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上午一上班，孫玉珍便整理了一份林在山的資料，連同《蝴蝶》的DEMO，一起拿給了臺里音樂部，特意找了廖波，讓廖波幫忙推薦了上去。</br> “林在山？”看到推薦資料后，廖波略有吃驚。</br> “對，就是唱《麥田》的那個老牌搖滾歌手。”</br> “這人口碑很差啊，他在圈子里得罪過很多人的。”</br> “那都是以前了。現在這大叔改頭換面了，我覺得他人挺好的。”</br> “你怎么認識這樣的人的？”</br> “偶然認識的，我覺得他很有音樂天份，特別適合參加《最強唱作人》。”</br> “珍子，不是我給你潑冷水，我必須提醒你一句，這人的履歷很糟糕，他不一定能上的了這個節目。就算他的音樂做的再好，節目組也可能給他斃了。你確定要推薦他嗎？”</br> “確定啊！他做的音樂真的很棒！你聽聽就知道了！”</br> 折服于林在山的音樂才情，孫玉珍沒想太多，只想給這大叔重新挖掘出來。</br> 廖波可比孫玉珍更了解這圈子里的水有多深。</br> 像林在山這種將整個行業都得罪了一個遍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很難在圈子里再出頭。</br> 這圈里人看著都挺大度的，但很少有不記仇的。</br> 有仇必報是這圈里人長盛不衰的不二法寶。</br> 廖波記得，他們臺里的音樂總監馬曉東，當年好像還和林在山撕過逼呢。</br> 馬曉東也是玩搖滾出身的，后來轉做了幕后。</br> 20年前，林在山正當紅的時候，馬曉東作為前輩，“指點”過林在山，卻被林在山給反罵回去了。</br> 當年的林在山，在歌壇就像一門恣意獨行的大炮，誰說他不好，他都會反罵別人更壞，由此結下不少仇家。</br> 后來他之所以混的那么衰，與他太過狂傲的性格有著直接關系。</br> 這么多年過來了，這大叔早就淡出了人們的眼界，沒人再看的上他了。</br> 但假如他又復出了，說不定又會引起一陣血雨腥風。</br> 廖波是不太愿意趟這河渾水的，但見孫玉珍這么堅持，他只好硬著頭皮收下了林在山的推薦信。</br> ……</br> 下午四點，東方衛視大樓10層會議室。</br> 藝能3組在開例會。</br> 40歲的主PD樸大成，拿到了最新的參賽者名單和推薦歌手備選名單。</br> “林在山？這特么誰推薦上來的啊！”</br> 看到林在山的名字，樸大成暗暗生惱。</br> 孫玉珍被嚇了一跳，她沒想到樸大成會這么反感林在山！</br> 她之前有想過，林在山的形象很負面，眾人想到他，第一反應都會是這是一個遭人唾棄的惡棍，這樣的人是無藥可救的。</br> 但接觸過改頭換面的林在山后，又見識了林在山過人的音樂才華，孫玉珍真心覺得這大叔在圈子里應該有一席之地。</br> 誰沒犯過錯啊？</br>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br> 浪子回頭，還不能得到被寬恕的機會嗎？</br> 孫玉珍在心里很替林在山鳴不平。</br> 節目的故事組組長——32歲的內秀女人奎玉，問樸大成：“哪個林在山啊？唱《麥田》的那個？”</br> “是啊，竟然有人把這哥們兒給推薦上來了，這不開玩笑呢嘛！”樸大成很無奈。</br> 好幾個職員都在交頭接耳，偷偷的講林在山的斑斑劣跡。</br> 眾人對林在山是如此的反感，這讓孫玉珍心里難受極了。</br> “這人身上很有故事啊，他要能上節目，肯定能引起熱議。”</br> 從參賽者背后的故事和話題性出發，奎玉覺得林在山是有價值可挖的，他們故事組就喜歡這種有特別故事的參賽者。</br> “熱議也是負面的熱議。這哥們兒可蹲過大牢，還得罪過很多人，社會形象完全是負的。他要在咱們節目上出來了，很可能給咱們節目帶黑！”</br> 說這話的，是宣傳組的組長牛麗，她和奎玉同歲。</br> 這兩個都沒結婚的大齡美女，是同年進的東方臺工作，目前的職務也是同級。</br> 兩個人年輕的時候關系很好，互稱姐妹那種。</br> 兩年前，卻因為一個男的鬧掰了，她們在工作上變得很較勁，誰都不服誰那種。