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寄等了又一會兒,廖音才從墓園回到車上,可能看墓園沒其他人,連帽子和墨鏡都摘了下來,心情比來時明顯要好很多,一見謝寄就笑。</br> 這個叫廖音的,確實很喜歡余影。</br> 回去的路上江霽初本來想幫忙開車,結果廖音一上來,他連油門都踩不動。</br> 盡管他本意是讓謝寄休息會兒,但車上有廖音,還是會被系統判定為幫助謝寄過關,只能垂頭喪氣地坐回副駕駛。</br> 謝寄安慰了幾句,等江霽初恢復如常,開始和廖音聊正事。</br> 謝寄:“我們先找個地方喝杯咖啡?”</br> 廖音:“能看出來二位都是大忙人,我也沒那么講究,想問什么直接問吧。”</br> 謝寄沒跟廖音客氣,言簡意賅地先說明了情況:“是這樣的廖先生,雖然我們隸屬于媒體公司,但并沒有打算報道任何內容,此次前來找你,主要是想調查這兩天轟動的案子,十一月十二日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br> 廖音靠在后座座椅,用力捏捏眉心。</br> “那天晚上,我收工比較晚,又跟朋友喝了幾杯,回家路上撞見哥流氓一直跟蹤尾隨一女孩兒。</br> “那女孩兒根本沒察覺后面還跟著個人,為了不嚇到她,也為了讓流氓收手,我就揍了流氓一頓。</br> “揍完我就走了,真的,我當時雖然有點上頭,但意識還是比較清醒,沒把人往死里揍,我就是想讓他長長記性。</br> “結果沒想到第二天那人就死了。</br> “因為這事兒,我在TJJ待了好幾天,后來TJJ在法醫判定的尸體死亡時間段內找到了我的不在場證明,我才終于被放出來。”</br> 謝寄聞言遺憾道:“我以為在和記者競速之后,廖先生會更坦誠些。”</br> 廖音一愣。</br> 謝寄:“很冒昧,我找人查過你的工作表,那天晚上你是在城南收的工,喝酒的地方也在城南,而你家在市中心,那么是什么促使你在喝酒上頭后不回家休息,而是跨越半個A市見義勇為呢。”</br> 廖音苦笑:“這也是TJJ扣押我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和余影紀念日快到了,我心情不好,所以讓司機帶著我多轉轉,想兜兜風散心。”</br> 謝寄:“可你的司機在路口就停了,廖先生到底是想散散心,還是也在跟蹤蕭琴,想和富子驍做一樣的事呢?”</br> 廖音像受到了侮辱,急切地反駁道:“胡說!我怎么可能和富子驍那個……”</br> 他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不對,TJJ都沒查到富子驍,謝寄又是怎么……</br> 謝寄繼續加碼:“你沒告訴TJJ,是怕媒體會亂寫,污蔑蕭琴和余影,更怕泄露蕭琴和余影之間的關系。”</br> 謝寄都能猜到媒體知道后會寫什么。</br> “知名音樂家和富二代為一小提琴家大打出手!”</br> “廖天王愛妻人設崩塌!余影后死不瞑目!”</br> “她究竟是誰,竟讓廖天王和房地產大亨之子怒目臉紅!”</br> 想想就夠糟心的。</br> 廖音這下徹底驚了:“你……”</br> 謝寄:“你動手揍富子驍,有很大一部原因是出于你的妻子,余影,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兇手很有可能和富子驍抱有一樣的心思,如果你想保護余影,我建議你全都說出來。”</br> 路過紅綠燈時,謝寄找出手機相冊:“自己看看吧。”</br> 即使像素有限,也足夠廖音從照片上看到滿室的余影照片,以及不堪入目的淫//具。</br> 深愛的妻子受此侮辱,廖音手都在抖。</br> 半晌,廖音將手機遞給副駕駛的江霽初,緩緩吐出兩個字:“心臟。”</br> “余影死前簽了器官捐獻,蕭琴胸腔里跳動的心臟,是余影的,”他狠狠抹了把臉,疲憊地說出秘密,“我知道我不該去見蕭琴,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其實我和蕭琴并不認識,我就是太想念、太想念余影了,加上快到紀念日,所以我才想去了城北,想著看一眼,哪怕只看一眼。</br> 謝寄:“但是你遇見了富子驍。”</br> 廖音:“對,我遇見了富子驍,他竟然在跟蹤蕭琴!富子驍以前就對余影非常迷戀,哪怕我們結婚后也會換著手機號給她發信息,當我看到富子驍跟蹤蕭琴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他知道蕭琴心臟是余影的,想對蕭琴不利,所以我就揍了他一頓警告他。”</br> 謝寄恍然,原來如此。</br> 余影和蕭琴的聯系是那顆心臟。</br> 廖音思念余影,而富子驍不知道從哪兒也得知了器官捐獻的事,對余影迷戀到病態的富子驍就把主意打到了蕭琴身上,將蕭琴當做余影的替代品,想直接動手搶回家行不軌之事。