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老師,我會注意安全的,這是上午最后一科的卷子,下午休息,也祝謝老師和江老師假期愉快呀!”</br> 謝寄一槍殺掉了范效璋,再一轉眼,自己正坐在明亮的辦公室內,面前是個梳著高馬尾的學生。</br> 她的喜悅藏都藏不住,活潑又熱情,將一沓試卷整整齊齊地放到桌上,笑瞇瞇地轉身離開。</br> 窗外哪兒還有漫天飛舞的塵煙,分明是晴空萬里,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操場上十來個學生剛結束一場球賽,為首的大高個正撩起運動服衣擺擦額上汗珠,旁邊同學飲了一大口礦泉水后將瓶子遞給他,他也喝了一口,隨手遞給另一邊的同學。</br> 再遠點的小徑上是兩個結伴的女生,也不知道是冷還是不冷,一個穿長裙一個穿短褲,上身披了同款式的運動衫,各自端了杯奶茶,眉飛色舞地說著什么。</br> 謝寄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到桌上的那沓試卷上。</br> 【鳴升中學第四次模擬考卷·生物】</br> 他這是回到了真正的鳴升……</br> 殺掉boss后不會立刻回到主城區,而是要根據關卡難度不同等上不同時間。</br> 但這一關卡存在兩個鳴升,暫且稱作“陽間的真鳴升”,和范效璋造出的“陰間的假鳴升”。</br> 謝寄推斷,他們確實都收到了真鳴升的offer,但大巴車載著他們進入學校的那刻,他們就從真鳴升到了假鳴升。</br> 而現在他們殺掉了范效璋,也就先回到了真鳴升。</br> 事情和他的計劃一模一樣。</br> 只要再等一會兒,就能回到主城區了。</br> 真鳴升風平浪靜,袁笑長倡導多元化管理,讓學生德智體美勞全方面發展,學校到處都是顏色柔和的建筑和藝術標識,歡聲笑語比假鳴升真切了百倍,毫無危險可言。</br> 謝寄眉目舒展,根據他的經驗,距離回到主城區還得一個多小時,他有足夠的時間找到隊友,并把思默塞進思悠體內。</br> 可他一口氣還沒松完,剛剛女生的話猶如一團詭霧浮現在他心頭。</br> “知道啦老師,我會注意安全的”</br> 謝寄指節不明顯地動了動。</br> 他們明顯是在對話,他卻沒有對話的記憶。</br> 就好像……</br> “唔……”</br> 聲音從他旁邊響起,江霽初搭著件淺色休閑外套,睡眼惺忪,似是剛剛醒來。</br> 他們在真鳴升也是教導主任和教導主任助理,自然同在一間辦公室。</br> 謝寄瞥了眼辦公室的門,女生教養良好,走的時候還知道把門帶上。</br> 男教導主任的辦公室沒放鏡子,他直接上手去掀江霽初的上衣。</br> 溫熱的指腹在腰際游走一圈,令江霽初本能地瑟縮了下,原本突如其來的困倦頓時蕩然無存:“?!”</br> 他不是小孩子了但這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他們還在辦公室啊?!</br> 江霽初按住謝寄甚至覆蓋上來的手,咬牙道:“謝總,你至少把門鎖上。”</br> 謝寄疑惑:“鎖門?”</br> 江霽初:“你也不怕給學生看到。”</br> 謝寄一頭霧水:“?”</br> 江霽初:“你亂摸什么?”</br> 謝寄:“‘殺’在你肚子上砍出來的傷沒了。”</br> 江霽初腦海有一瞬的空白。</br> 謝寄臉頰的傷確實消失不見,但他意識剛清醒就遭遇掀衣服,哪兒有反應的時間!</br> 謝寄繼續道:“而且你的體溫也回到了正常水平,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br> “……”江霽初沉默半晌,“沒有。”</br> 謝寄在下一秒讀懂了江霽初的心理活動。</br> 自己單身二十多年還沒想什么。</br> 辦公室的窗戶是關著的,陽光透過玻璃將房間內曬得發暖,氣溫逐漸上升,桌子上某位老師發的喜糖都快要被熱化,空氣里帶著股甜膩的味道。</br> 謝寄故作不懂,好奇問道:“那為什么要關門呢。”</br> 江霽初脖子紅了一層,假裝鎮定地整了整衣服下擺,淡淡道:“怕冷。”</br> “可‘殺’造成的傷沒有帶出來,”謝寄隔層棉質布料將手搭在江霽初腰上,傾身將人困在皮質辦公椅中,“沒想到你還挑地方。”</br> 謝寄見江霽初錯開目光不好意思看他,還連連往后躲,直到徹底陷進椅背,覺得特別有有趣。</br> 于是他繼續向前,空的那只手與江霽初十指相扣,低聲在江霽初耳邊道:“只剩一個多小時,時間不夠,你喜歡辦公室的話,等回到現實……”</br> 他還沒說完,不經逗的江霽初再也聽不下去,直接吻了上來。</br> 謝寄眼梢沾染笑意,打算加深這個吻。</br> “哥!你們果然在辦公……”</br> 沒鎖的房門被猛地推開,謝泉興高采烈地來找他們,結果話說一半生硬地停下。m.