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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鳴升

    謝寄提前跟江霽初在學生食堂吃過飯,一人買了杯汽水邊喝邊蹲唐楚。</br>  再學習也是要吃飯的,他們沒等多久,就看到唐楚獨自來到食堂。</br>  十六七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可唐楚也不知是病沒好全,還是心事太重,整張臉都皺巴著,仿佛在為某件事苦惱。</br>  謝寄“嘖”了一聲。</br>  江霽初:“怎么?”</br>  謝寄:“你說你也沒比人家大幾歲,看看人家,什么事都寫臉上,再看看你,什么事都恨不得藏進地心。”</br>  江霽初:“?”好端端的怎么又開始批判他?</br>  江霽初心虛,他沒跟謝寄抬杠,而是拔腿就要去找正吃飯的唐楚。</br>  謝寄一把將人拉住:“去哪兒?”</br>  江霽初:“不是去問他事情嗎?”</br>  謝寄:“也得讓孩子把飯吃完啊。”</br>  江霽初:“吃什么吃,都吃臉上了。”</br>  謝寄忍俊不禁,他正抓著江霽初的手腕,干脆彎腰吸了口江霽初端的飲料,液體淌過喉嚨,喉結跟著一滾。</br>  他又把人往身邊帶了帶,低聲在江霽初耳邊道:“你這是遷怒。”</br>  江霽初耳根瞬間染紅,下意識就想離遠點,謝寄握他手腕的力道卻格外穩當,跑都沒法跑,只得咬咬牙:“謝總,你這是不娶何撩。”</br>  謝寄:“娶啊,誰說我不娶,你現在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雖然我國暫時不給同性情侶發證,但為了尊重你,我可以再等你三年再辦婚禮,當然你要是急也可以提前,婚禮想要中式的還是西式的,聘禮隨便開。”</br>  江霽初被謝寄一套話說得暈暈乎乎:“都什么跟什么……”</br>  謝寄繼續道:“考慮領養孩子嗎?哦這個以后再說,你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那就先過幾年兩人世界吧。”</br>  謝寄笑意越來越深。</br>  他知道江霽初就是喜歡撩他,但撩了又扛不住他的反擊,以前倆人沒在一起還能跑路,現在跑不掉只能硬生生聽到面紅耳赤。</br>  逗江霽初實在是很有意思。</br>  他們坐在靠墻的位置,學生們又都忙著趕緊吃完趕緊去學習,沒人舍得分神關注。</br>  可江霽初還是覺得快被扒光了,脊背雖然還挺得筆直,人卻往墻根縮:“知道謝總年紀大了,比較渴望婚姻,但大庭廣眾能不能注意影響。”</br>  謝寄慢悠悠開口:“那我不娶了?”</br>  江霽初果斷道:“不行!”</br>  謝寄這次直接笑出聲:“娶不娶都不行,我的藝術家,你好難伺候。”m.</br>  江霽初:“……”怎么才能讓謝寄收了神通,在線等,挺急的。</br>  兩人打情罵俏的功夫,唐楚已經草草吃完飯往外走。</br>  他手上還端有放食物的托盤,里面飯菜剩了一半還多。</br>  謝寄來到唐楚身前:“唐楚同學,我有事需要耽誤你幾分鐘時間。”</br>  唐楚心中茫然,但謝寄是他們年級的教導主任,昨天還救了自己的命,只得乖乖跟謝寄往外走。</br>  謝寄帶唐楚找了塊寬敞的草地坐下,像昨天小胖子一樣在草坪學習的學生寥寥無幾,現在更是一個人沒有。</br>  他不怕被人看見,教導主任關心學生情理之中,而且這么寬敞的地方,周圍有什么都一目了然,可以保證不被偷聽。</br>  學生面對老師總會有說不出的壓力,雖教導主任身邊能讓唐楚感到放松,但只要一瞥到教導主任的助理,唐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去。</br>  他本來就有心事,再被折騰這么一路,剛一坐下就忍不住問道:“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嗎?”</br>  謝寄:“我看了你的學習成績,這幾次考得好像都不怎么理想,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了困難?”</br>  唐楚:“謝謝主任關心,我生活上沒有困難,就是沒發揮好。”</br>  謝寄:“連著四次沒發揮好?”</br>  唐楚:“對不起主任!我下次一定努力。”</br>  面對唐楚的不配合,謝寄沒有生氣,只垂眼靜靜看著唐楚。</br>  唐楚只得移開目光,可這一移恰好跟目含堅冰的教導主任助理對上,嚇得趕忙低頭:“主任,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去學習了,明天還要考試。”</br>  謝寄突然道:“唐楚,你想要瞞的事,我都知道。”</br>  唐楚渾身一震:“我不明白您在說什么。”</br>  謝寄:“你還是個學生,遇到事要相信能信得過的大人。”</br>  唐楚:“我……我……”</br>  謝寄繼續加碼:“唐楚,我們是來幫你的,幫你離開這座地獄,但前提是你要配合。”