</br> 但是富子驍恰好被廖音撞見,生活邋遢、作息不規律的富二代不是廖音的對手,被狠狠揍了一頓,結果在廖音走后,又遇見了更恨他的真兇。</br> 廖音握緊拳頭:“我如果知道、我如果知道富子驍搞這么個玩意兒,我絕對不會只打幾拳踹幾腳!他還是人嗎?啊?他還是人嗎!”</br> 廖音說得沒錯,如果知道富子驍的密室,就不是簡單一頓拳腳就能出氣的。</br> 換了他,起碼也得讓富子驍不能人道。</br> 謝寄手指一下下敲擊著方向盤:“知道器官捐獻的還有誰?”</br> 廖音:“因為余影很討厭被關注私生活,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你是說殺害富子驍的就在知情人當中?”</br> 謝寄:“大概率。”</br> 廖音仔細回想:“可我不記得其中有誰對余影迷戀到殺人的地步。”</br> 謝寄:“還要麻煩廖先生回去后發給我一份名單,我的手機號碼是……”</br> ·</br> 當晚。</br> 殺人案因為有廖音這個大明星攪和其中,加上兇手至今還沒落網,熱度高居不下。</br> 謝寄的五人小分隊齊聚他住的房子,準備一起討論一下劇情新進展。</br> 謝寄將今天獲得的信息和謝泉他們幾個說了一遍,還把打印出來的照片依次擺在茶幾上,看得謝泉都快吐了。</br> 謝泉:“那個富子驍也太惡心了吧?余影結婚了還死纏爛打不放,現在人都死了,還想綁架接受余影心臟的蕭琴,帶回家做那種事?得虧廖音不知道,不然殺了富子驍的說不定就是廖音本人了。”</br> 思悠捧著杯泡了玫瑰花紅棗枸杞的養生水,輕輕吹了吹:“你怎么知道殺富子驍的就不是廖音呢。”</br> 謝泉:“啊……?”</br> 思悠的猜測不無道理。</br> 或許廖音早就知道富子驍的變態行徑,這次終于忍不住動手除害,跟謝寄說的話都是演的,好博取信任撇清罪責。</br> 謝寄托著個筆記本,上面是廖音提供的名單。</br> 知道余影器官捐獻的除了親人外,大多是醫院的工作人員,就連受捐者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臟竟是來自于火遍A市的大明星。</br> 不過生前再怎么風華絕代,人死燈滅之后,心臟倒成了最有意義的東西,它救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讓本人以另一種方式存在于世間。</br> 謝寄拋開腦內的其他想法,現在重要的是把兇手找出來。</br> 除去正義感不說,牽扯到這次案件中的幾個人極有可能是他們通關的關鍵。</br> 會是誰呢……</br> 殷霖用筆敲了敲茶幾上的一張照片,上面是醫院的某個醫生:“我猜是他,長得就兇神惡煞的,一看就不像好人。”</br> 謝泉:“應該不是他吧,電視劇里越是這種長相兇狠的越是好人,我倒覺得是這個娃娃臉。”</br> 思悠看不下去:“證據,辦案要講證據,又不是讓你們看相。”</br> 謝寄問殷霖:“你調查這幾個人的時候,沒發現其中有誰對余影有特別的迷戀嗎?”</br> 殷霖:“謝總,你也知道,這個時代能查到的東西有限,我不能保證,就這幾張照片都是費老勁扒拉下來的,我在查他們的聊天記錄和上網記錄,但是結果得等一段時間。”</br> 謝寄的圓珠筆在幾張照片上空緩緩劃過,最后點住一個年輕男子:“這個人參與了余影的器官捐獻手術,先查他的,查經濟狀況、十一月十二日那天有沒有不在場證明,最重要的是,查他和富子驍是不是認識。”</br> 謝泉不明所以:“為什么?”</br> 謝寄拿過富子驍的尸體照片擺在茶幾中央。</br> “富子驍雖然不堪造就,但平日里也沒跟人結仇,基本可以排除仇殺,兇手殺他一定和余影有關。</br> “兇手能做出殺人這種極端舉動,說明他對余影同樣抱有較為強烈的迷戀之情,并且知道器官捐獻、知道富子驍的計劃,出于對‘偶像’的維護,才會在富子驍跟蹤蕭琴那天殺了他。</br> “根據廖音的說法,自從余影死后,富子驍的騷擾就停止了,而廖音和余影的家人都對富子驍比較厭惡,眼不見心為靜,不會沒事兒盯著富子驍干什么,就算偶爾遇見,也會躲臟東西似的躲得遠遠的,難發密室的秘密。</br> “而且你們看尸體臉部的刀傷,非常利落,心臟也是一擊斃命,說明兇手有相關知識或經驗,可能是以前犯過案,也可能是握慣手術刀的醫生。”</br> “所以哥你猜是這個人?”謝泉翻過照片,查看背面的信息,“可他當年手術的時候只是個進去觀摩學習的實習生啊,為什么不是主刀醫生?”</br> 謝寄把圓珠筆丟去一邊,微微嘆了口氣:“就因為是當年只能觀摩學習的實習生啊。”</br> 謝泉仍是不解,那邊思悠已經領會謝寄的意思:“代入兇手的思維,他是個迷戀余影迷戀到一定程度的變態,如果當年是他主刀,會發生不可控的情況……等等,甚至更有可能,如果再變態一點,說不定他就是在那臺手術中病態的迷戀上了余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