的角度看問題。
    “好，不說了。”秦鳳兒連忙保證，“娘跟你說說你的事。”
    “我不需要?dú)W陽芮麒幫我。”孟靈曦下意識地排斥這個(gè)男人。
    “曦兒，這次你一定要聽娘的。一會兒你與我和歐陽芮麒一起回宮。”秦鳳兒語氣堅(jiān)決。
    孟靈曦剛想再次拒絕，便聽秦鳳兒長嘆一聲，道：“孩子，娘若不是為了你，就算是死，也絕不會求歐陽芮麒。”
    秦鳳兒眼中的傷痛，讓孟靈曦心一軟。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仍舊平坦的小腹，在心中默默地道：“爹，你別怪曦兒不孝。”
    “我們回去吧。皇上應(yīng)該也和蕭王說過了。”秦鳳兒勉強(qiáng)地笑笑，牽過孟靈曦的手。
    母親的手仍舊溫暖，可是母女的心已經(jīng)越來越遠(yuǎn)。
    回到大廳，歐陽芮麒、蕭白逸等人已經(jīng)等在那里。而這一次還多了一個(gè)人，便是幕峰。
    見母女倆進(jìn)門，歐陽芮麒迎了過來，好脾氣地問道：“鳳兒，朕還要回宮處理政務(wù)，可以走了嗎？”
    “臣妾還沒與曦兒相處夠。”秦鳳兒嗔怪道。
    “那好辦，你帶曦兒進(jìn)宮住幾日，等聊夠了，再給蕭王送回來。”歐陽芮麒寵溺地回道。
    “可以嗎？”秦鳳兒驚喜地問道。
    “蕭王，朕和皇貴妃可否接曦兒去住幾日？”歐陽芮麒轉(zhuǎn)向蕭白逸，問道。
    “微臣遵旨。”蕭白逸一抱拳，回得相當(dāng)有水平。是“遵旨”，不是“行”，這樣師父也不能怪他什么了。
    “既然蕭王答應(yīng)了，那就走吧。”歐陽芮麒自然地拉過秦鳳兒的手，步向大廳門口。
    “等一等。”一直未出聲的幕峰在眾人走到門口時(shí)，突然跳出來，攔住幾人的去路。
    “大膽！連朕的路你也敢攔？”歐陽芮麒臉色一沉，瞪著幕峰的眸子里是王者的威嚴(yán)。
    幕峰毫不畏懼，一撩袍子，跪在地上。
    “請皇上為小女做主。”
    “幕峰，殺死你愛女的兇手這么快就找到了？”歐陽芮麒一臉正色地俯視著幕峰，沉聲問道。
    “是，找到了。”幕峰明知道歐陽芮麒在裝，但人家是君主，你就得陪著人家裝。
    “蕭王，幕峰是你的岳父，那丫頭是你的側(cè)妃，這事就交給你辦吧。”歐陽芮麒直接將球拋給蕭白逸，也不打聽關(guān)于兇手的事。
    “是，皇上。”蕭白逸可沒有歐陽芮麒那么樂觀，他太了解師父對幕秋水的愛護(hù)有多深了。
    “走吧。”歐陽芮麒轉(zhuǎn)頭對秦鳳兒安撫地笑笑，牽著她的手，剛要抬步，跪在地上的幕峰忽然飛身而起，從袖中順出一把匕首，對著歐陽芮麒便刺了過去。
    幕峰算是看明白了，歐陽芮麒今日是無論如何不會讓他帶走孟靈曦。
    如果他敢硬碰硬，歐陽芮麒絕對會鏟平他的天靈宮。
    既然如此，那他就先下手為強(qiáng)，讓歐陽芮麒死在震威王府中。
    反正，他們早晚要反……
    這個(gè)時(shí)候殺歐陽芮麒，雖然時(shí)機(jī)不對，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若是讓孟靈曦進(jìn)了皇宮，想為女兒報(bào)仇便會更難，他的女兒要如何瞑目？
    歐陽芮麒是什么人？
    他做了多年皇帝，怎么可能一點(diǎn)提防別人的心思不留？
    從幕峰去摸匕首的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在掌中運(yùn)了氣，想借此機(jī)會除掉天靈宮。
