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分排行榜和厲天衡沒有擾亂謝寄的計劃,他和江霽初一起去商場買了書和畫具，回到家的時候臨近黃昏。</br>　　晚飯還是謝寄主廚，江霽初負責(zé)打下手跟洗碗,吃過飯后兩人一個看書,一個畫畫，好似已經(jīng)同居了許久,事事都自然而然。</br>　　因為技術(shù)和演員問題,祭壇不存在影視資料，只有五花八門的書籍,除了一些現(xiàn)代的圖書外，謝寄還見到不少古籍。</br>　　或許能從這些古籍中獲得一些祭壇發(fā)展的線索,繼而找到女王身份。</br>　　當(dāng)他一本書看到三分之一時，江霽初來到書房。</br>　　家里就他們兩個人，謝寄待在書房也敞著門,一聽腳步聲就知道是江霽初。</br>　　他從書中抬起頭，江霽初站在門前,像是有些猶豫。</br>　　光影下江霽初盡管已經(jīng)刻意在他面前收起凌厲,但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早烙進骨子里,顏色偏淺的瞳孔像極某種滲不進情緒的無機質(zhì)。</br>　　可就是這樣的江霽初，最信任他，也愿意接受他的所有。</br>　　想到下午江霽初和厲天衡的對話，謝寄心里癢癢的：“有事找我？”</br>　　江霽初低聲道：“我想去找思悠道歉。”</br>　　謝寄：“因為記憶的事嗎?！?lt;/br>　　江霽初：“嗯……無論出于什么原因,我占著思悠的記憶,確實太久?！?lt;/br>　　盡管沒有江霽初的堅持，思悠說不定早就被女王處理掉,但畢竟瞞了對方七年之久。</br>　　謝寄：“也行,思悠性子直,話說開后不會有芥蒂?！?lt;/br>　　得到謝寄的肯定，江霽初開始考慮明天見到思悠該說什么話。</br>　　他還沒想出來所以然，就聽謝寄道：“那我呢？”</br>　　謝寄把書倒扣，手臂支著下巴撐在桌面上，書房的大燈在他肩頭鍍了層銀光，鼻梁架副看書專用的銀邊眼鏡，做工上乘的居家襯衫挽了兩截，腕骨清晰明顯，矜貴的那一面完美展露無疑。</br>　　“那我呢，你準(zhǔn)備怎么補償我？”</br>　　堂堂Z大校草，祭壇主管生死簿的boss，江霽初大抵是被美色迷了心，竟沒察覺出來他說的是“道歉”，謝寄偷偷把概念換成了“補償。”</br>　　江霽初愣了愣，試探地問：“你上次做蛋糕的時候我有學(xué)，家里還有材料，不如給你做一個？”</br>　　謝寄直接有一下沒一下的點在桌上，就當(dāng)江霽初開始忐忑的時候，他忽然笑道：“好啊。”</br>　　八位數(shù)積分買的房子，廚房相當(dāng)寬敞，足夠兩個男人自由活動。</br>　　作為新手，江霽初在烘焙上的水平離謝寄還是有一定的距離。</br>　　面粉、雞蛋、牛奶、白糖等食材分門別類擺了整排，給謝寄做個蛋糕弄出的陣仗比打boss還要大。</br>　　臺子上還放著本《蛋糕制作入門》，江霽初穿上買材料送的圍裙，邊看教程邊回憶謝寄的做法，按部就班的打蛋白。</br>　　他手勁大，液體很快就被打出粗泡。</br>　　接著往里面放入適量白砂糖，將一盆子蛋白打出短小直立的尖角。</br>　　打蛋黃、加色拉油和牛奶，每個步驟不管對不對，至少都做得有條不紊。</br>　　謝寄也沒了看書的心思，倚在門邊看江霽初做蛋糕，偶爾回答江霽初一兩個問題。</br>　　他以前從來不曾想過和戀愛對象會有怎樣的同居生活，可真到了這一天，事事都順理成章，哪兒哪兒都順?biāo)囊狻?lt;/br>　　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br>　　等出去后他就搬家，搬到離公司和Z大都近的地方，然后把房子好好裝修成適合兩人居住的樣子。</br>　　他要一個書房，給江霽初弄一個大的畫室，再騰出來一個房間專門放江霽初的畫。</br>　　他還要管公司的事，江霽初也要上學(xué)，家里可以請阿姨做飯，哪天有空就給江霽初做甜點吃。