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霽初和思悠體內的詛咒跟異化對抗了一夜,兩人都消耗太大，沒去餐廳吃飯。</br> 詛咒像是一重保險，時間線拉長時獲益更多,但像現在這種第二天就要打終極boss的情況倒有點拖后腿。</br> 餐廳算上謝寄、謝泉也只剩七個人,其余沒來的不知道是沒熬過昨晚，又或者太累也在房間休息。</br> 謝泉沒留下來吃,挑了幾樣小吃就回去給江霽初和思悠送飯,倒是謝寄跟厲天衡難得放下對彼此的成見，倆人湊在了同一張桌上。</br> 按謝寄的計劃,他們需要離開海底城堡，最好是能回到地面。</br> 而回到地面就要靠停在城堡兩公里外的潛艇,因此謝寄跟厲天衡分工合作，由厲天衡引開焦挽姝，謝寄則趁機去焦挽姝房間里找打開密道最后一道門的密鑰。</br> 厲天衡行動后,謝寄在餐廳坐了會兒，算好時間徑直去往搖織樓。</br> 樓里空空如也,從焦挽姝到員工一個不剩,謝寄順利地到達四樓,用鐵絲撬開門鎖。</br> 海底城堡看起來高端，實際上都是花架子，他到這兒的四天里就沒見什么特別有科技含量的東西，硬要說的話,換氣系統倒是做的不錯。</br> 可謝寄沒找到和換氣系統相關的設備,他至今為止闖過的關卡科技水平都不超過現實世界，這一關的相關設備也不可能小到他發現不了。</br> 他估計根本就不是什么實際性的東西,而是焦挽姝它們這群山精野怪的一些“法術”,又或者為維持關卡運轉,由祭壇親自賜予，違背客觀規律強制執行的“規則”。</br> 謝寄憑記憶來到焦挽姝臥室，他挪開床上的枕頭被褥，果然發現了一處暗格。</br> 暗格上面畫著被打亂的魚怪圖案，四周沒有一絲縫隙，看上去只有拼對才能打開。</br> 謝寄心中有些無語，也不知道焦挽姝什么愛好，枕頭底下藏個拼圖。</br> 可事情到這一步，他只能硬著頭皮上。</br> 拼圖共有八八六十四塊，謝寄自認玩拼圖的水平在平均線以上，可魚怪長得實在是挑戰人類想象力——眼睛長到嘴巴上還能理解，長到膝蓋上是怎么回事兒？</br> 謝寄盡力去適應魚怪獵奇的外貌，他沒用多長時間，可等拼好最后一塊時，門口卻傳來一陣腳步聲。</br> 自從焦舸死后，焦挽姝一直都沒有出現。</br> 可焦舸遇害，她心中必有防備，厲天衡難拖太長時間。</br> 謝寄迅速攏好被褥枕頭，悄無聲息地躲去衣柜一側。</br> 腳步聲沒去別處閑，也直接進了臥室。</br> 光線從窗而入，只能將謝寄的身影投射到衣柜的木板上，他沒辦法觀察到來人究竟是誰。</br> 軟底鞋和地板輕擦的聲響本該微乎其微，可在墓地一樣沉寂的臥室卻被放大到刺耳。</br> 謝寄聽到來人進到臥室后頓了頓，又繼續向前走。</br> 最多再過四秒他們就會撞見。</br> 四……</br> 三……</br> 二……</br> 謝寄反手掏出別在后腰的槍，先發制人舉著槍站了出去：“別動！”</br> “謝寄？”來人眨巴下眼睛，竟是趕來支援的江霽初。</br> 謝寄提著的那口氣驟然一松：“怎么過來了，不是讓你積攢體力嗎？”</br> 江霽初：“你不在身邊，我坐不住。”</br> 謝寄：“思悠呢？”</br> 江霽初：“在保護謝泉。”</br> 作為一個男人，還是在各個方面掌握主導權慣了的男人，外加江霽初內向，謝寄理所當然認為兩人間相處的一些責任該由他承擔。</br> 別人互通心意后要么牽手去看電影，要么去游樂園玩一天，再不濟還能一起待在家里聊聊天，他們倒好，一覺醒來還得過關打怪，謝寄覺得自己苛待了伴侶。</br> 可江霽初顯然沒類似想法：“你在想什么？”</br> “沒什么。”謝寄走回床邊，重新把枕頭被褥扯開，他拼好最后一塊拼圖，暗格應聲而開。</br> 空蕩蕩的暗格底部被小刀刻出六個數字：135790。</br> 謝寄：“……”</br> 江霽初：“挺好記的。”</br> 謝寄：“是啊。”他已經不知道該說焦挽姝聰明還是單純了。</br> 二人一眼記住密碼，由謝寄領頭往外走，準備繼續接下來的計劃。</br> 可他們剛走出臥室，幾抹黑影從分別撞破大門和玻璃沖進客廳。</br> 是剛才拼圖上的魚怪。</br> 和之前的襲擊不同，客廳幾只魚怪鬧出的動靜可謂一點都不旁人聽見，大有撕破臉的架勢。</br> 謝寄當即意識到，厲天衡那邊或許已經打起來了。</br> “小心！”</br> “它們來了！”</br> 窗外傳來模糊的爆炸和呼喊，謝寄想看看怎么回事，一只魚怪不長眼地擋在他身前。</br> 他踏上茶幾和魚怪拉出距離，抬手就是一槍。</br> 江霽初大概是身體還沒恢復，揮刀的動作略有些僵硬，卻依然盡職盡責地替謝寄打掩護。</br> 海底城堡的魚怪進化程度不一，客廳里的這幾只水平一般，只比密道里的那幾只強一點。</br> 謝寄沒花費多少時間就解決完畢，接下來應該去找厲天衡會和，可他沒急著走，而是來到窗邊看外面的情況。