    只要幕峰敢出手，他就能定他個(gè)謀反的罪名。
    到時(shí)候再鏟平天靈宮，師出有名，也不會影響他仁君的形象。
    因此，這樣的好機(jī)會，他怎能錯(cuò)過？
    只是，這世間的很多事，往往不會如你預(yù)期那般發(fā)展。
    就在幕峰的匕首刺向他時(shí)，秦鳳兒突然掙開他的手，擋在他身前。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以至于歐陽芮麒準(zhǔn)備好的一掌也打了出去，落在秦鳳兒的背上。
    秦鳳兒的身子被打得又向前沖了一步，匕首便整個(gè)沒入了她的胸口。
    “噗—”
    秦鳳兒一口鮮血噴在幕峰的臉上，纖細(xì)的身子飄零而落。
    歐陽芮麒一怔，抱住她軟下來的身子。
    “鳳兒！”
    “娘！”孟靈曦激動地沖上前。
    皇貴妃遇刺，大批侍衛(wèi)沖了進(jìn)來，將幕峰團(tuán)團(tuán)圍住。
    “給朕殺無赦。”歐陽芮麒冷冷地吩咐，隨即又跳出大批暗衛(wèi)，加入戰(zhàn)圈。
    孟靈曦厭惡地看著歐陽芮麒，淚水成串地滾落：“你滾開！你放開我娘，你這個(gè)兇手。”
    她站在兩人身后，自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歐陽芮麒的那一掌。
    歐陽芮麒只是擰了擰眉，抱著秦鳳兒的手臂緊了緊。
    “曦兒，不要哭。”秦鳳兒靠在歐陽芮麒的懷中，費(fèi)力地抬手想抹去女兒臉上的淚水。
    “我不哭。”孟靈曦用力抹了抹臉上的淚水。
    秦鳳兒會心地笑了笑，仰頭望向歐陽芮麒。
    “告訴我，是不是你殺了阿良？”
    “我說了，你會信嗎？”歐陽芮麒看著懷里奄奄一息的女人，眼角已經(jīng)濕潤，再也沒有了皇帝的威嚴(yán)。
    “我不信了你一輩子，但這一次，我想信你。”秦鳳兒回想起一幕幕往事，真的覺得好累好累。她想信他一次，就一次。
    “不是，不是我殺了他，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因?yàn)槲遗履銜尬摇？墒牵憬K究還是這么恨我。”歐陽芮麒自嘲且苦痛地?fù)P了揚(yáng)嘴角，他曾以為他可以掌控一切，懷中的女人卻是個(gè)例外。
    “好。我信你。”秦鳳兒費(fèi)力地抬起手，想要撫上他的臉，卻已是力不從心。
    他連忙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臉上。
    “鳳兒，求你，別離開我。沒有了你，就算站得再高，都沒有意義。”歐陽芮麒在這一刻才看懂了自己的心。
    他曾一直認(rèn)為，秦鳳兒愛他愛得深刻，永遠(yuǎn)不會離開他。
    結(jié)果，她走了，讓他一找就是十八年之久。
    她再回到他身邊時(shí)，他以為這一次只要將她守住，他就永遠(yuǎn)不會失去。
    結(jié)果……
    他就算高高在上，是主宰著麒國子民一切的九五之尊，卻仍舊阻止不了命運(yùn)的安排。
    他以為他可以運(yùn)籌帷幄，掌控一切，卻不想害得心愛的女人至此。
    如果剛剛他不是想借著這個(gè)機(jī)會除掉天靈宮，又怎會有如今的局面？
    “如果可以，我也好想活著。”秦鳳兒雖這般說，嘴角的笑意卻更加釋然，那是看透了生死的超脫。
    “魂媚兒，去請魂媚兒！”孟靈曦猛地站起身，撲到蕭白逸身上，大聲嘶喊。