</br> 你說東，她就要說西；你說一，她就要說二，總之就是老互相對著干。</br> 牛麗的屬下王耀文接話講說：“這林在山2000年的時候，給一財閥的兒子打成了重傷，我要沒記錯的話，他打的是柳鐘杰——現任華麗集團的上市主席，特別年輕有為的一個霸道總裁。”</br> 另外一個資深職員——很愛八卦的老女人張晶，感興趣的說：“我也想起來了，當年這事鬧的挺大的。他們好像是為了一個女人打架的吧？那時柳鐘杰也是個花心少爺，社會風評沒比林在山好多少。沒想到搖身一變，七年過去了，人家當上霸道總裁了，林在山不知道有沒有把牢房坐穿。這就是命啊！”</br> 孫玉珍越聽越無奈，很想為林在山辯解兩句，但就是插不上嘴。</br> 工作了快三年了，但加入藝能3組才一年半，孫玉珍在這組里還算是沒有什么地位的準新人呢。</br> 牛麗問外事組：“華麗集團有沒有參與咱們節目的廣告競標啊？”</br> 外事組的組長李楠講：“他們沒給咱們節目投標。但他們是《走出去》（東方臺另一檔綜藝節目）的副贊助商。”</br> 牛麗講說：“對嘛！華麗集團給咱們臺里下廣告了，你要推一個打過柳鐘杰的人上節目，人家集團會不生氣？臺里長官也不會同意的啊！”</br> 奎玉哼說：“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華麗集團的柳總早就忘了吧？他當年也沒少干這種破事啊，他又不是那種抖抖身子掉不下灰的人。”</br> 牛麗和奎玉抬杠：“林在山要是再出來，他身上的新聞肯定會被提起來。當年打柳鐘杰的事會被舊事重提，柳鐘杰看到后會什么感受？他肯定抵制咱們節目啊！”</br> 奎玉笑說：“他抵制就抵制唄，他又沒給咱們節目投廣告，咱們也不缺他這一個觀眾。他要愿意把這河渾水往自己身上攬，還正好能幫咱們節目炒熱話題呢！”</br> 牛麗氣說：“這種話題是好話題嗎你就炒！咱們節目的宗旨是要做出一檔出色的音樂類節目，你炒這種花邊新聞，會模糊掉主題的！”</br> 奎玉反咬：“你到底懂不懂做節目啊？不炒話題，咱們節目怎么可能紅起來。觀眾就愛看這種恩怨情仇的故事！”</br> 牛麗要爆臟口了：“你腦子有病吧！恩怨情仇都上來了。我看你才真不懂做節目呢！你怎么當上故事組組長的啊？”</br> “行了行了！都別吵了！”</br> 見左膀右臂又要開干，樸大成煩躁的給倆人喝停了。</br> 本來是很反感林在山這種惡貫滿盈的角色的，但被牽出華麗集團的柳鐘杰后，樸大成又有點站在林在山這邊了。</br> 樸大成曾經很中意的一個年輕女星，也是他在東藝大的后輩，和柳鐘杰搞過地下戀情，肚子被柳鐘杰給搞大了。</br> 這女孩一門心思要嫁豪門，給柳鐘杰逼的特別緊，最后讓柳鐘杰始亂終棄了，孩子也沒了。</br> 本來在圈內前程似錦，橫遭此劫，這女孩精神一下就崩潰了，從此就走上了自甘墮落的道路，特別令人惋惜。</br> 自那以后，樸大成就很反感柳鐘杰這個道貌岸然的所謂霸道總裁。</br> 想到林在山當年給柳鐘杰打成了包子臉，照片都登網上了，樸大成心里就暗暗過癮。</br> 如果林在山能上節目，勾出原來的新聞，讓柳鐘杰丟臉，柳鐘杰一定會很不爽的。</br> 柳鐘杰不爽，樸大成就爽。</br> 不過，作為節目的總導演兼總制作人，樸大成肯定不能將這些私人恩怨代入節目。</br> 已步入不惑之年，也越來越被臺里重視，樸大成很看重這檔很可能會讓他騰飛的新節目。</br> 對于《最強唱作人》的籌備工作，每個細節樸大成都親力親為，事必躬親。他不能讓任何一個環節出錯，他這段時間壓力是很大的。</br> 樸大成很清楚，這檔節目的核心競爭力，就是參賽者本身的素質。</br> 他很看重參賽者的音樂素養。</br> 節目計劃請60個初賽參賽者，錄6期初賽節目，每期錄10個參賽者。</br> 截止到今天他拿到名單為止，節目組已經確定請到了55個初賽參賽者，還剩下5個參賽名額了。</br> 除此以外，他們還要選3~5個備選參賽者，以備有參賽者出變故。</br> 這些參賽者的入選，按說是音樂組審核過了以后就可以了，樸大成為了精益求精，也是怕出錯，每一個參賽者的資料，他都要親自再審一遍，并提出錄取建議。