</br>  唐楚還在長身體,別說謝寄,他比江霽初都要低半個頭,此刻抱腿蜷縮在草坪上,恨不得將自己也變成一根草,好混進草堆里讓人再也找不見。</br>  他們知道了多少?</br>  是不是來詐我的?</br>  我到底該相信誰?</br>  唐楚腦海中天人交戰,下唇咬得失了血色。</br>  半晌后,他顫聲道:“對不起,主任。”</br>  謝寄:“說說看。”</br>  唐楚:“我學習成績下降,是因為每天晚上都在玩手機。”</br>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部邊緣磨損嚴重的智能機,也沒看謝寄,只徑自將手機遞出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br>  謝寄接過手機:“學校查得這么嚴,十大怪談也說女鬼會從手機里爬出來,你怎么能偷藏手機的?”</br>  唐楚:“我不知道,女鬼沒找過我,可能是她只找通電話的人吧,我從來沒打過電話,至于學校檢查,我每次都會藏鞋里,再塞進去襪子,把鞋放床底下,檢查的老師不會抖我們的鞋,那么臭……”</br>  謝寄突然很想洗手。</br>  他把手機遞給江霽初。</br>  江霽初用眼神堅決表示:臭,不要。</br>  謝寄:不臭,你聞聞,沒味兒。</br>  江霽初:不要。</br>  江霽初不愿意陪他共苦,他只得忍著幻想中的臭味將手機塞進口袋:“學校不讓帶手機,為了你的安全,手機我先幫你收著。”</br>  唐楚見狀松了口氣:“謝謝主任,我可以走了嗎?”</br>  “當然……”謝寄和善一笑,“不能。”</br>  “?!”唐楚不可置信地坐在草地上,他雙手撐地,像是看見什么難以理喻的怪物,“主任,我手機都上交了。”</br>  謝寄:“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但能在鳴升這樣的學校考到年級前五十,還知道拋出小錯誤來轉移視線。”</br>  鳴升考試頻繁,僅靠玩手機不可能讓一個年級前五十的學生一下子掉到后五十,除非他玩手機玩到沒去參加考試。</br>  謝寄看過唐楚的成績單,每門分數都低得很均勻,而且字跡清晰,不像是困到意識不清醒的人能寫出來的。</br>  謝寄:“你是故意考這么低的,對嗎?”</br>  他說完就沒再逼迫唐楚。</br>  事實上也不需要逼迫,他拆穿唐楚用手機轉移視線就是突破對方心理防線的第一步,接著又拆穿唐楚是故意考低,現在什么都不說,只會給對方自己已經全知道的錯覺。</br>  這么對付一個還在上高中的孩子,他甚至會有一點微妙的負罪感。</br>  正如謝寄所料,唐楚徹底慌了。</br>  鳴升的老師沒有學生故意考砸的概念,因為有校園怪談,每個學生都在拼命學習,唯恐考低分。</br>  所以之前老師問他為什么成績下跌時,他隨隨便便就能搪塞過去,然后繼續考年級后五十,可眼前姓謝的教導主任擺明要追根究底。</br>  不,不是追根究底。</br>  姓謝的教導主任已經知道了,就等他坦白從寬……</br>  幾分鐘后,唐楚終于出聲:“對不起。”</br>  謝寄:“因為生非生,死才生。”</br>  姓謝的教導主任果然已經知道了。</br>  唐楚最后一道心理防線被打破,他驚訝地看著謝寄:“您……”</br>  謝寄隨意道:“不用管我,說說你是怎么知道的吧。”</br>  唐楚:“好,我全都告訴您……和江助理。”</br>  江霽初全程圍觀謝寄裝大尾巴狼,暗自感嘆謝總套路深似海,誰都逃不過。</br>  唐楚:“我做了一個夢。”</br>  謝寄:“哦?什么樣的夢?”</br>  唐楚深吸一口氣,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br>  “我夢見我最好的朋友……賀子鳴,他也是鳴升的學生,本來就成績平平,有次考試衰神附體,連續兩科卷子寫錯名字,其他四科也發揮失常,竟直接考了倒數第一,然后就失蹤了。</br>  “我當時很著急,問老師賀子鳴怎么會失蹤,學校有沒有報警,老師只說讓我不要管那么多,不好好學習就會跟他一個下場。</br>  “賀子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從小玩到大,我想既然老師不管,那我管,我得為他要個說法。</br>  “我想用偷偷帶的手機報警,您知道的,信號是指手機卡對應的運營商,急救電話不需要運營商,沒信號也可以直接打出去。</br>  “但我發現,在鳴升無論是110、120,還是119都打不通。這不符合常理。</br>  “從電話打不出去那一刻,我就察覺了不對。</br>  “沒過幾天,我夢見了賀子鳴。</br>  “夢里我班里就我一個人,門窗緊鎖,賀子鳴瘋狂敲我右手邊的窗戶,叫我不要學了,只有考倒數第一,才能從鳴升離開。</br>  “他告訴我,鳴升根本沒在人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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