    “去了，她馬上就會趕來。”蕭白逸握住她的雙臂，想要止住她身體的顫抖，“你娘不會有事的。”
    孟靈曦握住秦鳳兒的手，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娘，魂媚兒是個(gè)名醫(yī)，她馬上就來了，她一定會醫(yī)好你的。”
    秦鳳兒仿佛沒聽到她的話，睫毛輕輕顫了下，兩行淚水滾落。
    “曦兒，你剛剛聽到了嗎？他說不是他殺的。”
    “我……”孟靈曦自然不信歐陽芮麒的話，卻還是為了讓娘親安心，點(diǎn)了頭。
    “我聽到了。”
    “曦兒，答應(yīng)娘，永遠(yuǎn)不要傷歐陽芮麒。”秦鳳兒的聲音急切而虛弱。
    “娘……”孟靈曦握著秦鳳兒的手顫抖一下，漸漸松開。
    為什么口口聲聲說要為爹爹報(bào)仇的娘親，因?yàn)檫@個(gè)害得她躺在這里的男人的一句話，就要自己答應(yīng)她這樣的條件。
    到底憑什么？
    “曦兒，難道娘最后的心愿，你都……你都不能滿足嗎？”秦鳳兒呼吸不穩(wěn)，喘息困難。
    “娘……我……”孟靈曦神色痛苦地看著情況不容樂觀的秦鳳兒，終是妥協(xié)地道，“好，我答應(yīng)你，永遠(yuǎn)不會傷他。”
    “玄芮，你也答應(yīng)我……一定會……會好好地保護(hù)曦兒……不要再讓她受委屈……唔……”秦鳳兒嘔出一口鮮紅的血，沉重的眼皮再也撐不住。
    “我答應(yīng)你，就算賠上一切，也定然不會讓曦兒再受一點(diǎn)委屈。”歐陽芮麒重重地點(diǎn)頭，心中的內(nèi)疚更勝。
    如果不是他剛剛那一掌，她不會傷得這般重。
    秦鳳兒滿意地勾起嘴角，再次掉轉(zhuǎn)視線，看向孟靈曦。
    “曦兒……把耳朵靠過來……娘有話……對你說……”
    “嗯。”孟靈曦哽咽著應(yīng)道，將頭湊過去，耳朵貼在她的唇邊。
    “羽翎……羽翎嫁衣里有……”秦鳳兒的聲音越發(fā)微弱，貼著孟靈曦的頭無力地向后仰去……
    “娘……”孟靈曦輕聲呢喃，身體僵直，竟不敢轉(zhuǎn)頭去看母親的臉。她不想親眼證實(shí)殘酷的現(xiàn)實(shí)。
    可是，耳邊殘忍地傳來歐陽芮麒的聲聲呼喚。
    “鳳兒，鳳兒，你醒醒啊！”
    “娘……”孟靈曦的唇瓣動了動，動作僵硬地轉(zhuǎn)頭看向秦鳳兒，身子不穩(wěn)地晃了晃，只覺得眼前一黑，被站在身后的蕭白逸手疾眼快地扶住。
    “娘……”孟靈曦?zé)o力地呢喃，全身的力氣仿佛都已經(jīng)被人抽光。
    “曦兒，人死不能復(fù)生。”蕭白逸抱緊她，心疼地道。
    “我娘死了……”孟靈曦抓住他話中的敏感字眼，身子一激靈，“不可能！”
    “曦兒，別這樣，你還有我。”蕭白逸抱著她的胳膊緊了幾分，神色哀戚而痛苦。
    “你……”孟靈曦轉(zhuǎn)頭看向他，眼中突然迸射出兩道寒光，一把推開他，“你滾！是你師父殺了我娘。”
    她好恨，好恨啊！
    恨蕭白逸的同時(shí)，又何嘗不恨自己？
    如果不是因?yàn)樽约海环逡膊粫蝗怀鍪帧?br/>     說到底，還是自己害死了娘親，她真是罪不可恕。
    蕭白逸毫無防備，被推得一個(gè)踉蹌。
    “娘，曦兒一定會為你報(bào)仇。”孟靈曦眼含淚光，恨聲發(fā)誓。
    “鳳兒，你放心，我一定會鏟平天靈宮，以慰你在天之靈。”歐陽芮麒眼中迸射出兩束足以將人凍結(jié)成冰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