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年后會走嗎?”葉昭君在黑暗中的雙眸星亮,里面泛起了不安。
“何出此言呢?”林青背著手,望著那些漸行漸遠的孔明燈。
有些東西,初見時就是一切的巔峰,而后的時光里,都在和初見道別。就像目送一盞盞飛離的孔明燈。
“不走就好,不走就好。”他開心了,又笑著跟她講了些過年的趣事。
二人相處融洽,于屋檐之下相談甚歡,在葉昭君的身上,林青能找到從前的快樂。
被爹娘逼迫著的日日夜夜,偷的浮生半日閑的時候,年輕的她,總是偷偷溜進欄子里,聽那的公子唱曲、彈琴。
那些個公子,總是察言觀色的一把好手,在無微不至的關心與照顧中,她的遺憾和傷痛暫且可被慰藉。
不過,葉昭君,同他們到底是不同的。那些公子們眼眸已經被灰塵遮擋,給別人的溫暖也是自個僅存著的甜頭,給一點少一點,直到像蠟燭一般燃盡。
葉昭君不同,他的溫暖很張揚,像笑得漂亮,笑的恣意的盛開的花。
他單純,干凈。
林青暗罵了自個,說到底還是饞人家身子。
醉酒讓她微微熱,里衫開了些,她斜靠在木柱上,瞇著眼瞧坐著的葉昭君,他好似有些局促,不敢用眼神直面瞧她。
林青在心里笑他。
可她不知道自個有多美,在忽明忽暗的亮光與暗色中,她的輪廓清晰美好,柔和的目光熨帖的婉轉,唇色染紅,緋色襲面。
曖昧與繾綣在二人之間流轉。
一聲門響打破了氛圍。
年謹跋山涉水回來,夜色中黢黑,他趕著回來不慎摔了一下,刮破了褲腿,里面的小腿似乎也被劃傷,小啞巴又委屈的一路上開心了好久,可以回來讓林青給他上藥了。
一開門便看見二人對杯換盞,兩人之間雖隔著距離,但對面的葉昭君的目光從未離開過林青,他的眼神里,沒有勢在必得的戾氣,都是滿溢的熱情與真心。
年謹的喉嚨里像是堵住了,他想說些什么,又心口痛,緊閉嘴唇。
于是年謹剛進了門,后一步便準備轉身推門離開。
“你去哪?年謹。”
林青瞧見,叫住他,男人的腳步聽話地停下,卻不轉身。
林青道:“你的褲腿怎么破了?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嗎?”
她自然地起身,去看年瑾,年瑾避開,不讓她仔細去瞧。
林青依舊在笑,但是笑意淡了些許,旁人可能瞧不出來,但是年瑾與她朝夕相處,又用心觀察,自然將她的脾氣摸得七八。
于是他不再變扭,伸出褲腿,叫她瞧。
冷道:“方才回來的時候,摔了一跤,跌到腿了。
果然,她看了眼傷口,微微促起眉頭,連忙將他扶進屋里,動作親切嫻熟。
“夜里走路也不知慢些,進去我給你擦些藥。”她扶著年瑾往里屋走,回頭同葉昭君說微微頷首。
“葉公子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山路不好走。”
原本呆呆立在原地的昭君點了點頭,又張嘴道:“先生,夜深了,我今晚可以借宿在您這嗎?”
林青略微思忖,外頭確實已經大黑,此時昭君一人回去也不安全,于是她便想點頭。
一旁原本腿腳不便的年瑾瞬間立起腰板,沉聲道:“葉公子還是歸家去吧,這木屋沒有多余的屋子,而且今晚是除夕,葉公子還是跟家人團聚更為妥當。”
年瑾話里話外的意思便是讓他不要打擾,葉昭君微微笑著,點頭稱是,快速地看了眼林青的反應,見她也未阻止年瑾,便頷首離去了。
林青望著漸漸沒入黑夜的昭君,心里微微嘆氣,若是幾年前,她是斷斷不會讓美人傷心蹙眉的,會慷慨的包下整個樓的公子們。
現在不行了,先別說自己是個窮光蛋,吃飯都得指著年瑾做;如今她也沒了年少意氣的荒唐與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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