</br> 江霽初趁機一蹬辦公桌,辦公椅的轉輪朝后滾動,一經脫離謝寄掌控范圍,他果斷起身,背對大門整理衣衫。</br> 謝泉還維持扶門框的姿勢,雙腿發抖,喃喃道:“我還能不能活著回到主城區?”</br> 謝寄按了按眉心:“謝泉,你說實話,你真的不是女王派來的臥底嗎?”</br> 謝泉當即表忠心,夸張地一抹臉跑過來抓住謝寄:“親哥明鑒,我的心是鮮紅的,是姓謝的啊!”</br> 謝寄冷漠地把謝泉手掰開。</br> 謝泉又可憐巴巴地偷看江霽初。</br> 江霽初轉回身體,拿過立在桌邊的長刀:“去找思悠。”</br> 他們預料到會傳送到真鳴升,并且大概率還會保持校職工的身份,約定好如果傳送,就到謝寄宿舍會合。</br> 謝泉純屬傳到后離辦公室近,干脆想和謝寄和江霽初一并回宿舍,然而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拉過的謝二公子,又怎么能想到自己哥哥和自己學長會在辦公室做那種事!</br> 他一路亦步亦趨地跟在謝寄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br> 盡管按理說真鳴升不會有危險,以防萬一,謝寄還是把謝泉拎到自己身側并排走。</br> 弟弟大概就是這輩子來討債的。</br> 路過布告欄時,謝寄隨便的一瞥,從上面看到一則訃告。</br> 【訃告</br> 鳴升高級中學高三年級組教導主任范效璋不幸于x年x月x日墜樓身亡……】</br> 他腳步未停,領著江霽初和謝泉往宿舍走。</br> 等他們到的時候,思悠、思默、殷霖三人正擱他宿舍斗地主。</br> 要說起來,三個里面只有殷霖一個活人,思悠是現存四大boss之一,思默則是沒有軀體的魂魄,不過都是曾經朝夕相處的隊友,誰也沒有把誰看得特殊。</br> “對五!”</br> “對七!”</br> “對二!”</br> “哪有你這么打牌的!”</br> “你管我怎么打牌!”</br> 思悠聽到開門的動靜,扭過頭卻見門口的謝泉像根蔫兒了的黃瓜,不由問道:“怎么了這是?”</br> 謝泉:“為自己沒有養成隨手敲門的良好習慣而羞愧。”</br> 思悠目光落到表情比平時繃得更緊些許的江霽初臉上,了然地揉了揉謝泉腦袋:“怎么能怪你,我可憐的孩子,要怪只能怪某些大人辦事不知道鎖門。”</br> 江霽初:“你想打……”</br> 殷霖把手里的垃圾牌往牌堆里一塞,大義凜然地打斷:“謝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江霽初可還帶傷!”</br> “別聽思悠瞎猜,”謝寄按住要拔刀的江霽初,對殷霖道,“而且我們離開假鳴升后,傷就不見了,只有霽初帶一點后遺癥。”</br> 他身上昨天傍晚天臺造成的割傷連痕跡都沒留下,江霽初腹部也完好如初。</br> 就像從祭壇回到現實世界。</br> 仔細回想,他第一次離開祭壇的時候傷其實很重,但現實世界他的身體卻完全沒有顯現,否則他也不會發現不了自己失去一段記憶。</br> 真要說起來,最多是有點累,他當時以為是又要忙工作、又要為病危的謝泉操心導致的。</br> 現在看來,在祭壇中受的傷更像是直接作用在靈魂上,所以他才會覺得累,江霽初剛才江霽初才會比他晚恢復意識,還是從夢中醒來。</br> 那么,他們到底是以什么狀態進入的祭壇?</br> 謝泉奇道:“真的誒,剛我沒敢仔細看我哥的臉,果然,傷不見了,而且學長的氣色也好了許多。”</br> “以后再說這個吧,”謝寄看向思悠,“你準備好了嗎?”</br> 思悠握著牌的手指一緊。</br> 如果單是她自己的事,她絕不會緊張,但涉及到的另一位可能是自己親妹妹。</br> 察覺到思默在看自己,思悠將牌隨手扔掉,颯爽地一撩長發:“當然。”</br> 要把思默帶出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劃爛和思默血脈相連的思悠的脊椎,讓思默鉆進去。</br> 血、肉、骨做遮擋,人皮密封,可以防止離開關卡時白霧把思默“過濾”掉。</br> 主城區具有非常強的恢復buff,為了在思默能鉆進去的前提下讓思悠少受點苦,他們需要一個不早也不晚的時間——離開前半個小時。</br> 而負責劃開思悠脊椎的人是江霽初。</br> boss殺不死boss,只有江霽初動手,才能確保思悠不會因為傷重死亡。</br> 思默記憶尚在,單純是被女王壓制,和思默相處的這兩天雖然記起來的不多,好歹智商回到了正常水準,不會像走廊遇見時一根筋地只顧嚇人。</br> 他們曾找機會和思默談了談,思默聽得似懂非懂,但對思悠卻無比信任,答應先配合計劃。</br> 思悠怕思默擔心,不想把氣氛渲染得太凝重,拉著幾個人又打了會兒牌,直到約定時間才起身松動筋骨。</br> 她脫下外套,沖江霽初挑眉:“江霽初,可不興公報私仇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