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斜靠著一棵大樹,百無聊賴地等待著。</br> 距離螃蟹和算法進屋,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一刻鐘,不知他們在里面做些什么事情。這種等待,讓自己感覺非常無聊。</br> 他光著膀子,上半身古銅色的肌肉緊緊繃著,健碩的身材,強勁的體魄。這些年來,皮膚上受盡刀劍劈砍,鐵槍,石塊,卻沒有留下一道疤痕。這些年來的鍛煉,已經(jīng)讓他的身體刀槍不入,水火不侵。</br> 可是,這一切都無用武之地。充其量,也只是在雜耍時賺幾個小錢。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接到過這種正式的任務(wù)了。</br> 這一次任務(wù),他之所以會參與,一方面是為了高額的賞金,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本領(lǐng),可是現(xiàn)在看來,或許也派不上用場,如果螃蟹和算法的行動順利的話。</br> 他倒是很希望他們的行動失敗,這樣的話,自己就能出手了。</br> 他的這副特異的軀體,如同鋼鐵一般結(jié)實的軀體終于有展現(xiàn)的機會了。金剛想到這里,用拳頭打了打自己的胸脯,他有絕對的自信,沒有任何武器能夠傷到自己,沒有任何人能夠擋住自己的破壞與屠殺。</br> 只要,有一個攻擊的機會。</br> 一聲唿哨,讓他回過神來。那是在房頂潛伏的黑衣暗哨發(fā)出的,預(yù)示下毒計劃的失敗。</br> 很好,好的很。現(xiàn)在,輪到自己上場了。</br> 身邊的眾人拿起了武器,點亮了火把。草叢中,樹林間,弓箭手搭起箭,箭頭上浸滿了油,一切都已準備就緒。</br> 殺戮開始了。</br> “玉雪,把包遞給我,好嗎?”</br> 對著外面的火光,外面的腳步聲,外面的無數(shù)敵人。女人滿不在意地說。</br> 夏玉雪將手中一個奇怪的包袱,一個看起來塞得滿滿的手提包遞過來。女人接過,拉開上面的拉鏈,從中取出某種很奇怪的鐵器。</br> “謝謝。”</br> 唐鳳看著她的舉動,同時關(guān)注著外界的危險情形。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女人還可以從容不迫地,慢條斯理地擺弄著手中的鐵器,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內(nèi)一樣。</br> 那把奇怪的鐵器,長方形的輪廓,帶著把手,有些像自己曾經(jīng)見過的火繩槍,但是看起來小巧了很多,那是什么呀?</br> “這是類似于……火繩槍的東西,改良版,可以這么說。”</br>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撥弄上面的器具,套筒滑動又回位,伴隨著金屬碰撞的“咔噠”一聲。</br> “給你們演示一下吧,剛才的步驟,叫做上膛。”她面對著三人,說著,用手演示,“嗯……現(xiàn)在,子彈已經(jīng)進入槍管了,然后呢,握住把手,食指放到……這個叫做扳機,食指扣到這上面。”</br> “然后,瞄準你的目標,扣下扳機就可以啦。”</br> 她伸手,槍口朝著房頂,食指輕輕按下。</br> “啪——”</br> 一聲巨響,如同雷鳴,伴隨著火花,以及青煙。某種東西從黑洞洞的槍口飛射出去,直直穿過屋頂。剛才所謂的套筒滑動,一個小小的圓柱形金屬殼彈出來,在地面上彈跳。</br> 唐鳳聽見屋頂上傳來的一聲慘叫,以及瓦片撞擊的聲音,隨后,屋外的房檐下,有什么人摔落到地面上。</br> “每扣一下扳機,就發(fā)射一枚子彈。”女人繼續(xù)說著,完全沒有在意剛才的響動,她略微挪挪槍口,再次扣動,“就是這樣。”</br> 又是幾聲爆炸一般的巨響,依舊是火花與青煙,空氣中開始彌漫一陣硝煙味。</br> 屋頂上又傳來幾聲物體倒地的聲音,瓦片翻滾,幾個人和剛才一樣順著屋頂?shù)男逼禄洌ぴ谕饷妗?lt;/br> 其中一人,撞破了屋頂,墜落,落在桌子上,打翻了油燈,酒壺,還有幾塊瓦片伴隨著一起掉落,灰塵飛揚。</br> “啊,落進來一個。”</br> 女人走過去,站到那個人面前。那個人蜷縮在地板上,還未死去,不住地抽搐,黑色的夜行衣,蒙著臉,身上攜帶著武器,又是一位刺客。</br> 那位刺客捂著肩膀,血水不住地,順著指縫向外流淌。他一言不發(fā),面罩掩蓋了表情,但從那雙眼中可以看出極度的痛苦。</br> “正好,能給你們演示一下這種武器造成的傷害。”</br> 女人蹲伏著,將槍口朝下,貼緊刺客的腦袋,死死按著。她在笑,在微笑。</br> 扳機扣動。</br> “啪——”</br> 伴隨著巨響,刺客的頭顱上出現(xiàn)兩個對穿的孔洞,紅紅的鮮血,伴隨著白色的腦漿噴濺到地板上,噴濺到女人的手臂,女人的笑臉上,噴濺到槍上。</br> 刺客停止了動彈。</br> 女人站起來,如無其事地在衣服上擦拭著槍上的血。</br> “演示完畢。”她走回來,走到三個人的面前。</br> 致命的武器。</br> 比任何鋒利的刀劍,比棍棒,斧鉞,弓箭還要致命的武器,甚至比自己見過的火繩槍還要精良,從未聽說過,也從未見識過如此巨大威力的武器,此刻,就握在這個女人的手中。</br> 唐鳳驚異于眼前的景象,看向身邊,青鸞的臉上,同樣是震驚的表情。而另一邊的夏玉雪則還是無動于衷的冷漠,隱含一絲厭惡。</br> 此刻,她實實在在感受到了,面前這個女人的恐怖。</br> “給,拿著。你現(xiàn)在會用了吧。”</br> “啊?”</br> 唐鳳回過神來,女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到了自己面前。