</br>　　直到江霽初把胚子送進烤箱，謝寄才走進一室煙火氣中，指尖劃過江霽初勁瘦的腰，把松了的圍裙繩結(jié)重新系緊。</br>　　他頭抵在江霽初肩膀上，垂眼看著江霽初收拾回來路上買的泡芙。</br>　　“嘗嘗?！苯V初捏起一個喂他。</br>　　草莓味兒的。</br>　　奶油入口即化。</br>　　謝寄很少有這么閑的時候，什么也不做，不處理公事，也不進行學(xué)習(xí)提升，只漫無目的跟人膩在一塊兒。</br>　　可當(dāng)溫度透過布料傳到掌心，他忽然就明白“清閑”這個詞的意義所在。</br>　　他猝不及防親了江霽初一下，趁江霽初發(fā)愣的瞬間，把人抱起來放在廚房的水臺邊沿。</br>　　水臺邊沿寬度和他手腕粗細差不多，他放江霽初的時候又刻意調(diào)整了位置，根本坐不穩(wěn)人。</br>　　他剛一卸力，江霽初就下意識伸手來扶他，以免掉進水池里。</br>　　謝寄壞心眼的沒讓江霽初扶，只握住江霽初一只手臂撐著平衡。</br>　　江霽初被謝寄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做什么？”</br>　　謝寄眉眼舒展，認真地注視著江霽初：“厲天衡說的話……”</br>　　江霽初比他小七歲，他又比同齡人更成熟，去猜江霽初心思時，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降維捕捉。</br>　　江霽初手臂動了動，半晌才輕聲道：“沒關(guān)系，只要是你給的?！?lt;/br>　　哪怕白天聽過一遍，再聽到江霽初親口說出，謝寄心中依然無比舒適。</br>　　執(zhí)掌祭壇四大全力之一的boss本該一襲黑衣，手持長刀，待在祭壇高處冷眼俯視整個祭壇，被人厭惡或恐懼。</br>　　眼下卻穿著送的圍裙，胸口印了個兩人都不認識的卡通人物，邊角還沾有些蛋糕粉，因為謝寄抱得太過突然，嘴邊也蹭了點奶油，臉上終于展現(xiàn)出屬于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br>　　可專注地與他對視時，又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堅定。</br>　　跨越七年的堅守后，江霽初背負所有秘密與苦難來到他身邊，假作若無其事地與他重逢，只為了不讓他難過。</br>　　謝寄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只覺得胸口濃濃情愫翻涌，快要把他淹沒。</br>　　面對謝寄不加掩飾的視線，江霽初不大自然地側(cè)過臉去：“你看什么？”</br>　　謝寄笑了笑：“看你可愛?！?lt;/br>　　江霽初張張嘴，最后只用無奈又自嘲地語氣道：“可能只有你覺得‘妄’可愛?！?lt;/br>　　“妄”這個字眼像是繁重的鎖鏈，牢牢套在江霽初身上。</br>　　謝寄掏出屏蔽女王窺探的裝置擺到一邊，他又往前邁出半步，腳尖頂住水臺下的柜子，身體完全擠//進江霽初腿//間。</br>　　他用拇指抹過江霽初嘴邊的奶油，又不輕不重地的江霽初唇上捻開，唇//瓣霎時透出混雜的粉色：“你還想著要殺掉女王取而代之嗎？”</br>　　江霽初猛地一震，又很快放松：“殷霖告訴你的？”</br>　　謝寄：“我自己猜的，你那點小心思?！?lt;/br>　　經(jīng)過天臺“殺”的襲擊，江霽初已經(jīng)把取而代之的計劃放到第二順位，優(yōu)先選擇和謝寄一起出去，如果有什么意外，他才會繼續(xù)。</br>　　謝寄一眼就讀懂江霽初想什么，他忽然把人緊緊扣在自己懷中，在江霽初耳邊沉聲道：“進了謝家的門，就歸我謝寄管，江霽初，留在祭壇的事，你想都別想?！?lt;/br>　　謝寄體溫比江霽初要高一點，和身下冰涼的水臺對比鮮明，耳邊呼出的氣息也就更加清晰灼熱，江霽初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會被燙傷。