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會場華麗絢爛的燈光持續(xù)環(huán)繞,思默看上去文靜,但在舞臺上卻有著驚人的爆發(fā)力,什么類型的歌都能唱,現(xiàn)場氣氛十分活躍,粉絲尖叫聲不絕于耳。</br> 謝寄和謝泉坐在前排,他弟弟的尖叫比任何人聽起來都要響,充滿青春的活力,而他也在這種場合里以另一種方式獲得放松。</br> 此時思默在唱首節(jié)奏較快的歌,剛到副歌部分,正投入地躍動。</br> 體育館右側(cè)的大屏幕展現(xiàn)出思默因跳舞變紅的臉頰,以及幾顆自然滑落的汗水,但思默卻不覺累般,忘情地享受舞臺。</br> 一曲結(jié)束,謝泉激動地晃謝寄的胳膊:“怎么樣,哥,是不是很棒!”</br> 謝寄應(yīng)了聲:“是,她表現(xiàn)的很好?!?lt;/br> 謝泉:“所以我超喜歡思默!她臺上和臺下的反差簡直絕了!”</br> 反差。</br> 燈光全數(shù)熄滅,思默去稍微修正準備下一曲。</br> 謝寄眺著黑漆漆的舞臺,想到了城市另一端的江霽初。</br> 誤會他要行不軌之事時出腿帶風的凌厲,今早穿著偏大襯衣跪坐在床上拉他手臂的乖順。</br> 思默的反差暴露在萬眾矚目之下,而江霽初的反差只展現(xiàn)給他自己。</br> 他動了動手指,江霽初后頸的觸感仿佛還在指尖殘留,他愈發(fā)能體會到夢中自己想掌控一切的原因。</br> 謝寄學著其他粉絲的樣子,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然后打開聊天軟件準備分享給江霽初。</br> 可他剛找到江霽初的頭像,屏幕被突如其來的通話打斷。</br> 而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正是他想分享生活點滴的人。</br> 謝寄按下了通話鍵。</br> “喂,是謝總嗎?”電話對面一開始還禮貌客套,聽見嘈雜的音樂和叫喊立刻發(fā)火,“臥槽你那邊怎么那么吵?!你他媽干什么呢?!”</br> 是江霽初的電話,但不是江霽初的聲音。</br> 謝寄前后左右都是人,大多還是女孩子,他一時擠不出去,插上耳機把音量調(diào)高:“是我,你是哪位?”</br> 對面:“我是江霽初他表哥!”</br> 謝寄意識到什么:“你好,是霽初出什么事了嗎?”</br> 江霽初表哥:“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他現(xiàn)在酒喝多在這兒叫著你名字耍酒瘋!你倒好,小兩口吵完架去酒吧泡吧?!”</br> “?”謝寄,“霽初喝酒了?他現(xiàn)在在哪兒?”</br> 江霽初表哥:“在他家別墅,你愛來不來!”</br> 電話倏地掛斷,謝寄摘下耳機,臉色有點發(fā)沉。</br> 他打電話的時候雖然沒開外放,但謝泉還是能聽到他說的話。</br> 謝泉:“哥,是學長出事了嗎?不對,你們怎么有聯(lián)系?!”</br> 謝寄:“是出了一點問題?!?lt;/br> 謝泉:“那哥你趕緊過去吧!我這兒沒事,不用耽誤我,等散場了我去找思悠思默玩一會兒,然后自己回家?!?lt;/br> 謝泉今年二十一歲,不是一歲,有成年人的自理能力。</br> 謝寄把手機一收:“那我先過去,你到家后告訴我一聲?!?lt;/br> 謝泉:“哥你就放心吧,路上小心!”</br> 離開體育場,謝寄開車直奔江霽初住的別墅。</br> 早上分開時還好好的,怎么晚上突然喝多酒,還發(fā)酒瘋喊他名字?</br> 所幸體育館里別墅不算遠,謝寄開了大半個小時就到達目的地。</br> 他這邊車一停,別墅就竄出個比他大幾歲的男人。</br> 男人穿了身略顯皺巴的工作裝,應(yīng)該是忙完就來找江霽初喝酒,然后給折騰得不怎么整齊。</br> 男人上下瞧他幾眼,克制著怒火站在鐵門另一邊:“謝寄謝總是吧,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不怕你,你怎么厲害都是你的事,傷害小初就是不行!”</br> 聽聲音,就是剛才電話里那位江霽初的表哥。</br> 江霽初表哥知道謝寄。</br> 這位大名鼎鼎的謝氏掌權(quán)人自成名以來就沒曝出過花邊新聞,但名利場上表面光鮮亮麗,私底下誰知道爛成什么樣。</br> 早期還有人想攀附謝寄,自己制造八卦,結(jié)果還沒冒出來就被按進水里,聽說還是個合作商,想發(fā)出八卦的第二天合作就取消了。</br> 而后謝氏越做越大,謝寄的身價水漲船高,但身邊始終沒個人。</br> 一開始大家覺得謝寄是想忙事業(yè),后來覺得謝寄是不喜歡女人,想拉關(guān)系的老板往謝寄身邊塞漂亮男孩,謝寄還是一個沒收,并且狠狠敲打了那位想拉關(guān)系的老板一番,來了個殺雞儆猴。</br> 于是大家猜什么的都有,離譜程度能直接登UC頭版。