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也沒想到振興鐵廠會這么偏。
完全在郊區(qū)啊,柏油路都沒了,全是黃土和泥沙,這么多的車子一過,蕩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我們坐在車?yán)锏倪€好,玻璃一關(guān)萬事大吉,騎摩托、蹬三輪的可倒了霉,渾身灰土土的像是剛從藏區(qū)出來。好在,我們最終還是順利趕到鐵廠的大門口,等到外面的黃土塵埃落定、徹底蕩盡,我們才下了車。
廠區(qū)的鐵門緊閉,只能從一些縫隙看到里面站滿了人,看來對方也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斗準(zhǔn)備。
我們一群最核心的人員站在廠區(qū)門口,舉目四望,看到我們的人已經(jīng)來了不少,但也沒有全來,還少著一部分。大家所乘坐的交通工具畢竟不太一樣,有早來的也有遲來的,都很正常,我們也不著急,一邊聊天一邊等著。
趙虎自從回來,先干古二虎,接著又來鐵廠,還沒跟我們好好說過話,現(xiàn)在倒是個好機會。
我問他這一個星期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說起這事,趙虎一拍大腿,說哎呀,要講起他的經(jīng)歷,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我們都翹首以盼地聽著,大家都很好奇趙虎是怎么提升實力的,就連躺在擔(dān)架上的錐子都昂起頭來,畢竟他最想拜我二叔那干人為師了,可惜一直沒有這個機會,只能聽聽趙虎的講述來學(xué)習(xí)了。
趙虎接著說道:“都是秘密,我不能說。”
我們真的很想暴打趙虎一頓!
但下一秒,我們又都不忍心了,因為趙虎無限感慨地說:“但我可以發(fā)誓,這一個星期是我出生以來最煎熬的一個星期,說是生活在地獄里都不為過,這輩子都不想再嘗試了……”
趙虎是個硬漢,從來不說自己不行,也從來不會虛任何事。
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我相信他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但他這次是真真正正的慫了。
我想起浴池邊上那一堆又紅又黑的繃帶,雖然我不知道趙虎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但能讓他這種硬漢說出“這輩子都不想再嘗試了”的話,想必這一個星期是過得又痛苦又煎熬啊……
大家一片沉默,誰也不忍心再問下去了。
旁邊的大飛甚至眼睛都紅了:“爹,你受苦了……”
就聽趙虎接著說道:“一個星期啊,整整一個星期啊!知道那是多久嗎,7天,168個小時,10080分鐘,604800秒……這么長的時間,我沒有見過曉彤一面,甚至沒有給她打過一個電話,這對我來說有多煎熬你們知道嗎,說是度秒如年都不為過,我一刻都不想和她分離!”
趙虎一邊說,一邊走到韓曉彤的身前,深情款款地將韓曉彤摟在懷里。
我們所有人都是一臉“……”的表情。
真的,恨不得打死他。
這王八蛋太會說了,也不知道是誰當(dāng)初剛離開縣城的時候差點美上天,說終于離開那個潑婦了,還邀請我去喝花酒?
但也蠱惑了一部分人。
旁邊的大飛直接哭了出來:“我爹和我娘的愛情太凄美了、太感人了!”
韓曉彤羞紅了臉,但還是順從地趴在趙虎懷里,程依依也一臉哀怨地看著我,說:“看看人家趙虎,幾天沒見多想人家曉彤……再看看你,不想我就算了,還和盧念竹靠在一起睡覺,也不怕祁六虎知道了往死里砍你啊?”
旁邊的祁六虎揪住我的領(lǐng)子,惡狠狠說:“什么時候的事,你怎么能背著我做這種事?!”
我趕緊解釋:“那天我們送你去醫(yī)院,在手術(shù)室外面太困了,不知不覺就靠在一起了……臥槽,你什么時候來的?!”
我解釋到一半,才發(fā)現(xiàn)祁六虎就站在我身邊,他不是說他不來了,要帶盧念竹一起走嗎?
祁六虎撇著嘴說:“小竹不跟我走……”
我說廢話,人家是市委書記的女兒,怎么可能隨隨便便跟你私奔,你以為你是劉德華啊?
祁六虎接著說道:“然后我又想了,我自從跟了你,還沒給你立過啥功,就這么跑了有點不太地道,尋思還是過來幫你一把,省得你以后跟人說起我來,只有‘重色輕友’這個評價!”
“……難道你不是嗎?”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吐槽了,祁六虎一開始背叛榮海七虎就是因為盧念竹啊,要是盧念竹讓他打我,保準(zhǔn)他下一秒就把刀捅到我身體里。
這樣的人,怎么好意思說自己不是重色輕友?
“好啦好啦,反正我是來幫你的。”祁六虎嘻嘻哈哈的:“大不了就是個死嘛,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只希望我死以后,能有一位優(yōu)秀的男生照顧小竹……”
就這幾天,祁六虎不斷說著遺言,逮著空就說,時刻覺得自己處在死亡邊緣;不過他現(xiàn)在學(xué)精了,不說讓我照顧盧念竹了,怕程依依抽他大嘴巴子。
我打斷他,說:“你能幫上我們什么忙?”