手握著那種兵器,槍管握在手中,槍柄對著自己,這是……什么意思?</br> “拿著呀,唐小姐。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br> “給我嗎?”</br> 唐鳳接過這把槍,握在手中,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看起來小巧的外形,卻比自己想象的要重了很多。她帶著疑惑,打量著手中的槍。</br> 鋼鐵的外殼,黑漆漆的,光滑的表面反射著光澤。她觀察著槍口,黑洞洞的……</br> “喂喂,別這樣,很危險的。”女人趕緊阻止她,“保險可是開著的呀。”</br> “保險?”</br> “呃……有些復(fù)雜,沒時間解釋那么多了。”女人轉(zhuǎn)身,窗外的響動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總之,你只要將它對著敵人,然后扣扳機就可以了。”</br> “是嗎……”唐鳳疑惑地看著手中的武器,食指放在扳機上,感受到一種緊張的情緒。只需要食指輕輕扣動這個部件,就可以了?奪取人命,就只需要這么簡單的一步?</br> 感覺,好危險。</br> “蘇大人,你為什么要給我這個?”她問。</br> “嗯……也許會有用的。就算是一點表示吧。收下,好嗎?”</br> “好的……”唐鳳猶豫著,將槍插到腰帶中。</br> “好。”女人滿意地笑了,點點頭,輕輕地說,“可別講我一點機會都沒有給呀。”</br> “什么?”</br> “沒什么。”她回頭,門外,腳步聲越來越近,“各位,都準備一下吧,敵人快要靠近了。”</br> 腳步聲,伴隨著風(fēng)聲,伴隨著金屬撞擊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從聲音上判斷,四面八方,有無數(shù)的敵人包圍著這間小屋。</br> 青鸞的手伸向背后的太刀,抽出,雪白的刀刃,尖端依舊微微顫抖。</br> 夏玉雪也取出了軟劍。</br> 唐鳳同樣拔劍,她看向插在腰帶中的那致命的槍,危險的武器,還是不要輕易使用的好。</br> 她感到很緊張,看向青鸞,青鸞一言不發(fā),可是眼神同樣反映出內(nèi)心的恐懼。兩人就這樣對視著,分享著,同時安慰著彼此的不安。</br> “青鸞,你相信,我們能逃出去嗎?”</br> “嗯。”青鸞點了點頭,“我們一定可以的。”</br> 唐鳳也點頭回應(yīng)。</br> “是呀,一定可以的。”女人神秘地說著,臉上依舊是微笑,一點恐懼的神情也看不出來,胸有成竹的樣子,“有希望就有光明,可不是嗎?”</br> “大人,現(xiàn)在做什么?”夏玉雪也是同樣的冷靜。不過,這種冷靜并不是出于自信,更多是出于一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br> “現(xiàn)在?靠到?jīng)]有窗戶的墻角,蹲下。”</br> 屋外,響動聲突然停了下來,一片寂靜。</br> 一時之間,只有樹葉的“沙沙”聲。</br> 隨后,破空的呼嘯。</br> 有什么東西,穿破了窗戶,落了進來,如同流星一般,釘?shù)綍苌稀?lt;/br> 是一支箭,尖端還燃燒著。</br> 隨后,更多的箭射了進來,同樣是燃燒著的火箭。穿破窗戶,落在地板上,釘在柱子上,門上,窗戶上,家具上,密密麻麻的箭矢越來越多地射入,火焰燃燒著,沿著柱子,沿著門扉一路向上,整個房間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br> 桌子上堆積的那些紙張,燃燒了起來。酒壺被打破了,酒水燃燒起來。家具燒灼著,所有的木料,紙張,都燒了起來,空氣中布滿了難聞的煙味。</br> 整個房間內(nèi),只有幾處邊角躲過了箭矢,其中就包括四人躲避的這一處角落。</br> 一支箭落到唐鳳的腳邊,離得那么近,火焰幾乎燒到自己的靴子,她趕緊踢開。</br> “我的畫呀……”</br> 她聽到女人輕輕的說話聲。轉(zhuǎn)身望去,女人看著面前燃燒著的一切,臉上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失落神情,一雙眼睛定定地失神望著,眼珠被火焰照射得發(fā)亮。</br> “我的畫,我的書,我的酒,我的家具,我的房子,四十年的積累過往,就這樣全部燒光了。”</br> “蘇大人……”唐鳳心想,現(xiàn)在還能關(guān)心這些事情嗎?</br> “他們要付出代價的。”</br> 女人從手提包中取出條腰帶,系上,將三把槍插入槍套。又取出兩把看起來不太一樣的槍,帶著肩帶,掛到肩膀上。還有一把中等長度的,握在手中。</br> 她將拉鏈拉好,手提包也背起來。</br> 她還像剛才一樣擺弄著手中的這把槍械。</br> “咔噠——”</br> 她撥動槍栓,上膛。</br> “我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br> 呃……我們的計劃不應(yīng)該是逃跑嗎?</br> 那叫突圍,戰(zhàn)略性轉(zhuǎn)移。</br> 箭矢漸漸地減少了,最終停止放箭。室內(nèi)已經(jīng)幾乎變成了一片火海,火焰已經(jīng)沿著柱子,燒上了房梁,屋子很快就要坍塌了。</br> 屋外,草叢中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越來越近。</br> “好啦,各位。準備一下吧。”女人站起來,手中持著槍械,“咱們要開始戰(zhàn)略性轉(zhuǎn)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