</br>　　腰間錮著的手用上了力氣，謝寄強勢、充滿控制欲的話里飽含對他的珍視，讓他腦海變得混沌，一時難以回答。</br>　　可謝寄等不到答案，警告似的在江霽初屁//股上拍了一巴掌。</br>　　江霽初長這么大還沒被人打過屁//股，頓時就要往后躲，卻因為謝寄按得緊，怎么都躲不開，只得妥協(xié)道：“讓你管，讓你管，松手?！?lt;/br>　　他一仰起上身就對上謝寄噙滿笑意的眼，還來不及說話就被謝寄吻住。</br>　　真要說起來，兩人間還是江霽初忍不住主動去吻謝寄的多，可他吻技平平，每次主動權(quán)又會落回謝寄手里。</br>　　廚房里的吻比從前每一次都要深//入而繾綣，謝寄右手從寬松衣擺下探入，指尖倏地觸碰到一道不甚明顯的長疤。</br>　　他松開快喘不過氣的江霽初，將人從水臺邊上抱下來后，又把江霽初翻了個身。</br>　　江霽初手總不能撐進水池內(nèi)，撐靠近身體的一邊又不好借力，只得伸長了去撐更遠處的地方，這個姿勢令背部不得不伸展開來，彎下一條漂亮的弧線。</br>　　謝寄把衣擺撩上去。</br>　　“殺”留下的傷疤和其他boss的自然不同，何況還是一次后又疊加了一次，持久到他們在主城區(qū)這么久還沒完全褪去，剩下淺淺的白色。</br>　　可謝寄還記得這道白色原來猙獰的樣子。</br>　　第一次是江霽初聽到他進入祭壇去找女王理論，太沖動被“殺”打傷。</br>　　第二次是“殺”在殯儀館關(guān)卡要殺他，江霽初替他擋了下來。</br>　　都是為了他。</br>　　謝寄傾身在白疤處落下一吻。</br>　　他感覺到江霽初身體陡然僵硬，繼而顫抖著想要掙扎。</br>　　但江霽初不會真抗拒他的任何舉動，直到他滿意松開手，江霽初才迅速翻過身，臉紅了個透徹。</br>　　蛋糕的香氣充斥在廚房內(nèi)各個角落，特別是水臺附近，糖類分子嚴重超標(biāo)。</br>　　江霽初還被謝寄困在方寸之地，親吻帶來的余震尚未消散，腿都有些站不直。</br>　　謝總技術(shù)和手段跟他不在一個境界，江霽初唯恐真丟人的癱謝寄身上，邊說邊胡亂地要把人推開。</br>　　“謝總，你今天……”</br>　　他還沒說幾個字，手不小心按到什么偏硬的東西，接著就聽到謝寄悶哼一聲。</br>　　聲音沙啞低沉，卻足以屏蔽其他感知，江霽初腦子里那根弦轟然斷開。</br>　　遇到謝寄之前，他當(dāng)真清心寡欲，除了學(xué)習(xí)就是畫畫，沒跟男生結(jié)伴去過廁所洗過澡，連片都沒看過。</br>　　謝寄本來沒打算這么快，然而江霽初像是被驚到，乃至忘了動作。</br>　　他無奈地提醒道：“霽初?！?lt;/br>　　江霽初手猛地彈開，羞窘道：“對不起?！?lt;/br>　　謝寄埋在江霽初脖頸處，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手指不自覺用力在后頸那片軟肉上地摩挲著，緩解著自己的狀態(tài)。</br>　　片刻后，他重新直起身，抱歉地沖江霽初笑笑：“我去看看蛋糕好了沒。”</br>　　可當(dāng)他剛轉(zhuǎn)過去，江霽初突然從背后抱住他。</br>　　“蛋糕還早?！?lt;/br>　　一語燎原。</br>　　謝寄從沒想過自己也有如此惡劣的一面。</br>　　江霽初很喜歡他，乖順承受著他給的一切，可他偏要看江霽初反抗。</br>　　他把江霽初逼到極限，等把人逼得往外逃，又強行把人抱回來，死死困在懷里。</br>　　他還趁機讓江霽初把檢討寫了，要求十分鐘五百個字，超出一分鐘就加五十個。</br>　　結(jié)果到最后江霽初都沒寫完，而寫了的又有大半都寫到了橫線外，沒一個字是規(guī)整的。</br>　　蛋糕也沒浪費，他手把手教江霽初抹奶油，雖然抹得到處都是，但都沒浪費。</br>　　夜晚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