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泉嚇得直往謝寄身邊縮:“什……什么不樂意了?”</br> “沒什么。”</br> 謝寄右手摸上后腰別著的槍,穩(wěn)步走到窗邊想把窗戶關(guān)上,可之前推拉順滑的窗戶卻像被釘死了,怎么都拉不動。</br> 你不講道理,我就不講道義。</br> 謝寄直接拔槍朝盤旋的那陣風射出一發(fā)子彈。</br> 陰風中心被氣流沖開一道空缺,像極了大張的巨口。</br> 謝寄趁機把窗戶關(guān)上,繼而轉(zhuǎn)過身道:“今天晚上會很危險,最好有個人去陪思悠,如果有小boss入侵,思悠又得對付boss,又得照顧阿默,我怕她顧不過來。”</br> 殷霖主動開口:“我去陪著她們吧,讓謝泉跟你們擠一擠,我們六個人別太分散。”</br> 謝寄:“行,霽初,你把這里收拾一下,我去幫謝泉把東西搬過來。”</br> 江霽初剛要答應(yīng),二人手機傳出震動。</br> “嗡——”</br> 【地點,宿舍樓天臺。】</br> 獎勵信息到了。</br> 江霽初:“你幫你弟弟搬東西吧,我自己去天臺領(lǐng)。”</br> 謝寄:“你自己?”</br> 江霽初:“昨天不是你自己去的?”</br> 眼下情況危急,殷霖得趕緊去陪思悠思默,謝泉身邊又不能離開人,謝寄撈起西裝外套扔給江霽初:“那好,注意安全。”</br> 江霽初不喜歡這么錮身子的東西,但為了不讓謝寄擔心還是老老實實穿好。</br> 他獨自走進樓道,優(yōu)秀的夜視能力足夠讓他在黑暗中看清東西。</br> 有的樓層窗戶沒關(guān),從他的位置看去,只有不過巴掌大的一片景。</br> 可濃重的夜色中逐漸凝出比黑更黑的陰風。</br> 陰風輕而易舉地穿過紗窗進入樓道,猶如一條黑色長蛇,游到一半路時突然弓起身子,猛地沖向他。</br> 他的長刀留在宿舍鎮(zhèn)宅,現(xiàn)在手無寸鐵。</br> 可他卻像意識不到近在咫尺的危險,走到樓梯時,連步子都沒慢半分,平靜地繼續(xù)走往天臺。</br> 陰風過境的聲音像極了粗糙沙啞的低語,又將整層的門窗晃得直響,寂靜的夜晚變得陰冷而吵鬧。</br> 它于樓道口緊急剎車,追著江霽初疾馳而上。</br> 江霽初只反手在身后一抓。</br> 樓道重歸于寂靜,仿佛什么都未曾發(fā)生。</br> 可江霽初卻捻捻手指,舉到鼻子前仔細嗅了嗅。</br> 這個味道……</br> 是“殺”!</br> 他猛地回頭,可想象的人卻并沒有出現(xiàn)。</br> 漆黑的樓道中,唯有他自己。</br> 是他多心了嗎?</br> 江霽初暗自搖頭。</br> 思默的出現(xiàn)證明女王肯定有其目的,而“殺”作為女王最衷心的那條狗,說不定會當馬前卒來關(guān)卡里。</br> 接下來,還是小心為妙。</br> 樓道的那股陰風像是仇人間簡短無趣的問好,一次后就再未出現(xiàn),江霽初順利來到天臺。</br> 大巴車司機還穿著之前那身不合體的校服,露出兩截粗壯的腳脖子。</br> 江霽初看著司機臉上無精打采的少年臉面具,意識到原來線索早已給出。</br> 司機朝他行了個禮,跟對謝寄行的禮比起來,這次的動作恭敬更多:“沒想到是您親自來取。”</br> 江霽初懶得聽司機廢話,攤開手伸到司機面前。</br> 司機雙手將黑色紙張交給他:“請您收好。”</br> 江霽初拿過東西就要走,臨離開天臺時又停下腳步,打開紙張。</br> 【妄——封疆】</br> 封疆。</br> 第二層的關(guān)卡名稱【高塔·封疆】,內(nèi)容是小男孩為了守護村民,自愿困在高塔百年與殺人魔朝夕相對。</br> 他早知道那一關(guān)卡的特殊名稱是女王針對,以謝寄的聰慧看到這張紙肯定能猜到問題所在,女王這是要掀他的底。</br> 他眸色漸冷,手從紙張移開,任憑紙張懸在空中。</br> 生死簿規(guī)則第二條:生死簿不可毀壞、不可篡改。</br> 但最后一頁的尾部還有一條:最終解釋權(quán)歸妄所有。</br> 江霽初食指在字跡上抹過,白漆似的字悄然改變。</br> ·</br> “真實?”宿舍內(nèi),謝寄捏住紙張疑惑道。</br> 江霽初低頭喝著熱水:“妄,妄語、妄言,從字面意思上看,‘妄’是最愛說謊話的boss,弱點是真實很合理。”</br> 謝寄深深看了江霽初一眼,隨手將紙張放到桌上。</br> 確實。</br> 一句實話都沒有。</br> 謝寄:“辛苦了,去洗漱然后睡覺吧,宿舍就就兩張床,今晚你跟我擠一擠。”</br> 江霽初見謝寄沒深究,胸口憋一路的那口氣舒了出去:“好。”</br> 教室宿舍條件再不錯,安排的床也是單人床,盡管比普通的床要寬一些,但兩個大男人睡上面難免要肉貼肉。</br> 謝寄把江霽初摟在懷里,盡管會致人寒冷的刀傷已經(jīng)愈合,但江霽初的體溫還是比正常人要低。</br> 在他懷里的時候,江霽初總是不設(shè)防,平日里的冷淡疏離一并散去,終于有了這個年紀該有的神情。</br> 可江霽初又總是在騙他、瞞著他。</br> 重逢后江霽初唯一真實純粹的,大概只有喜歡他這件事。</br> 還是說開吧。</br> 思悠馬上就要知道真相,他跟江霽初之間也沒必要繼續(xù)瞞著。