</br> 他們住的那棟樓像是在著火，滾滾黑煙正不斷從窗戶和被掀開的天花板往外冒，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弄出這么大陣勢。</br> 江霽初走到他身邊：“你在看什么？”</br> 謝寄：“看到底出了什么事。”</br> 江霽初：“怎么不直接過去？”</br> 謝寄勾起唇角，意味深長地開口：“是啊，我為什么不直接過去呢……”</br> 江霽初若有所覺，還未收進刀鞘的長刀猛地揮向謝寄后背。</br> 謝寄早就準備，抬槍就擋，金屬撞擊擦出白紅色火花！</br> “咣——”</br> 刀鋒緊貼他的眉眼，寒光在他眸中閃爍，可無論江霽初再怎么用力，長刀都無法再有半分寸進。</br> 江霽初：“你……”</br> 謝寄沒在生死關頭聽反派叨叨的愛好，手一翻調整槍口朝江霽初心臟射出一槍，同時大步后跳。</br> 子彈在江霽初胸口炸出大片血花，可每一滴血在陽光下都是凜冽的藍。</br> 沖擊力令江霽初后退兩步，他站定捂住胸口，不等他說話，謝寄接連又是上中下三槍，把他逼得退到門邊。</br> □□在謝寄食指上繞了一圈，他淺淺笑著，嗓音卻沒任何溫度：“再給你一次機會，別用他的臉。”</br> 江霽初定定望著謝寄，片刻后，臉型和五官開始溶解重組，成了個氣質溫婉的女人。</br> 可女人脖子以下還是男人的身體，過高的身量和他的容貌極不相稱。</br> 焦挽姝啐出一口藍血，謝寄的四槍沒殺滅它的氣焰，反而令它興致盎然：“你早就發現了。”</br> 謝寄禮貌道：“聽說你在男身時叫焦挽疏，疏遠的疏，那么現在我該稱呼你為焦小姐，還是焦先生呢？”</br> 焦挽姝：“隨謝先生喜歡。”</br> “我還是習慣你之前的身份和名字，”謝寄，“焦小姐與其在這兒擇偶，不如回岸上報個表演班。”</br> 焦挽姝露出的破綻太多了，氣質不像、語氣不像、拿刀的方式也不像。</br> 換個人騙或許能得手，但他是江霽初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只一眼就足夠確認。</br> 更何況江霽初雖然異化程度最嚴重，但遭受的折磨大多來自詛咒本身，以及過不去心里那關。</br> 江霽初體質絕佳，詛咒將異化盡數吞噬后就迅速恢復，睡一覺就好了七七八八，謝寄沒帶人出來，是想讓人吃飯洗澡，養精蓄銳，接下來還有很重要的一環需要江霽初去做。</br> 可焦挽姝卻以為江霽初沒去吃早飯是因為虛弱，戰斗時只知道打掩護。</br> 再者說，就算江霽初真的虛弱，以江霽初的性格強撐著也會擋在他前面。</br> 焦挽姝瞇起眼：“看來謝先生和伴侶確實感情深厚。”</br> “好說，”謝寄看了看腕表，“談戀愛至今剛滿九小時。”</br> 焦挽姝：“……？”</br> 謝寄沒理會焦挽姝的問號：“我以為焦小姐會問我焦舸的事。”</br> “啊，小舸，”焦挽姝像是才想起來有這么個人，“一個只給我添麻煩，勾//引我的人的‘表弟’，沒有了反倒清凈。”</br> 謝寄沒對焦挽姝的家事做評論。</br> 焦挽姝并指將胸口的子彈生生摳出來，隨手丟到地上：“謝先生，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一位，不如考慮考慮留下來陪我，或許我心情好，會多留你一段日子。”</br> 它想到什么，柔和的五官再次發生變化，幾息后就變得硬朗，配上身體成了誰都不會認錯的男人：“抱歉，我忘了，謝先生喜歡男人。”</br> 謝寄好心道：“我勸你打消找我入贅的念頭。”</br> 焦挽姝：“為……”</br> 它剛說一個字，身后的門被從外面大力破開，長刀劈穿木板，在它脊背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br> 江霽初站在門外，冷冷開口：“我果然不喜歡‘淫’。”</br> 焦挽姝快速閃到客廳中央，棕色的瞳眸化為豎瞳：“你們……”</br> 援兵趕到，謝寄不給它休息的時間，抬槍命中之前打出的彈孔。</br> 江霽初身隨刀出，緊接而上，焦挽姝險險側身，可江霽初不悅的一刀還是將它手臂砍到骨裂。</br> 雙方再沒有交談，焦挽姝知道二人絕非善類，豎瞳一凝化為魚怪。</br> 客廳的家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塵土和零配件紛飛。</br> 焦挽姝比焦舸速度要快，防御能力也更強，可謝寄和江霽初已經在焦舸身上得到經驗，次次找準同一個地方攻擊。</br> 謝寄凌空又是一槍，直打在焦挽姝被江霽初砍出的骨裂處。</br> 他銀槍未收，追過去飛起一腳踹在焦挽姝血肉模糊的胸口上。</br> 焦挽姝重重砸向被它一尾巴拍裂的承重墻。</br> 高速沖擊下，承重墻硬是被撞出個大洞，落下水泥和塵煙將焦挽姝整個淹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