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圈的波紋足夠證明朝他們沖來的怪物體積,海洋生物在海中行進速度絕非人類可比。</br> 不過幾秒的功夫，它就已經來到二人幾米開外，大半個身子躍出水面。</br> 怪物像是對達爾文進化論提出挑戰,有爪有鰭有尾巴,腦袋頂著根尖長的獨角，大張的口中還有數排鋒利獠牙。</br> 謝寄和江霽初雙雙推了對方一把,借力將自己向后蕩去。</br> 怪物一口咬了個空,慣性往海里沉下去好一段。</br> 江霽初有睡覺握刀的習慣，即使被扔進海里長刀也沒脫手。</br> 當怪物再度冒出海面,他直將長刀捅進怪物口中，同時拔刀出鞘劈上怪物脊背。</br> 水中不好發力,這一刀沒給怪物造成致命傷，只在它身上劃出一道半長不長的口子，鮮血把附近的海水染成淡紅色,徹底激發出怪物的兇性。</br> 它不再管謝寄，尾巴一擺口爪并用地撲向江霽初。</br> 謝寄反手摸向后腰,槍還在褲腰帶上別著。</br> 可長刀屬于冷兵器,槍這種現代兵器在海里泡了一晚上,就算能按動扳機，大概率也得炸膛。</br> 江霽初那邊正用長刀卡住怪物的大嘴，而怪物四條細長的觸手也緊纏住他的手臂，一人一怪物分毫不退地對峙著。</br> 謝寄幾下游到怪物身邊,也顧不得惡心,徒手就去硬扒它的傷口。</br> 活活被撕開血肉的疼痛令怪物劇烈拍打尾巴，帶血的海水濺了二人滿身滿臉。</br> 它返身想咬謝寄,又被江霽初一刀插穿腹部。</br> 江霽初沖謝寄喊道：“槍能用！它防水防火防雷擊,耐各種極端高低溫！”</br>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謝寄覺得江霽初還會補一句“祭壇出品，品質保障”。</br> 他沒空貧嘴，掏槍對準怪物的燈泡眼就是一子彈。</br> 怪物生命力頑強，自覺今天遇上兩塊硬骨頭，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扭起魚鰭就往海底鉆。</br> 謝寄不給它逃脫的機會，跟著潛進水里。</br> “砰——”</br> “砰——”</br> “砰——”</br> 數槍過后，怪物終于不再動彈。</br> 連續的槍響對身在海中的謝寄也造成極大的沖擊，腦子嗡成一團粥。</br> 而燦爛的陽光不斷離他遠去，他有一種強烈的失重感，不像沉向海底，倒像從十八層高樓天臺一腳踩空……</br> 謝寄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br> 客房的綢緞氣球依舊老老實實地掛在原位，瓶子里的玫瑰已有凋謝的跡象，空氣里彌漫著似有還無的花香。</br> 是夢……</br> 他看向江霽初，對方也弓身坐著，額上冒出層細密薄汗。</br> 二人眼神對上，不需言明就已明白發生了什么事。</br> 他們剛才在同一個夢里。</br> 被怪物血噴滿臉的不適還有所殘留，謝寄抹了把臉，想感嘆句“也太惡心了，”忽地想起住在對面的謝泉和思悠，穿上鞋就去敲門。</br> 幾秒后，謝泉睡眼惺忪地拉開房門：“哥？”</br> 房間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是思悠在洗漱。</br> 謝寄關心道：“你們有沒有做奇怪的夢。”</br> 謝泉“啊”了聲，后知后覺想起夢里的內容：“好像是有條怪魚在追著我們咬來著。”</br> 謝寄：“然后呢？”</br> 謝泉：“然后思悠就把它片成生魚片啦。”</br> ……</br> 行吧。</br> 感情謝泉夢見的還是美食番。</br> 謝寄松了口氣，回自己房間洗漱換衣服。</br> ·</br> 陽光照不到這么深的海底，城堡里到處都是人造光。</br> 餐廳作為焦挽姝選擇的婚禮大堂，是整個海底城堡裝飾最豪華的地點。</br> 五盞巨大的水晶吊燈璀璨如艷陽，其余位置也設了大大小小幾百個燈泡，正東方是精心布置的禮臺，往外則是十八張鋪了紅布的圓桌。</br> 考慮到他們十來個人一桌就能坐滿，管家將他們吃飯的地方安排在二樓。</br> 二樓只有一張狹長的餐桌，上面提前準備好了各種中式早餐，小籠包、水煎包、油條、燒麥、餛飩什么都有。</br> 謝寄他們到的時候，桌邊已經坐著四個人。</br> 厲天衡看了圈謝寄他們的隊伍，目光不加掩飾地在江霽初身上多留兩秒，這才裝腔作勢地對謝寄道：“謝總，早啊。”</br> 謝寄略一頷首：“厲總早。”</br> 先到的四個人坐在長桌頭部，謝寄帶著自己隊友走到厲天衡等人對面。</br> 他們是謝寄打頭，江霽初排在第二。</br> 以這個順序，江霽初就得跟厲天衡坐面對面。