</br> 謝泉沒心沒肺,睡得快,此刻正打著不明顯的小呼嚕。</br> 謝寄輕聲道:“霽初。”</br> 江霽初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嗯?”</br> 謝寄:“其實我知道……”</br>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聽到謝泉的叫聲。</br> “啊!!”</br> 二人忙從床上坐起來,就聽謝泉又道:“哥!你長翅膀啦!”</br> 原來是在說夢話。</br> 謝寄:“……”</br> 江霽初:“……你弟弟對你的期望挺特別。”</br> 謝寄強忍住把謝泉丟出去的沖動,攬著江霽初又躺了回去,醞釀的情緒被謝泉隱形翅膀給扇得一干二凈,他無奈道:“睡吧。”</br> 江霽初:“你剛想說你其實知道什么?”</br> 謝寄:“知道明天謝泉該受到親哥愛的教育了。”</br> 江霽初“哦”了一聲,閉眼睡覺。</br> 謝寄想教育誰教育誰,只要不是教育他。</br> ·</br> 時至半夜,風變?yōu)轱L雨交加,第二日清晨都沒有停。</br> 謝寄醒來后拉開窗簾,窗玻璃上滿是水漬,甚至因為溫差蒙有薄薄一層霧氣。</br> 他抽出張紙巾大致擦出一塊視野,陰沉沉天空下,目之所及處都濕漉漉的,不少低洼的地方還攢成了水坑,起得早的學生打起雨傘,懷抱書本正淌著水往教學樓跑。</br> 今日雖然考試,但還有早自習。</br> 他剛打算收回目光,突然聽到一陣模糊的雜聲。</br> 從高處往外看容易先看到遠處的畫面,而垂直于窗戶下方的場景,除非特別留意,否則很容易被忽略。</br> 近乎于死角的教室宿舍樓下正聚了幾個人,似乎在討論什么。</br> 謝寄看過去時,恰好有位保潔員走回樓內(nèi),空出來的縫隙間,躺著半具被泡得發(fā)脹的尸體。</br> 他拉開窗戶,確認樓下的尸體是闖本關(guān)的二十四人之一。</br> 江霽初此刻也換好衣服來到他身旁,跟他一同往下看:“這個人,好像是叫蔡昊。”</br> 謝寄:“嗯,高三的英語老師。”</br> 他拿出手機,app的榜單只剩下十四行。</br> 昨晚又死了四個人,但卻是這一關(guān)里他們第一次看到死者的尸體。</br> 蔡昊大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死。</br> 他躺在水泊中,雙眼因被雨水沖泡一夜?jié)q大到可怖的程度,身體像是沒渲染好的人形圖案,還是穿三角比基尼褲衩的那種,兩條腿從根部缺失,斷口處無比圓滑。</br> 謝寄記得蔡昊昨晚并不是倒數(shù)第一,應(yīng)該是違背了其他規(guī)則。</br> 他讓江霽初叫醒謝泉,自己則去敲響隔壁房門。</br> 殷霖給他打開門后先豎起一根手指,提醒他不要說話。</br> 思悠衣著整齊地靠在床頭,也沖他豎起手指,示意他往下看。</br> 思默正枕在思悠大腿上,蓋著被子睡得香甜。</br> 殷霖拉過謝寄離開房間,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后跟他一起回到他的房間。</br> 等他房間的門再被關(guān)上,殷霖才開口道:“思悠昨天跟阿默聊到很晚,而且聊得還不錯。”</br> 謝寄:“都聊了什么?”</br> 殷霖:“什么都聊,從口紅色號聊到AKM和M762哪個壓槍更難,后來還爭貞子跟伽椰子哪個厲害,跳躍程度超乎我的想象。”</br> 謝寄:“……是挺跳躍的。”</br> 不過兩個人能聊得來就是好事,雖然都不記得,但血脈間玄妙的聯(lián)系還在。</br> 殷霖:“思悠說今天她不用監(jiān)考,打算留在宿舍陪阿默繼續(xù)聊天。”</br> 謝寄:“那我們留一個人陪她們?”</br> 殷霖:“不用,她說白天鬼魂的攻擊力沒晚上強,讓我們該干什么干什么,她能應(yīng)付。”</br> 謝寄:“我知道了。”</br> 殷霖把該說的話說完,擠著往衛(wèi)生間沖:“讓一讓讓一讓,阿默睡覺那叫一個淺,思悠用口型告訴我要是敢吵醒她就把我頭給擰下來給阿默當球玩,我連生理問題都沒敢解決。”</br> 謝泉還沒進衛(wèi)生間就被堵在外面,他頂著一張還沒被涼水澆醒的臉,打著哈欠問道:“阿默會喜歡玩球嗎?”</br> 謝寄還記得昨晚想跟江霽初攤牌,卻被謝泉打斷的事:“如果是你的,她或許會喜歡。”</br> 謝泉被謝寄的語氣嚇得一個激靈:“哥我是不是又說夢話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把我的夢話放在心上!”</br> 謝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br> 親哥的笑容比冷水更能令謝泉清醒,他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江霽初:“學長,我昨晚說了什么?”</br> 江霽初:“大概是想拉著你哥一起當魔法少年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