</br> 他雖然沒跟謝氏打過交道,但該知道的一條不少,有備無患嘛。</br> 沒想到一扭頭,自家的寶貝表弟竟然好像跟那位謝總有一腿。</br> 是。</br> 謝氏是謝寄一手撐起來的龐然大物,沒人敢輕易招惹謝寄是不錯,但江霽初也是他的寶貝弟弟,他這個做哥哥的,再怎么樣也得給弟弟出頭。</br> 江霽初表哥:“你到底什么意思?”</br> 謝寄瞥見鐵門沒鎖,自己推門而入,不輕不重地看了護犢子的江霽初表哥一眼,淡淡道:“霽初現(xiàn)在怎么樣?!?lt;/br> 只一眼,江霽初表哥怒氣中燒的氣焰無端被潑了盆冷水,頓覺自己矮了謝寄一頭,但想到醉酒的江霽初,還是堅持道:“你自己去看吧!吵完架小初在這兒喝酒,你倒好,跑去酒吧看妹?!”</br> 謝寄一個心眼兒比旁人多了不知凡幾的人精當即就看出江霽初表哥對江霽初愛護,在心里提高了對其的評價,語氣也變得平易近人,邊往里走邊解釋:“我們沒有吵架,而且我是去陪我親弟弟去看他喜歡的歌手的演唱會?!?lt;/br> 江霽初表哥狐疑地看著他:“那小初為什么……”</br> 謝寄也不知道,他得進去看看。</br> 客廳的門大敞著,和謝寄想的不同,他進去后沒有嗅到濃郁的酒味,茶幾只零星放了幾個酒瓶子,還是易拉罐的啤酒。</br> 酗酒?</br> 江霽初表哥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初平時不喝酒的,今天是我想喝兩口,他不知怎么的也要喝,但酒量……”</br> 謝寄在心中自動補充完江霽初表哥沒說完的話。</br> 酒量堪憂。</br> 他沒在這個問題是多做糾結(jié),腳下一轉(zhuǎn)去往另一個有聲音的方向。</br> 收拾整齊的畫室里,江霽初坐在畫架前,將大半個身子都撲在畫上,他半瞇著眼,酒精將他的臉沖得泛紅,嘴巴微微張開,像是在念叨什么。</br> 而在江霽初身邊,還站有一個面容精致的女人,本來在擔憂地照顧著江霽初,聽到動靜朝謝寄看來。</br> “那是我們表妹,”江霽初表哥簡短介紹道,“這是謝總?!?lt;/br> 江霽初表妹朝謝寄點了點頭:“謝總?!?lt;/br> 謝寄略一頷首算作回應(yīng),接著徑直走向江霽初。</br> 聞味道,充其量喝了兩瓶啤的,結(jié)果酒量堪憂醉成了這個樣子。</br> 江霽初表哥說江霽初發(fā)酒瘋實在是夸大,醉了的江霽初明明就很老實。</br> 謝寄拉了張凳子在江霽初旁邊坐下。</br> 往畫上一瞥,他就明白為什么江霽初表哥會把他叫來,還說他們小兩口吵架。</br> 畫上畫的是他們共同夢見的那個雨夜,他和江霽初站在狂風暴雨之中擁抱親吻。</br> 江霽初醉酒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來到畫前叫他名字,結(jié)果江霽初表哥或表妹認出了他的身份,從江霽初手機里找到了他的號碼。</br> 他溫聲道:“霽初?”</br> 江霽初動作遲緩地從畫上抬起頭,看到是他后難以置信地揉揉眼,隨即撲了上來。</br> “謝寄?!?lt;/br> 謝寄從未在江霽初這兒受到如此熱情的招待,但他還是把人擁在懷里,一手攬住江霽初后腰,以免江霽初神志不清醒從凳子上摔下去,一手按著江霽初后頸安撫。</br> 謝寄:“遇見了不高興的事?”</br> 江霽初悶不吭聲地埋在他肩頭,謝寄等了會兒,怕嗝到人,想帶江霽初換個更舒服的地方。</br> 他剛要把人從自己肩上推開,就聽江霽初慌忙道:“我畫不出東西了。”</br> 江霽初早上去接外公下機,跟著表哥表妹把外公送到家里,又陪外公坐了半上午,下午回了自己家。</br> 他在謝寄那兒一暈卻獲得了豐沛的靈感,想趁此機會趕緊找一找狀態(tài)。</br> 可當他坐回畫架前時,他發(fā)現(xiàn)他依然什么都畫不出。</br> 他的腦海一片空白,那些早上豐沛到打架的靈感消失的無影無蹤,提起筆不知道該往哪兒落。</br> 作為一個熱愛繪畫的畫家,他畫不出東西了。</br> 晚上表哥表妹來找他吃飯,表哥喜歡喝一點,他心里發(fā)悶,搶著喝了兩罐。</br> 上頭的酒精蠶食著他的理智,讓他不顧表哥表妹的詢問,跌跌撞撞地來到畫室。</br> 他掀開蓋著白布的畫作,坐在凳子上發(fā)呆。</br> 他是會畫畫的,而且畫得很好。</br> 你看,這張不就很好看,他把謝寄畫的很好看。</br> 早上的時候,謝寄說喜歡過他。</br> 他想,他也喜歡過謝寄,但他什么都記不起來。</br> 謝寄對他那么好,他什么都記不起來。</br> 在那段被強行抹掉的記憶中,謝寄也是這樣對他的嗎,他又是怎么回應(yīng)謝寄的?</br> 大腦像是生了銹的齒輪,他艱難地回想和謝寄相見后的對白,肯定……肯定沒這么生硬。</br> 他忽然覺得很自責很委屈。</br> 他忘了和謝寄的過往,現(xiàn)在連怎么畫畫也忘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