</br> 落座時，謝寄拉了把江霽初，自己在第二的位置坐下。</br> 絕不能讓厲天衡這頭老牛有機會拱他家純良的大白菜。</br> 然而謝寄有心，厲老牛也有意。</br> 等江霽初坐穩，厲天衡主動跟江霽初打招呼：“你好啊，我叫厲天衡，怎么稱呼？”</br> 江霽初謹遵謝寄教誨，看都不看厲天衡，挑了個麻婆豆腐的包子眼觀鼻鼻觀心地吃早飯。</br> 厲天衡非但不氣餒，還很高興。</br> 他就好這口！</br> 他再接再厲道：“昨晚的夢有沒有嚇到你？”</br> 厲天衡話一出，謝寄和江霽初都看了過去。</br> 不止他們四個，看來住在海底城堡的人都做了同樣的夢。</br> 厲天衡是個聰明人，能在祭壇安安全全活到現在，說明不只有生意上的本事。</br> 夢的事謝寄早晚都會知道，他們沒處于對立的立場，分享信息對誰都好，更何況又不是重要到拉開最后積分的關鍵信息，主動說出來還能贏得江霽初好感，何樂而不為？</br> 謝寄暗罵了一句老狐貍，面上四平八穩道：“厲總，早餐就別打擾小朋友的胃口了吧。”</br> 厲天衡不在意地一笑：“是我疏忽了，先吃飯。”</br> 謝寄起身給自己盛了碗豆腐腦，又側身問江霽初：“你要不要？”</br> 江霽初：“要，吃咸的。”</br> 謝寄瞥一眼厲天衡碗里的甜豆腐腦，唇角微微勾起：“那當然，豆腐腦誰吃甜的。”</br> 抱了碗甜豆腐腦的謝泉膝蓋中箭，小聲跟思悠嘀咕：“咸豆腐腦才是異端。”而且他哥不是沒味覺嗎！</br> 思悠喝著豆漿，表示不參與這場世紀之戰。</br> 在謝寄的左防右堵之下，厲天衡愣是沒跟江霽初套上近乎。</br> 青年始終神情寡淡，謝寄給他夾的東西一點沒剩，偶爾還讓謝寄幫忙拿夠不到的小包子，又冷又乖。</br> 像被馴養得世界里只有謝寄一個人。</br> 厲天衡瞇起眼。</br> 完全是他的理想型。</br> 何況還是謝寄的東西，如果搶過來，謝寄又會是什么表情？</br> 一頓飯從頭吃到尾，十六個人只來了十四個，有一對不知真假的情侶一直都沒出現。</br> 祭壇中死人是常事，眾人都沒太大反應，只一起去兩人住的房間看了看。</br> 而房間里只有一床凌亂的床鋪。</br> 雖然兩人大概率已經遇害，但尸體在不在房間是不同的概念。</br> 謝寄站在門邊，靜靜打量著里面的情況。</br> 昨晚所有人都做了在海里被怪物追著咬的噩夢，而脫離夢境的人都做了同一件事——殺了怪物。</br> 其中大多數人都受了傷，但夢醒后身上沒有傷痕。</br> 失蹤的兩人究竟是真的被扔到了海里，還是被潛藏在城堡里的危險拖到危險深處？</br> 章鴻又屬于哪種類型？</br> 他們還活著嗎？</br> ·</br> 吃過早飯剩余的十四個人開始調查海底城堡，謝寄他們也兵分兩路，照舊是謝寄和江霽初，謝泉和思悠。</br> 海底城堡設計得很有藝術感，綠化建設得也相當不錯。</br> 錯落有致的路燈，修剪得體的草坪，中心還豎著個大約七八米高的圣母像。</br> 謝寄走在其中心曠神怡，竟還生出了點連五感都更加敏銳的錯覺。</br> 他很快發現這不是錯覺，似乎……是真的更加敏銳了？</br> 謝寄：“你覺不覺得五感有提升。”</br> 江霽初早上吃的有點撐，一張嘴突兀地打了個嗝，面對厲天衡時的冷漠蕩然無存，為防止自己丟臉，他簡短道：“有。”</br> 謝寄看著江霽初因撇嘴短暫鼓起的側臉，手指似乎有些癢，他趕緊轉移視線，望向遠處透明罩子外的深海：“這是我們走過的第五個關卡，新手關牛庫銀的棺液可以增強體質，蛇果里的紅色果實也可以增強體質，這一關的……空氣或者別的什么能增強五感，百分之六十的概率，祭壇有意幫助普通人提升身體素質？”</br> 江霽初眼神突然閃避，又在瞬間恢復正常。</br> 試圖觀察罩子外有沒有深海魚的謝寄沒發現江霽初這點微末的變化，只聽對方道：“巧合吧，有能提高身體素質的關卡，但是不多，你運氣好。”</br> 謝寄握了握拳頭，感受自己對身體的掌控力：“但我沒感覺到增強多少。”</br> 江霽初：“因為你身體素質本身就已經很強了，所以對你作用不大。”</br> 謝寄捕捉到一絲稍縱即逝的違和感，可他來不及細想，又被前方響起的機器聲打斷。</br> 園丁正在修剪草坪。</br> 作為海底城堡的一員，園丁顏值也十分在線，看上是大學剛畢業的年紀，屬于活潑開朗、充滿朝氣的類型。</br> 江霽初瞥了一眼謝寄，正好是這位弟控喜歡的類型。</br> 弟控極具親和力地跟園丁問好，對方舉高手，笑容燦爛地跟他揮了揮：“你們好呀。”</br> 謝寄三兩句就跟園丁混熟，自然地問道：“對了，章鴻失蹤前有沒有表現出什么異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