祁六虎和我的本事差不多,屬于能被周大虎一腳踢死的類型,所以我很想知道他能干點什么。
他曾是榮海七虎的一份子,當(dāng)初愿意收他就是覺得他能幫忙,但是現(xiàn)在他也沒有發(fā)揮什么作用,好不容易誆來一個錢四虎,還被古二虎一腳踢死了……
“大忙幫不了,小忙還是沒問題的。”
祁六虎故弄玄虛,一邊說一邊走向鐵門,同時從口袋里拿出鑰匙,“咔嚓咔嚓”幾下就捅開了。
吱呀吱呀吱呀——
鐵門被他緩緩?fù)崎_,可以清楚地看到廠區(qū)大院里面站滿了人,個個都很彪悍,手里拿著家伙。站在最前面的是個猶如鐵塔一般的男人,身高體型完全不遜南霸天,手里還拎著一柄鋒利的斬馬刀。
看他的氣勢、氣場,顯然就是周大虎了。
祁六虎僅僅看了他一眼,冷汗就下來了,褲襠也濕掉了。
他之前說他看了周大虎會尿,原來是真的。
生理反應(yīng),不能怪他。
祁六虎還可以,還站得住,還能轉(zhuǎn)過頭來,沖我們露出一絲苦笑。
只是這笑比哭還難看。
“我只能幫你們到這了……”祁六虎哆哆嗦嗦地說:“你們要砍開鐵門也挺費勁,我身上恰好有鑰匙,給你們省點力氣……”
我們所有人都是一臉“……”的表情。
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們之所以沒有砍門,是因為我們的人還沒來齊,所以大家都在等著?”
真的,我恨不得踢死祁六虎了。
好不容易幫一次忙,幫的還是倒忙!
這坑爹的貨啊……
我們主動來找周大虎,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人多,現(xiàn)在還差個一二百人,怎么和人家打?
眾多殺人般的目光狠狠瞪向祁六虎。
祁六虎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趕緊回過頭去說道:“不好意思啊,是個誤會,咱們重來……”
祁六虎伸手關(guān)門。
但是已經(jīng)遲了,這對周大虎來說就是我們主攻發(fā)起進攻的信號,所以他手持?jǐn)伛R刀,帶著眾人快步走來。
殺氣騰騰。
我剛想命令大家后退,趙虎已經(jīng)迎了上去。
“不用等了,他們不會來了。”走過我身邊的時候,趙虎說了一句。
“為什么?”
“剛才我問過了,他們在路上被攔截了,以尋釁滋事的罪名,被鄭西洋給抓了。”
“……”
這個該死的鄭西洋,又來壞我們的事!
還好我們?nèi)杂形辶偃耍耘f超出對方不少。
所以我心一橫,跟著趙虎一起進去,大家也都紛紛邁出腳步,浩浩蕩蕩地邁進振興鐵廠。
鐵廠內(nèi)部倒是和我們想象得差不多,到處都是破破爛爛,荒廢掉的罐子和機器比比皆是,乍看上去和普通國企沒有什么兩樣,不過我們知道那些廠房、車間早就被改造成民宅了,還有一些小型的超市和診所之類。
這就是榮海七虎的地盤,周大虎的根據(jù)地。
他手下的兄弟、家眷都在這里住著,儼然已經(jīng)成為他一個人的王國。
廠區(qū)很大,比我二叔的廠子大多了,看得出來曾經(jīng)十分熱鬧,可惜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早已沒有了當(dāng)初的繁華。不過根據(jù)我們之前的消息,這里還是住著不少人的,現(xiàn)在只有周大虎和他的一干兄弟現(xiàn)身,其他家眷估計是都藏起來了。
挺好,避免傷及無辜。
我們的人全部進了廠子,和周大虎之間也就隔著十多米遠。
一點都不覺得擁擠,因為這里確實是太大了。
完全能夠放開手腳惡戰(zhàn)一番。
我們的人明顯多于對方。
不過周大虎卻沒有一絲畏懼,反而冷冰冰地盯著我們,好像我們都是他的獵物。
或許是周大虎的氣勢太強盛了,也或許是他的名聲太響亮了,我們這邊原本士氣高昂的眾人,此刻竟然變得十分安靜,一個敢大喘氣的都沒有。
這可不是什么好的現(xiàn)象。
現(xiàn)場的人加起來至少有上千了,愣是安靜到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氣氛詭異到有點可怕的地步。
我們這邊,趙虎站在最前。
他和周大虎四目相對,彼此殺氣凜然。
久久無言。
趙虎曾經(jīng)說過,如果榮海只能有一頭虎,那就只能是他趙虎。
現(xiàn)在,驗證這句話的時候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趙虎突然回過頭來。
我以為他要下達進攻的命令了,情不自禁握緊早就準(zhǔn)備好的鋼刀。
但他說道:“張龍,我有點餓了,要不咱們吃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