</br> 對于確定參加的這55個參賽者，樸大成是比較滿意的，但他希望能出現更多更好的天才音樂人來給他們節目助陣，這樣他們的節目才能更火。所以他才極力建議組員們都要發動身邊關系，去尋找適合上節目的唱作人。</br> 不過看到林在山這個名字，樸大成很頭疼，他不理解，到底是誰在這個籌備收關階段的節骨眼上給他們在添亂。</br> 重重的點了點桌子上的名單，樸大成問圍坐在長條會議桌邊的20個組員：“到底是誰推薦的林在山！”</br>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吱聲。</br> 坐在圓桌尾部的孫玉珍，緊皺著眉頭，苦著一張清秀的面容，慢慢的把自己的小手舉起來了。</br> “是我推薦的，PD。”</br> 怕樸大成破口大罵，孫玉珍都不敢看樸大成的眼睛。</br> 組員們嘀咕起來了，暗惱孫玉珍這是在胡鬧，完全不懂綜藝圈的事！</br> 遠遠的白了孫玉珍一眼，牛麗放冷話：“你腦子被門夾了吧？怎么推薦這樣的人上來啊！”</br> 不爽牛麗，奎玉幫孫玉珍說話：“推薦林在山怎么了？我把話給你撂這兒，這林在山要能上咱們的節目，咱們節目的網絡熱議程度至少能提高1個百分點！”</br> “網絡熱議程度提高有個屁用，綜藝節目看的是收視率好不好！”牛麗放狠話：“我也把話給你撂這，這樣的惡人要上了節目，咱們節目的時段收視率肯定要掉1個百分點！”</br> “你倆要吵出去吵去！每次開會都吵，有完沒完啊！”</br> 樸大成被坐在自己左右手邊的兩個大齡美女搞的頭都要大了。</br> 牛麗和奎玉互相狠望了對方一眼，先息聲了。</br> 樸大成看向了孫玉珍，問自己這個東藝大的后輩：“你推薦林在山上來前，查沒查林在山的履歷？你應該知道他是誰吧？”</br> “我知道他在公眾眼中是個什么樣的人，他蹲過大牢，他有過很沉迷墮落的歷史，但我想說，那都是過去了。現在的林在山，已經洗心革面了，他現在是一個非常有才華、有態度的音樂人。我聽過他的音樂，我覺得他很適合上咱們這個節目。”</br> 臨了孫玉珍又補充一句：“他的唱和作，都屬上乘。”</br> “再上乘也沒用啊！”牛麗氣說：“他的形象是負面的！這會對咱們節目造成很大傷害！”</br> “相比負面形象帶給咱們節目的傷害，我相信他的音樂才華將給咱們節目帶來更多的受益。”孫玉珍鼓足了勇氣和牛麗對峙。</br> “你說受益就受益啊？你怎么這么想當然啊？”</br> “他真的很有才華的！”孫玉珍被牛麗逼的委屈極了。</br> 奎玉替孫玉珍講話，給樸大成提建議：“才華不才華的還兩說，這個林在山身上的話題性很足，他是一柄雙刃劍，誰年輕時沒犯過錯啊？如果他真的已經改過自新了，咱們節目能幫他扭轉負面形象，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這會創造出很好的口碑。”</br> 樸大成思忖著點了點頭，覺得奎玉的話說的在理。</br> 牛麗還想再辯，樸大成先聲道：“這事打住吧！不浪費時間說了。場館那邊談的怎么樣了？下個月15號能準時錄影吧？”</br> “東海體育館已經把檔期給咱們騰出來了，下月9號搭建舞臺，15號可以準時錄影。”</br> “四個導師的檔期也都確認好了吧？”</br> 樸大成將話題轉開了。</br> ……</br> 這天下午開過會后，樸大成讓孫玉珍單獨留下了。</br> “小孫，你和林在山是什么關系？”</br> 樸大成要單獨問問孫玉珍。</br> “算是朋友吧，但是是剛認識的。就我和他的接觸，我覺得這大叔真的已經改過自新了，不是過去的那個林在山了。而且他真的很有才華，很適合上咱們這個節目。”</br> “嗯。”樸大成沉思著點了點頭，對于孫玉珍的人品，樸大成還是比較認可的。他知道這個東藝大的后輩人很善良老實，不是綜藝圈里彌漫的那種浮夸愛扯淡的性格。</br> “樸PD，您要是擔心的話，可以給林在山做個面試。您親自接觸一下他，就知道他不是我們想象中那個樣子了。”</br> “好，這事我再好好考慮考慮吧。你去工作吧。”</br> “嗯，謝謝樸PD。”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