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姐說道：“你覺得不真實，是因為她們之前根本就沒打算帶你入伙，只是準(zhǔn)備拉一筆投資。”</br> “我知道?！蔽业皖^吸了口煙道，“這回錢給到位了?！?lt;/br> “不單單是錢。”</br> 楊姐說：“我投的錢也差不多，她們怎么沒捧著我？別人捧你捧的越高，你就越應(yīng)該謹(jǐn)慎小心，拿出點真本領(lǐng)出來，讓她們心服口服?！?lt;/br> “我知道了。”</br> 楊姐的一番話點醒了我。</br> 等到山漸開業(yè)的前一天晚上，我還有種莫名的緊張感。</br> 緊張感促使我走到酒店門口抽煙。</br> 外面來往的車流閃爍著霓虹的光斑。</br> 每一輛都讓我沒有歸屬感，每一輛都讓我期待。</br> 對新生活的期待。</br> 明天山漸開業(yè)以后，我就不再是個在外地飄蕩的小攝影師。</br> 而是真有了一份屬于我自己的事業(yè)。</br> 無關(guān)乎其他人的扶持，是靠我自己雙手打拼出來的事業(yè)。</br> 屬于我的金鴨......</br> 多稀罕。</br> 我掐著煙屁股吸了一口，抖煙灰的時候被后邊的人拍了一把。</br> 手里的煙頭直接彈飛出去。</br> “楊姐？”</br> “白總還抽這個？”</br> 楊姐從兜里摸出一包煙，遞了根新的給我：</br> “少抽點，年紀(jì)輕輕的，煙癮比我還大。”</br> “心里煩就想抽煙。”</br> 我接過她的煙，翻開來一看。</br> 貴貨。</br> “明天都要開業(yè)了，你今天心情不好？”楊姐道。</br> “我那是緊張。”</br> 我也不瞞著她。</br> 楊姐自我來首都就一直帶著我，我?guī)捉飵變?，她心里清楚得很?lt;/br> 在元宇面前充一下大頭得了，在她面前再裝，就有點小人得志。</br> “姐，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都感覺不真實，就跟一場夢一樣，就好像一下子從乞丐成了皇帝，手里還拿著當(dāng)乞丐的破碗?！?lt;/br> 楊姐笑了：“敢情我說的話，都被你當(dāng)屁放了是吧？投錢是你自己的決定，就算天上要掉餡餅，能接得住的人也得有膽魄，有能力！”</br> “姐，你再夸我尾巴都要翹起來了?！蔽倚α诵?，心里真被她這句話安慰到了。</br> 我大半夜的跑出來抽煙，當(dāng)然不是腦子有病。</br> 也不是煙癮大到需要吹風(fēng)宣泄。</br> 人在面臨重大決定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緊張期待。</br> 緊張感大于期待，我才會跑出來吹冷風(fēng)抽煙。</br> “行了，別抽了，明天開業(yè)還要你去管場子，白總精神萎靡，別人還以為咱們山漸的人精神面貌有問題?！?lt;/br> “明天開業(yè)帶妹兒去嗎？”</br> “不帶，人太多了，帶去添亂?！?lt;/br> 楊姐道：“你呢，要不要約點朋友去，見證高光時刻?！?lt;/br> “要在魔都我還可以約點朋友，在這真沒什么朋友?！?lt;/br> “你之前找的幾個辣弟呢，大明星你不約過去？”楊姐道。</br> “他過去才真是添亂，口罩一摘，山漸名聲直接爆了。”</br> 我道：“等過段時間再說吧，等生意穩(wěn)定了再請他們來玩一玩，明天可是重要時刻，現(xiàn)在湊一塊就是添亂?！?lt;/br> “也是，后院著火就不好玩了?！?lt;/br> 楊姐道：“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元宇派車來接我們?！?lt;/br> “好。”</br> 我將剩下的半根煙掐滅，跟著她一塊回了酒店。</br>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br> 就算楊姐安慰了我，我這一覺睡得也不踏實。</br> 一直到天亮之前，零零散散做了許多夢。</br> 破碎的夢一個接著一個。</br> 學(xué)校門口的榕樹，一張張熟悉的臉。</br> 還有站在門口罰站時，暗下決心要當(dāng)大老板的宏圖壯志。</br> 摻雜著眼淚咸濕的夢境真實無比。</br> 最后一個夢是我忘不掉的人。</br> 云辭躺在病床上，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瀕死的病弱美感。</br> 他的頭上戴著一個針織的灰色帽子，是我倆談戀愛的時候，我在大學(xué)門口給他買回來的圣誕禮物。</br> 35塊錢一頂，還送了一個針織的向日葵掛件。</br> 云辭戴上冷帽的時候特別有少年感，我當(dāng)時掐著他的下巴親了好多口。</br> 患上癌癥以后，這頂帽子就成了他遮掩病情的常用品。</br> 云辭不讓我看他的頭發(fā)。</br> 說想在死之前給我留下最好的印象。</br> 這話說得傻。</br> 我苛責(zé)每個男人的外貌。</br> 但我絕不會挑剔他。</br> 他在我心里始終是可憐可愛。</br> 連手上留下淤青的樣子，我都只覺得心疼，不覺得丑陋。</br> 云辭在夢里又一次抱住了我。</br> 這一次，他的身軀不再是癌癥晚期之后清瘦。</br> 飽滿的，透著人的體溫。</br> 云辭靠在我懷里，我輕嗅著他身上梔子花的香味，聽著他一遍遍喊我的名字。</br> 他說，思榆，你一定要成功。</br> 他說，他會在天上保佑我。</br> 他說，他下輩子一定要贅給我，要給我一個溫暖的家。</br> 他說......</br> 他說的太多。</br> 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我只剩下心口驟然酸澀的疼痛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